什么都不知道?
激动的表情霎时又掉落到冰点以下,冻结了好半晌后,蒙蒙泄气了。“什么都不知道又有什么用。”她低喃,垂头丧气的望著地下发呆。
“对下起,蒙蒙。”杜菁满怀歉意,暗自懊恼,早知道不说了,先一句话把人家扶上天,再一句话又把人家丢进地狱里去,最可恶不过了!
蒙蒙又呆了片刻,然后有气无力的咧嘴苦笑。“那也不能怪你。”
“我已经叫我哥去问那个告诉我们这件事的人了,可是……”杜菁急切地想说些什么好让蒙蒙再振作起来,结果只说了一句,她自己也跟蒙蒙一样一口气泄到千山万水外。“那人似乎也只知道有这么一件事,恐怕也……问不到什么好消息。”
“……”
“蒙蒙……”
见蒙蒙沮丧得又快垮了,杜菁恨恨地跺了一下脚。
该死,那家伙究竟是谁,为何非得这么神秘不可,听说他甚至不承认自己是大夫呢,真有那种怪人吗?
要真有,他又在哪里呢?
“在这里,老爷,君大夫在这里,他说要定了呢!”
“咦,君大夫,你要离开了?可是……”
何谓首富?
就是那种家里堆著金山银矿,宅邸绵延一整条街,不管是在府内或出大门,大家都得尊称他一声“老爷”的家伙。
虽然南阳诸葛家的人都不太像“老爷”,但他们是特例,南昌府的谢老爷可就是个最标准的样板了,狂妄自大又傲慢骄横,背地里谁不嘲讽谢老爷是天生斜眼,
因为他从不正眼看人,也有人说他的背脊骨有毛病,即便是面对县太爷,他也没有弯过半次腰,倒是县太爷“不小心”折了好几次腰。
通常这种比官府大老爷更“老爷”的老爷,除了传递香火的儿子和权势财富之外,他们最重视的就是面子。
老命可以下头,面子下拒下要!
因此当路经谢府大门前的路人,乍见伟大的谢老爷竟然撇下脸面,效法最卑微的奴才必恭必敬地哈著腰,亲自恭送一位全身上下除了破补丁还是破补丁的年轻书
生走出谢府大门时,所有人都瞪直了眼,一时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景象。
幻觉!对,一定是幻觉!
☆☆☆☆☆☆☆☆☆
于是,大家不约而同揉揉眼,又使力眨了眨,然后再看过去……
“别叫我大夫,我不是大夫!”
“是是是,是君公子,不是大夫,不是大夫!”
不可思议,不但不是幻觉,而且向来威武雄壮,高高在上的谢老爷竟然如此诚惶诚恐,低声下气,活像下小心撞上虎大猫的耗子一样,就差没屈膝来个五体投地三跪九叩首。
他是中邪,还是吃错药了?
“君公子,天快黑了,还是留在这儿过一宿吧!”
“不用。”
“那么,我叫人护送……”
“不必。”
“但君公子你携有奇珍异宝,万一有贼人眼红……”
年轻书生没有吭声,只是默默注视著他,眼神淡漠,既不凶也不狠,但不知为何反倒教人打从心眼儿里冒寒气,浑身下由自主地抖索起来,谢老爷不觉低下眼去,心头老鹿狂跳,再也不敢多看年轻书生半眼。
“呃,我想,君公于应该不会担心这种事吧!”
“记住,我的事……”
“我知道、我知道,我绝不会把君公子您的事告诉任何人,也会严禁下人们传出去,请君公子放心。”
于是,年轻书生默然回身,迳自步下台阶。
掐著一把冷汗,谢老爷屏息目注年轻书生转向大街另一头逐渐走远,直至看不见那竹竿似的瘦长身影,他才颤巍巍地松出一大口气,挥袖拭去满头汗。
“瘟神!道道地地的瘟神!”
他喃喃自语,“不过……”再咧嘴苦笑。“虽说失去宝物教人心疼,但我那宝贝独生子的命也只有他才救得来呀!”若是没了独子,再多财富又有何意义?“嗯嗯,没错,拿宝物换来儿子的性命,值得!值得!”
也幸好他拥有人家中意的宝物,因为君公子不要金银钱财,也不要华屋美宅,他只要奇珍异宝或珍奇药材,而且一定要那种世间罕见的异宝或药材,若是不够珍异,再是价值连城也不要,就算是皇帝老子要死了,他照样扭头定人。
想到这里,谢老爷不由绽出庆幸又宽慰的笑容,眉开眼笑的转身回府里去看他的宝贝独子了。
就在同时,年轻书生已走出城门外,看似要赶夜路,但不到一刻钟后,他就拐进了路旁的林子里,找了块平坦的石头坐下来,再从小包袱里取出一个油纸包,里头包著两粒馒头,其中一粒只剩下一半,他把完好没动过的馒头又小心翼翼的包好放回包袱里,然后就著那半粒馒头慢条斯理的啃了起来。
末几,最后一丝橙红的夕阳消失在枝隙叶缝间,夜,悄然降临。
又过片刻,暗影中突然无声无息冒出五条人影,团团包围住年轻书生,五张脸五张穷凶匝恶的表隋。
“穷酸,听说谢老爷送你一样奇珍异宝,是吧?”
“瞧你那寒酸样也没那福气享有宝物,还是交出来吧!”
“甭想否认,咱们可是打听确实才来的!一
“也不要不服气,起码你还保有一条小命,该庆幸了!”
“动作快点,别惹得爷儿们火起,连你那条小命也保不住了!”
口气一个比一个不客气,一个比一个凶悍,外加恶形恶状的姿态,胆子小一点的人早就吓到没魂了,那年轻书生却好像瞎了、聋了,不但没看见他们,也没听见 任何威胁,自顾自吃下最后一口馒头,再抬头看看月色,然后背起书箧和皮袋子,拎起一大一小两个包袱,决定继续赶夜路。
“喂喂,你这小于是怎么一回事,真个下想活了吗?”
“看样子不给他点苦头尝尝,他是不会懂得听取别人的‘忠言’就是救自己的小命!”
“那就给他吃点苦头吧!”
于是,就在那年轻书生踏出第一步的同时,那五个人也开始挽袖撩衣起来了,兴致勃勃的摩拳擦掌,准备大展身手一下,好让那个不知死活的年轻书生尝尝不听话的后果。
然而,不过才走出一步,第二步都还没抬起脚来,他们就好像被点住穴道似的定格了。
年轻书生走出第二步,那五人匆地呛了一声,不约而同猛然掐住自己的脖子,明亮的月光下,只见他们的脸色不知何时竟掩上了一层诡异的青绿,各个窒息似的张大嘴喘息,却只能发出啊啊啊的怪声。
年轻书生走出第三步,那五人接二连三倒下去,双手五指依然掐著脖子,五官抽筋似的扭曲著,嘴里开始冒出白白的泡沫。
年轻书生走出第四步,那五人暴凸的眼角开始渗出血丝。
年轻书生走出第五步,那五人全身都在抽搐,躺在地上痛苦的滚来滚去,却连半声都叫不出来。
年轻书生走出第六步,那五人眼睛开始翻白,喉头发出无法呼吸的喀喀声。
年轻书生定出第七步,那五人骤然一个剧烈的抽搐,旋即不动了,这时才传来年轻书生低低的呢喃。
“七步夜断魂。”
然后,年轻书生头也不回地消失在暗影间,林子又恢复原有的宁静,月儿悄悄隐没,任由黑暗吞噬那五具已失去生命的尸体。
夜,才刚开始……
杜菁的猜测果然没错,诸葛文毅和章郁雄谈过话后两天,他就特地叫下人把蒙蒙唤去,因为他“有话要告诉她”。
“不要!”
“蒙蒙,听大哥的话,你……”
“不要!不要!不要!”
病床前,诸葛文毅也不过才说了两句话而已,蒙蒙就捂起耳朵来拚命摇头,最后干脆学小孩子一样耍赖大叫,一时之间,整个屋子里只听得见她的哇啦哇啦大叫声,就连诸葛文毅都听不见他自己在说什么了。
“蒙蒙,不要叫了!”
“那大哥就不要说那种事嘛!”大哥要交代后事,她才不要听!
他能不说吗?
“听我说,蒙蒙,你才十六岁,根本没有能力扛起这个家,虽然很多人来提过亲,但章大哥顾虑得也没错,倘若那些人都是贪图咱们家的财产才来求亲的,我不在乎家产,只在意那种人恐怕不会好好对待你,所以……”
诸葛文毅气喘吁吁地说著,蒙蒙却还捂著耳朵,也不晓得听进去了没有。
“如果你不反对的话,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想让你和章大哥成亲,也好把这个家交给他掌理。章大哥是跟我换帖子的拜把兄弟,咱们家出事以来也都是他在帮忙撑住咱们家的生意,我相信他一定会带给你幸福……”
“不!”不捂耳朵了,却拉出一声比刚刚的大叫更尖锐的怒吼。“我不嫁!不嫁!打死都不嫁!”吼完,蒙蒙就跑出去了。
谁知刚踏出房门一步,她就差点一头撞上那个她“打死都不嫁”的人。
微方的国字脸,端正的五宫,一看就知道是个挂有正宇标记的正人君子,如假包换的正派人物,这就是诸葛文毅的结拜大哥,章郁雄。
对这位大哥的拜兄,蒙蒙其实也无所谓喜欢或讨厌,在她眼里,章大哥跟大哥、二哥是同一等级的,虽然没有亲哥哥那么亲,但感觉是相同的,嫁给他就像是嫁给自己的哥哥一样,老实说,真的很奇怪耶!
“章大哥……”蒙蒙有点尴尬。
“大妹,”章郁雄一扶好她马上缩回手。“你讨厌章大哥?”
“不是! 不是!”蒙蒙慌忙又摇头又摆手否认。“我只是……只是……”她该怎么说呢?“啊,对了!”双眸二兄,匆又振奋起来了。“我想起来了,自从爹病倒之后,整整一年多时间,我们都没心情赈灾布施,也许是老天爷生气了在警告我们,对,我们得来一次大布施!”
牛头不对马嘴,话一说完拔腿又跑回房里找大哥商量布施的事,早已忘了要回答人家的问题。
章郁雄深深叹息,随即转身离开,一踏出月门就见一对男女迎面而来,女的是他的妹妹章郁秀,男的是章郁秀的丈夫林振平,一年多前,他们陪同章郁雄一起来探访诸葛文毅,不料诸葛家却接二连三出事,他们只好再陪著章郁雄留下来帮忙。
“什么事?”
“黄河决口,走潼关进中原来的人都得绕道,北方的货可能会晚点到。”
章郁雄颔首。“好,我知道了。”
章郁秀朝月门内瞄去一眼。“大公子还没提吗?”
“提过了,但……”章郁雄摇头。“大妹不同意。”
“为什么?”林振平问。
“还用问,杜菁回来了嘛!”章郁秀嘟囔。
“杜菁?”章郁雄困惑地复述。“谁?”
“隔壁杜家的四小姐。”章郁秀哼了哼。“回来得可真是时候,听说杜夫人十分中意蒙蒙的乖巧,瞧杜菁那么勤著跑诸葛家,多半是想劝蒙蒙嫁给她哥哥。”
“我看是中意诸葛家的财产吧!”林振平嘟囔。“你听谁说的?”
“下人们呀!”要听八卦,找下人们准没错。“所以说,哥,你要加油啊!”
章郁雄默然无言,倘若杜家纯粹是中意蒙蒙本人,他也不反对,只要蒙蒙能够有个好归宿,好让义弟安心瞑目也就行了。
“北方的货会迟到,我最好先去点一下存货。”
章郁雄一离开,章郁秀马上紧张兮兮的揪住林振平的手臂。
“喂喂,那丫头还不肯同意这件亲事,昨儿个我又听下人们说杜菁托她哥哥去找一位很厉害的大夫,要是在大哥和那丫头成亲之前,那位大夫就被找著了……”
“放心,我也听说过那位大夫,不过……”林振平下在意的淡淡一哂。“就算那位大夫真有传说中那么厉害,要找他也不是那么容易,根本下知道他是男或女、是老或少,也不知道他姓啥名谁,怎么找?说不定一辈子都找不著,除非……”
“除非什么?”
“哼哼,我就不信他会自个儿上南阳来让她们找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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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唬唬地,宫仲书跨过宫家镖局大门槛,决定要建议父亲尽快把姑姑母子俩送回陆家去,不然他们早晚会被烦死。
最好陆家先把他们关上一百年,再来考虑要不要放他们出来吸口新鲜空气!
“爹,姑姑她又……”一踏入大厅,他就开始大叫,不过才刚起头不到一句就换词了,“咦咦咦?君公于,你来啦!”脚步也跟著做九十度回转,惊喜的迎向端坐一旁的客人。“怎样,我妹妹跟妹夫他们好吗?”
“他们都很好,君公子说亲家母十分疼爱菱儿。”回答的是宫孟贤,语气是欣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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