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我爸还在医院里住着,等他出院了,知道这事儿了,说不定新产品已经出来了。”
志平半真半假地说:“要是最后新产品还没销路,你还不把我活吞了!”
“跟你没关系的。”庆祥伸出巴掌来,“相不相信我?功劳算你的,一切责任我兜着!”
志平简直对他刮目相看了,好像自言自语道:“要真这样,我干吗急着走呢?看看还能帮上什么忙吧。”
“好,一言为定!”庆祥的巴掌拍在了志平肩上,起身就走,“你接着钓你的鱼吧。我马上通知厂里的干部开会去!”
灯饰厂干部会开得很热闹,庆祥的方案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同,虽然都没有什么把握,但无论如何总比死气沉沉维持现状好。可谁也没想到,就在会议快要结束时,村支书吴树生不请自来,突然出现在大家面前。
热闹的场面顿时变得鸦雀无声,只见吴树生满脸假笑道:“怎么,厂里开干部会也不通知我呀?”
庆祥说:“我那天可是请示过你,你说厂子里的事情你不管的。”
“不管,总可以听听嘛。”吴树生也不着恼,坐了下来,“你们接着说。”
他这一来,气氛就转了向,本来没有的反对意见,这时也出来了,与会者顿时分成了两派,争得不可开交,问题的焦点就是,万一这条路行不通,灯饰厂就算彻底完蛋了。后来好歹出现了“中间派”,和稀泥说,要不然再缓一缓,等狄老板出院以后再说。庆祥刚要说话,没想到吴树生已经先开口了:
“我同意庆祥的看法。”
不仅庆祥,一屋的人都感到很吃惊。只听吴树生说:“我也佩服庆祥的勇气。到了现在,还有什么好等的?缓一缓毫无意义!这边先干上再说,那边我家泰安也在努力想法找笔贷款,来解决目前的燃眉之急。只要大家齐心协力,我看就没有过不了的难关,谁也别争论了,庆祥既然是代理厂长,他有权做出决定。”
庆祥有些懵,却又觉得吴树生这时候来表态支持自己毕竟是好事,于是只好作总结道说:“既然吴书记表示支持,我看事情就这样定了,明天就开始干吧,我们再议议具体的分工……”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起来,吴树生已经不声不响地退出了会议室。
他兴冲冲地回到自家小院,葡萄架下的小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一眼瞥见儿子吴泰安正在屋里打电话,他急不可耐地喊道:
“泰安,你出来!”
吴泰安放下电话,走到小桌前:“什么事儿呀,让你这么高兴?”
吴树生舒舒坦坦地坐了下来:“我先问你,你那贷款的事情有没有进展了?”
“这种事情哪儿能着急?”吴泰安挠挠脑袋,“不过已经有些眉目了。爸,你到底遇到啥高兴事了?”
吴树生哈哈笑出声来:“等着瞧吧,不出—个月,狄家的人就得被一个不剩从那灯饰厂里赶出来了。”
吴泰安大惑不解地问:“怎么了?”
“庆祥那小子不知天高地厚,硬要往悬崖顶上爬,我成全他,帮他爬上去了。”
父子俩很会心地笑起来。
徐世坤不愧是在十里洋场混迹多年的“老上海”,为帮助内侄了结这笔债务纠纷,竟找来两个讨债人。这两人一个姓欧一个姓齐,属于一家信息咨询公司。
徐世坤告诉狄庆槐,若在香港的话,这两个角色其实就是私家侦探,但内地不兴这个,他们就改头换面以“提供信息”的名义活动,实际上替人搞市场调查、刺探商业秘密、追踪养“小蜜”的男人和背着老公找小白脸的怨妇,直至帮人武力索债,什么都干,而且信誉好效率高,不找他们,这事根本就没有指望。
狄庆槐从来没听说过世上还有这职业,觉得挺新鲜的,但他并不抱多少希望,只因实在没有别的办法,才答应试一试。
结果姑父所言不虚,两个精干的“信息调查员”很快摸清了老滑头黎正君的行踪:这家伙原来一直躲在杭州避风,静待狄庆槐一滚蛋,他就重新抛头露面。当然,这事最终还是少不了东亚公司老板张福林的配合。
当狄庆槐和炳根带着两个面目阴沉、结实精干的壮汉出现在他的办公室时,张老板就明白,债主看来这回真是豁出去了。他当然可以继续玩花招耍弄狄庆槐,然而这两个为了钱什么都干得出的人,却不是好惹的,敢端这个饭碗的人,他深知都是些什么货色,弄得不好小命丢了,或者少条胳膊断只腿,那可不是好玩的。
黎正君的行踪正是张老板提供的,欧、齐二位跟踪了几天把一切都坐实了,便及时通知了狄庆槐,下一步就是如何擒住他了。行动之前,他们提出了结案的条件:八万元“办案费”,一分不能少!要这个数字,也是图个吉利。
这笔钱吓了狄庆槐一跳,不过只要能还自己清白,也为争一口气,他根本不在乎,马上答应下来,并先付了一万定金,余下的由徐世坤做保,结案后付清。过后他一想,不能便宜了狄炳根,这钱得让他至少出一半,于是马上用手机跟炳根联系上了。
………【这小妞真性感】………
268。这小妞真性感
炳根一听要他出钱,立刻哭酸叫穷。狄庆槐不想在电话里跟他争,就说,那好吧,钱我先垫着,我跟两个讨债的到杭州去一趟,回来再说吧。他这一招是想稳住炳根,不让他溜了;所以关了电话后他就立即叫了辆出租车,直奔炳根的小商行。
小商行门外停着几辆小型货车,客商进进出出搬运货物,生意十分兴隆;狄炳根坐在桌后戳着计算器,收款开票,大声报价,一脸喜气洋洋,看得出来,这段时间他又大捞了一把。可是当狄庆槐突然出现在面前时,他顿时傻了眼,想躲已经来不及了。
“你……你不是说去杭州了吗?”炳根愁眉苦脸地说。
狄庆槐满脸孩子般得胜的笑容:“路过这里,顺便来看看。怎么,不欢迎?”
“算啦算啦,遇上你,我算倒霉了。”炳根无可奈何地转过身往楼上走,“走,店里去谈吧。”
狄庆槐进去后眼睛就一亮:这里已经焕然一新,装饰得更加气派、华丽了;嘿,居然还有一位模样儿不孬的打工妹模样的姑娘,听见炳根唤声“小翠,上茶”,马上应声而出。她用托盘端上茶具,两只眼珠滴溜溜在狄庆槐身上转着,一边彬彬有礼地说:“先生,请用茶。”
妈的,这小妞真性感,狄庆槐的眼珠也直了,滴溜溜直在她那对颤悠悠、胀鼓鼓的奶上打转,脑子里又冒出那个古怪念头:嘿,不过十**岁吧,这对奶要没人天天搓弄,怎的会这样大……
那名叫小翠的丫头风情万种,磨蹭在狄炳根身边不想离开,一看就知道,她果然不是一般的女佣。不过炳根迅对她使了个眼色,小翠就知趣地下楼了。狄庆槐呆呆地望着她那肥墩墩的屁股一扭—扭晃向楼梯口……狄庆槐喘了口气,回过头来,悻然道:
“炳根,真能耐啊!还会赶潮流。”
炳根还想遮盖,搓着双手不自在地说:“庆槐,你可千万别误会,店里事多,我顾不过来,就请了这么个打工妹,安徽的,是阿三的亲戚……”
狄庆槐满怀妒忌地盯着那双粗糙的大手,怪笑一声:“得啦,别跟我扯淡了,我懂,我也能理解,一个精壮男人,独自在外这么久,难免不寂寞……”
他的目光越过炳根的头顶,落在窗口上。那儿大张旗鼓地晾着诱人的米米罩、粉红色的女式三角裤衩,炳根的那套西装还有一条大裆男内裤,也跟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挂在一块儿。炳根脸腾地红了,悄声道:
“庆槐,你回去可别胡说八道啊!”
狄庆槐乐了:“放心吧,我回去决不对招娣嫂子说什么的。可是炳根,你先得让我体体面面地回去呀!”
炳根咬住牙:“好吧,我不想跟你扯淡了,那笔办案费,我认一半吧!”
“这就对喽!这祸再怎么是我们俩闯下的,摊到公司账上,说不过去吧?村里人要知道,会骂死我们的呢!眼下吴树生那些人,正愁找不到我爸的岔子呢。一笔写不出两个狄字,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你想想,吴家那伙人翻梢了,能有你一家人好果子吃吗?”
炳根不屑地打断他:“别跟我说这些!我早就知道,你是要挣回面子,以后好接你父亲的班,当总经理,是不是?”
狄庆槐沉吟一阵,脸色渐渐严肃起来:“实话告诉你,炳根,原先我是有这念头的,可现在……你也知道,狄家湾再好,也不过还是乡下,老在那儿混,就算像我爸那样,混成村长、总经理什么的,又有多大意思?公司老板听着威风,可说到底还不是全狄家湾人的高级打工仔——那毕竟不是自己的公司呀!”
“庆槐,你终于觉悟了!”炳根眼睛顿时大放亮光,“我还是那句话,留在上海,我们俩一块儿干!我始终觉得,你天生就是干这个的!”
狄庆槐却呆望着他,缓缓摇头。正在这时,他怀里的手机响了,原来是讨债人欧先生打来的,报告他姓黎的老家伙下午四点乘火车从杭州过来,他们一直跟着他,让狄庆槐马上赶到西客站。
有了刚才狄庆槐那番肺腑之言,炳根也来劲多了;他跟着狄庆槐下了楼,动了桑塔纳轿车,飞往西客站赶去。
自行车群、行人、商店,流星般从白色“桑塔纳”窗外飞驰掠过,坐在副驾上的狄庆槐摩拳擦掌地说:
“这两个‘职业杀手’真***能耐,我看这事今天可以彻底解决了!”
炳根也点头道:“这么看来,八万块钱确实花得不冤。在上海这一年多,我也算学到不少东西:你越是舍不得花钱,就越是没钱花;吝啬鬼从来是不了大财,阔佬都是大进大出、大起大落的。八万换回三四百万,这账怎么都划算……不过呢,要我们自己出,再怎么还是有点心疼啊。”
狄庆槐说:“炳根,我想好了,这账,我们可以算到东亚公司张福林的头上。”
“别做梦了吧!张福林那小子比狐狸还狡猾,他认你这个账?”
“跟你说实话吧:我答应过他,一旦抓到黎老板,追回了全部损失,我可以给他一些赔偿金,这八万办案费就从这上头出,他会不答应?”
“说了半天,羊毛还是出在羊身上嘛。”炳根惊异地回头瞟了他一眼,“庆槐,你***才来上海几天,比我还精呀!”
进站后泊好车,狄庆槐买了两张站台票,就跟炳根急急奔进车站。他让炳根守在检票口,他自己进去在列车旁边堵,这样可以万无一失。虽然炳根并不认识黎老板,但狄庆槐说,那两个业余侦探你总认识吧,只要看见他们,就等于找到黎老板了,必要时,你还可以帮他们一把。炳根点头答应下来,于是狄庆槐匆匆直奔向站台。
一列刚从杭州开来的电气火车缓缓停靠下来。刚下过一场雨的地面很滑,无数旅客涌出车厢。狄庆槐来回跑着、张望着,脸上充满兴奋与焦急。可是他并没有看到要找的人,急急出站的旅客,倒时常挤得他站不住脚跟。狄庆槐不免有点着急了。
突然,车头前方响起了噼哩啪啦的巨响,像放枪一样,惊得旅客们张皇失措,一些人回头张望。更多的人吓坏了,急迫着奔向出站口,整个站台一片混乱。紧接着,一队值勤的武警,如临大敌地直奔出巨响的地方——那里,已经冒出了浓浓蓝色烟雾,人们更加惊慌,潮水般向这边拥挤过来。
狄庆槐被人流冲得直往后退。突然,前边一个拎着沉重提箱的胖老头摔倒了,他的箱子一下甩出老远,出很大的声响,正好滚到狄庆槐脚边。老头穿着花格衬衣,系着花格领带,他在地上挣扎着,同时又想伸手去拣箱子,跌跌撞撞的,一时竞未能站起来。啪啪的炸响不绝于耳,不明真相的旅客仍然十分惊慌,四处乱跑,无数双脚急匆匆从老头身旁跑过,没有任何人想起要去扶地上的老头一把,他再也别想站起来了。
狄庆槐愣了片刻,立刻飞奔过去,用身体挡住人流,扶起老头大叫道:“别挤别挤,有人摔倒了!”
人流仍未停下,只是避开了他们。在狄庆槐的帮助下,胖老头终于站了起来。他已经成了一个大花脸,汗水满面,连声向狄庆槐道谢,一边伸手入怀。狄庆槐一边焦急地望着前边,一边问,老先生,前面到底出了什么事?
老头用手绢擦汗,脸却越擦越花,嘟嘟哝哝地用难懂的宁波话说,“大概有人违章携带鞭炮上火车,下车一挤一碰,就响了……”
狄庆槐松了一口气,说声:“老先生,好啦,你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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