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答话,也不再计较周围的“八卦阵”,只用被子把自己严严裹住倒到床上装死,却还是心乱如麻。
刚才季雷泽的威胁就已经让我惶恐不安,生怕他真的会做出什么肮脏的事,而且要是明天真的被带到前线去作人质……我虽然一直逃避忽略,却也不会不知道尉迟尹对我是什么感情,最终结果我是知道,可却不知道期间还会发生什么细节,要是真的因为我导致尉迟尹他们做出什么不应该的决定,或者引起更多的伤亡,那我岂不是罪过深重?……不行,我一定要想办法在明天被带上前线之前想办法逃走。
可是……想的是好,我怎么逃啊,外面全都是真刀真枪的士兵,我如今连防身的武器都没有了,我可不会自信到以为自己的空手道能打倒多少个人……
烦躁不安的翻了个身,我渐渐觉得绝望了,不由得羡慕起神仙来,怎么我就不会些隐身术啊,遁地术之类的法术,飞毛腿也行啊,嗖的一声别人也追不上……哎,等等,对了……
俗话说,兔子急了会咬人,这人急了,嘿嘿,办法自然就被逼出来了……我在胡思乱想中突然想起一个办法,被我遗落了这么久,终于派上用场了……顿时烦躁的情绪就消散得无影无踪,虽然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过我还是挺有胜算的。
主意打定,我决定马上好好睡觉,明天可是真的要上“战场”的,不睡好养足精神了哪来的“战斗力”啊……
失魂
早上醒来,我已经嗅到了空气中不同寻常的味道,爬出被子却见“八卦阵”依旧还在,可他们的神情却比昨日更加严肃慎重,如同大敌当前严阵以待的样子。听周围静悄悄的状态,启国大军应该已经都上了前线吧。
见我醒了,王恪便同样摆上和昨天一样的伙食,看着我的眼神混杂了无奈、怜悯和愧疚,也不说话,沉默的来,沉默的去。我看着他心里也是有些犹豫,王恪客观地说是个好人,本来他就被季雷泽不知做了什么手脚从将军罢成了侍卫,要是我逃跑成功,季雷泽又会借机给他扣上怎样的罪名……
不行,我不能心软,他再好人也是我的敌人,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我现在只能管自己,管不了别人……逼着自己自私,我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再次思索昨天想到的办法,但求等会儿万无一失。王恪见我一言不发,以为我是害怕等会儿被押上战场,倒是同情不忍地看着我。
填饱了肚子,我不想再浪费时间,趁着季雷泽还没让王恪把我押过去之前能跑多远跑多远。打定主意,我收拾好身上的衣服便抬头叫王恪——
“王……将军,你们这里可有地方……呃,方便的吗?”
王恪一愣,随即脸上有些为难,犹豫一会儿把视线投到了帐篷角落的一个木桶上,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顿时绝望,大叫起来——
“这你们也要看着吗?太过分了吧?”
王恪立刻满脸通红,尴尬的连连摆手,思考了一下大概是觉得我来了这么久还没上过厕所,看我一脸急样也应该不是作假,便招呼了“八卦阵”里的三个士兵过来,对我抱拳:“还是要委屈一下你……让我们陪着过去。”
陪就陪,只要让我有理由出去走动……我立刻点头答应,一副憋急了的样子在王恪他们的包围下出了帐篷。
我没能细细留意这里的军营布置,只觉得军营里一片静悄悄,视线中也就只有王恪和周围零散的留下来看守我的人,估计也不过二十个左右,可能季雷泽觉得二十个人看我一个弱女子已经足够了,其余人都被他拉上前线火拼去了。
走到军营一角的茅房前,周围的“四大护法”终于肯停下脚步,摆成一排“目送”我走了进去。这走到哪儿都被跟着盯着的感觉,哎,真是不让人活……
实际解决了生理问题,我一半是因为时间紧迫一半是因为这茅厕的气味实在堪比生化毒气,心一横拳头一抓就冲了出去。
啊,外面的空气真是新鲜……才出门我就猛地大吸几口气,这才把快要憋爆的肺拯救回来。本来见我猛地冲出来而紧张戒备的“四大护法”见我这样也松了口气,很了然的忍不住笑。
看到他们放松警惕,我心里一乐,赶紧抓紧机会,走上前去朝他们魅惑的一笑:“王将军,真是谢谢你们把我带到这里来。”
看到“四大护法”的眼神在我这一笑中便已经开始逐渐涣散,我忍住心里的狂喜,默念着心法口诀再接再厉:“王将军和这三位将士看守我这么久,想必一直没有合眼休息吧,我可真是太过意不去了,不如你们现在就睡上一觉好好歇歇吧,养足了精神才能上阵杀敌,精忠报国啊……”
看着王恪和三个士兵在我的话里接二连三的倒下,很“听话”的睡起了觉,我直想仰天长笑。这老爷子教的摄魂术,真不是盖的啊,两句话就放翻了,亏我刚才还担心自己丢了太久起不了作用呢……
事不宜迟,我扯下王恪的腰牌,才转身却见一小队五个士兵巡过来,也来不及再玩什么把戏,直接冲过去把腰牌当起了催眠钟摆,可怜的几个士兵还没来得及惊讶出声就倒下梦周公去了。
如法炮制一般放倒了留下来看守我的其他士兵,我也觉得有些力不从心,摄魂术本来就很久没用,一下子用到这么多人身上也够我消化的。但也没时间给我多想,谁知道这摄魂术能把他们迷多久,逃命要紧。
我一口气跑到马厩。大概是绝大多数士兵都上了战场,马厩里只剩下少量马匹,而且看起来并不是十分精良,应该属于挑剩的残次品吧……
快速转了一圈,我拉出看起来最温顺最听话的一匹马,又上下打量了一番,见它没有什么排斥我的反应,才拉着它走出马厩。可走至营门我不由有些踌躇,往哪里逃啊,王恪把我抓来的时候也留了心眼,蒙了我的眼睛,而且可能还绕了弯子,就是怕我记住回去的路线……
不管了,离开军营再说……慌张迷茫中我也无暇再多想,借着门口固定门柱的大石头极其艰难而狼狈的“挪”上了马。没办法,我这辈子唯一一次自己骑马就是以前到海边旅游时骑过商贩牵来的收费骑马的那种温顺小矮马,而且还是马的主人在前面牵着慢慢散步那种。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宇宙霹雳无敌的宝马啊,您老人家千万要合作些,我的身家性命可就在您这儿了啊。”
好不容易在马背上坐稳以后我小心的边摸着马的鬃毛边拍马屁,虽然心里还是有些慌,可时间逼人再害怕我终于还是一咬牙,学着电视里的大虾,两脚用力一夹马肚子,“驾”的声音还没出口,身下的马就已经嗖的一声蹿了出去。
不愧是战马啊,即使是挑剩下的里面长相最不骠悍的一匹,跑起来也是很有“动荡感”的……我被狂奔出去的马带得东倒西歪,只能死死拽着缰绳,好一会儿才终于找回些平衡,却依旧被颠得头晕眼花找不着北。
算了,本来我也不知道方向,再说也不会控制马转向,就让它自由发挥吧,反正只要离启国的军营越远,靠近扈国军营的希望就越大。
毫无方向的跑了一会儿,马蹄扬起的沙尘在大漠干烈的热风中漫天飞舞,呜呜作响,我被风沙呛得难受,一手松了缰绳去捂住口鼻,却不防另一只拉着缰绳的手收力不及用偏了力,马被拉得歪了一个方向,朝一个小沙丘直直冲去。
跑近了沙丘后马匹似乎突然亢奋了,也不用我催,自己猛地加快了脚步往上冲,我身子往后一仰差点没摔下去,可当我再次坐稳时却在风沙的翁鸣声中清晰地听到了战场上独有的厮杀打斗声,恨不得自己立刻摔下去——
我的娘哎,怎么就忘了这是匹战马啊,离了军营它优先选择的目的地可就是战场了,我还逃什么逃,根本就是自投罗网送货上门啊……
然而此时的马速让我根本不敢松开手摔下去,也来不及再摔下去,战马已经把我带到了沙丘顶端,沙丘另一面的广阔大漠上,乌压压一大片人正打得火热,双方两面看不清楚却很熟悉的红黄军旗让我顿时想昏死过去。
可逃避心理已经起不了作用了,见了战场已经高度亢奋的战马撒开蹄子就往下冲,还不时兴奋的高声嘶鸣,我就这么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一枝独秀般从高高的沙丘上直直冲下,一头扎进了混乱的战团。
本来杀得正在兴头上的双方人马见沙丘上突然冲下来一个不速之客,也不知道是自己人还是敌方的特殊增援,一时都顿了动作,仔细看去发现上面居然是个女子,更是一头雾水,直到马冲到跟前才把人看了个真切。
启国的士兵们还在迷茫,扈国的士兵看清了是我之后却是又惊讶又激动,更有人忍不住惊呼出声:“王妃!是王妃!”
战马带着我在战场里横冲直撞,倒把不少迷惑发愣的士兵踹到了一边,听到扈国士兵喊出“王妃”二字时更是立刻一片骚动,原本的阵局因为我的突然出现而被打乱,于是小范围里暂时出现了人仰马翻混乱不堪的局面。
然而此时坐在马上的我却已是惊骇得说不出话——从沙丘上冲下来,一入眼的便是这片显然已经激战已久的战场,尸横遍野,血肉横飞,分辨不出颜色的地上鲜血淋淋的死者伤者不能被运走,横在地上被还站着拼杀的其他士兵生生践踏,身体支离破碎,什么残腿断臂,肠肚脑浆散溅遍地,血腥冲天,直叫人恶心作呕,而其余的士兵,除了身上的黑色铠甲,便只有血红——血红的双手,血红的兵刃,血红的衣衫,血红的双眼……
“给我捉住那女人!活捉!别弄伤了!!”
混乱间季雷泽气急败坏的沙哑声音突兀传来,终于是喊醒了所有的士兵,我周围的士兵开始全都向我包围过来,我勉强分辨,却发现自己竟已经被战马带到了靠近启国这边的阵营,身边多数都是启国士兵。
我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看那一群浑身是血面目狰狞的人向自己靠近,我本就已经被刚才所见的恐怖画面吓得没了理智,连声音都仿佛被扼住,只大脑空白的定定看着人围过来,动弹不得。
“王妃小心!”
就在我即将被启国士兵围住拖下马时,一个熟悉的声音插了进来,一道刺眼亮光晃过,生生砍断了拉住我袖子的启国士兵的手臂,殷红的血肉喷溅在我手上身上,伴随着一声撕心惨叫,触目惊心。
包围圈松动了,我终于在人群中看到一张熟悉的脸——王奇,他率先冲进启国士兵的队伍,砍倒离我最近的两个启国士兵,他身后似乎还跟着几个匆匆杀过来的扈国的士兵。
我看到王奇,没顾得上理会身上的污秽,心里紧绷的弦才想松懈,下一秒却目睹了我此生最不能接受的噩梦——王奇冲到我身边拉住我的马的缰绳想把我带出去,然而后面赶过来的扈国士兵离的还有些远,让他成了孤军,团团围在周围的启国士兵不约而同地把王奇当成了进攻目标,王奇单手对敌力不从心,我眼睁睁的看着一把染血的大刀直直穿过王奇的胸口,再刷的抽出去,一把刀砍断了他拉着我缰绳的手,又一支矛戟生生穿透坚硬的铠甲,挑开了他的腹部,最残忍的,不知谁横出的长刃,竟毫不留情的砍向他的脖子,一道白光闪过,滚烫的鲜血立刻喷到我脸上身上。那一瞬间似乎世界都静了下来,我的视线中只剩下一片浓稠的暗红,还有王奇早已支离破碎,甚至已经没有头颅的身影。
一只大手猛地从身后蒙住我的脸,下一秒我身子一轻被人抱上了另一匹马,惊骇至极的我终于忍不住失声尖叫起来,眼泪夺眶而出,身子更是止不住地剧烈颤抖。
“王妃莫慌,末将是刘大全,末将拼死也会护您周全!”
身后那人揽紧我,耳侧又响起兵器碰撞的尖锐声响,然而我此时什么也想不到了,紧闭的双眼前只是不断出现那些白骨与身体残骸,还有王奇那被残忍伤害的身躯,那颗高高飞溅出去的头颅,画面似乎定格,心里只剩下阵阵阴寒。
“保护王妃!”
刘大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然而伴随而来的是更为惨烈的打斗声和惨叫,眼睛被紧紧捂住,但脸上浓腻的血液依旧顺势淌下,鼻息间口腔里全都是无法忽略的强烈腥甜,身上的衣服也早已被鲜血浸透,冷冷的贴在身上,让我根本无法停下身体的抖动。
不知有多久,耳边的打斗声似乎渐渐小了,也许是靠近扈国的阵营了吧,惊魂未定中一阵急促凌乱的马蹄,我听到一个熟悉却又无比紧张的喊声:“若儿!!”
刘大全松开抱住我的手,捂在眼睛上的手才松开,我便被紧紧抱入一个冰冷坚硬却气息熟悉的怀抱,是尉迟尹。紧张到几乎要断弦的心脏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