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我只好摸摸他乱糟糟的小脑袋说:“你就闭着眼睛在心里数绵羊,数着数着就会睡着了。”
看小朗乖乖地闭上眼睛,我又学着老妈以前哄弟弟睡觉的样子,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嘴里哼着摇篮曲,虽然知道小朗听不到。
小朗很快就睡着了,呼吸均匀,还打着小小的鼾,圆圆的脸红扑扑的像个大苹果。
看到他我总会想起现代的弟弟。小朗,就当你是我在这个世界的弟弟吧……
我的家乡/娇女鸿妍?
“小朗,今天该上课啦!”
我一把拖住想溜出门的小朗,盯着他郁闷的小脸故意装得脸色阴沉:“要不,明天的衣服归你洗了?”
“好嘛,我上课还不行吗……”小朗嘴一瘪,无可奈何地举手投降。
自从决定要给小朗灌输文学思想后,我就把小朗学看唇语的内容变成了唐诗宋词文言文。先让他看懂我说的诗词,再把意思解释给他听。
不过小朗显然没有多少文学细胞,一听到要上课小脸就皱得像苦瓜一样。这种情况尤其在冷面帅哥和“鹿茸”在这儿住下了之后愈发严重。
其实那个冷面帅哥也不是很冷,这是我在他们来了几天后得出的结论。
可能之前他是面对陌生人所以一副不容易接近的样子,经过前两天的“磨合期”,冰川帅哥似乎渐渐融化了。
除了常常面带温和笑容,说笑话打趣外,还让小朗叫他漠云哥哥,有时甚至也和小朗闹得不亦乐乎,像个大孩子一样,完全没有了开始时的冷若冰霜。
难不成他和老爷子一个爱好,人前一个样人后一个样?我看着老爷子渐渐就要端不住的高人架子,不由得在心里感叹。
那个“鹿茸”虽然不再像开始那样黑着脸和我们保持距离,但仍旧是少言少语。不过知道我正在学剑,而小朗擅长射箭后,他对我们也就不再是一脸冷眼旁观的样子了。
有一次他甚至提出要和我“切磋武艺”,结果毫不留情地把我打得颜面全无,剑都掉了好几次。老爷子在一旁看得把脸都憋红了。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自己厉害也不能这样欺负初学者啊……我恨得咬牙切齿,晚上就在他的饭里藏了一大把胡椒……
有了这次“特殊”经历后,陆荣是绝口不再提“切磋武艺”的事了,随后又把“工作重心”转移到指导小朗的射箭上,乐得小朗整天“陆哥哥”长“陆哥哥”短的。
小朗的箭术是在他上山之前就会的。
我曾想研究小朗的过去经历,可不管怎么努力,我能知道的最远的事只是他九岁就开始和老爷子住在山里,一年后我才来到这里。
他九岁之前的事就好像是空白的一样,没有一点头绪。
我问过老爷子,他却在脸色黯淡了一阵之后说可能是我能力不够,以后就会知道了,却从不肯告诉我小朗之前的经历。
小朗自己也说什么都不记得了,这让我很是郁闷。
小朗现在也就十二岁多一些的样子,射箭技术却很不错。虽然没到百发百中的程度,但对于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来说,他的表现确实相当不错了。
大概是对他失聪的补偿,这小子的视力好得让我嫉妒。“鹿茸”同志更象是见着天才宝贝一样不遗余力地指导小朗的箭术,小破孩的箭术在“名家”指导下是越来越精湛了。
有人教自己射箭,小朗就更加不愿学诗词了。
我无奈之下只好搬出洗衣服的惩罚措施。
和绝大多数男生一样,小朗痛恨洗衣服。平时都是我洗,不过小朗要是犯了什么错,或者学唇语的时候成绩不佳,那衣服就归他洗了,而且洗的次数不定。
这大概是出了天资聪颖外,他的唇语学习进步神速的重要原因吧。
我不敢在屋里给小朗念诗词,就怕那个漠云公子听到后要和我“切磋切磋”。这几天我已经找尽借口赖了好几次了,还是别让他撞上比较好。
坐在灵潭边的树荫下,我研究着这回该念什么诗。其实这样一句一句的念诗我也挺无聊的。能用唱的就好了,反正口型是差不多的,也算是自娱自乐了……
想了半天,我记得起来的只有王菲的水调歌头。
“小朗看好了哦,要是三遍都说不对,一样要洗衣服。”
不管他那张苦瓜脸,我一句句地唱道——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嗯,不错不错,罚洗衣服的政策果然有用。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不知天上……呃……那个……姐姐,再来一遍吧……”
才第二句就不行了?真是夸不得啊。
我又重复了两遍,小朗就是卡在“宫阙”这个词上。
那就先跳过这句吧,我也不是真想罚小朗。可等我把整首歌唱完之后,小朗还是差那一句。
见我皱起眉,小朗急了,张口就说道:“不知天上孔雀,今夕是何年。”
看到我满头黑线的样子,小朗扁着嘴正要说话,忽然望向我身后,立刻像见到救星一样:“漠云哥哥,陆哥哥。”
这下轮到我郁闷了,看着赫连漠云神色莫测的眼神,我就知道他听见我的“大作”了。
倒是“鹿茸”同志很专业的,垂手跟在赫连漠云身后,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其实是看不清楚)……
他们怎么来了,这个时候赫连漠云不是该和老爷子“畅谈家国天下事”的吗……
“今日老先生有事,在下不想打扰,就和陆荣到山里随意走走,不想碰到司徒姑娘和小朗,可是扰了姑娘雅兴了?”
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漠云走过来笑着说道。
是扰了,可我能这么说吗……我看着帅哥在我身边坐下,心里嘀咕。
但嘴上还是得客套:“当然没有,只是又让漠云公子见笑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蝉娟。”赫连漠云慢慢地念着,好像在咀嚼其中意味, “在下实在佩服司徒姑娘的才华,能做出如此绝妙的词句,唱的曲子也很动人。敢问姑娘在思念何人呢?”
“公子谬赞了,这是我家乡的曲子,并不是我做的。我可没这么大本事。”
苏老人家的词我还是别剽了,万一引起不必要的“切磋”就麻烦了。
“我当然是在思念我的家人了。”
赫连漠云虽然在和我们熟悉了之后不再像冰块,可跟老爷子和我说话时还是文绉绉的。
我在装了几天淑女之后,实在憋不下去了,变回原形,平时该咋样就咋样。那两人倒没有表现出我预料中的不满,惊讶了一阵之后好像还挺高兴。
……早说嘛,害我白憋了好几天……
虽然老爷子说我是他孙女,可这两人却自然而然的把我和小朗归为一类——老爷子捡来的孤儿,大概是因为没听说过老爷子有儿子吧。
其实这么说也不算错,我也就懒得去理会。
“司徒姑娘可知道老先生是否有徒弟?”静默了一会儿,赫连漠云突然出声问道。
我心里一惊,扭头看向他,却见他一脸淡然无谓的神色,好象只是无意中问起。该怎么回答?老爷子说我是他的徒弟,可却总对外人说我是他孙女,显然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我的身份。
迟疑了片刻,我微笑着回答:“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从没听老爷子提过。漠云公子为何突然问这个?”
赫连漠云脸上似乎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随即又恢复一贯平和的淡淡笑容:“没什么,只是随口问问罢了。”
“姑娘的家乡在?”赫连漠云转开话题,眼神温润的看着我。
“中国。”……我又被迷晕了……
“嗯?”
“呃……是离这里很遥远的一个国家,我也不知道怎么回去。”我开始瞎掰。
“哦?那一定是个很有趣的地方。” ……为什么这么肯定?
还好他没纠结于我的家乡在哪里这个问题。我松了口气,正在想怎么转移话题,一旁一直插不上话的小朗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漠云哥哥,姐姐又要罚我洗衣服了……”可怜兮兮的模样。
呵,这小子学聪明了嘛,会找外人来求情了。我挑起眉笑着看他。
“小朗这次又是怎么得罪你了?”漠云好笑地问我。这回倒是没用“姑娘”两个字。
理亏的又不是我,怕什么。我就把原因说了一遍。
“宫阙和孔雀的口型本就十分相似,小朗分不出来也是正常。”漠云听后想了一会儿说道——
“这次就别罚他了吧。” 果然帮小朗说情了。
“不行。”我干脆地一口回绝。要是开了这个先例,以后我可不敢保证还能管得住他。
可看到小朗委屈得都快要掉眼泪了,我又有些不忍心。洗洗衣服,至于吗……
“做人要言出必行,说到做到,既然你答应了说错要罚,那就要履行自己的承诺。一个男子汉,连这点承担的勇气都没有吗?”
我对着小朗严肃地说。这些基本的道理都是要教给他的,今天有这么个机会,当然不能轻易放过。
小朗似懂非懂,脸上的委屈却是没有了。
“不过你漠云哥哥说的也有道理,那就只罚你明天洗自己的衣服好了。但是,你也总不能一直分不清孔雀和宫阙吧?”我又换上了笑脸,当老师的,当然是要恩威并用的嘛。
小朗的脸上立刻多云转晴,点头应了一声就跳起来去拉陆荣 :“陆哥哥,我们去射箭吧!”
……小孩就是小孩
陆荣有些为难地看向漠云。
“去吧,我就在这里和司徒姑娘聊聊天,不会有事。”
得到许可,陆荣就由着小朗拉走了。剩下我和漠云两个坐在树下。
夏天的风欢快地摇着树叶,刷啦啦的声音在此起彼伏的蝉鸣中显得格外柔和亲切。阳光透过树叶投下的光斑在地上不停闪动,我用手压下被风吹得肆意飞舞的头发,脑子里想着该说些什么来打破两个人有些尴尬的沉默。
“司徒姑娘很特别,和其他女子不太一样。”还是漠云先说话了。
那是,我是穿过来的,当然特别。独此一个,别无分号。
不过想是这么想,话可不能这么说。
“怎么不一样呢?”我笑着问。
“说不太清楚……总之就是觉得你很特别,说话做事都很与众不同。而且,我见过的女子中,少有像你这样懂大道理的。”
大道理?是指刚才我和小朗说的那些话吧……
跟着老爷子混了这么久,我已经习惯了说实话。都是他的读心术,什么都瞒不了他……再说面前是这么一个大帅哥,我看得一晕就实话实说了:“其实在我的家乡,这些都是妇孺皆知的道理,并不稀奇,我也只是很平凡的一个人……”
我的话又成功地勾起漠云同志对我“家乡”的极大兴趣,要我给他介绍我家乡的风土人情。
而我话匣子打开了一时半会儿也收不住,就给他说起我们伟大而美好的现代社会。
上至国家政治经济体制,下至各地的民俗风情,除了电脑电视这些太难解释的东西,我想到哪说到哪,侃得忘乎所以,直到小朗来找我们回去吃晚饭才结束。
“若瑶的家乡真有意思,有机会一定要去那里看看。”
漠云除了对我说的人人平等和男女之间的相处方式表现出难以置信之外,对其他的内容都很感兴趣,和我说话也终于不再姑娘来姑娘去的文绉绉,而是很随意的象和普通朋友聊天一样了。
看来我的外交问题已经取得了重大突破了啊。我暗自在心里沾沾自喜。
不过……想去那里看看?这个难度好像有点大哦……
结果在吃晚饭的时候,老爷子、小朗和陆荣无一列外地被我和漠云之间 “若瑶”来“漠云”去的称呼惊得目瞪口呆。
“咳……”
老爷子憋了半天终于发话了,还是那副得道高人的样子,“丫头,漠云公子好歹是客人,怎么能如此称呼公子名讳?”
还没等我开口,漠云同志就很“义气”的帮我挡驾:“老先生莫怪若瑶,在下也觉得这样很好,大家没有那么生分。”
我感到老爷子目光闪烁地看着我,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纵是如此,漠云公子比你年长,于情于理都不能直呼名讳。”
年长……下午聊天的时候漠云说他将满十九岁,和我差不多大嘛……我是指我的心理年龄。
老爷子这是要让我和小朗一样叫他哥哥吗?太别扭了,我叫不出来。
可是我现在也就是十四五岁的样子,的确是比他“小”很多,想反驳也没理由……老爷子什么时候开始这么执着于礼节了,真是……
我低着头闷闷的不说话,满脑子想着说辞。老爷子一旦端出这种封建礼教大家长的样子我就拿他没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