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好的开头,现在小朗的进步更加快,虽然还是需要一段反应时间,不过“听”懂大多数对话对他来说已经不是难事了。
小朗实在是个聪明的“好学生”,长得又乖巧可爱,我越来越喜他了。
“今天又是什么人来拜访老爷子啊?”
在往回走的路上,我慢慢的问小朗。
有人来访(下)
常常会有人慕名来拜访司命先知。不过可不是谁都有幸能见到先知的。
山下有块大回声石,想拜访先知的人就在山下敲打石头,山上能听到回声。要是老爷子高兴,不管贫富贵贱都会让人上山拜访,但要是他心情不爽,那你就是天王老子也别想见着他,反正灵山这么大,有本事就搜山找他去吧。
大概隐居山林的人都有这毛病。偏偏大家还就吃这一套,一个两个把老爷子传颂得神乎其神。
“好像是什么丞相的儿子,那人说话说得快,我没看清楚。”
小朗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路边的野草,好像对来访的人一点也不在意。
丞相的儿子?听起来来头不小啊,所以老爷子才这么在意吗?原来老爷子也不是真的那么淡泊名利嘛,老家伙果然是在装……
转头看着小朗,我心里大加赞赏。不错不错,对地位这么高的人都不在意,不愧是我带大的人啊……(就成你带大的了?)
看来他比较适合接老爷子的班……改天劝老爷子换徒弟算了……
说到当老爷子的徒弟,我从没遇到挫败感这么强的事。
在现代我就算不是顶尖聪明,那也是脑袋灵光,思维敏捷,年级前五十是不会少了我的。可到了这儿,只是学个占卜,我就是死不开窍,一大堆唧唧歪歪的咒语卦象弄得我一个头两个大,比佛经还绕人。
想起这两年老爷子教我占卜的痛苦回忆,我顿时觉得曾经黑暗的高三是多么幸福的一段时光——
“丫头,这占卜可是一门大学问啊,以前巫族还兴盛的时候有鸡卜、鸟卜、鸟占、水占、星占、牌占卜等等,不过最古老的还是以蓍草占卦,这个方法十分繁复……哎,你不要望窗外,听我说……”
“啊……(打个哈欠伸个懒腰撑头睡眼朦胧状)……老爷子,这么多乌龟壳你是从哪儿弄来的啊?”
“什么乌龟壳,这可是占卜最常用的工具,不是什么龟的壳都能用的。占卜时要以烈火灼烧,观察其裂纹以断吉凶……喂喂,你拿小心一点,别抛……哎呀,不要把它摔到地上啊……”
“丫头啊,这天宫图你一定要好好研究熟记于心,日后教你观星象的时候可少不了它,至少你要先把这二十八星宿记牢……咳……”
“这二十八星宿从角宿开始,自西向东排列分青龙、朱雀、白虎和玄武四大方向……咳咳……其中又分……哎,老爷子我咳得这么辛苦你还能睡着,起来起来……”
……
唉,我真的不是学文科的料,记了这个忘那个,折腾了大半年才勉强能做个天气预报,还是靠了我现代的天气常识。要不就是被逼急了瞎掰出些类似于“小朗明天会摔一跤”的白痴预言。老爷子在我的长期折磨下郁闷得脸都绿了。
而热心助我的小朗,要是知道我预言他第二天会摔跤,那他就算是故意的也会摔上一跤,就怕我算不准会被老爷子骂。
可是他的这种帮助方式,实在是让我……无比地鄙视自己……
不过这种情况已经在半年前大有改观。转机还真是因为小朗摔了一跤。
那天小朗下山去镇上买东西,回来时却浑身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我正在客厅里和老爷子下五子棋(老爷子以令人无法理解的热情痴迷于这个游戏)。看到他这个样子,我连忙冲过去,接下他手里的东西,捧起他的脸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他没伤着以后才和他普及交通安全常识——
“以后在街上走要注意安全,你听不到声音,一定要留意四周,不然马车从后面过来你根本就不知道,这次是躲过去了,可下次就不一定了。记住了没?”
小朗一脸惊讶的看着我:“姐姐怎么知道我差点被马车撞上的?”
嗯?我是怎么知道的……我一下愣在当地,一头雾水。
老爷子则立刻两眼放光地冲到我面前,激动得语无伦次:“丫头啊,我就知道你不会让老爷子失望……为师我……果然是转世天灵啊……你怎么算出来的……刚才你可一直在和我下棋啊……”
我被老爷子抓着手,无比的迷茫,我是怎么知道的?小朗进来前我根本不知道他在山下发生了什么事啊……
我静下心想弄清楚是怎么回事,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冒出一个念头,张口说道——
“老爷子,待会儿会有人来找你赔礼道歉。”
“啊?”
没等我们这里反应清楚,山下就传来敲打回声石的声音。
老爷子愣住了,连忙让人上山。果然,是差点撞上小朗的马车主人带着厚礼向老爷子赔罪来了。
我傻了,小朗呆了,老爷子乐疯了。
事后我和老爷子研究了很久,终于得出结论——我不能运用占卜工具来占卜,但当我触碰到别人或是事物时,就可以了解到发生在其身上过去的经历或未来的遭遇。
除了我自己的之外。
老爷子在得出结论后又激动得老泪纵横: “老天待我不薄,我的瑶丫头果然是资质奇佳,转世天灵啊……我得给师祖上香去……”
完全不顾我在一旁浑身黑线。
这种能力自从出现后便在日渐增强,到现在我甚至已经可以在某些范围内通过触碰某人的物品而了解到这个人的过去和未来。
这也太神奇了嘛,想我一个生在改革开放春风里长在社会主义红旗下的21世纪好青年,居然还能碰上这种事。
屋里几乎所有东西都被我“占卜”过一遍,但像老爷子的东西我却得不到太多的信息。想想也是,他道行比我深嘛,我算不了他那也很正常。
每次看到老爷子在书房里抱着他的宝贝龟壳念念有词时,我就在心里偷着乐。还是我轻松,虽然没有老爷子知道得多,知道得准,但我已经知足了,别再让我念经背天宫图就好,那活儿实在不是人干的。
现在老爷子对我的唯一遗憾大概就是读心术了。
读心术除了要掌握心法技巧外,更重要的是灵敏的观察能力,观察对方的表情变化、听对方的呼吸节律等等。
可我的破视力就摆在那儿,别人的脸都瞧不清楚,再怎么练都不尽如人意。老爷子无奈之下只好让我学摄魂术。
摄魂术有些类似于催眠术,施咒人可以让中咒人听自己指挥做任何事,甚至是抹掉他脑中你不希望他记住的记忆。
这摄魂术,危急时是可以救命的。
这个我倒掌握得很快,但是除了一次我对小朗施咒,让他在睡午觉的老爷子脸上画乌龟被老爷子臭骂一顿之后就再没敢用过……
……
东想西想的就回到了小院门口。
这回来的人还真能说,我澡都洗完这么久了还没走,以前老爷子接见来访客人的时间基本都不会超过三个小时。看着客厅里的人影,我叹了口气——
“老爷子今天心情也真是好。”
拉着小朗绕到后门进了屋子。可是干什么呢?总不能坐在屋子里发呆吧,这里又没有电视又没有电脑,没有电的生活让我晚上一看的蜡烛就有气。
练字?腻了,刚来时我倒是拼命练毛笔。还好我老爸曾经喊打喊杀的逼着我学毛笔,虽然不情愿,也还是认真练过,再加上来这儿的疯狂恶补,勉强算得上是字了……
那,做针线?算了,我脑子里没那根神经。老爷子在吃尽了苦头之后宁可让小朗帮补衣服也不肯再让我动手了……
那还能找什么事儿来做呢……我视线又开始在屋里乱扫。
“对了!” 看到桌上放的琴,我心里一动。
来到这里之后,除了学占卜,老爷子还教我弹古琴和使剑。
看不出来这老头儿其貌不扬的,居然还这么全能。第一次看到老爷子舞剑的时候我佩服得简直要趴到地上去,真人武侠耶……虽然武侠的人是老了点,不过好好学学指不定我就是日后的一代女侠了呢……
照老爷子的说法,教我弹琴是为了让他的琴艺后继有人,教我使剑则是为了我日后防身。
多么可爱的师父啊……我那时真的是感动不已,再加上对这两样东西都很有兴趣,就铆足了劲认真学,结果导致我占卜这门“主科”学得一塌糊涂,琴和剑两门“副科”倒进步神速。殊不知老爷子其实是另存心思,可怜我那时白白感动一场……
在现代时我很喜欢电影《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中的那支琵琶曲,没事就老抱着琴想着怎么把它弹出来。
折腾了近一个多月,前两天终于给我完整地弹出来了。既然现在没事干,那我就好好弹一次,就当验收成果好了。
想了想,我抱了琴,拉着小朗往屋后走。
“小朗,走,姐姐弹琴给你听。”
话刚说出口我立刻后悔了,小朗听不到声音,好不容易让他看懂唇语,可想听到琴声却是不可能的,虽是无意,可……
我歉意的看向小朗。
可小朗却好像毫不在意,“听”懂我的话之后比我还兴奋的往屋后跑。
他没在意就好,我松了口气。
……
屋后竹林,竹亭
这片竹林离主屋不太远,林中有一座竹子搭的小凉亭。这也是我喜欢来的地方。亭子虽然修建得简单,在竹林间却别有一番自然风味。
老爷子第一次带我来这时,我真担心他会告诉我这亭子叫灵亭,毕竟这灵山里的东西凡是有名字的似乎大多逃不过一个“灵”字……
竹林里层叠着深浅不一的翠绿,地上大大小小的冒着笋尖,铺着厚厚落叶,叶片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簌簌的响动,空气中弥漫的都是竹叶的清香。让人心醉。
这里离客厅还是有一段距离的,应该不会影响到老爷子他们谈事儿,我可以放心地弹琴。
拢了拢披在肩上半干的长发,我手指抚上琴弦,静心弹奏。
旋律从指间流淌而出,一首哀怨悲戚的曲子,用琵琶弹奏是道不尽的凄美缠绵,而用古琴弹奏却悲而不凉,哀而无怨,自有一番悠扬动人,自如洒脱。我喜欢的也正是古琴这样的潇洒。
高高低低,迂迂回回,悲曲九回肠。曲悲人更悲,弹不尽的相思情,道不完的红颜泪。
每次弹这首曲子我都会情不自禁的被感染,想起不知在哪个时空的家人和朋友,内心孤单落寞,这次亦然。
一曲弹毕,我已是泪眼迷蒙。
深呼吸调整了情绪,我转头看向小朗。他刚刚睁开眼睛,眼底有晶莹闪动:
“姐姐,你弹得真好。”
我笑了,伸手抚去他睫毛上沾着的泪珠。
“你听得到?”
“我能感受得到。”
有这么神?我挑起眉,正要开口说话——
“啪、啪、啪” 身侧传来击掌声。
我闻声扭头望去。
在漠云看来(非现实唯美版)
赫连漠云走入竹林时,闯入他眼帘的就是一幅唯美的画面——
青山翠竹,简易小亭,一个白衣素颜的女子正坐在亭中低头静静抚琴。
一头长过腰际的乌发如黑亮的丝缎般随意披散在她肩头,湿润的秀发柔柔地落在臂上,垂在胸前,在微风中轻盈舞动。
细碎的刘海掩得那张脸如远山芙蓉般若隐若现,让人忍不住想伸出手替她绾起那万条青丝。
看不清女子的脸,只看到那双微微低垂的黑眸,顾盼生辉,流光溢彩,似有薄薄的水雾笼罩其上,摄人魂魄。
不点自朱唇微微张开,水嫩诱人,仿佛有千言万语欲诉还休。
纤纤素手轻快灵动,在琴弦间行云流水般游走,仿佛跳跃的精灵。
那身白色素衣在风中微微摆动,袖幅随着她手腕的动作来回画着浅浅的弧线。
明明只是一件普通的白衣,穿在她身上却勾勒出如此妙曼的身姿,在竹林清淡怡人的背景中,更衬得她宛如落入尘世的仙子,不食一点人间烟火。
弹琴的人儿已如此动人心魂,而她弹出的曲子却更让人如痴如醉。
他从未听过这样的曲子。
简单明了的旋律,却于悲伤中夹杂着淡淡的凄美,哀伤而又不乏洒脱的悠扬中绕着若有若无的缠绵。
高低变换,转承起合间,他仿佛能看见那个忧伤的女子,坐在高楼,望断天涯路;又好像看到那个哀泣的女子,站在花树下,透过朦胧泪眼看杨花落尽……
似乎有,弹不尽的相思情,道不完的红颜泪。
那是个怎样的女子?为何弹奏如此伤情的歌?
那曲中幽幽的思念,浓浓的悲戚已深深烙在他心中,再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