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血灵珠本乃巫族之物,又如此凶险,多留它在这世间哪怕一日都是威胁。因此师父才让若瑶前来取回。若瑶或许不一定能完成师父的交待,但若是不尽力而为,也无颜回去面对师父。”
老爷子说他不能确定我能不能搞定这个血灵珠,也只是让我来试试运气。不过倒是我对那个传说中的“邪物”很有兴趣,常人不能靠近?难道是有辐射吗?这个血灵珠该不会是什么放射性物质吧……
惠普闻言静静看我,那双澄澈睿智的双眼仿佛要望到我灵魂深处,洞悉一切。
沉寂良久,惠普缓缓开口:“原来,姑娘并非此世中人。”
哎?我心里大惊,他说我并非此世中人?他已经知道我是穿过来的了吗?还是知道我是转世天灵?这样看看就能知道?真是神仙和尚啊……小说里都说得道高僧能一眼认出穿越主角的身份和来处,此言果然不假啊。
“大师何出此言?”我有些兴奋,急忙开口问道,心想也许能问出些有用的东西,比如怎么回去之类的。
惠普却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又说了一声“阿弥陀佛”便让两个小和尚领着我们到后面的厢房休息,说是明天再谈。
估计这些高人们都是按心情办事,我虽然还想继续打听,可见惠普一副“今天到此为止”的表情,怕自己太急躁了惹得人家不高兴,只好悻悻的放弃。明天就明天吧,反正我时间也不急,就慢慢跟你耗好了。
走到我的厢房门口,漠云叫住我——
“为什么,骗我?”他语气淡漠生硬,似乎有些隐忍。
从刚才他看我的眼神里我就知道他肯定会这么问,是责怪我一开始就对他隐瞒身份吗?我静了一会后还是转过身看他,同样语气平淡:“我没有骗你,我一直都是老爷子的孙女。”本来就没把老爷子当师父看过,即使师徒关系被别人知道了,我也仍然把他当作自己的爷爷。
漠云看进我的眼里,幽黑双瞳深不见底,俊颜上面无表情,只有紧紧抿成一条线的嘴唇泄露了他此时的心情。
看着那双几乎和鸿妍一模一样的黑瞳,我心里一痛,垂下眼眸——
“如果可以,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我是司命先知的徒弟。”
不去看漠云的脸,我转身回房,紧紧关上门。
纵使是现代人,不会碰上这样的身份,不会经历类似的事情,但想想也能知道,作为先知,要能够淡然冷静地看待世人的悲欢离合,内心是注定要孤独萧索,要经得起寂寞的。我不想接受这样的身份和局面,所以一直选择逃避。
夏露微凉,夜色凉如水。
我坐在房里练字,小朗在一旁静静地陪着我。
练字是个放松发泄的好方法。看着手边一大堆写得乱七八糟的纸,我压抑的心情缓解了很多。
小朗早已经趴在一旁睡着了,打着小小的鼾,口水把桌上的宣纸都糊湿了。我看得摇头失笑,心里却暖暖的。即使在这个世界没有真正的亲人,但至少这个“弟弟”一直是真心关心我的。
让小和尚把小朗背回他房间。我又坐回桌前。那首在小说里见过多次的禅诗清晰的映在脑中,我考虑了一会儿便提笔写下——
身是菩提树,
心若明镜台。
时时勤拂拭,
莫使惹尘埃。
可与它对应的另一首我一时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就算了,休息吧,明天还要接着和惠普老和尚谈判呢。看那方丈高深莫测的样子,也不知道好不好说话。
伸了个懒腰,我放下笔,吹熄烛火。
……
耳边好像有鸟儿叽叽喳喳的鸣叫,是回到灵山了吗?我模模糊糊地想。
不对,灵山上怎么会有钟声?我睁开双眼,却发现天已大亮了。门外的小和尚告诉我方丈和漠云都已经在昨日的小厅里了,我收拾完毕,就急忙赶了过去。
方丈和昨日无异,一身袈裟端坐在座上,正低头看手里的一张纸。
听到我进来的脚步声,方丈抬起头,神色莫测的看着我。
我走近,却发现方丈手里那张纸上,是我昨晚睡前写的那首诗。心里不由得紧张起来,这诗怎么到了他手里的?我原来还打算谈判不成后才用这首诗的呢。
“我今早叫了你很久你都未醒,就推门进去,看到了桌上的诗。见你还睡得熟,就没有再叫你。”漠云对我淡淡地说,看不清他脸上是什么神色。
我略点点头,没有说话。心里忙着揣测惠普方丈会有什么说辞。
“司徒姑娘果然非同常人,小小年纪竟能做出有如此深意的诗作。”方丈缓缓的说着,眼里有赞赏的神色。
有门!我脑中灵光一闪,忍住了说这不是自己原创的冲动,只故作高深地浅浅微笑——
“让大师见笑了,若瑶还有一首与之对应的诗,还想请大师帮忙比较比较。”
见方丈点头应允,我拿过笔纸,写下刚刚想起来的诗——
菩提本无树,
明镜亦非台。
本来无一物,
何处惹尘埃?
“佛法讲究万物在心,其实尘在外,心在内,常拂之,心净无尘;心中有尘,尘本是心,何畏心中尘,无尘亦无心?世间人,法无定法,然后知非法法也;天下事,了犹未了,何妨以不了了之。”
以前看小说时见多了这两首诗,便也想去研究其中的禅意,可无奈佛法艰深,我这种凡夫俗子是没办法真切领会的,不过对于诗的解释倒是记住了一些,没想到竟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方丈震惊地看着纸上还未干透的墨迹,手有些颤抖。听完了我的话,看向我的目光再没有之前的平静无波,而是闪烁着复杂难懂的光芒。
静默考虑了良久,他终于缓缓开口——
“或许,老衲是该让姑娘见一见那血灵珠。”
成了!我心里暗暗欢呼。经验没错,果然对付老和尚都要用这招。见人说人话,见佛自然就要玩佛语了,彩票中头奖也是要有技术的。
没有多说废话,方丈便领着我从小厅的另一个门向寺院深处走去。
“若瑶,你难道……真的是……”
身后传来漠云模糊的低喃,我假装没有听见,加快了脚步。
血灵之灾
跟着惠普方丈在寺院里七拐八拐地走了半天。路上许多僧人和尚见到惠普和我都恭敬的鞠躬行礼,看到我们前行的方向又都露出疑惑不解的神色。
我没太多研究他们脸上表情的含义,只是低头紧紧跟在惠普身后不让自己掉队。不愧是皇家寺院,真够大的。我看着周围形形色色的大小庙堂,只感觉自己已经走得两脚发软了。
“司徒姑娘,已经到了。”惠普终于停下脚步,回头说道。
我抬头,发现自己站在一座不大的无名偏殿前。
这里已是寺院的偏僻处。这座偏殿贴着山崖而建,显然极少有人来,周围的草木肆意生长,地上已经堆满厚厚的残叶尘土,一片荒芜萧瑟之色。
火热的阳光直直地照下来,却无法驱除我站在殿门前时心里不由自主生出的阴寒之意,如同冰凉的藤蔓缠绕在全身,让人忍不住颤抖。
“司徒姑娘仍执意要进去吗?”惠普看着我淡淡地问。
废话,费了这么大的功夫才争取到手的机会,我怎么能轻易放弃?太对不起老爷子的期望了……压住心里莫名翻腾的寒意,我点点头。
惠普示意我自己上前开门。随着沉重的殿门被缓缓推开,我不停的在心里念:我是转世天灵我是转世天灵我是转世天灵……
外面明亮的光线从门口投入大殿,一片白蒙蒙的尘土飞扬中,更显得空荡荡的殿内一片昏暗。只在中间一个供桌上有一团白森森的亮光。
我眯着眼睛,仍然看不清楚,情不自禁地就抬脚进了殿门。还没走两步,身后传来惠普迟疑惊讶的声音——
“司徒姑娘,你居然……”
我回头,却见惠普仍站在殿外台阶下,满脸的诧异——
“这殿邪气极重,还有当年师叔下的禁制,姑娘竟然能进到殿里……”
惠普还想说些什么,犹豫了一会儿却只说——
“老纳无法进到殿里,就在门外等候姑娘。”
我点点头,转身朝里走去。
邪气?禁制?这些东西对我这个现代人来说根本就是封建迷信,完全没有可信度。倒是那团阴冷莹白的光亮,让我心里有一丝莫名的恐惧。
随着距离的缩短,我渐渐看清楚,发出那团亮光的原来是一块不太规则的像石头一样的东西。
走到桌前,我才看清那块“石头”似乎更像琥珀——有着白玉一般温润的色泽,却像琥珀一样半透明,荧荧的发出白色的淡光,里面好像还嵌着一面镜子……
镜子?我正疑惑,目光却又被放在“石头”上的东西吸引住——
一个水晶球。
比拳头稍小,晶莹圆润,本应该是晶莹剔透的澄澈球体,却一半透明一半鲜红。
如鲜血一般触目惊心的红。透明的那一半上也爬有几条细细的红丝,在白色莹光的映衬下格外诡秘妖异。
好像受到蛊惑一样,仿佛听到有谁在召唤,我不由自主地就伸出手,把水晶球握在手里——
好痛!!
把水晶球握到手里的一瞬间,冰凉的触感过后胸口突然传来剧烈的疼痛,如同被人猛地扎了一刀,痛得我两眼发黑,心脏骤然紧缩,耳边急速回荡着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我立刻松手想把水晶球扔掉,它却像是粘在了手上,并渐渐变得灼热起来,怎么甩也甩不掉。张嘴,发不出声音,抬腿,移不开步子……我就像被施了法术一样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我彻底慌了,不知所措的看着那水晶球上的越来越灼眼的红色,只感觉到胸腔剧痛,手心滚烫,脑子里一片空白。
“噗——!”
疼痛上升到极点,我突然喉头一甜,吐出一大口鲜血。
殷红的血,吐到了水晶球上,刺眼得让我不禁有些眩晕,身子开始发软。
我的嘴里仍然血腥汹涌,感觉到好像还有血在向外源源涌出,像开了闸的洪水般刹都刹不住。
然而我却在疼痛中愈发感到浑身无力,眼前的景象开始渐渐模糊不清,那片莹白的光也好像越来越远,越来越淡……
这个东西怎么这么怪异,莫非真的是高辐射的东西?核物质?陨石?也不至于有这么剧烈的反应吧……难道我要死于失血过多……我胡乱地想着,意识如同抽丝剥茧般慢慢消散。
……
黑暗,一片浓重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好像电影放映一样,眼前渐渐亮起来。
闪过一幅幅画面——是我从小到大的种种经历,既有现代的,也有我穿到这个世界后,在灵山上的日子,在丞相府里的生活,还有……
还有无数一闪而过的画面,我看不清楚,上面是什么?
画面持续不断的出现又消失,我努力想看清楚,后脑和胸口处却传来阵阵剧烈的疼痛,剧烈到我无法思考。
鼻腔中又充斥了浓浓的血腥味,眼前好像有一大滩鲜血。我疼痛难忍,想喊又喊不出来,心里一突猛地睁开眼睛。
眼前的亮光刺得我眼睛难受,适应了好一会儿,我才能完全睁开眼——
是我的厢房。
左胸侧传来热辣辣的疼痛,好像被割开了一个口子。我扭头想抬手看看,却拉得我一阵撕心裂肺的疼,我忍不住哇的叫出声。沙哑的声音难听刺耳得我都被吓一跳,怎么嗓子也像是被割了一样火辣生疼……
“碰——!”门突然被猛地推开,耳边传来一阵急乱的脚步。
然后,我看到漠云欣喜万分又焦急不已的脸,还有小朗红通通肿得像核桃一样的双眼。
两人的脸色都很憔悴。想起我那时吐血不止,他们一定都很担心吧。
“快去叫方丈,若瑶醒了!”漠云对身后的小和尚大喊。被他吼得一脸惊慌的小和尚立刻急急朝外跑去。
“若瑶……你终于醒了……”漠云握着我的手,眼里的痛惜满得快要溢出来。我这才看到,自己的右手心一片红黑,好像皮下大出血留下的淤渍。
“到底是怎么回事……那时你吐血不止,手里抓着个水晶球,也在向外渗血……”漠云的声音有些颤抖,仿佛仍然对那个场景心有余悸。
对了,我突然意识到,那个水晶球呢?
“姐姐……你都昏迷不醒三天多了,把小朗都吓坏了……”小朗趴到床边,小手小心翼翼的抚摸着我的脸,脸上写满担心和害怕。
三天多啊,这么黑了一会儿就去了三天,过得可真是快。我看见小朗苍白的小脸。他才十三岁呢,这样的事肯定把他吓得不轻。
我想对他笑,告诉他我没事,可扯着嘴却怎么也没力气笑出来。估计是血失的太多,身上的力气就像被抽干了一样,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