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运气可真是好,碰上我这么个大善人,为了救你把自己也搭进来了……我长这么大还没这么伺候过人呢,你说说你该怎么谢我吧?”
要是一不小心救了个有钱人,以身相许我就不考虑了,但这个酬金总是会有的吧……好歹我为“救”他也付出了不少代价,尤其是那个春药……换成这个年代的女子肯定要他终身负责了……想到这里我脸上有些发烧,急忙打住低头假装吹粥。
再抬头时发现那男子正静静看我,眼里似乎平静无澜,又似乎饶有兴味,好像要从我身上挖出些什么东西,我被他看得不自然,舀了一勺粥递过去,嘴里好奇地问道——
“哎,你怎么会被那么多人围攻啊?”
根据武侠小说的通常情节,这家伙一般是被仇家追杀的,纠结的江湖恩怨啊,不然那些黑衣人怎么会下手如此狠毒,全不留活路。
那男子动作顿了一顿,随即便像没事一样只顾着低头喝粥,完全没有回答的打算。我想起他不能说话,随即又继续穷追不舍——
“你没法说话,那我给你选好了,和刚才一样,眨眼睛啊。”
说完也不管他同不同意,我便开始搬出脑子里库存的武侠片断——
“你是被拦路劫财?”认真地眨了两下眼
“仇家追杀?”又眨两下
“偷了人家宝贝?”笑着眨两下
“……拐了人家闺女?”笑得有点抽搐,再眨两下
“知道了不该知道的要被灭口?”愣了一下,直接摇头,然后疼得吸气。
……
都不是啊……我有些挫败了,这些都是最常见的情节了。不是仇家,不是灭口,又不是捉贼,还不是劫财——
“全都不是?难不成他们是来找你劫色的啊?”
那男子刚喝了一口粥,听了这句猛地一顿,随即身子开始微微颤抖,眼睛弯得都快要眯成一条缝了。我看他身上有伤憋笑憋得辛苦,想想自己这个推论也的确不太靠谱,只好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
“呃……我知道这个可能性不大,男子汉大丈夫的怎么能让人劫色呢……我也就是随口说说而已,你别太激动啊……”
我正说着,那男子像是忍住了笑,装着一本正经地看了我一会儿,然后,眨了一下眼睛。
呃,还真的是……劫色啊……
看着他眼里溢满的笑意,我只觉得自己眼角在抽筋。我真是服了他了,这种时候还能开玩笑,不是一般的乐观啊……
喂他喝完最后一口粥,我突然记起自己好像还有个碰了别人就能知道别人经历的“功能”,想着自己之前还真是浪费时间,问这么多还不如碰一下,于是便转开话题——
“行了大哥,我知道你拿我开心呢,要劫色的把人都劫成这样了还剩什么色啊……我也不打听了,万一你是个什么十恶不赦的大坏蛋,我和你沾上关系还麻烦。到京城送你到了医馆我们可就井水不犯河水啦。”
那男子听了倒没有什么反应,我也就算他默认了。一边收拾碗筷一边琢磨着该怎么碰。虽然只是碰一碰,可要是没有合适的理由,这个怎么也说不过去啊,难不成说我是想劫色?该死的好奇心啊……
回头看到那男子干裂的嘴唇,我又想起张婶留给我的药,便笑着坐过去——
“你的嘴还没上药,我帮你擦一些。”
帮他擦好了药,又顺便洗了洗他脸上残留的一些血渍,我的情报收集工作也做得差不多了。该干的都干完了,我把东西收拾好后终于觉得轻松不少,不由得伸了一个懒腰——
“困死了……你赶快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
……
在酒家的客房里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一早那个叫汪老三的汉子就赶着马车来接我们。
汪老三把男子扶进马车里躺下,又下了马车拿行李。我看着围在周围的男女老少,心里充满了感激,这里的民风真的很纯善。
我走到掌柜的和张婶面前,又深深鞠了一躬:“承蒙各位好心人的帮助,我和哥哥才能度过难关。小女子感激不尽,无以为报。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来日若有出头之日,必来答谢各位好心人。”
张婶过来扶起我,我从怀里掏出所有的碎银子,说道:“我们昨日给掌柜的添了很多麻烦,我身上只有这些钱了,我知道不够,但还请掌柜的收下,就当是住店的钱了。”
掌柜的连忙把钱推回来,连连摇头。
张婶塞给我一个小包袱,笑容亲切和蔼:“大婶知道你是个好丫头,可我们不是为了要钱才帮你们的。别说什么报恩不报恩的,这里是两件换洗衣服和一些盘缠,你先拿着。到了京城可有打算?”
我犹豫了一会儿,轻声说:“京城里有户远亲。”也不知小朗他们如今怎么样了。
张婶见我神色担忧,以为我是怕亲戚不肯收留,拍拍我的头说:“萧丫头,要是在京城里受委屈,就到仓州来,大婶认你做闺女。”昨日张婶问起我名字时,自然不能说司徒,我就说了现代的姓——萧。
我听了心头又是一热,抬头看着她:“张婶……”
张婶不等我说完,又笑眯眯的拍拍我的肩,送我上了马车:“时候不早了,快上路吧,你哥哥的伤耽误不得。”
我坐在颠簸的马车上,看着渐渐模糊的众人,使劲挥手,直到什么也看不见。
入京
由于顾虑到男子的伤,我们赶路的速度没有太快。马车慢悠悠的终于在第二天黄昏晃荡到了京城。
看着高高的城楼,我一直悬着的心终于稍稍放了下来。接下来就是要想怎么去丞相府了。
刚一进城汪老三便把马车停在路边去问路。车里剩下我和那个男子。
“你是谁?”一直没说话的男子艰难地开口问,声音沙哑。
“那你又是谁?”我微笑着问他。看来他体质很不错,才恢复两天就能说话了。
男子没回答,停了一会儿又问:“那药……是你……帮我解的?”
知道他是指那日的春药,我的脸唰的就烧起来了:“呃……那个……是的。”
一时找不到什么掩饰的话题,我只好在车厢里乱看,想掩饰自己的尴尬。
还好,没等那男子再说话,汪老三就回来了,满脸乐呵呵的:“问好了,就在离这儿不远处,马上就能到了。”
我谢了汪老三,想了想又探头问道:“汪叔叔,等会儿把我哥哥送到德仁堂之后,能不能再把我送到赫连丞相府?”
汪老三疑惑地回过头:“丞相府?你去那里干什么?”
“我有个远房表弟在丞相府里做工,我们本就是想去投奔他的。先把哥哥送到医馆,您再把我送到丞相府,要是能投奔他们,我们在京城也就算有着落了。”
见我这么说,汪老三也就没再多问,点头答应了。
坐回马车里,那男子又沉声问道:“你是丞相府里的人?”
确切的说我应该是丞相府里的客人吧……我没留意到那男子变得暗沉的目光,只摇摇头:“不是。”
那男子露出显然不信的眼神,我想了想那天从他身上“打探”到的情报,又装作无所谓的样子——
“那天那些不是普通的劫匪,你肯定不是一般人。不过我一直都没认真计较你的身份,你又问我这么多干吗?”
那男子眼神顿了一下,没再说话。车厢里又陷入一片沉默。
到了德仁堂,汪老三进去找医生,我扶那男子下车。他又在我耳边轻轻问:“你怎么如此肯定我不是被普通劫匪追杀呢?”
普通劫匪有那么厉害的功夫吗?连丞相府的侍卫都不能立刻拿下。还有……
我朝他坏坏一笑,压低了声音:“我是没听说过有哪家劫匪平日里抢劫不下毒药下春药的。”
男子显然有些尴尬,眼神变得闪烁。我也觉得这话说得不太合适,闭了嘴不再出声,把他扶进大堂里。
把李郎中的信交给叫古易的医生。那看起来比李郎中略年长一些的慈祥老人看完信后便答应为男子治疗,还不收诊费。看来这里的好人还真是不少。
我向郎中道了谢,又和他说了自己等会儿要去丞相府的打算。老人家点头答应,和汪老三说清了丞相府的走法,便让人带着男子到后堂医治。
走之前我在那男子耳边低声说:“你好好养伤,可以的话我会再来看你的。”因为汪老三在一旁,他没有说话,只微微点了点头,眼里笑意滟涟。
走出德仁堂,汪老三驾车把我送到了丞相府门外。
此时已是傍晚,我看着那个威严的大门和门外的侍卫,突然有些害怕:他们会让我进去吗?别是话都不传直接让我滚蛋吧……看着自己干净却朴素的衣裙和随意束在脑后的长发,我想起无数个类似的电视剧镜头,心里忐忑不安。
汪老三见我迟迟不敢下车,也以为我是怕投奔不成,安慰道:“姑娘别怕,要是他们不让你在京城呆,汪叔叔立刻带你们回仓州,决不让你再受半点委屈!”
看着眼前这个爽朗正直的汉子,我心里突然有些难受。如果有一天,沧州那些质朴热心的人们知道我这个“失了双亲的女孩”其实是欺骗了他们时,会是怎样的心情?
“汪叔叔,谢谢您……要是待会儿他们让我进去了,您就先回德仁堂吧。我这儿怕是一时半会儿也折腾不清楚,我担心哥哥没人照应……”
其实我是怕到时会被他发现自己的身份。
“好。”汪老三答应得爽快,“你哥哥有你这么个妹子,也是有福气了。去吧。汪叔叔在这里等你。”
我下了车,没有拿包袱。
走到丞相府门前,我犹犹豫豫地走到一个侍卫面前,那侍卫根本看都不看我一眼。
“请问……”我终于鼓起勇气颤颤的开口,心里紧张得要命。
突然身后一阵喧哗,漆黑的路上光明一片。我回过头,只看见朦胧中一大队人马朝这边过来。汪老三的马车也不得不退后躲避。
待人马停在丞相府门前,我身边的两个侍卫立刻朝为首坐在马上的两个人跪下去——
“少爷吉祥。”
少爷?是漠云吗?我眯着眼,可夜色中还是看不清前面的人,直到——
“姐姐——!”
两人中有一个人朝我大喊一声,翻身下马,快速冲过来。
是小朗。
他跑过来紧紧地抱着我,满眼泪水,嘴里泣不成声地喊着:“姐姐,姐姐……”
我也忍不住双眼朦胧,抱紧他。抬起头朝汪老三的方向望去,模糊中好像他和我挥了挥手,然后就驾了车沿原路离开了。
我放下心来,捧起小朗的脸安慰道:“小朗乖啊,别哭了,姐姐不是好好地在这儿了吗……”
小朗依言止了哭声松开手,眼泪汪汪地看着我正要开口。旁边一个人影急匆匆地走了过来,是赫连漠云。
大半年没见,他依然俊朗如初,只是脸上的少年青涩已渐渐被成熟稳重替代。
“若瑶,你可有事?有没有伤着?我们都找了你五天了……”
漠云满脸的焦急担忧之色,见了我额上的伤痕更是紧张得问这问那。
跪着的那两个侍卫有些紧张又有些奇怪的抬头看着他们的少爷。少爷出了名的冷淡平和,今天这是怎么了。
漠云是怕我有什么闪失没法和老爷子交待吧,我看着漠云担心的样子,又看了眼他身后人的表情,礼貌地微笑——
“司徒一切安好,多谢赫连公子的关心。路上是有些不顺利,不过幸亏遇得好心人帮助,刚刚将我送到了丞相府。”
漠云听我自称司徒,而且语气疏离,愣了一下,意识到我是在提醒他周围有外人,立刻收了脸上的所有表情,恢复他一贯的公子模样,淡淡笑道:“没事就好。出这样的意外是我们保护不周。还请司徒姑娘先到府内休息,其他的以后再说不迟。”
说完微微侧身做了个请的姿势。
我亦欠身回他一个微笑,拉着小朗随他一同进了丞相府。
漠云他们这几天一直在外面找我,总是晚上这个时候才回来,府里此时也准备好了晚饭,正好合适我们用餐。我这几天忙着照顾伤员自己都没好好吃饭,便也顾不得讲什么礼数,坐到桌上就是一阵风卷残云,也不知道有没有吓着别人。
一顿晚饭吃完,我的“坠崖历险记”也说得差不多了,小朗一直缠着我问这问那,漠云也是一脸担心地在一旁听着。待我把删节了解春药那一截的其他事情经过讲完后,才留意到站在漠云身后的陆荣,他脸色不太好看,大概是心里愧疚,而且这几日都在外奔波寻我的缘故吧。
作为自己坠崖的始作俑者,我看着面色不佳的陆荣有些过意不去,便笑嘻嘻的凑到漠云身边:“漠云少爷,你没有责罚陆大哥吧?”
陆荣听了立刻跪下:“属下办事不力,未能护得司徒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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