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走吧。” 即使每个人都知道族中有一个不被沈家承认的那迦族杂种,黑衣仍然不希望肯与他说话的人看到自己在沈家这样卑微而又屈辱的境况。“我除了几手上不了台面的剑法之外什么也不会。你帮了我也不会有任何好处。所以你们大可不必枉费心机。”
“就算你再有用处,我不愿做的事,照样不会做。这一点你尽管放一百二十个心。”黑衣的话让轮烜莫名的有些不悦。心中些许的顾忌瞬间抛诸脑后,表情也冷淡下来。
“不过这样也好。”轮烜唇角略扯,疏离的淡笑如冥泉般森冷。“以你目前的心态,就是去了梵城也是白送性命,顺带着耽误我的功夫。等你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并有为此付出代价的觉悟的时候,再来找我吧!”脚下发力,轮烜拂袖而去。
黑衣的胸中似绷有数道钢弦。轮烜不复温和的目光便如重锤击落。那样严重的震颤几乎让黑衣连视线都跟着一阵模糊。
“放手!你想干什么?!”风的怒斥声震入黑衣耳鼓。他只觉得脸侧微微一麻,迷离的视野登时清晰。黑衣这才骇然发觉自己恍惚间竟反射性的狠狠扣住了轮烜手臂。而若不是轮烜另一只手挡在他头前,风掌心的风锥足以刺瞎他的左眼。
有多久没这么大意了?懊恼连同冷汗如潮水般席卷而至。这样的自己有什么资格去梵城?只怕人还没到,就死在冥塔荒漠了。低头发现自己僵硬的掌指紧得几乎陷入轮烜臂肉之内。那一刻黑衣究竟使了多大的力道只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你想好要什么了么?”示意风停止攻击,轮烜冷冷的问道。
紧扣在他臂膀上的手,力道虽重却没有包含任何能力。可见黑衣并没有攻击的意图。而这种程度的痛楚对轮烜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更谈不上造成伤害。轮烜没有躲闪的原因也是为此。
“……你……” 为什么不躲开?疑问如同硬块哽在喉咙,黑衣咬牙放松了指上的力道。
“我?你要我么?”轮烜讶异的挑眉,出乎意料的回答令他感到有些好笑。在他身侧警戒的风,脸色却登时一沉。
黑衣一愣,冷峻的脸庞头一次拂过一阵热辣。“不……”
“也不是不行哦。”若有若无的轻笑,打断了黑衣的辩解。轮烜冷漠的眼底浮出些许的邪佞,恍若传说中惑人心魂的妖魔。
“只是代价昂贵了些。想和我交易就用你的灵魂来换吧。”
灵魂么?轮烜如寒烟笼罩的眸子里,看不出他的话中含着多少认真。但黑衣还是忍不住暗自苦笑。不过想来想去,除了灵魂好像也没有什么东西是真正属于自己的了。
“想参加武斗会就在这里等我。”抬手将黑衣已然放松的钳制拨开,轮烜转身走向何府大门。
鞠躬谢谢大家回帖支持!不能不说,大人们的直觉实在太准了。惊悚啊……
这段还不太满意,所以进度就卡住了。但小的已经困的不行了。先倒!回头我再修文兼码字吧。
再次鞠躬……直接倒……
第十一章 同行 (下)
考虑到沈家家主的存在,轮烜权衡再三,还是决定以何垣清的身份求见。在见过风之后,何毅不可能不知道轮烜就在附近。不参与沈家家主和风的争执,不过是希望借此事迫轮烜出面,敲定沈家随侍的事情罢了。所以当下人通报何垣清的名字的时候,他不禁大为失望。强装出惊喜的样子迎出来,便看到一个口中叼着片树叶的男子,恍如没有骨头一般斜倚在门框上。唇边慵懒的笑意,为他本就出色之极的样貌平添了几分淡泊和豁达。若不是深邃的眼中总有一抹隐约的森冷,何毅几乎不敢相信这个如同浸润在阳光里的温暖身影,会与烈鹰堂内挥舞着染血长刀的彪悍男子是同一个人。
“哈哈,垣清你来了。”何毅亲切的开口。“快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沈家家主大人。这是我的远房侄子何垣清。”
“哦?这就是何长老今年要参加梵城武斗会的侄子么?”见何毅点头,沈越略有些诧异看着这个过于耀眼的年轻人,心底不禁暗自盘算何毅将侄子推到众人面前的用意。
现任族长在继位前一个随侍也没有。因此除了程家和沈家之外,还有两个随侍位置尚且玄虚。何毅不会打算把他侄子推上去吧?沈家之所以能与何毅保持着“良好”的关系,每一代族长随侍都有沈家人这一点绝对是很重要的。可一旦何毅的侄子也成为族长随侍,互利的平衡就会被打破,到时自己没有准备可不行。脑中不断思索,沈越的表情却十分和蔼。
“就是他。”何毅笑眯眯的点头。轮烜也学着何毅的样子,走过去笑眯眯的抱拳道:“沈大人好。”
何毅指着沈越身后俊美非常的年轻男人道:“他是沈。虽然比你年纪小些,但总算是同龄人。你们以后可要多亲近亲近。” 看似随意的话,听在众人耳中却是各有各的意味深长。轮烜自是不置可否的笑笑。沈接到沈越的示意后,微有些勉强上前轻施一礼。看他眼瞳内隐约的警惕和敌意,显然他也没有一见如故的感觉。
“叔父,垣清之前说过的那件事还要请叔父多多帮忙才是。”不打算浪费时间,轮烜干脆的说道。
对于沈的冷淡,何毅暗自着急却又不能明说。一时间表情颇为纠结。见轮烜将话题转开,只得清了下嗓子,正色道:“你说的是让沈嬛的儿子参加武斗会的事情么?”话刚出口,沈家的两个人脸色登时一黑。
“你难道想要那个杂种跟你一起参加么?”沈越沉声道。“你最好想清楚。那种东西不仅是沈家的耻辱,也是索可族的耻辱。跟你一起只会令你丢脸。”
“丢脸?”轮烜瞥了他一眼,淡淡的笑道:“这次武斗会与以往不同,我以为能赢才是最重要的。如果能力不够,门第高贵不见得会死的好看些。”
“你说什么!”
“好了,好了。”何毅马上拦住面现怒色的沈越,回身对轮烜说道:“虽然族长也有意让那个人参加武斗会,但沈大人的顾忌也并非没有道理。没有特殊的理由,我很难跟族人交待。且不说他输了如何,就算赢了,使用那迦族愚蠢力法的人怎么能代表我们高贵的所可族?”
“我说叔父。” 轮烜将手中新绿的枝条痞痞的咬在口中,斜睨着众人,含糊的哼道:“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一个索可族却能使用比任何那迦族都要强大的力法,丢脸的到底是谁?而族中连一族之长要求的事都不能办到,丢脸的又该是谁?”
“唔……”何毅登时语塞。沈越虽然不满,却也不能在明面上反对族长的决定。一时间不由气得满脸通红。
“何长老,如果让那个人参加是族长的意思,就请您按照族长的要求做吧。”正当何毅与沈越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一旁的沈上前缓缓说道:“只是除了那个人之外,能不能请长老帮我向族长请求,也让我参加这次的武斗会。取胜这种事我想不能指望那种程度的人。”
何毅一愣,表面上沉吟,询问的目光已经飘向了轮烜。
“为什么要请求呢?你应该没有参赛的限制才对。”轮烜笑眯眯的凑过去。还未靠近,沈已经侧身避开。
“那是因为我与何公子的身份不同。没有族长的允许,我不能擅自做出这种决定。”沈礼貌的垂首回答。
这是特意说给我听的么?轮烜不禁暗自好笑。如果真像他所说的,自己今天根本没有出面的必要。轮烜抓了抓脑袋,下颌冲何毅微微一点,笑道:“总之,拜托叔父费心了。”
“何长老,那我们也告辞了。”见尘埃已定,沈越气哼哼的告辞离开。
两人刚走出大门,轮烜忽然想起那黑衣还在门外等候。这个时候让他与沈家人碰面只怕不妥。于是跟何毅打了个招呼,连忙跟了出去。结果不出他所料。一看到黑衣,沈越方才憋在心头的怒火登时涌出。运力一挥,一道白色的霹雳兜头打向黑衣。此时轮烜再想阻止已然不及,心头不禁剧震。
“住手!”叫声方才出口,黑衣的身前蓦然出现一张细密的菱形电网。电网撑了不足两息便被撕裂。显然凝练度与沈越的霹雳相差甚远。击在黑衣身上的力道将他撞得倒退数步,跌伏于地。数道带着烧灼色泽的伤口,交错分布在他破碎的衣衫之下。看上去颇有几分诡异的美感。不过轮烜看得出,沈越大部分的力道在与电网接触的瞬间便被黑衣利用电网巧妙的导入了地下。所以最终给黑衣造成的伤害,不比一只发了疯的巨爪狸大多少。
黑衣的牙关咬得很紧。除了急促的呼吸,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发出过声音。看到自己的攻击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沈越不由更怒。还待再打,一道密度极高的风障已然将黑衣包了个严实。
“怎么,既然他要参加武斗会,让我检验一下这个杂种的程度不为过吧?风侍大人定要插手么?还是说你这么做也是族长的意思?”沈越看着不远处缓缓走近的风,笑容中的讥嘲显而易见。
风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没有吭声。就像根本没听到他说话一般。由于担心自己出面会暴露族长的身份,风明明来得及帮黑衣抵挡一下,却犹豫着没有出手。此刻见轮烜盯着黑衣伤处的目光阴冷,他不免有些后悔。自然也就不会坐视沈越继续攻击已然受伤的黑衣。族长要的人,风怎么也不会容许沈越找借口毁掉。
风无视沈越的态度气得他两眼冒火。只是身为家主,沈越必须为整个家族考虑,实在没有太多任性的权利。他可以按着自己的喜好摆布和折磨黑衣。只要不弄死就不算违背因难产而死的沈嬛临终前的请求。话说回来,若不是自己最疼爱的幼妹为了生这个杂种死去,他的恨意也不会这般深重。不过冲突的对象若换成是风,就算再怎么愤怒他也不能造次。
“我猜黑衣已经通过沈大人的测试了吧?如果大人认为他还需要一些磨练,请交给我负责可以么?在武斗会前,我们的时间还很充裕。”开口缓和气氛的是轮烜。尽管正值冲动莽撞的年纪,但轮烜觉得自己的肆意已经过早的挥霍在了被血腥浸染的冥塔荒漠。如今只剩下怕麻烦这种懒惰而苍老心态。因此顶着何长老侄子的身份,轮烜其实不太想与沈家发生冲突。不过这并不耽误当沈越再次出手时,他用早已凝结在身后的焰莲完美的封住沈越的动作。
站在轮烜前方的沈越,无法看到那些多得让人头皮发麻的炽炎红莲在轮烜背后漂浮的样子。但巨大的能量波动就算是落后几步的沈也能注意到。
“父亲,我们该走了。”沈举步来到沈越的身旁,恭敬而温和的开口道。微侧的身体斜斜的切入了众人共同撑出的力场。紧绷的局面登时被打破了。
沈越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冲着风抱了抱拳,他低声应道:“走吧。”
同时松了口气的还有轮烜和风。有选择的情况下,这种糊涂架谁也不愿打。
“沈是沈越的儿子么?” 沈临去前的称呼让轮烜略微有些讶异。
轮烜费力凝聚起来的红莲开始缓缓的飘散。看上去就如同一双由细碎火焰构成的羽翼在轮烜背上优雅的伸展开来。又好似象征死亡的血色尚樱在空气之中弥漫凋零。
“……不,不是……”风的心神一恍,不由自主的转开了视线。这样的轮烜几乎让人窒息。好在焰莲消散的很快,所以风的失神只维持了很短的时间。
“这只是沈家的规矩。不管是为兄还是为父,成为族长随侍的人一定会成为沈家家主的至亲。不过也有传闻说他本来就是沈越的亲子。清不觉得他和黑衣有那么一点相像么?”
轮烜一愣,对这些似是而非的传言他不免生出几分无奈。上前几步来到黑衣身边,轮烜淡淡的问道:“伤得重不重?起得来么?”
“这种伤算不得什么。舔舔就好了。”黑衣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略掩住破碎的衣襟,干脆的挺身站起。
“不赖嘛。”轮烜低低的笑道:“只是你伤在胸口,这种位置你倒是舔一个给我看看。”
黑衣登时语塞。一张俊脸飞快的涨红。反正从小到大无论是怎样的伤他都只能等它自行痊愈。口水可以减低伤口溃烂的几率,所以他便随口说出。哪知竟会被眼前这个人拿话挤兑住。
“要我帮忙么?”黑衣的窘迫取悦了轮烜,他的笑意不由更盛。但看在黑衣的眼中却着实有几分不怀好意。
“就算我舔不着也不用你代劳!”黑衣略有些羞恼的开口。黑衣的话引发了风剧烈的咳嗽。轮烜的笑也登时僵硬在脸上。
“……我是说帮你上药包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