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剑。后来,背叛琉儿是因为你和凌家所有的人,不是我所想,娶宛罗……并非我真心,过去受制于段家,实则无奈,哥哥所做的令自己后悔的事情太多了,今日,才做了唯一一件不会后悔的事。”
“哥哥……”芷儿摇头,“你真的,不后悔?”
“芷儿,你哥哥他,自有自己的缘由。”宛罗叹息,“嫁入你们凌家我并不快乐,我也怨过恨过,但是人生匆匆短短数十年,一定要让过去的影子盘在你身上么?”
芷儿落下了眼泪,抿住唇望着我:“要忘记,谈何容易,我只要看到沐雪琉和这个孩子就会想到段临宇……”
“难道,皇兄死了也不能消除你的恨意吗?”宛罗厉声问道。
“死了?死了?”芷儿忽然大声笑起来,令我毛骨悚然,“死了好,这是他应得的。他禁锢我哥这么多年,害他成为被唾骂的卖国贼,死了才好呢!”
“住嘴!”凌夏一挥手,打了芷儿。
“哥哥?”芷儿睁大眼睛,“你打我?我说错了什么?从小到大,你从来没有打过我,你知道么?你最疼我了,现在,为了这个不祥的女子打我?哥哥你看清楚呀,她不是过去你喜欢的那个人了,早就不是你未过门的妻子了,哥哥,她是我们仇人的妻子!”
“芷儿!”凌夏晃动她的肩,“你挺清楚,是我对不住琉儿,她没有……任何对不起我的地方。芷儿,你若还是我妹妹,就接受琉儿和孩子,让她们在这里安安宁宁住上月余,她们早晚是要离开的,你懂么?”
凌芷儿忽然平静下来,眸峰一转:我明白了,哥哥。“她放下捂住脸颊的手,那里,清晰地印着掌印,”就当……我今日什么也没有看到。“她深吸一口气,别有深意地穿过凌夏望着我,然后扭头就离开了屋子。
“琉儿,你别放在心上。”凌夏抱歉地对我一笑。宛罗在一边呆呆地,自嘲般地自语,“娶我,并非你真心……凌夏,你今日终于开口了,当着我的面,把你的心声说出来了。”
“宛罗,对不起,可能凌夏今生都要负你。”
“凌夏!”我低叫。我分明看见宛罗眼中流露出的悲伤,在这样的时刻,我真的害怕别离和心碎。宛罗朝我摆摆手:“也罢,我早该看清楚的。你好好休息,我先离开了。”她匆匆别过了头,快速离开了屋子。
“你不该对宛罗说出那样的话,你知道她是个好女子。”
凌夏走到我面前,伸出他的手给我看。我清楚地看见他手中那根红线,在原来的地方。这么些年过去了,原来他始终没有……“你这是何必?凌夏,你该知道,现在我除了琉阳,不会再做它想。我不想骗你,我爱上段临宇了,我爱他,如今他横躺在增辉殿里,一个人,我却连替他收尸的权利都没有,你知道我的心吗?我难受!”
凌夏没有言语,而是将我揽入怀中,不带任何感情因素的,他低沉地声音自我上方响起:“这就是我的可恶之处,一辈子受人牵制,所以到头来连你的心也留不住,我只怨自己优柔寡断,我宁愿我是段临宇。你难受,我明白,想哭就哭出来。我不会要求你什么,至少,这几日,让我陪着你行么?”
我的泪水沾湿了他袖口的锦缎,我点了点头。
晚上过的极为平静,我蜷缩着进入梦境,抱住小琉阳,就仿佛能从她身上找寻慰藉。我想,一切风浪都过去了,若云烟似水。但我没有想到,我终究还是不能逃脱这一场乱世的惊变。第二日傍晚落日时分,凌夏刚派人送晚膳过来,宛罗忽然满面苍白地冲进了屋子。
“怎么了?”我心里沉了下去,那种不详的预感有若翻覆的云雨将我湮没。
“有官兵围住了凌府。”宛罗的声音竭力保持镇定,却仍然颤抖。
红颜凋逝(上)
“官……兵?”
“余伯方才在门外望见许多官兵拿着火把朝凌府过来了,所以就急着来告诉我。你,你想办法从后门走吧,带着琉阳,快些,不然就迟了。“宛罗话落跑过来抱起孩子,“快收拾衣物,估计凌夏还能和他们拖一些时间。”
我此刻却毅然的平静,对我来说,这一切,可能是迟早要来的。“不用了,带我出去。”
宛罗停住脚步,“你说什么?”
我明白,如果我要冒险逃出去,那样的可能性是很小的,一旦我被他们抓住了,不仅仅是我生死的问题,连凌夏,宛罗,小琉阳,以及所有的人,都会被殃及,够了,这一生,我害过太多的人,太多的人因我而死,我缺却偏偏还活着,也许,是该到了结束的时候。
我俯下身,逗弄着琉阳,我唯一的孩子,心里无数的留恋,只因为她,然而,我的脚步终究不会为她停留。我将唇印在她稚嫩的额头上,对她笑着。“琉阳要乖哦,听姑姑的话,娘亲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也许……”我眼眶红了,“也许很快就会来接你,也许,你再也见不着娘亲了,要快乐的长大,平平凡凡的长大。”我仍然笑着,在离开她之前,我只想着让她保留我最后的笑容。
“你疯了吗?出去送死?”宛罗用身体拦住我,“你真的不顾你的孩子了?”
小琉阳似乎感应到了这一切,哇哇大哭起来。我心头一软,过去紧紧抱住她,然后将她放到宛罗手上,擦了擦脸上的痕迹,“宛罗,她的确与你有缘,雪琉求你,好好待她。”
宛罗望着我,言语显得苍白,我转身踏出了房门。穿过院子,我来到前厅。余伯见到我,赶紧将我拉到屏风后面,“小姐为何要出来?夫人不是已经通知了小姐,这里实在危险啊!”
“余伯,琉儿谢谢你。”我闭了闭眼睛,走了出去。
“萧大人,凌府的确没有你要找的人。”我听闻凌夏的声音,响亮清澈地传入我的耳侧。被他称作萧大人的男子透过凌夏望着我,唇边勾起一抹笑,“凌将军,你的谎言盖到此为止了。”凌夏愣住,回身凝视我。
我缓慢踱步到他们面前,院中早已被官兵围的水泄不通,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我身上流连。
那男子对着我转了一圈,我冷笑一声,“你们要抓的人就是我,不用怀疑了。我又不会易容术,不用再上下打量了。”
“红颜祸水啊!”男子啧啧两声,笑着对凌夏说道,“放心,凌将军私藏重犯这件事已经将功折罪,不欲追究了,将军好自为之吧,来人,把人犯带走!”
“是谁?”凌夏的手握成了拳头,声音低沉的可怕,“究竟是谁告诉你琉儿在凌府的?是谁有这个胆量在我背后捅我刀子?!”他的声音震住了我,震住了所有人。
“凌将军,俗话说得好,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家里要是出了贼,挡也挡不住。您不如文文您的宝贝妹妹吧!”
我了然了,原来……凌芷儿。其实一点也不奇怪,她讨厌我,恨段临宇,也难怪……远远的,我看见芷儿从后院。凌夏死死盯着她,似乎已经失去了反应。
“格……”
“为什么要如此做?”凌夏的声音不响,却很有力。“算了,凌夏。”我朝他摇摇头,“用不着这样。”
“用不着你假惺惺!”凌芷儿在一边冷然开口,“你留在此处能给凌家带来什么?只有灾难!与其到时候被查出来凌府倒霉,不如我去揭发,这样还能换的凌府的生存,哥哥,难道芷儿做错了么?她是祸水啊,留着她不利于凌家。”她一脸无辜地拉住凌夏的衣袖。
“好,你没做错,是哥哥错了。芷儿,你收拾东西走吧,离开凌府。”
“哥哥?”凌芷儿似乎难以置信,“哥哥为何要这样待我?你为了段临宇的女人这样对我!哥哥,为了保全凌家做一些必要的割舍难道不对么?这个,难道不是你教我的么?过去你不也是为了保全凌家而做了反贼?”
凌夏睁开双眼,满是沉痛,“是啊,是我的错,这就是报应了。”
我叹息,因果循环,不止,究竟是谁的错多了一些?“带走。”那男子下令。我不知道他是谁,我只知道今日一走,再难回头。几个人来到我面前,有两个押着我的肩膀,我望着他们,“放开,我自己走。”
男子有些诧异,“好,放开她。”胳膊被松开来了,我回首,宛罗抱着孩子站在厅堂门口。我晃悠着凝视她怀中那娇小的身体,浓浓的悲哀散落一地。
“等等,这孩子……”男子眼睛转了一下,指着宛罗怀中的小琉阳,问凌夏,“这孩子……”
“自然是我和凌夏的。”宛罗透彻的声音划过,她稳稳地抱着琉阳走过来,一瞬也不瞬地直视着男子,“看清楚了,别瞎怀疑了,大人。”男子笑着,满是柔和,但是那双眼缺透着阴沉。我的心咚咚直跳,抓住我不打紧,我死不足惜,可是孩子,孩子不能……如若他们抓走孩子,我就是拼死也要……
我的手心沾满了汗,然而宛罗却面色镇定。
男子瞧了瞧孩子一眼,“呵呵,多可爱的女娃儿啊,像夫人。”
“我生的娃儿,自然像我。”宛罗微微一笑,朝我望了一眼。我不舍地凝视琉阳,掉转头看着凌夏。我想,他应该明白的,我为什么作出这种选择,他也应该明白,我的嘱托,我想,也相信,他会替我照顾琉阳,毕竟,它他说他欠我,那么就让他偿还给琉阳吧。
琉阳的脸在我的眼前模糊,凌夏像是要追上来,宛罗拽住了他的衣角,他停住了脚步。就这样,我被他们请到了那幽暗黑湿的大牢中,我当然知道来这儿做什么,来这儿,等死。靠在冰冷的墙角,进入了冬季,我哆嗦着缩墙角咳嗽。不是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这下我反而平静了许多。
远处传来了脚步声,慢慢的,我看清了来人的脸,是刚才的那个男子。
“皇妃应该清楚,待在此处,就插翅难飞了。对不住了,新皇登基,誓要铲除与前朝有关的所有人,明日午时,在西门,斩首……”
我与他对望,“告诉我,段临宇的尸首,你们的皇帝怎样处理?”
红颜凋逝(下)
他愣了一下,笑望我,“你还真是深情。放心吧,没有鞭尸,也没有五马分尸,好生安顿了。这可是新皇特别法外开恩啊。”
我吁了一口气,淡淡一笑,“那还要多谢了,留了个全尸。”
那人来回踱步,然后望着我说,“人到最后也不过是如此,总是要死,还请放宽心。”话落,便踏着脚步离去。我依靠在墙边,觉着说的有理,是啊,其实这等结局早该料到,也没有什麽想不开的了。
我很香的睡了一觉,待到再次睁眼,已是第二日太阳高升的时候。我平静地想着,该是时候了。果不其然,没有多久,便听听闻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他们打开大牢的门,走进来一句话也没有说,将我从草铺的地上拖起来。手上和脚上都带着脚链,我行动极为迟缓。
一日未见的阳光洒在我身上,外面,是风和日丽。也是,没有什么会因为人的生死而改变。我上了囚车,都城经过洗劫,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路上来看热闹的人不少,对我指指点点的人也不少。可能在他们眼中我是很可悲的,一出生便不讨喜,二八芳华皇朝颠覆,如今,落到如斯田地。
法场围了许多人,黑压压的一片。我从来不知道,我的死可以引起那么大的轰动。
在一片人海茫茫里,我一样看见了凌夏和宛罗。砍头并不好看,可他们还来凑热闹,我嘲弄般的想着。
“她一定是什么祸国的妖姬,真是不祥……”我听见人群中有人这么说。我打了个寒颤,原来我的存在于众人就是这种感觉。也是,不然为何所有人都死了,唯独我还活到现在?沐氏皇朝仅存我一个,嫁与段家,六年寒暑,到头来竟然是历史惊人的相似,段临宇死了,容妃死了,宫中无一存活,独独我还活着,可能我真的是他们口中的不祥之人。
"你,还有和话可说?“审判的大人坐在那处,对着我说。
”沐雪琉,无话可说,请大人快些动刑,别误了时辰。“
”你!“他显然没有料到我会在临死前还如此嚼舌根,眯了眯眼睛,”好,成全你。“他扔了一块牌子,“绞我抬头,绞刑?不是看头么?“新皇方登基,不宜见血,法外开恩,容你能留个全尸。”全尸?对我来说,绞刑和斩首有什么差异?
“等一下!”我听见凌夏的叫声。他拨开人群,站到我面前,“请大人多给我一炷香的时间。”他凝视我,“因为,我想送送她。”他是笑着多我说的,却不知为何,浓烈的悲哀在眼中体现。他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