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长眼睛的都知道整个大观园中潇湘馆的地方最小了,小小两三间房舍,一明两暗,藕香榭无论怎么看都比自己那里大!再说,蘅芜院五间清厦连着卷棚,四面出廊,这么大的地方不要说只住了她和史湘云、香菱三个,就算再住三人也住得下。
按道理说贾母不在,本来和贾母一起住的薛宝琴应该搬到薛宝钗这里才是,可是贾母却吧她送到了李纨处,不就是因为贾母知道薛姨妈要住到园中,怕蘅芜院人多,住不下才做此安排的,偏偏薛姨妈不按照常理走,不住自家女儿处要住潇湘馆。
林黛玉不知道薛姨妈是真心为她还是另有打算,不管如何,哪怕是百万分之一,千万分之一的风险她都不肯冒。笑道:“姨妈蛮心疼我,我真是万分感激。可是姨妈也知道我那里,一明两暗,地方也不大。后院也不过小小的两间退步,勉强住下小丫头们和粗使婆子,一点放置东西的地方都没有,所以我的东西都放置在房间里,东西不少,又没好好归置,乱放一气,无形中又占了好大地方。”没办法再摆放一张床了。
“姨妈要是搬过来的话,要是不嫌弃的话还可以和我挤一个床,可是跟着伺候的人却没有落脚的地方了。要是让她们住在别处,那每日里跑来跑去也不成样子,不像我们这样的人家做的事情,让人笑话。若是使我的丫头吧,她们一个个莽莽撞撞的,又不知道姨妈的喜好,伺候的必然不如姨妈的意,白白惹姨妈生气。纵使我请姨妈不必看在我的面上,该怎么教导就怎么教导,可是这□一个人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日子短了根本没用,偏偏姨妈住的时间又不长,这样的话不仅住的不舒服,要是气到了姨妈岂不是我的罪过。”
林黛玉话里不露一丝口风,将所有的门路都堵死了,不等薛姨妈开口,又说:“我一个做晚辈的,本该孝敬长辈才是,反而让长辈为我前后操劳,真是折煞我了,让我于心难安。若是因为我的缘故再让姨妈生气,可是我的罪过,我可真万死难赎了。”这还没住进去呢,林黛玉都似乎预见了薛姨妈住到潇湘馆,因为地方狭窄,服侍的人不如意等诸多问题而生气的前景。
虽然林黛玉话说的委婉,可是却说的很死。这边都“万死难赎”了,薛姨妈要是再坚持,那么就算是个傻子也会觉得不对仗,必然会让人怀疑到她的用心,所以她也笑笑说:“你要不说,这些我到没考虑到,即这么着,那我就不过去添乱了,和你宝姐姐挤一挤吧。我们宝丫头怎么也不会嫌弃我这个老婆子。”末了还是忍不住挤兑林黛玉一下。
林黛玉装作听不懂,笑道:“姨妈这是哪里的话,可是求着姨妈来坐坐还不能呢。”
薛姨妈搬迁的话题到此为止,大家坐在一起笑着闲话,史湘云和香菱回来加入其中更是热闹,林黛玉在蘅芜院吃过午饭才会潇湘馆。
进门,锦绣就忙不迭的倒了一杯茶,咕咚咕咚一气饮下,畅快的吐了口气,道:“这个薛姨妈也真是的,早说和宝姑娘住在一起就是,也省的姑娘费了那么多口舌。弄了半天最后还不是住在蘅芜院了。”
“若是姑娘不去说,现在我们潇湘馆上下就等着迎接第二个主子吧。”紫鹃将桌上已经凉的茶倒掉,重新沏了一壶端上来。
“多个主子倒没什么,当初史大姑娘没和宝姑娘那么要好的时候,哪次来不是住在姑娘这里。怕只怕身边多个藏头缩尾的敌人。”锦绣不以为然的说。
紫鹃将林黛玉换下的衣服叠起,收好,闻言,瞪了锦绣一眼:“你又在这胡说八道什么!”
“我哪里胡说了?”锦绣不服气的反驳:“薛姨妈是慈眉善目的,满嘴都是心疼姑娘,怜惜姑娘的话,可是这不代表着她对姑娘怀有好意。看看太太就知道了,都说太太为人老实,不讨老太太喜欢,可是老实人不干老实事,要不是她,大家何必整天提心吊胆的过日子。都说琏二奶奶厉害,可是琏二奶奶再厉害,不也乖乖的听她的话,不敢违逆。要不怎么说‘咬人的狗不叫’呢。可是太太再怎么厉害,也厉害不过薛姨妈去,这边好歹还有个三姑娘和三少爷是从姨娘的肚子里爬出来的,那边可就只有薛姨妈生下的一儿一女。如今她的女儿巴巴的想嫁给宝二爷,偏姑娘挡在前面,坏了‘金玉姻缘’,她心里喜欢姑娘才怪了呢。”
听了锦绣的话,紫鹃是又好气又好笑,放下手里的衣服,走过来,拧着锦绣的脸说:“真不知道该说你是聪明还是愚笨的好,说你笨吧,偏偏你能想到此节,说你聪明吧,这话可是你能说出来的,就算知道也该咽到肚子里,装作不知,不往外吐一字才是。”
锦绣微微一低头,挣脱紫鹃的手,揉着刚才被捏的地方,说:“我不过就是在这屋里说说而已,反正这也没外人,到了外面我才不说呢。何况我说出来也是为了给姑娘提个醒,别顾念着亲戚的情分从而上当吃亏。”
紫鹃恨恨的白了锦绣一眼,伸手使劲戳了她的脑袋一下说:“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才好,事都了了你才说,要你放这个马后炮有什么用。姑娘要是不明白何必大费苦心的拦着不让薛姨妈住进来,要等你提醒,黄花菜都凉了。”林黛玉已经够难受的了,锦绣还在这里给她添堵。
“好了,别在这里耽搁了,跟我到后面去煮阿胶梨蜜汤。”紫鹃一把拉走了锦绣,不让她在这胡言乱语,免得惹林黛玉伤心。
作者有话要说:前几天去参加我大学同学的婚礼,刚参加完婚礼,又参加了他们的葬礼,都是该死的车祸!看着红红的西子一下子变成惨白,面对家属的悲伤和哭声,真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任何言语的安慰在此刻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真是无语。
归来后心绪难平,电脑又坏了,拿去修理,一个星期拿回来之后发现上不了网,从里到外又检查了好几天也没发现问题,最后才发现网费到期了,晕死!
因赌而加速败亡
林黛玉睡觉本来就轻,加上心中有事,更是辗转难眠。因为家里主事的都不在,虽说贾母他们就算在也不怎么深管大家,可是众人还是宛如倦鸟出笼一般,没了束缚,整日里笑闹玩乐。
夜里休息不好,白日又要和大家一起玩闹,林黛玉强撑着身子,打起精神,不让人看出端倪,免得生出事端。这日林黛玉谢绝了惜春的邀请,躲在家中养神。睡意朦胧间听见吵闹声,林黛玉起身,坐在一旁的紫鹃看见她醒了赶忙拿过一件大衣裳给她披上,问:“姑娘才睡着怎么就醒了?可是要吃茶?”
林黛玉摇摇头,听见外面的喧哗声越发的热闹,微蹙着眉头,问:“这声音似乎是从隔壁传来的,这是怎么了?好像打起来了?该不会是二哥哥身边的丫头打起来了吧?”
紫鹃侧耳听了听,声音是从怡红院传出来的,哭闹叫骂声混在一起根本听不出什么,“我也不清楚,要不我派人去看个究竟?”
“这会我们还是不去凑那个热闹的好,就算现在不知道,回头锦绣也能打听个详细,我们等着听她讲述就是。”林黛玉披衣下床,不肯沾惹是非。
虽然锦绣比较“八卦”,可是她也知道分寸,各房发生事情的时候她绝对不会凑上前看热闹,免得被波及到,惹祸上身,直到事情得以解决,湮没无息后才会“不经意”的去探知事情始末。
锦绣从外面挑帘进来,听见林黛玉喊她的名字,笑道:“好呀,你们趁着我不在眼前,背着我说我什么坏话呢?” 转头看见林黛玉慵懒困倦的样子,锦绣问道:“可是动静太大吵得姑娘不能安睡?”
林黛玉不语,径自倒了一杯茶慢慢地吃着。
“这怡红院是三天一吵五天一架,也不知道宝二爷怎么受得了?袭人这个大丫头是怎么当的,竟然连下面的人都辖制不了,还想着当姨娘呢,就这样,我看悬哟!”锦绣有些幸灾乐祸的说。
紫鹃笑道:“你整日里说嘴说只要你想知道这府里的事情就没有不知道的,你知道这是为了什么闹得这么凶?回头打听了给我们说说,以前不管怎么闹好歹还知道遮掩一下,这府里老太太太太们不在,也就不管不顾了,这动静也未免太大了点吧。”边说边对着怡红院的方向努努嘴。
嗤!锦绣不屑的哼了一声说:“就算不用打听我也能大概知道个八九不离十。宝二爷那房里还能有什么事情,左右不过争风上位,你踩我,我踩你,你给我下个绊子,我背后抹黑你一下,下面的小动作升级,开始撕破脸皮大打出手了呗。”
锦绣一屁股坐在林黛玉的对面,撇撇嘴说:“这种事情在怡红院上演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只不过这次好像动静比以往大了些。老太太太太们不在,府中的下人就如同没有拴笼头的马,可劲的闹呗,反正也没人管,偷懒、赚骗、吃酒、赌钱,无所不为。生事的也不只怡红院这一处,只不过姑娘没看见罢了。”
紫鹃不信,“现今三姑娘、宝姑娘和大奶奶管着家,又托了东府的珍大奶奶,况且家里也不是没有留下人,哪有你说的这么乱?”
“那府里只珍大奶奶一个料理,又要每日操心照管出门在外这一大堆人的下处一应所需饮馔铺设之物,忙上忙下的,哪里忙得过来,因此虽天天过来,也不过应名点卯,应个景罢了。当家理事的还不是大奶奶她们三个。可说是三个人管家,就大奶奶那么个菩萨人,又是个遇事能躲就躲的主,能管什么?宝姑娘就算是未来的宝二奶奶,可是现在毕竟不是呢,因此也不过就是照看照看园子罢了,其他的事务她自然不肯多口,管的太多,没的失了身份,遭人耻笑。三姑娘是个厉害的,可惜这一大摊子事情,千头万绪的,刚接手过来还没等上手就全都丢给她了,她理顺了就得一段时间了。况且她一个姑娘家,就算再厉害再能干,有些事情也不该她过问的,交到别人的手里,没个人看着,下面的人自然怎么偷懒耍滑怎么来。再说出去这么多人,能干的大部分都带走了,留下的大多奸猾之辈,就连赖管家碰见都头疼,这些人聚在一起,不生事才怪,只不过瞒上不瞒下而已。”
这些事情不只是贾母他们不在家才发生,他们在家,下面也是乱糟糟,只不过有人主事,弹压,所以比这情况稍微好点。现在的贾家外面看上去是一棵根深叶茂的苍天大树,可是这树早已经开始枯萎,叶落,里面还有虫蠹。如果说以前还能糊弄糊弄外人,现在这个纸老虎已经唬不住人了。虽说败亡的兆头早已经露头,可是现在已经萌芽,生长,开花,结果,就等着瓜熟蒂落了。
“对了,这几日我晚上睡的不太好,每每打更的时候总听见后院开门的声音,你们可知道这是在做什么?”林黛玉猛然想起一事问道。
锦绣也不等别人说话,忙忙的说道:“这事我知道,这是园子里的婆子们晚上喝酒赌钱斗牌耍乐子,应该是她们会局,买东西开门的声音。姑娘不必理会,只任她们自去就是,若是嫌声音吵的睡不好,回头我派个人告诉她们小点声就是。”
闻言林黛玉皱眉,肃容说道:“既然这事你早知道为什么不和我说,这些婆子里面可有我们潇湘馆的人?”
紫鹃和锦绣看到林黛玉一脸严肃的样子,面面相觑,大为不解。紫鹃小心翼翼的说:“这个我们倒是没有注意,不过姑娘放心,晚上守着我们院子后门的婆子和丫头都是极妥当的,想来不会误事。”
林黛玉叹了一口气道:“你们不懂,这个世上有些东西是绝对沾不得的,这个‘赌’就是其中之一。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显贵人家因为这个赌而败了下来,多少名门志士因为赌而身败名裂。什么‘小赌怡情大赌伤身’这句话在现实中根本不正确的,赌就根本没有大小之分。就算一开始是小赌,可是这赢了的还想继续赢下去,输了的不甘心,总想着翻本,结果如同滚雪球一般,越赌越大,十赌九输,赌的失了人性,卖房卖地,卖妻卖子都不算什么,甚至杀人放火的事情都干得出。”
看紫鹃和锦绣听的认真,林黛玉喝了口茶润润嗓子继续:“这给人当差的沾上赌字,先不说还能不能专心当好差,就说这输的狠了,想着翻本,又看着府上的东西,难免不会起歪主意,帮着夹带,私相授受,要是只是偷盗还是好的,就怕和外面勾结起来,开门揖盗那可不得了了,甚至卖主求荣。这赌又和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