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明明的声音再次响起:“刘总犹豫了?我也觉得异想天开了。”
他越看林乐章越是后悔,正处在骑虎难下的状态,几乎想马上挂掉电话。
“你急什么?”刘连边说着话,边不动声色地开了电脑,给几个能用得上的人发了邮件。
“你先让他听电话,我总得确定他在不在你那里。”刘连收到回复,马上关了电脑。拿钥匙出房门。
夏明明‘哼’了一声,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来:“他不愿意接你的电话。”
林乐章听到这句话,终于把注意力转到夏明明的话语里,但是他并没有很大的热情,只是有点木然地再挪了位子,要离夏明明远一点。
刚开始的那两天,夏明明出去之后,林乐章还想方设法地要逃出去,但是整个房子并没有一丝的漏洞,他做了两天的无用功,已经死心了。只剩反抗和躲避,只要夏明明一靠近,他就反射性地躲避。
在这个电话之前,林乐章的这些动作在夏明明看来还觉得好玩,但是此刻他却怒不可谒,丢开电话,扭曲着脸趋近林乐章。
林乐章惊恐地瞪大眼睛,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手臂隐隐地发痛,果然,夏明明二话不说拖过他就去掐他的手臂。
刘连没等到林乐章接电话,倒是听到一声凄惨的哀嚎。
他心慌地喂了两声,那边没有反应,此时他已经上了车。一共三辆车,十二个人,车开得飞快。
刘连仍旧没有挂电话,过了许久,夏明明终于又接电话了,他粗喘着气道:“听到没有,是你要确定他在不在我这里的。”
刘连把怒气吞回了肚子里,嘴唇艰难地蠕动,好不容易说了一句完整的话:“我可以答应,明天董事会之前,你把人带过来。”
他说着这话的时候,车已经快到了夏明明所在的地方。
夏明明静默了一会,突然道:“我还不知道他那么值钱。”
说着有侧头是望被自己胡乱揍了一顿的林乐章,这一望可好,林乐章红着眼,举着一张木椅,毫不犹豫地砸了下来,夏明明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脑袋‘嗡’地一声,瞬间失去了意识。
他轰然倒地的时候,后脑勺正好磕在他后方的玻璃茶几的一个角上,很快,血便在他脑袋周围散漫开来,张牙舞爪地在林乐章的眼前晃动。
林乐章有一瞬间的眩晕,椅子从他手上滑了下来,他无力地跪倒在地板上,眼泪哗哗地往下流,心想:这回终于解脱拉。
他呆滞地坐在地板上许久,眼前是一片刺目的红,他胡乱地擦擦脸,趁着这个空挡想了许多的往事。可他这半辈子似乎又并没有什么可想,能让他记住的人和事很有限,大多是孤独和痛苦。
他索性就不想了,不想过去,不想将来。
他抱着头,在地板上缩成一团,屏住呼吸,假装自己也同夏明明一样已经死去了。
37
37、看得到的地方 。。。
林乐章听见外边门‘砰砰’敲响之时,吓得身子都不由得瑟缩了一下,他眼前闪过一群凶神恶煞的民警,冲进来要把他这个杀人犯带走。
快的话,过两天就枪决了,‘砰’地一声,子弹正中他的眉心,他这辈子真正地完了。
林乐章精神恍惚,他太恐惧了,恨不能凭空消失掉,门被大力的撞开时,他哆嗦着身子,艰难地挪到就近的沙发脚边,似乎这样就能把自己隐藏起来了。
谁把他的身体大力地拖起来时,他哼哼唧唧地开始哭泣,细声辩解道:“我也不想杀他,我也不想的,我不想杀他……”
“嘘,我知道,别怕……”刘连单腿跪在地上,把林乐章强行抱进怀里。因为真切地感受到林乐章的恐惧,他的喉咙哽得难受,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好。
“刘总,人没死。”跟着刘连来的几个人上前探了夏明明的鼻息。
“没死,听到没,你没杀他,他没死。”刘连急切地打断了林乐章的‘我不想杀他’,只是林乐章似乎已经得了魔怔,浑身颤抖着喃喃自语:“我不想杀他……”
他甚至都没有意识到刘连的存在。
刘连慌了,使劲摇晃着眼前的人道:“别说了!”
他无计可施,只好一巴掌挥到他脸上去‘啪’的一声脆响,林乐章呆愣着闭了嘴,灵魂方才回到他的眼睛里。
“他没死,听到没,你没杀他。”刘连一边说,一边胡乱地在他的脸上亲着,心疼万分,恨不能把林乐章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林乐章没体会过这种温情,所以颇觉尴尬和不适,但是他装傻充愣并不想躲闪,他想即使一会就要被枪决了,能趁机得到片刻的温暖也是好的。
他闭上眼睛,感觉到刘连火热的唇在自己的脸上游走,温柔又充满爱意的令他惶恐,他暗暗叹了一口气,一颗眼泪从眼角滑落下来。
接下来的时间,他紧闭着眼睛,昏昏欲睡,可又舍不得睡去,刘连所做的一切都让他珍惜着迷。
刘连凑在他耳边说话,说了什么话?林乐章可没记住,他只是喜欢那种轻柔的语调。
刘连用大衣把他裹成了一个蚕蛹,抱着出了大门,林乐章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他颇觉羞愧地又暗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并没有孱弱到需要别人抱着走的地步,但是管他的呢!我杀了人,就要被枪决拉,装一下昏迷并不过分!
他自我安慰了许多,心安理得地在刘连的怀里缩成一团,刘连没有亲自开车,他并不想打扰林乐章的睡眠,所以四平八稳地坐在后座,觉得心里满满的,有什么东西要溢出来了。
林乐章麻木地把头靠在刘连的胸前,在这静默的空间里听着刘连接了一通的电话,他无所事事,所以这回终于在刘连的一大堆话里捕捉到这么一句话:“把他送医院吧,死不了就好!”
死不了?谁死不了?林乐章一惊,很是茫然,冷不丁地道:“他没死!?”
“醒了?”刘连拍拍他的脸:“再睡会吧。”
林乐章意识到自己误会了什么,突然挣扎着爬到了旁边的空位里,悲喜交加:“他没死!?那我也不用死了?”
刘连把他拖回怀里,不厌其烦地道:“他没死,说什么傻话!”
林乐章呆愣地任刘连把他的头压在他的胸前,他望着车窗外光华璀璨的夜景,突然对自己笑了笑:“我不用被枪决了。”
等他把这意外的欣喜接受了,他又挣扎着从刘连的怀里爬出来,一本正经地坐好,觉得自己没脸面对刘连,他把脸转向了窗外,幽幽开口道:“谢谢你。”
刘连的人生字典里就没有‘不好意思’这一词,可是此刻,他看着林乐章一本正经的神态,确实是不好意思再把他拖回怀里了。他暗想这人还是睡着的时候可爱一点!
刘连定定地看着林乐章,心痒手痒,可是并不想行动,他怕把林乐章吓着了。
他理不清自己是个什么心态,笼统觉得把林乐章抱在怀里的感觉很好,觉得林乐章在自己看得见触得着的地方非常好!
林乐章很茫然,脑子里一团的乱麻,所以当刘连问他:“好晚了,先回家里睡一晚?”时,他松了一口气,他确实是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睡一觉,整理一下这些天发生的事。
他的理智回来以后,越发觉得麻烦刘连,所以进了那个久违的家时,他真是处处的谨慎,也不知道自己的房间还有没有留着,又不知道怎么开口问,所以表情很是痛苦。
刘连觉得自己真是太奇怪了,怎么一夜之间心思就变得细腻起来了呢!?他甚至想到了林乐章在担心一会该睡哪里的问题。
“你房间里的床太久没人睡了,今晚还是到我房里睡吧。”两人一前一后地上了楼,刘连回过头来看他一眼道。
“太久没睡也没关系,凑合着睡一晚就行。”林乐章着急地开口道。
刘连很不自在地又道:“别争了,还是到我房里睡吧。”
他不想告诉林乐章,当初他不告而别,那床被他一气之下丢到楼下垃圾堆里了。
没想到林乐章很坚持,不理刘连的话,一上了楼,直愣愣地朝自己那小房间里去,刘连还没来得及阻止他,他已经开了灯了,一脸尴尬地咬咬牙,他很不好意思地叹了一口气。
“我都说睡我房间了!你太固执了!”刘连突然就生气了,一脚踢开了自己的房门,踢完以后他又觉得自己太粗鲁了。便回头又道:“你要不愿意跟我睡,我睡沙发去好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当然是骗林乐章居多的,以为他就此会妥协。
“不用,我睡沙发去好了。”林乐章说完就往楼下走。
刘连愕然,心想妥协也不是这么个妥协法啊!你到底要闹那样呢?
想着就赶紧拉住拉他道:“别争了,天都亮了。”说着就强行把林乐章抱在怀里,很不自在地又道:“我就想你在我能看得到的地方。”
38
38、理智与情感 。。。
林乐章确实又累又困又难受,刘连把他箍得很紧,他有点喘不过起来,便挣扎了一下道:“你放开我吧,我不睡沙发就是了。”
两人终于又躺在一张床上了,双方都有点感慨,但是谁都不说话,林乐章不愿意再多想,闭着眼睛在温暖舒适的被子里蹭了蹭,而刘连忍了许久,没忍住,终于还是挨近了林乐章企图把他抱进怀里。
林乐章的心出奇地软了,明知道不该心软,但是管他的呢!他把头靠在刘连的胸前,在一阵安全适意中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中午,他醒过来时,刘连刚从外边回来,他似乎心情很好,一副笑模样的进了房间道:“饿不饿,我妈来了,正在楼下做午饭呢!”
林乐章坐在床上,手撑着脑袋,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他太久没睡好觉,这一切都让他不适应。根据以往的经验,‘好’并不会持续的好,说不定过两天又有灾难来找他了,所以他不敢太过欢喜,要笑不笑的,表情很滑稽。
刘连爬上床,挨着林乐章坐下来,很有闲情地去揉林乐章那骨瘦如柴的手腕;揉那被掐得乌青的手臂;掀起他薄薄的睡衣,他很认真地去看他身上大大小小的淤青。
林乐章不自在要躲闪,又不想离开床铺,便骨碌地钻回被子里,刘连锲而不舍要揉着他玩,笑意盎然地钻了进去,把那活鱼上岸般挣扎的林乐章压在身下。
两人气喘吁吁地在被子里滚成一团,刘连觉得自己要上瘾了,他热衷这个无言的游戏,林乐章很瘦,抱在怀里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骨骼烙人,刘连叹了一口气,笑道:“起来吃饭吧,你要瘦成一具木乃伊了。”
林乐章不太想起床,但是他很饿,而且很介意‘木乃伊’。便如金蝉要脱壳般地从刘连的手臂里爬了出来。决定把自己吃个饱,才有精力打算以后的事。
夏明明没死,但是也跟死人差不多了。他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至今昏迷不醒。他妈在这天中午出现在病房里,哭着喊着要报案。
刘连知道这事要捅到警局里,依照本来事实,林乐章还算是受害者,咬死一条正当防卫就是了。但是他不想让林乐章惹上这些事,便冷言冷语地对夏明明他妈讽刺了一顿,说就算是报案了,吃牢饭的还不定是谁呢!
他妈听了这话倒是不吵了,她挺了解自己的儿子,知道他也不是善茬,这事说不准就是自己的儿子自作自受。
只是她的怒火无处发泄,便对同行的林强撒了火,扯着大嗓门道:“都是你儿子害的,你今天不给我儿子个交代,就不要回家了!”
林强平日里最怕老婆撒泼,她一闹,林强就反射性地投了降再说。
可是此刻他满脑子是林乐章,就想见见他,他不记得有多久没见林乐章了,自从那次吵架以后。
他想起小时候,他送他一只小鸭子,小鸭子鹅黄色的小小的一团很得儿子的喜爱,有天晚上,儿子起身上厕所,黑灯瞎火的一不小心把纸箱子里的小鸭子踩得‘吱吱叫’。
鸭子当场死亡,儿子吓得‘呜哇’大哭,认为是自己杀死了鸭子,自此看见小动物都战战兢兢……
他那么胆小,是没有要拎椅子把人砸死的道理的!况且要砸的还是他名义上的弟弟,怎么可能呢!?
林强一直很矛盾,就是因为一直亏欠林乐章,怕林乐章怨恨自己,所以他要时时地提醒林乐章,自己是他父亲!
从前他要林乐章每月给他寄钱,并不是说他缺钱花,他只是需要一个仍旧能施展‘父亲威严’的平台。后来林乐章不寄钱了,他的平台消失了,儿子永远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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