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姐…”
卢疼疼竖起一根手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轻拍拍他的肩膀,低声的,
“继续往下看吧,这也是谢之棠的工作呢。”
法官说话了,但是从那话音里,连林涛都听得出来是倾向於判原告败诉的,卢疼疼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呵呵,看来这次谢之棠又一定会胜诉呢。”摇摇头先离开了。
林涛看看前面,终於一咬牙也跟了上去。
卢疼疼走的很慢,即使穿著平底鞋仍然走的很慢。林涛过来叫住她,
“老谢是不是给法官塞钱了?怎麽能这麽判啊?!”
女人失笑,
“据我所知,这次没有。”
“…这次没有是什麽意思?”
卢疼疼微仰头看著一脸震惊与费解交织的男孩儿,
“这边我很多熟人不好多说什麽,找个地方坐下说吧,正好我饿了。”
很高级的餐厅,看著有些局促的林涛,卢疼疼指指沈重的餐单,
“喜欢什麽自己点吧,我请你,谢谢你陪我出来吃东西。”
“不用了我不饿。”
“人是铁饭是钢,多少吃点什麽吧,要不我一个人吃也没意思。”
林涛胡乱点了些东西,看著卢疼疼纵然喊饿也只点了个蘑菇汤,
“您已经很瘦了,不需要减肥。”
卢疼疼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笑得温柔,
“我喜欢吃蘑菇…蘑菇营养丰富。”
看看林涛眼里的迫切,轻声的,
“你一定很气愤於谢之棠为虎作伥吧,但是这就是律师的工作啊。不管怎麽说,他卖力为己方当事人辩护也是遵循了律师的操守。而且,法律就是这样的,就算你说他是钻空子,那也是因为有空子可钻。谢之棠今天站在这里,对得起他高额的咨询费和辩护费了,从职业角度看,无懈可击。”
“可是…可是这种案子看到了都不应该接,那个前妻多惨啊什麽都没有了。”
“谢之棠是被告公司的签约律师,那个人就是XX集团的老板,这个集团你听说过吧。”
林涛点点头,那个企业的确很有名,
“所以,你的意思是,为了钱?…”
卢疼疼点点头,
“不然你以为是为什麽?律师没有案子也是要喝西北风的。既然决定做辩护律师就要有各种心理准备。让法官相信一个事实前甚至要先给自己洗脑。不信你回去问问谢之棠,他一定会告诉你就是原告的不对,他的当事人才是受害方。”
林涛震惊了,低下头想了半天还是摇摇头,
“不会的,老谢不是这样不分黑白的人!”
点的东西都上来了,卢疼疼执汤匙轻搅著,没有肯定也没否认。林涛倒像是已经确认了似的好奇心发作又开始打听别的,
“你和老谢…分手多久了?不会那时候也…那样吧?”
“别担心,我既然知道你是谁,就不可能再和谢之棠有什麽。而且我和他已经离婚11年了,之间几乎从未见面,所以你尽可以放心。”
被说中心事的林涛有些惭愧,看著眼前一副坦荡的女性,下定决心似的,
“我还是觉得你说老谢纯粹是为了钱接这个案子不对…其实你不知道,我是,坐过牢的。”然後咬著牙把自己当初的事儿说了一下,然後寻求肯定似的,
“那时候我根本就不认识他,更没钱。他免费给我辩护,还为了我专门跑我老家去求我爸拿钱出来争取减刑。我爸跟我不怎麽亲的,能拿出那麽多钱来都是老谢做的工作。我进去之後老谢还找我爸去里面看了我一次,虽然就那次我爸跟我说以後跟我再没什麽关系了吧…但是我也是真感谢他的!所以…所以他接这个案子肯定不会,不会光是为了钱。也许,也许是因为跟那个老板关系好呢…”
卢疼疼静静的听他说,其中间或问了几个关於时间、案情之类的问题,终於叹口气,
“首先我要重申我没有说过他接这个案子纯是为了钱,一般来说企业的咨询律师都是为了企业的运转提供法律支持的,当然如果出现了类似个人的案子也会作为前列的人选。然後我要说明,我对此没有什麽好恶,我说过了,律师也要吃饭对吧。至於你跟我说的你的切身经历…因为具体过程我不了解,我保留我的态度好不好?”
林涛仔细消化了一会儿她的话,想明白了之後才点点头,吃两口东西忽然又小心的,
“那…我跟你说过我坐过牢的事儿了,你不会…”
“不会…说实话,你比我想象中善良很多呢,这是夸奖,真心的。”
林涛放心了,忽然发现自己胡点的东西也很好吃,
“这个,我能再要一份吗?”
卢疼疼笑得灿烂,
“当然可以,反正我吃东西慢,正怕你都撤盘子了我还没吃完呢。”
吃过两人又随性聊了一会儿,看林涛在看时间卢疼疼很体贴的,
“你忙就先走吧,我还要在这边想一些事情…这不是法院旁边吗,有些事情想清楚了好找人啊。”
林涛很开心她的善解人意,到了谢就离开了,心里还念叨著卢疼疼人这麽好怎麽还会…不过话又说回来要是他们没离婚也就没自己的事儿了。走出去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手机好像落在餐厅了,再回去服务员很痛快的交还给了他,扫到方才的桌子发现卢疼疼也离开了也没多想什麽。正好顺便个厕所──男女厕都是单人的,站在这边能很清楚的听到那边有人在剧烈的呕吐,然後是冲水、开关门的声音。林涛上完洗洗手出去看到的却是卢疼疼的背影,下意识的放慢了脚步,直到她出门打车离开才步出餐厅。
☆、第五章
“所以我说不管是什麽人,进入婚姻之前本来就应该做好各种心理准备,真的觉得拿著一张结婚证就进保险箱了?人都是会变的,别以为擦了什麽护肤产品自欺欺人跟自己说什麽都没变就真的什麽都没变。我知道你同情那个妻子,我也能想象过几天那些口水杂志上会说什麽:两人相恋於微时,共同携手走过多少年的风风雨雨…但是你要知道,她,那个妻子也的确在丈夫的生意做大之後就完全退出了,把那些精力全用在了精品店和麻将桌上…”
“可是,她那也是为了家庭啊!”
果然,在林涛提起今天自己去旁听了他上庭之後,老谢摆出了一幅‘本就该如此’的态度。当然林涛没有提起是卢疼疼叫他去的,但老谢是什麽人,一边对他洗著脑一边脑子里飞速转动著已经把前前後後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嘴上还丝毫不带打磕巴的,
“家庭?他们的孩子小学毕业就被送到外国去念了,每年就回来两次,你可以说也许她作为母亲的关心比父亲更甚,但那无法量化。而且离婚协议中也没禁止她的探视。我明白你什麽意思,的确,每当碰到这样的案子绝大部分人都会偏向所谓的弱者,但这种弱者的标签是他们自己甘愿给自己打上去的,如果今天的双方经济实力掉转过来你会更同情谁?”
林涛脑子转不过来了,想了半天,
“可她毕竟是个女人…”
“女人怎麽了?你不知道什麽叫男女平等吗?你听说过有医院因为接生下来的是女婴就会多照顾一下吗?每个人都应该、必须为自己负责,领了身份证之後就没什麽可以帮到你了。这个丈夫还愿意给她一定的经济保障,已经算是仁义了。就算一分钱不给真闹到法院最多也会考虑到一方没有什麽稳定收入判决给基本生活保障,你知道那才是多少钱?一个月的还不够她买件内衣呢。”
“…那现在不是也没有了吗。”
老谢叹口气,
“你是不是觉得被告丈夫太不近人情,觉得既然都离婚了为什麽还要这样?所以说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知道那个女的新找的男人是什麽人吗?一个纯靠傍富婆生活的小白脸儿,这个女人也许当年很精明能干,但是这麽多年的消磨时光已经废了,这边老公一提出离婚那边儿什麽都抓著以为是救命稻草。现在不把这些钱给她是为她好,要是真给了过不了几天再都被那个小白脸儿骗走了她才真只剩跳楼一条路可走呢。”
林涛皱起了眉头,
“那你的意思是说,最後还是会给她的?”
老谢盯著他的眼睛,
“毕竟他们曾经是法律认可过的夫妻关系,而且现在这个男人的生意做这麽大,过些年必然要交给他们共同拥有的孩子手里,那时候无论是看在前妻的头衔上还是新掌门人生母的情份上都不会让她太落魄。你以为我愿意接这个案子?如果不是因为那个女人太傻何至於闹成这样?!”
林涛好像稍微安心了一点似的,
“那什麽时候给呢?”
老谢冷笑,扭开烟嘴拿起通条细细清理,
“等那女人有能力处理自己的财产的时候…有能力守住自己的财产。否则,知道什麽叫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吗?天知道还有多少人会为了这个来打她的主意呢。人都是贪婪的,这是本性无法更改,但是我们能通过努力让自己学到驾驭的能力,否则,财富就是祸端,明白吗?”
林涛坐在那里,手肘支在膝盖上,脸架在手掌中,嘟著嘴想了半天,终於一副想通了的样子,
“我就说你不是坏人,呵呵。”
老谢愣了一下,然後也笑,
“谁跟你说我是坏人了?”
“卢姐倒是也没这麽说,就是说律师也要吃饭的…”话说到一半终於看清了老谢的笑容里没有一丝笑意,讷讷止住了後面的话。
老谢似笑非笑,
“你跟她又见面了是吧?翅膀硬了不听我的了是吧?”
“不是啊,就是…就是我没看见过你上庭。也不是,就是现在咱们不是在一起了嘛,我就再没见过了。然後,然後卢姐一说,我就想过去看看…”
老谢轻轻点头,
“那现在你看见了,也回来跟我谈过了,你怎麽想的?”
林涛笑得甜蜜,
“我就说你是好人啊。我还跟卢姐说了你之前替我法律援助的事儿呢,说你一直都是好人!…就是,之前很多内情不知道,这不回来听到一说就明白了。”
老谢稍感满意,然後把话题又转回去,
“你应该知道,其实我也有些钱的…”
林涛不知道他要说什麽,傻乎乎的点头。
“如果我说,你乖乖的跟著我,没准哪天我把我的钱都给你呢?”这不是诱惑,绝对不是。最多只能说是试探,也并不是试探什麽真心──现在这世道哪儿还有这玩意儿!──只是想知道刚才自己说的那些这孩子到底听进去了没有而已。老谢微眯起眼睛,看著林涛的表情从错愕到慢慢的盈满欣喜,
“真的?什麽时候?”
自己又白教育他了!──老谢把手里的通条揉成一团直接扔了过去,
“滚!”
林涛躲开,垂头丧气的走了,留下老谢在那里揉眉心。
在他的鼓励下,林涛学习的劲头一直保持的很足,接触到了很多新朋友,回来之後的拽著老谢聊的时间也多了不少,
“我们班一个女的跟谁都说她要去考托福,可是她特别笨,不过听说她男朋友特别有钱,他们都劝她投资移民得了别费劲了。”
老谢忙活著自己的事儿心不在焉的听著。林涛又说了很多看他都没有什麽反应,忽然提起,
“还有我们一老师,特帅,可惜是代课的,说等原来那个老师生完孩子回来他就不教了…”
老谢果然从文件堆里抬起来了头,看著林涛眼睛里的一丝紧张,故作无视的,
“真的?多帅?”
“嗯…反正每次他的课人来的特别齐,还有好多女孩儿找他要手机号呢。”
“哦,要真那麽帅的话…先来两斤。”
林涛蹭的站起来,手指著一脸无辜的男人,
“你根本就没听我在说什麽!”
气呼呼的扭头走了,身後传来老谢刺耳的大笑。
另一方面,林涛跟那个小鸭子的‘友谊’还在继续著,随著天气暖和起来晚上出去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了,多到老谢都无法再视而不见,握著烟斗站在那儿看著打扮停当挎著个A货的包包准备出门的人,
“有金子捡啊去那麽勤?”
“肯定没有啊,不过有个帅哥哦,金发的,是XX以前认识的最近又碰见了,我可以跟他那儿练口语。”眼睛亮闪闪的盯著他,老谢掏掏耳朵,
“金毛?你确认咱俩说的是那人以前的情儿不是他以前的狗?”
林涛眼睛里的光芒消散了,拉著脸瞪了他一会儿看他仍然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恨恨的摔门走了,老谢嘬了口烟,笑笑忙自己的去了。
半夜,老谢都睡著了,忽然觉得床上挤过来一个人,
“老谢…”声音飘忽,一听就知道是喝了酒的,老谢睁开眼,感觉林涛把头埋到了自己怀里,
“嗯…还是你身上的味儿好闻…”
老谢皱起了眉头──林涛身上烟味很浓。刚想开骂这孩子却开始脱衣服,本来穿的就不多三下五除二就只剩条内裤了,然後把手往他下面伸。
老谢扭开旁边的床头灯,按住了他微凉的手,柔声的,
“今天怎麽这麽积极啊?跟谁在一块儿啊喝这麽多?”
骤然亮起的灯让林涛缩回了手改为遮住自己的眼睛,迷迷登登的,
“一堆人,我都不知道谁是谁,好多人劝我喝酒…”
“那你那哥们儿呢?没帮你挡啊?”
“他!”说到这个林涛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