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有你- 第21部分

47、谭国强的担心
乔阳睁开眼，今天还是一个人在家里呆一天，他躺在床上久久未动，其实躺在床上和起床穿上衣服一样，没有什么区别。

　　打开门，看到那张纸条，上面写着：对不起，昨天是我不对。早饭已经做好了，热一下就可以。

　　乔阳的眼睛有些湿润，林蕙然毕竟是关心他的。郁郁的心情一扫而空，他又觉得昨天的强烈反应，想一走了之的想法有些太小家子气。

　　他吃了早饭，还是很无聊，出去逛街了。走到附近电影院，海报正在宣传《变形金刚》。黑暗之中，电影院中并没有多少人，有对情侣在那里嬉笑私语，乔阳一直看着他们直到厌倦。他斜靠在椅子上，电影场面很大，他的心思却没有放到电影上面，看完电影，已经是中午了。

　　他漫无目的在街上游荡着，如同流浪者，这里没有他的朋友，没有他的亲人，只有他的林蕙然，而林蕙然却离他很遥远。在南陵的时候，他也觉得林蕙然离他很远，但是却不是同一种感觉，现在林蕙然在他身边，他却感觉不到，一天的时间里，只有在晚上的时候，才会见到林蕙然，但是她那时累得都不想说话，不想动，晚一会让她休息感觉很内疚。他们两个人没有时间交流，没有时间一起亲密，没有时间做任何恋人会做的事情。他唯一会见到她的时间就是晚上，可能九点，可能十一点，可能是第二天凌晨，他等待着，等待着，等待已经成为了他生活的一部分，期待着又失望着，失望着却还期待着，每天都是如此。

　　林蕙然回来，看到乔阳躺在沙发上睡着了，会内疚，会心疼，会说：“你以后不要等我了，在沙发上睡一点都不舒服。”

　　乔阳看着她，哀哀地说：“这是我唯一会见到你的时间，你不要做刑警了吧。”

　　林蕙然沉默着，良久，她抬头，想说些什么，乔阳期待着，林蕙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等破获这个案件就好了。”

　　两人如此的对话重复了好多次，林蕙然组里的案子好像从来没有断过。

　　人在身边，心在天涯。

　　今天顺利抓捕了犯罪嫌疑人，一审讯，全部交代了，案子一破，队里的人都轻松起来。每当破了大案，队里的人都会出去庆祝，这次也不例外。她犹豫了很久，最终没有对乔阳说实话。昨天吵了一架，她本能有些想回避，再说，有些情绪是乔阳无法理解的，只有她跟她的战友相望了然于心，只有她跟她的战友才明白那种艰苦那种坚持，他们共同需要一个缘由宣泄，林蕙然也是如此。看着喝得尽兴畅快的同事，她的心里有一些惆怅，爸爸的案子什么时候才可以结束呢。她默默放下杯子，走到外面透透气。谭国强一直观察着林蕙然，等看着林蕙然走出去，他也跟着出去了，望着黑暗中单薄的身影，他知道必须要做个了结了。

　　谭国强平常就经常问张健有关林蕙然的情况，不时提醒张健：“咱们组里人少，咱们的人有一个是一个，不养闲人，男女平等，不要因为是女同志就加以照顾，如果林蕙然有什么工作失误，我唯你是问。”

　　张健苦着脸，男女怎么一样呢，女同志有产假，男同志有吗？

48、谭国强的担心（二）
这天晚上，谭国强彻夜未眠，这种情形对他来说，很少见。干刑警干了十几年，死人见多了，死者生不如死的家属见多了，人也就麻木了，除了师父林建平的死，他哭过，其他任何一个同事的牺牲殉职都不会让他落泪，在他心中，眼泪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他讨厌无法解决任何问题的行为。一个感情如此理智的人平常就是该工作的时候工作，该睡觉的时候睡觉，绝对不会为了什么事情而影响到自己的情绪。

　　可是他最近的心情一直很不平静，从看到林蕙然十分钟后走进案发现场，从知道林蕙然昏倒后只休息了一晚就再次开始案件调查的时候。是什么在支撑着她那单薄的身体，理想还是仇恨？他不敢再想下去。她是师父的女儿，她是师父的牵挂，一定不能让她有事，一定要让她离开刑警队，过一个正常女孩子的生活。

　　第二天一早，谭国强就找林蕙然谈话。他不动声色地说：“小林，你也工作两个月了，觉得在刑警队怎么样。”

　　林蕙然看着谭国强没有表情的脸，不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只能含糊地说：“还行。”

　　谭国强用手指有节奏敲着桌子，沉默着，林蕙然忐忑不安，谭国强说道：“刑警是一个很辛苦也很危险的职业，而且会经常碰到凶杀场面，这只是一个开始，你是一个女孩子，不太适合做这些。”

　　林蕙然一下子懵了，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谭队，我以后会好好干的，我—”

　　谭国强背转身子，不想让她看见眼中的泪花，他用力摆摆手：“不是，不是。”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听着他的声调有些不对，林蕙然有些疑惑看着他的背影。过了一会儿，谭国强才平静下来，慢慢地说：“你爸爸就是我师父。我希望你可以安安稳稳平平静静地生活。刑警，太辛苦也太危险了，我怕你将来有个三长两短，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师父交代。”林蕙然忽然明白了谭国强什么对自己一直冷淡的态度，她咬紧嘴唇：“我爸爸的案子一直都没有破获，我—”

　　谭国强打断她的话，“那件案子有我，你能做的，我同样可以做。”

　　“我知道，可是让我什么都不做，我觉得对不起我爸。”

　　谭国强猛地转身，盯着她说：“你爸最希望的不是破获这起案件，给他报仇，而是你快快乐乐地活着，像平常的女孩子那样谈恋爱结婚生孩子，你明白吗？”

　　嘴唇被咬得没有血色，良久，凄凄地说：“谭队，你经历过那样的日子吗？晚上做梦会梦见他们，梦见我们一起逛公园，梦见他们给我过生日，梦见妈妈在我睡觉前唱儿歌。这些只有在梦里才会出现，自从那天，这些只有在梦里才会出现。我恨那个人，我恨他，是他毁灭了这一切，我的目标就是要抓住他，这就是我活着的目标。只有抓住他，我才能快乐的生活。”林蕙然的脸色苍白，手紧紧握成拳，指节突出。谭国强愕然了，林蕙然这样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但是他却隐隐不安。

　　“谭队，我一定要留在这里，我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这个目标。”

　　“你爸爸的案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新的线索，或许一年，或许两年，或许永远。你都要过这样的生活吗？这一段日子来，你也知道刑警是什么样子的，这会影响你的生活，包括，”他停顿了一下：“你的感情。”说完，他有些紧张地看着林蕙然，他知道乔阳来了，也知道林蕙然天天加班，晚上十点回去，他更知道，他们之间一定会有矛盾的，对刑警来说，从来都是如此，更何况她是女警。他是她的寄托，她会放弃吗？

　　林蕙然低头沉思，半晌，才抬起头来，眼中的坚韧一览无余。

　　最终，谭国强无力地挥挥手，让林蕙然出去了。林蕙然的心中充满了愤怒和仇恨，虽然从她的表面上来看，她是一个安静从容的女孩子，但是仇恨和愤怒被她强制压在心中，这些会影响她的心性吗？

49、张健也曾意气风发过（一）
张健、林蕙然蹲点的第二个夜晚。这是一项枯燥的工作，坐在车里哪里都不能去，盯着犯罪嫌疑人的家门口，12小时一换班。对耐力毅力是极大的考验，两天下来，她已经精疲力竭，无比烦躁，回到家里，就只想躺在床上。

　　她现在就很想躺在床上睡觉，就是不睡觉，那样躺着，也很好，哪怕就是不躺着，能够活动一下也好，现在坐在车里已经腰酸背痛了，更烦人的是只能做一件事情，就是盯着前方，不能活动不能看书不能睡觉不能做任何平常可以随意做的事情。时间过得很慢。自己面前走过了五十七个人，二十二个女的，三十五个男的，有五个背着书包的学生，有两个上幼儿园的小朋友，一对推着轮椅过去的夫妇，还有几只狗几只猫。张燕家的门一直没有开过。

　　张健闭着眼休息，他对林蕙然说，两人轮着休息，实际上，自从张健和林蕙然接班来，就是张健在一直眯着眼。

　　等张健眯够了，他觉得实在不好意思了，说：“你也眯一会吧。”

　　林蕙然摇摇头，她现在太紧张了，根本没有心情休息，再说，她也不放心张健，万一自己睡着了，张健又走神，出了问题，谁负责呢。

　　“以后这样的日子还长着呢，渐渐就会习惯了也麻木了。”

　　“你习惯了吗？”

　　张健沉默了一下，在这位新人面前他不愿显出一点倦怠，可是究竟无法掩饰：“我麻木了。”

　　“你，你为什么要当刑警？”林蕙然问道。

　　“为什么？”张健一愣：“以前觉得刑警很酷，有枪，消灭犯罪，维护正义。”说着，张健不自然笑了一下：“很可笑吧。”

　　林蕙然没有说话。

　　“干了刑警，才知道很多事情都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风里来雨里去，经常加班，顾不上家，升迁慢，待遇低，而且会有危险，每年都会有兄弟走。”

　　“后悔吗？”

　　张健看着林蕙然：“不知道，可是抓到犯罪嫌疑人的时候分明很自豪。”

　　张健话锋一转：“你又为什么当刑警？很少女孩子想当刑警的。”

　　林蕙然没有说话，望着窗外无尽的黑暗。

　　林蕙然用力吸了吸鼻子，饭菜的香味，她觉得自己饿了。

　　她看看张健，张健显然明白：“我去买饭，你吃什么？”说完，张健挠挠头，无奈笑笑：“其实也没有可以选择的。”

　　我想吃泡面。林蕙然舔舔嘴唇，最终没有说出来，她知道，哪怕吃泡面也有些难为张健了。“随便吧。”其实，吃什么都一样，什么都不想吃，看见就反胃，只不过是强迫自己填饱肚子。

　　张健下了车。包子买回来了，两人硬逼着自己吃下去，现在想想食堂的饭，似乎算得上美味了吧，至少有口热水喝。

　　“你说咱们局要是配上一辆房车多好，可以做饭，累了还可以躺一下，夏天喝个冰镇啤酒，真是美好啊。”张健畅想着，忍不住啧啧了两声。

　　林蕙然总算知道了张健的健谈是怎么来的了，他的联想力太丰富了，随便一点点话题，就能口若悬河。　txt小说上传分享

50、张健也曾意气风发过（二）
正在张健幻想着他的美好生活时，手机响了。张健一看手机号，脸色顿时凝重了。

　　刚接通电话，林蕙然就听见一个女人在大声急速说话，虽然听不清楚具体内容，结合着张健脸色的变化，也知道是在骂张健。

　　张健皱着眉头听着，终于那边的声音停了，张健总算插进话去：“老婆，你别生气，老婆，我马上过去，你别急，别急，对不起，我真走不开，我现在蹲点呢。”那边又大声起来，中间还夹杂着哭音。

　　挂断了电话，张健叹了一口气，重重的，叩在了林蕙然的心上。

　　“小林—”

　　“你去吧。”

　　张健沉默了一下：“谢谢你，那你—”

　　“不会那么凑巧的，我们都好几天了，哪见到个影子，再说了，就算出现了也不要紧，我会应付的。”

　　张健下车离去。

　　林蕙然看着张健离去的身影。

　　我们靠梦想、信念坚持着，可是梦想、信念又给了我们什么？当有一天梦想、信念消失殆尽，我们又该何去何从？

　　张健想当年在警院也是院草，分到公安系统的看守所就是所草，虽说分到基层张健不怎么高兴，毕竟有些同学分到了区局，但是想到胡总书记曾经扎根基层十几年，张健想想就气顺了。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饿其体肤，空乏其身，但是却不一定保证你能碰上担当大任的机会，将降，是一个未来时，不是现在进行时。张健显然没有胡总书记这个觉悟和韧性，只在看守所待了三年就坚持不下去了，这主要是因为婚姻问题，人家姑娘一听张健是在看守所工作，连面都不愿见，一个整天跟犯人打交道的警察，近墨者黑啊。张健在看守所兢兢业业干了三年，可是连个女朋友都没有谈上，眼看着同时毕业的同学，长得还不如自己，女朋友各个如花似玉，张健脆弱的心灵受到了极大刺激，上蹿下跳，好不容易调到了区公安局刑警队，这才正式谈上了女朋友结婚，对于这得来不易的一切，张健很懂得珍惜。

　　但是有些事情不是你想做，就一定可以做到的。有人笑称，刑警队队长要是干时间长了，命就一定不会长。

　　碰上命案自不必说，三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