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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的他偏执的认为，一切不过是因为自己的阿妈不是正房，所以自己才没能得到大家的赏识。他不服气，但也无能为力。其实他和二哥的关系都还算融洽，他也没想过要争些什么。说来可笑，于他们而言，江山不过就是特区所管辖的这几片弹丸之地，纷争不断的地带，谁接手了，反而等同于接过了一堆麻烦。随便人家说他什么都好，没志气，没雄心大略，他都不在乎，他想要的不过就是一句来自父亲的认可罢了。
直到二哥那次在交火中阵亡，但看到父亲在二哥的尸体面前一下瘫软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对这个家的责任忽然就重了，三哥的性子淡薄，要他挑住家里的大梁是万万不行的，就算再怎么不愿意，那个时候也只有他了……
小五走过去，把卫兵手里的毛巾接过来，递给父亲，“阿爸，能让丁童住大哥的房间吗？”
刀祖旺捏着毛巾的手顿了一下，没说话。
“阿爸……？”小五小心的又叫了他一声。
老人家轻叹一口气，闭着眼睛缓缓的点了点头，就在小五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又叫住了他：“小五。”
他停下来，“阿爸还有什么要交代？”
刀祖旺拍了拍儿子的臂膀，这小子的个子原来已经超出他那么多了。“在外面苦不苦？”从不娇惯子女的刀司令能说出这样的话，实属不易。
忽然间一股暖流冲遍小五的四肢百骸，他不知道自己能怎么回答，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他毫无招架的余地，只能目瞪口呆的愣愣站着。
刀祖旺仿佛也不为等他回答，笑了笑，“要好好的！！阿爸不能再失去你们任何一个了！”
小五有些颤抖，他不敢说话，就怕一出声自己的眼泪就会不争气的掉下来，就只是看着父亲日渐苍老的背影从自己的视线慢慢转走离开。
在水台处捧了水往脸上拍，等心绪稍微平静了一些，他才返回丁童那。丁童见他满脸的水渍，“是不是司令不许？”
“没有，他同意了，你就住二哥的房间。”
心里面有事情压着，丁童也没过多的心思追问什么。只是跟在小五后面，一步步，走的很慢。
司令府以前她来的也不多，这里到底是整个特区最位高权重的司令所在，纵然刀延以前告诉过她老先生挺喜欢她的，她也不敢像进平常人家一样的造次，能不来的就尽量不过来打扰，因此刀延的房间她也只不过就进过一两次。
拐到门口，小五去开门，有那么一瞬丁童感觉房门会被人从里面打开来，然后那个久违的人看到她会对她柔柔的笑，然后叫她一声“小傻瓜”……可是，终究是不可能的！小五推开门，里面除了简约的摆设什么也没有，他侧身站在门口等她进去。
“里面的所有东西都是二哥当时在的样子，阿爸不许任何人动，这几年都这么给留着，老人家一直当他还活着一样，每两个星期换一次床单被套，偶尔还亲自过来帮着打扫一下灰尘……然后，在屋里一待就是一整天，谁都不许打扰。”小五对她说着。
这些事情丁童是不知道的，这几年他们谁也不会在她面前谈起这些，无论是对她或是彭晋华，有关特区的一切，大家都会刻意回避掉。
她踏进屋里，房间不是很大，书桌、衣柜、床，都是很简单的实木家具，方方面面都折射着主人的干练，小五放下包，默默的退出了房间，把这里留给她一个人。
丁童说不出此时心里是什么感觉，她想着自己站的地方曾经刀延也停留过，她所能触及到的一切也都是他所碰触过的，这就是物是人非吗？书桌上，一盏台灯，旁边是一个笔筒，里面零星插着几只笔，再往右是一个相框，照片里帅气的延从后面拥着她，脸贴着她的，两个人都笑得开心……她抬起来，自己的嘴角也不禁跟着扬了起来，只是笑着笑着眼泪又悄然而至。真好这时响起敲门声，是小五来叫她下去的，她措手不及，擦着脸上的泪痕，答应道：“好，我知道了，马上。”
放下相框，从包里取出洗漱用品，到卫生间里擦了把脸稍作了整理，她就出来了。眼眶有些红红的，但好在不算太明显，小五也没问她，大概也是没发现吧。
饭厅里，几个佣人已经正在把饭菜摆上桌，酸酸辣辣的味道，让她闻着就有食欲，一顿饭下来，竟然就吃了两碗多，尤其是那几个凉拌菜，柠檬汁代替了醋，酸得泛出一股清香，在这闷热的季节真是无比可口。
刀祖旺吃的少，放下筷子以后看着她不断的夹菜，爽朗的笑起来，“丫头，吃慢点，没人跟你抢啊！对嘛，这才叫吃东西，不像你姐……”他指了指小五，“老念叨着什么减肥减肥，吃的跟猫粮似的那么一丁点，过后了又喊饿，拿零食没见她断过。是干的什么呀，好好的饭不吃，作死！”
小五知道说的是他爱臭美的四姐，符合道：“四姐不是生了孩子了嘛，她觉得身材走样了，丁丁她倒是，从来没见她少吃，可肉却没怎么长。”他又看了她两眼，倒吸了一小口气，“不过，丁丁，你最近是不是胖了点了？我怎么觉得你比以前粗了？”
“胡说！”丁童瞪她，“还是傣味好吃，这几年我就没吃过正宗的！”她看着司令的笑颜不好意思的眨巴眨巴眼睛。
刀祖旺好像特别高兴，又听她和自己儿子拌几句嘴，这样的情景上一次是什么时候他都快忘了，儿女大了一个个离开了自己身边，三房太太他也让她们分别住在别院，时不时的他会分别去她们几处吃饭，其余时间都是自己一个人在主院这边，他觉得这样方便。
“别搭理他，你吃你的，这才叫吃饭，胖点有什么，你要胖点才好看，以前……”话到了嘴边他又给咽了回去，以前看着她和儿子站在一块小模小样的，单薄的不得了，还担心以后好不好生孩子呢……可还没等他跟儿子抱怨，人竟就不在了……
另外两个人也知道他必然是想起以前的事情了，也不说话，只管闷着头吃着东西，过一会又找个其他的话题把注意力转开，但怎么样也是勾起往事，后面就也没了先前那样的愉快。
晚饭后，刀祖旺叫着两人进了书房。
“好了，说说正经事。”没有了先前的亲近态度，现在的他又是那个散发威严气势的刀司令。
59
59、【为谁】 。。。
晚饭后，刀祖旺叫着两人进了书房。
“好了，说说正经事。”没有了先前的亲近态度，现在的他又是那个散发威严气势的刀司令。
小五先说，“阿爸，从我接手以来一切都还算顺利，排掉了异己，除了以前发展的几条线，我现在正在物色新的‘伙计’。国内的缉毒司对现任的几个高官就要来一次大换了，也正是我们一个好机会……”他跟父亲汇报着重点，刀祖旺听得很认真，最后点了点头，对他后面提的拿不准的事项给了首肯，好像正经商人们对企业未来发展的一次普通探讨似的，那么平静。
“丫头，你呢？是不是该给我个交代了？为什么突然说退出来就退出来？”刀祖旺看着她，脸上看不出喜怒。
“我……”丁童磕磕巴巴的，“我不想让皓皓的将来……留下什么阴影……”
听她这么说，刀祖旺微微皱了下眉，眼神变得凌厉起来，“怎么？当初不说说的要替老二做这些事吗？现在怎么就不算数了？觉得人死如灯灭了是不是？”
气氛一下子就僵了起来，小五想替丁童说点什么打圆场，却被父亲瞪得收了声，只得默默坐在一旁。
周围静了下来，只听得到窗外风吹过叶子簌簌的声响，丁童慢慢开口，“刀延——我永远也忘不了！可是带大皓皓的这几年，我渐渐明白，对于父母，孩子永远是自己最无法忽视的宝。我要给他最好最快乐的生活，所以……我不得不退出……我想，延如果知道了，也一定不会反对的……”
刀祖旺冷笑，“是吗？可老二死了，你怎么知道他会怎么想？”丁童这几年多辛苦他是知道的，将心比心，如果这是他的女儿，他早就不舍得了，可是这丫头脾气犟，认定了就一头钻进去谁的话也不听，这样的性子，像极了他当年的时候……他是希望她能过得好的，可事到如今，她真的就要摆脱过去好好生活的时候，他的心里却又有千般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不断翻搅！是、他就是不服气，不甘心！都是那么好的孩子，为什么自己儿子还来不及干出一番大事就早早的离开了人世？为什么那么好的姑娘就是当不了自己儿媳妇儿？
“别跟我找那些理由，是为了一个姓瞿的吧？”他坐在椅子上转过身，只留一个侧面给他们，“别以为天高皇帝远我就对你们一无所知！丫头，我再问你一遍，老实告诉我，为的是什么？”
丁童轻叹一声，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诚恳，“司令，我的事情我没想瞒着什么，是，我爱上了一个人，他叫瞿然。可这跟我想退出没有关系！不管您信不信，我为的只是皓皓，我不想他被人指指点点的长大，我必须要保护他，所以，我不得不退出……”
“我能相信吗？这样的借口什么人都编的出来！”
“阿爸……”
“闭嘴，没你的事！”
小五的出声又一次被压制了下来。
“司令，我说的都是事实。您如果觉得我是在骗您，这次我来就是任凭您处置的。”说着她站了起来，低着头，不敢去正视他。
“彭家的小子又不是你生的，你怎么就能对他那么好？”好半晌，刀祖旺的口气才和缓了些。
丁童回答，“他是我带大的，我们之间除了血缘之外什么都和亲生母子没两样，他每一次哭我都会揪心，他每一次笑我也会跟着他一起高兴，这之间的亲情是任何东西都代替不了的，我没办法不为他着想。”
亲情，孩子……
刀祖旺呼出一口气，靠在椅背上，冲他们摆了摆手，“行了，出去吧！”他无话可说了，还能怎么样呢？当年的他何尝不想为自己的亲人着想，可他终究是身不由己，今天，能成全别人的，他就成全了吧，因为痛失亲人的无助感，恐怕再没人有他了解的清楚了。
不知怎么的，外面就有些变天了。丁童出来站在门口，看着天边被厚重的云遮住的太阳，一句话也不说。小五在她边上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呃，丁丁……”
“你不是说要去看你阿妈吗？你去吧，不用管我。”暮色渐渐浓下来，夕阳的余晖落寞的洒在大地上，空气中闷闷的，汗珠就顺着丁童额头慢慢滑了下来。
“阿爸说的那些话你别在意，他要是真会怎么样的话也不会等到今天，你别放在心上。”小五边说边看她。
她转过来，冲他笑笑，“我知道的，如果司令真要对付我，怎么还会给我解释的机会。”叹了口气，甩着胳膊活动了两下，“你去看你阿妈吧，我回房休息了，今天觉得累死了！”
小五不会安慰人，虽然他看得出来丁童心里是不好过的，但男人嘛，没那么丰富的感情。有时候他会觉得如果她身边能多一些闺蜜的话，那她一定可以快乐许多，至少不用什么都憋着，可以有个人说说。卢芳却和他说过，其实她并不是不要朋友，而是因为太在乎，害怕最后失去，所以，索性一开始就不要了，这样至少不用付出，等分离的时候也就不会心伤。
休息了一夜，昨天的舟车劳顿全然消失殆尽了。丁童看了眼床头放着的闹钟，居然都快十点了，那么能睡，昨晚上她原以为自己会难以入眠，可事实上好像是知道这是属于刀延的地方，身上盖着他曾经盖过的被子，那种安全感让她能够完全的卸下重负，于是，一夜好眠，只是潜意识里总还是觉得似乎少了什么，少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刚起床收拾好，正绑着头发呢，就有人敲门了。
丁童打开来，是一个小姑娘，昨天见到她在厨房做事来着，她问：“有什么事吗？”
小姑娘用不标准的普通话说，“司令让你下去，有人来找你。”
“找我？”
小姑娘用力点点头，很认真的样子。
“好，走吧，带我下去。”丁童把房门带上就跟着她下楼。
特区的热带季风气候虽然她早就有准备，但在时隔数年后的盛夏再回来，丁童还是有些吃不消，下楼的时候她脑子里想着的还是中午吃些什么，干脆一会就让厨房给她先弄个柠檬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