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警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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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警日记-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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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天恍如一场梦”,朋友这样对我说:看守所的日子真不是人呆的,要不迟志强当年就不会唱出“悔恨的泪”了。里面的物价也特高,在里面“赶街”(其实就是放风),一条小红河要35元,而犯人是不能使用现金的,不知道谁的明,就用等金券,也就是说家属是不能去看你的,在未判刑之前,你的一切都还得自理,生活费就靠家属或朋友到看守所去挂了,如果没有朋友或家庭凄惨的,在里面就只有受气的份了,先是狱犯们要你孝敬,之后你还要疏通和同仁的关系,否则你拳头天天有吃的,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没钱就是磨推鬼。比地狱还地狱,难怪一个狱犯这样说:管教,你们把我毙了都行,我是不能再进去了!

    这样的话意味深长,我不知道当局和政局是怎样想。当然,对那些残害人民群众的是罪有应得,而那些受冤枉的呢?他们在里面的待遇真的就是一切都被博夺了吗?我不敢想也不愿意去想?这与我们这个文明的中国是多么地不相协调,相反一个人的一生要是进一次看守所,也许他的这一生就永远地完了!我们的执法机关,为什么不能在掌权确切证据和确实他确实犯法的基础上再行动呢?这是对每一个公民负责呵

    结束语

    我的故事并没有结束,在这个什么都讲究法制的年代,我们的公民有被错判或被冤枉判死型的,也许他们的生命真的一文不值,但就是这些小人物才能组合成大世界,没有小人物的生存是没有大人物的享乐的,如果连这一点都不懂的话,我们的国家还有何面目要他的小老百姓去遵纪守法呢?每一个吃皇粮的人,是应当好好地想一想。再看看我们的周围,我们的身边,有几个是为老百姓真正办事的,一年的财政有多少用在老百姓身上呢?相反轿车、洋房和情妇一个比一个多一个比一个厉害,就拿我居住的城市来说,这个税那个费已经使老百姓走到生活最危险的边缘,有的是中国历史上从来不曾有过的税和费,我不知道这样想正不正确,犯不犯法,但有一点我自己可以给自己肯定:那就是做人的无怨无悔,上不愧天下不愧地的理论,自然是我行事的方舟了!

    他是个回民,三十出头,转业军人出身。五尺高的汉子,四方脸,浓眉大眼,络腮胡子。经常很威武的在号里号施令,那是在管教干部不在的时候。管教干部一出现,哪怕一有动静,他就会立刻耸起双肩,弯下身子,低下头作老实状。有时是一场虚惊,我就开玩笑说他“胆小,松!”,他愁眉苦脸的说:“我就这个体格和长相,在这儿吃大亏了,老说我不老实。”

    他常拉我避开众人,到小院的角落席地而坐,窃窃私语的“个别谈心”。

    他在部队是个小干部,转业以后到市电管局搞业务,为人豪爽,爱交朋友。深受领导重视、深得同事称赞,又有一个美丽贤惠的妻子和聪明乖巧的五岁女儿。单位也不错,是个人称“电老虎”的肥得流油的衙门。凡事都有两面,好的条件也养成了他不肯吃亏的火爆脾气,人们依了他的名字叫他“虎哥”。每当说起这些话题,他就无限感慨地说:“没想到,真没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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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警日记(连载)(40)】………

    他说他是栽到一个组织部干部的手里,使我格外感到兴趣。

    他的故事是这样的:

    年前他外出检修电路,完事以后当地请他吃饭,自然免不了喝点酒。回来的路上天已黑,他开车沿公路右侧往城里走。忽然公路前边右面的小路上,倒出了一辆小轿车,倒的很急,老赵急忙处置,车右方前侧和对方车的左方后侧生了刮蹭,并不严重。

    本是平常一起交通纠纷。

    老赵下车前去论理,对方车上下来两个人,也是出言不逊。双方由口角到拉扯,再到推搡,最后老赵一把将其中一人推倒,扬长而去。

    回去以后,尽管老赵懊丧不已,但也没当成大事。几天以后,派出所通知他去一趟,向他出示了“涉嫌故意伤人罪”的逮捕证,他还和所长说:“老哥,你们搞错人了吧!”

    后来家里请了当地一个年轻的律师,据他的律师说,诉方指控他那天晚上酒后开车,造成事故,还挥拳打伤了两个人,其中一个是该市市委组织部的一个干事。

    律师看了起诉书以后,现对方提供的伤情的有关证据中,最重要的一个证据竟是在出事前一个月的验伤报告。因此对老赵表示很乐观,准备做无罪辩护。第一次开庭,他不知天高地厚,非常自信的要求法庭的法官等回避,理由是他们都是市委组织部任命的。而这个案子的审理涉及到组织部的干部。

    法庭忙乱一阵后,宣布休庭,从此再无音讯。一拖就是几个月,把老赵拖得心力交瘁,在狱中患了高血压。那个年轻律师也不见了踪影。家里万般无奈,又请了律师。这次律师一来,竟先谈民事赔偿,对方开价二十万人民币,让老赵斟酌。如果同意,在委托书上签字画押,认错认赔,并委托他老婆办理,然后再谈刑事问题。老赵一听就火了,虎目圆睁吼道:“这是敲诈!”律师走时语重心长地说:“你呀,惹谁不行?单惹组织部的,哎哎,你好好掂量掂量吧!”

    老赵这可犯了大难。

    民谚:跟着组织部,年年有进步。

    这年头官场上谁不想年年有进步!随着进步,你可以几乎不受约束的满足你任何高尚的抑或卑劣的动机……,人家削尖了脑袋,巴结还巴结不上组织部的人呢。在那些执法人手里,这可是没有成本的大礼呀!

    “我咽不下这口气!我拿钱让他们得好处,即使出去了,欠一屁股债,至少白干十年。什么***世道!我和他们干到底了!”老赵狠狠地说。“但是一想起老婆孩子,真要是判个三年五载,这个家、自己这一辈子可就毁了。”中国人身上不甘屈服,据理抗争的精神和逆来顺受,忍气吞声的传统在老赵脑子里交互占上风。

    激烈的思想斗争使他常常紧皱眉头,一圈一圈沿着小院疾走。像是“狮虎山”笼子里的老虎,时而低吟,时而长啸。真是一个万分痛苦的抉择!

    他常用哀求的眼光看着我,希冀从我这里得到点拨和支持,我只能狼狈的避开他的目光。

    我能说什么?!我只是慨叹,地方上一个小小的组织部干事,就可以利用手中的权力这样鱼肉百姓,谋取私利,置国法于不顾。而官员们还要竞相巴结,唯恐落后。可见一斑!权力所带来的巨大利益,是多么诱人啊。

    我感到悲哀,“管理众人之权”早已异化为“统治众人之权”。而这个权力在使用的时候竟可以不讲任何规则,随心所欲,为所欲为。这就是我们的父辈为之奋斗终身的结果吗?这就是我们呕心沥血几十年工作的结果吗?

    老赵终于屈服了,十天以后,他见完律师回到号里,拿起卫生纸狠的拼命地擦他的右手食指,好像要擦去他的耻辱。残存的印油像血一样,怎么擦也擦不掉。以后,他再也提不起精神号施令,对号里的事采取听之任之的态度,惴惴不安的等待最后的结果——他怎么能踏实呢?万一人家钱照收、刑照判,那可就全完了。

    一天,他拿出新买的一个笔记本,让我在扉页上写几个字。我沉思了一下,把他的名子隐在里面写下: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虎归山林,来日方长。”

    算是鼓励他面对未来。他珍惜地把本子包好放在褥子下。

    我至今感到内疚。以我当时和他的关系,是可以给他一些规劝的。我应当给他以支持,让他坚定和丑恶的东西作斗争的信心。从道理上讲,需要用斗争取得自己的权利,忍让只能使坏人更猖狂。可是我没有,我只给了他廉价的同情。在一定意义上讲,我也是帮凶。

    但是,如果他的抗争招致更大的风险怎么办?

    可是,我也非常清楚的知道,而且和他心照不宣,现在虽然忍了,但仇是结下了,在等待时机爆!

    我到底应该怎么做?我也不知道。

    早上当他抬起头来时,我看到的竟是一个深目高鼻的二十左右岁的“老外”!手上缠的绷带渗出鲜血。原来他是维吾尔族人,住在南八号,因为受同号人的欺侮,忍无可忍,一拳击碎厕所小窗户上的玻璃,用碎玻璃自卫。所方在问明情况后,立即把他调到南一号。之所以调到我们号,我想可能是由于号里有老赵这个回族人,再加上最近以来号里比较平静,一直没闹什么事的缘故吧。(很快,所里为了消除隐患,把所有小窗户的玻璃全部卸掉。)

    破烂的衣衫,遮不住他强健的肌肉,深眼窝里那双淡黄的眼睛,总是带着忧伤的眼神。赵君虎称他为“穆斯林兄弟”,我们则叫他的名字——阿卜杜(其实他的名字叫阿卜杜勒,为了顺口我们省去一个勒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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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警日记(连载)(41)】………

    他的案情是这样的:

    他和他的老婆在此地做小买卖,收留一个新疆来的朋友给他打工,同时还雇了两个不满十六岁的小伙计。一天,趁阿卜杜不在,这个朋友对他的老婆,维族美人阿依古丽非礼,遭到阿依古丽的痛殴,他知道后也怒不可遏,依了“朋友妻,不可欺”的原则,把那个维族登徒子打得半死。临出门还让两个小伙计再“给他点教育”。

    这下可闯了大祸,当他回来时,两个小伙计早已逃得不知去向,朋友躺在地上只剩了出气。他们两口子赶快叫了急救车将朋友送往医院。终因伤重不治,抢救无效而一命呜呼。他们也双双进了看守所。

    阿卜杜很快就成了“南一号轻声合唱团”的成员,也成了我的好朋友。他的声音浑厚悠扬,唱起前苏联歌曲韵味十足,和号里那些五音不全的人不可同日而语。当他唱的忘情时,还常常自由挥,即兴加上一些维族歌曲的歌词和曲调,非常优美动听。

    当夜幕降临,各号的铁门在封门时,出了由远及近的沉重的轰响,很快又归于沉寂。没有了白天的蝉噪,只听见蟋蟀在断续的低鸣,更显得格外安静。在昏黄的灯光下,他就靠在我身边吟唱。我常常有一种虚幻的感觉,好像我们是在辽阔的草原上,无垠的星空下,燃烧的篝火旁,一个声音从远远的地方传来,如歌如颂,如泣如诉。犹如一个小伙子,用歌声召唤他心上的姑娘。这时,阿卜杜他那棱角分明的脸庞带着痴迷的微笑,忧郁的眼睛里也闪着金色的光。

    “想阿依古丽了吧?”我问。

    “想妈妈!很想!”他用生硬的汉话轻轻的说。

    啊,他唱的是怀念母亲的歌。

    他说他的故乡在南疆,妈妈六十多岁了,生了七八个孩子,爸爸早已离家而去。妈妈对他们非常好,不论男女,不论排行,把儿女抚养长大。他是最小的一个男孩,他说他不希望妈妈知道他现在的处境,否则妈妈会很难受,但是他非常想念妈妈。

    吃号里那些无法下咽的饭时,他经常说:“我妈妈做的饭最好吃!”

    咳!整个是个孩子!

    “阿卜杜!你妈妈来啦!”

    一天中午,在大院跑号的小令狐(所谓跑号,是所方用一些情节轻微的关押人员,在各号之间作些服务性工作,比如吹哨、放水等,信息自然要比我们灵通)趴在南墙高高的窗户上激动地说了一句,又匆匆溜掉了。

    如晴天霹雳,把阿卜杜震得张着大嘴,半晌说不出话。

    “不会,不会。我家到县城,走路要一天多,还要坐两天汽车,到乌鲁木齐,再坐火车到这里。我们都要用一个礼拜,六十多岁的人,从来没出过门,也不懂汉话。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欺骗我,拿我开心……”他拉住我,像给我解释,又像是自言自语。

    直到监管人员叫他出去,他还不敢相信,十分疑惑的走出号门。也就是二十多分钟吧,当铁门再打开时,进来的阿卜杜已经完全换了一个人,光头上戴了一顶绣花的新疆小帽,上身穿了一件绣着花边的绸衬衫,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显得十分英俊。他背着一个硕大无比的包袱哼着歌进来,竟好像是刚刚逛商店归来。这样的包袱有两三件。当他打开包袱时,我们全都目瞪口呆:

    就像变魔术,眼前出现了:

    铺床用的,厚被子、薄被子、褥子、枕头、花床单、花枕巾……;

    还有穿的,夏天的衣服、秋天的衣服、冬天的衣服、外衣内衣大衣应有尽有,满满堆了一地……;

    还有吃的,上百个烤得焦黄酥脆的馕,一小纸箱散着浓郁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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