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上君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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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上君舞- 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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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到上阳关口的时候,薛棠带了一拨骑兵追了上来,将叶莲截在半途,脸色很有些难看,一见面劈头盖脸便问:“出什么事了?你要去哪里?”
  叶莲未想他竟追了上来,虽是愧疚,却不便跟他直说,只道:“我去西边办点事,过几日便回来,将军不必担心。”
  薛棠紧攥手中马缰,忍了又忍,还是由不住发怒,道:“你是要去西肼?”
  “我……”叶莲无言以对,半晌道,“我有急事,不能不去。”
  薛棠苦笑一声,将随行的亲兵护卫打发去了一边,耐着性子好言问道:“到底什么事?你总要跟我说清楚,你这样风风火火地走了,我会担心的。”
  叶莲垂下头,心头难过,却也不想再瞒着他,只低声道:“我知道,对不住,可是我必须得去……将军,我不想瞒你,其实当初我跟那个人……有过一个孩子……”
  “孩子?”薛棠目中有震惊之色,眼望着她,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
  叶莲道:“我不是要存心瞒着你……之所以没有告诉你,是因为我以为那个孩子早已经死了……可是我没想到……”
  “他们现在告诉你,说那孩子没死,让你去西肼看那孩子对么?”薛棠蓦地上前一把抓住叶莲手臂,月色下他满脸紫涨,分明怒不可遏,“叶莲,这是个陷阱,他们是骗你的,你就看不明白吗?”
  “别去。”薛棠道,“你有过什么我都不在乎,跟我回去,不要中了他们的奸计。”
  叶莲摇头道:“不,你让我去,不管是不是陷阱,我都得去看一眼,看看那个孩子。我是她的母亲,我不能不管她啊!”
  “可到底有没有那个孩子,你不是说孩子早死了吗?”
  “我不知道……我没有亲眼看到孩子死……”叶莲激动起来,“孩子生下来便不在,扶中告诉我孩子死了……可他现如今又说孩子活着……薛棠,你让我去,我没法子不去……”
  她挣扎着想要摆脱薛棠紧握住她手臂的手,却挣不开,薛棠紧紧抓着她就是不放。
  “扶中,他来过?”
  “嗯。”
  “我不相信这个人,叶莲……”薛棠眼望着她,眼眸中沉沉一片,大有挣扎之色,“叶莲,我们成亲,以后也会有孩子……”
  叶莲抬手捂住脸,道:“我会回来,你让我去看一眼,弄清事情的真相我便回来。”
  薛棠知道无论怎么说都无济于事,她下定了决心要走,谁都拦不住。
  “那好,我陪你一起去。”他定下心神,轻叹一口气,手松开滑下,轻轻握住她冰冷的手掌。
  叶莲果断地摇头:“不行,你不能去,你去了云大将军怎么办?难道你要让大将军一个人进京?你放心,我没事的,那个人已经死了……”
  “万一他是诈死呢?”薛棠脑中忽然打个闪。
  叶莲怔住,思忖片刻,道:“那就当是让我去刺探敌情,薛棠,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傻丫头了,我会见机行事。”
  薛棠良久无语,一双眼望住远处朦朦胧胧的山峰,慢慢松开了手,怅然道:“不让你去,你始终都不会安心……这些人你都带去,遇到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不用了……人太多反而招人的眼,我会快去快回。”
  薛棠勉强冲她一笑,道:“你会回来是么?”
  “嗯,我会回来。”
  “那我在京城等你。”
  叶莲眼中一热,却望着他一笑,道:“又不是生离死别……东宁是我的家,我总是要回来的。”
  薛棠也由不住笑了,忽翻身下马,拍着马鞍道:“换我的马去吧!你那匹马行不得远路,典军大人偷人家客人的马骑,传出去总不大好听。”
  叶莲微有些尴尬,低笑了声,也就听从薛棠的建议换了他的马骑,二人和颜悦色地告别,叶莲偏转马头错过薛棠往前,走出十来步远,却停住转回头笑问:“你没告诉大师兄吧?”
  薛棠含笑道:“没有,不过等明早起来,他便知道了,到时他生起气来,我可劝不住。”
  叶莲莞尔一笑,道:“等我回来,任打任罚便是。”她轻轻笑了一声,扬手挥鞭,那马便驰了出去。
  一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黑暗里,薛棠才转过头来,眼中酸涩,心里只是翻涌不休。
  有亲兵催马挨至近前,低声道:“将军,我们要跟上去吗?”
  薛棠“嗯”了一声,缓缓吩咐:“跟上,不要让典军大人发现就好,有事情随时遣人回报与我。”

  恶当

  叶莲知道自己是疯了。
  明知道石州那边等着她的可能是一个牢笼、一个火坑,还是要执意前去一探究竟,只为了一个可能根本就不存在的结果。
  她知道这么做很蠢,可是没办法,她管不住自己。
  这世间最可悲的事情恐怕也就是如此,明知自己在做傻事蠢事,却仍要义无反顾地做下去。
  她出来的急,几乎什么都没带,幸而换了薛棠的马,马上行囊里什么都备的有。换洗衣物、通关文书、干粮、水囊、长剑,还有几大锭银子,足够她在路上用了。
  叶莲打开行囊的时候发了很久的呆,薛棠真是细心周到之极,竟然什么都为她备好了。他什么都肯成全她,什么都肯为她做,可她呢?除了辜负他,又为他做过什么?
  踽踽独行之际,心思也纷乱芜杂,一时这样想一时又那样想,最终归于平静,变成了一个念头,那就是这一次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负薛棠,她会回来,一定会回来,从此以后就跟他在一起,再也不去想别的什么人。
  为了方便行路,叶莲改换了男装,故意将自己弄得灰头土脸。每日颠簸于路途之上,疲累不堪,夜里歇宿却总睡不着,就是睡着了,也是噩梦不断。常常会听到孩子的哭声,忽高忽低,忽远忽近,在耳际飘来飘去。那个人通常会跟着孩子的哭声一起进入她的梦境。
  梦里他穿宽大的袍子,仿佛幽灵般在旷野里游走,她追着他,一遍遍问:“孩子呢?你把我的孩子藏哪里去了?”
  他不回答,只是东走西奔。
  走到后来,旷野变成了一座城池,有幽深的巷道,黑魆魆望不到头。
  地上有血汩汩流淌,粘腻冰冷,叫人无处下脚。到处都是狰狞恐怖的死尸,他弓着腰在死尸堆中胡乱扒拉,然后从中抱起一具小小的尸首慢慢朝她走过来,对她轻笑:“孩子在这里。”
  叶莲立刻便被吓醒了过来。
  梦境并非总是这样不堪,偶尔也会有温馨惬意的时候,满山遍野的桃花,他拥着她,极温柔地往她嘴里喂热气腾腾的汤包,眼中唇边俱是绵绵的笑意:“慢点吃,别烫着。”
  而她就那么没骨气不知羞耻地靠在他怀中,甚至连推开他的念头都没有过。
  他在她耳边低低说着话,说了许多许多,到底说些什么等到叶莲醒来已经记不清了,大抵是他小时候不听话挨揍的事情吧!
  接近半月的时间她都在赶路,可等她马不停蹄到了石州,护送燕君舞灵柩的大部队却已经离开了。
  因为丧葬队伍声势太大,叶莲不用打听,便从街边巷角的传言中知道了消息。
  叶莲几乎没做停留,便催马继续南下,往沙齐河方向追去。
  沿途随处可得瀚海王治丧大队的传闻轶事,快到沙齐河的时候,乡间议论之声更多,传的沸沸扬扬的便是队伍并没过河,而是开入了附近一大豪强的坞堡之中。
  叶莲起初并不大信,在临近沙齐河一个小镇子上打尖时遇到百来个兵丁,一窝蜂地把镇子上仅有的两个棺材铺的匠人带走了。
  旁边有人低声嘀咕:“看见没有?那就是送瀚海王灵柩的官兵……听说这几日进了孔家堡,嗳?他们把棺材铺的匠人带走做什么?”
  “这还不明白,是为瀚海王制作棺椁啊!孔家堡那边匠人不够,便补几个去。”
  叶莲把这些话听在耳中,记在心里,待那队兵丁走得稍远些,便付了饭钱随后跟上。
  那群兵丁一出了镇子就走得很快,一队人马浩浩地朝西边山地而去。
  山路崎岖,七拐八弯的,走到接近天黑时,方看到那个传说中孔家堡的影子。
  那坞堡坐落在半山之上,足有两三个石州那么大,城郭谯楼一应具备,守卫森严,寻常之人根本不得入内。
  叶莲眼看那些兵丁带着几个匠人进入堡内,却也不好冒冒失失再往前去,便下马隐入路边林间,琢磨着天完全黑透后到坞堡四围观望一二,好寻找机会进去。
  夜幕完全四合,四野悄寂无人,只有虫声哝哝。
  一小牙月亮挂在树梢头,微淡的光投下来,晕染的四野一片模糊。
  坞堡厚重的城门早关上了,城头谯楼上挂起风灯,隐约可见护卫兵丁在城郭上来回走动。
  薛棠派来的那几个人一直没见跟过来,看来是被甩掉了,这样最好,免得都跟着她陷在这里,白白害了他们的性命。
  叶莲放下一颗心,提上长剑寻没有光的暗处慢慢朝坞堡靠近,直到城墙根下。城垛底下虽离守城士兵最近,其实大多数时候反而看不到。她绕着城郭一路转过去,想要找一低矮处跃入其内再做打算。
  叶莲走了许久,也没找到可以翻越入内的低矮之处,却看到另一处城门,那门比之前的正门要窄小许多,却不知为何这时候都还是开着的。叶莲正觉奇怪,却见从那门内驶出一辆马车来,随后还跟了一队百来人的骑兵。
  马车驶到门外便停了下来,车帘一动,借着谯楼上的灯光,叶莲看到一高大男子从车上下来,细细看时,竟是慕容蓑。
  看来燕君舞的灵柩果然在这坞堡之中。
  叶莲心中正自计议,便见骑兵最末匆匆赶上来一骑,马上男子衣着华丽,并未穿戎装,径自翻身下马,走至慕容蓑面前躬身一鞠,道:“慕容大人好走。”
  慕容蓑回了一礼,道:“多谢孔堡主相送,主上这里就烦劳堡主多费心了,慕容蓑就此告辞。”
  两人又客气了一回,慕容蓑方上了马车,一时车马行动,径自去了。
  那孔堡主这才转身回走,牵马入内,一边吩咐守门卫兵道:“没什么事了,下匙关门吧!”
  守门卫兵应命便要关门,叶莲眼见机会错失,急中生智,忽从地上捡起块石头丢出去,砰地砸在门边石柱上。
  卫兵听到动静,一下子警觉,在那边嘀咕了几句,派了其中一人往叶莲这边而来。叶莲忙伏身隐在杂草丛中一动不动,那人提溜着灯笼四下照照,没见着人,气哼哼地骂了一句,回头对门前大喊道:“没人,大概是野猫。”
  “既没人就赶快回来,要关门了。”
  那人应了一声,待要回去,却又停住,将灯笼挟在腋下,拉开裤子竟对着草丛中哗啦啦撒起尿来,一边道:“老子先撒泡尿,等我一会。”
  叶莲心头一阵嫌恶,却也顾不得,蓦地起身,长剑横拍过去,一下子便将那人拍晕在地。
  那边听到声响,立刻有人出声喝问:“怎么了?”
  叶莲一边迅速剥下那人身上衣物罩在自己身上,一边粗着嗓门含含糊糊回道:“没什么事,你们走吧,门留着我关就是。”
  她三下五除二将那卫兵的衣甲穿好,戴上头盔,特意往下拉低,防着人看到她的脸,一边提着已经灭掉的灯笼飞跑过去。
  那几个卫兵却已等得不耐烦,眼见跑来一个黑乎乎的人影,只道是自家兄弟,便也不再多问,嚷嚷着往城楼上去了,一面走一面还骂:“就你屎尿多,妈的,自个把门关好了。”
  叶莲见那几人自顾走了,便松了口气,将门关好上匙,一转身便没入了黑暗之中。坞堡很大,她一时也不知该往哪里去,正踌躇时,却听马蹄声响,循声望去便见一骑人马缓缓朝东而去,马上之人手里提着盏灯笼,依稀是方才那位孔堡主的模样。
  方才慕容蓑跟这个人说什么主上,跟着他走总是没错。
  叶莲略一迟疑,便也就悄悄跟了上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终于走到一座大宅院外,那人催马入内,叶莲便又失去了目标。她想了想,还是决定跟进去,于是寻了处隐蔽之地翻墙入内,落地时才知那是个小院子,院内一排屋舍,正中那间还透着光,应该是间厨房,正往外飘着浓郁的饭菜香味。
  有两个女子在里面说话,一个道:“给小郡主熬的粥好了,你快端过去,晚了王爷可又该发怒了。”
  另一个忙忙地应着:“好,我这就去。”
  片刻间便见一个女子端着一只托盘从内疾步走出。
  叶莲随后踔着,若即若离,心里却是狐疑不已,她们说“王爷”,王爷是谁?难道真的是他?他果然是诈死么?这么说她是真的中了圈套了,难怪方才进来的那么容易。
  她越想越觉不对头,却又不想就此放弃,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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