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上君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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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上君舞- 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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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那个人如出一辙的面孔,是燕君舞。
  他的眉毛扬起来,一双眼很亮很亮,轻咧了唇笑:“叶莲,我死了,你喜欢吗?”
  叶莲满头大汗地从梦里醒来,好一阵子心绪都无法平复。自从得到燕君舞的死讯,她便经常做噩梦,各种各样怪异的梦境,或多或少总与他有点关系。
  她起身倒水喝,握着茶杯的手指犹自不停发抖,只是心神不宁。
  叶莲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那个人是死是活分明与她毫无关系,也许还是有点关系,他若真死了,东宁少一个劲敌,不能说不是一件好事。
  他的死对两国和谈似乎一点影响也没有,西肼悬都那边派来的使节在月底赶到,与刚刚到达的东宁钦命大臣在缻平关官署经过长达半月的商谈,终于达成协议,两国修好再不复战。
  与此同时,运送燕君舞灵柩的队伍也由穆尔出发,一路南下开赴悬都。
  长达四年之久的战争总算落幕,举国为此欢庆。
  长岭除留下部分驻军外,大部分都随云简、薛棠撤回了上阳郡。
  云简不日将带薛棠、叶莲、任之水等立有战功之人回朝接受皇帝封赏,临行前干脆做主把丁洌、小青的婚事办了。
  婚事筹备之期,郡府一些富商官吏听说云简部将要办婚事,前来逢迎巴结者甚众,送来许多丝绸布匹衣物及首饰珍宝。云简见着,只是皱眉,叫人一一将那些物品退回,只着人向一户豪富借了个大宅子,张灯结彩,装点的一派喜庆,就此敲锣打鼓办起了喜事。
  喜乐声声,祝福声声,三乡五里的百姓都跑来贺喜,婚礼热闹非凡。
  众人围着喜堂,看一对新人拜天地祖宗,拜堂上权作父母高堂的云简大将军,而后夫妻对拜,送入洞房。欢声笑语中许多女宾都涌去了洞房,在门外望着内里的新郎新妇,嘻嘻哈哈说笑。
  薛棠自然不方便过去,只含笑在一旁看着。叶莲也跟着一干女将女兵们跑去洞房那边凑热闹,神色间有喜悦欢欣之色,颇是应景。只是看着她一日日快乐起来,他很是欢欣,却又总觉有那么几分不真实,仿佛她并不是真的快乐。
  那些欢颜笑语不过是浮在她脸上的一层面纱,拨去面纱,那个真实的她,到底是怎样的呢?
  薛棠有很强烈的直觉,却不敢去揭开那层面纱。
  宴席已经开场,他同一干将领入席,桌上杯箸往来,不亦乐乎。
  游利青等不到丁洌来,便拿薛棠当靶子,不停擎酒相敬。薛棠瞧出这人不安好心,喝了几杯便不肯再喝。游利青颇是扫兴,道:“今晚又不是薛将军当新郎官,多喝几杯怕什么?”
  薛棠只是笑,并不与他饶舌。
  游利青又道:“不过也快了,等回了京,便该轮到我们喝将军的喜酒了。”
  薛棠笑道:“你少喝点,越喝话越多。”
  游利青哈哈笑了起来,抬手指指厅门,道:“呶,人出来了。”
  薛棠只道他是在骗人,并不转头回看,隔了一阵还是没耐住,掉头一看,果见叶莲已从内中走了出来。她今日已卸下盔甲,换上了鲜艳的衣裙,面上有浓甜的笑意,整个人也喜气洋洋的。她在女宾席随意找了个位子坐下,席桌上人还没齐,她便坐在那里静静地等。
  灯烛晃耀,周围人影在晃,薛棠却只看得到她,她一个人,眼光迷离,神思恍惚,分明有些心不在焉。
  薛棠趁着游利青在那里跟人胡乱纠缠的功夫,便悄悄离了座,挨到叶莲那边去。叶莲这时却正望着什么怔怔出神,薛棠顺着她的眼光望过去,才知她看的是白梅,白梅也方从后厢出来,也不知讨到什么彩头,兴高采烈地在跟人说笑,一张俏脸红通通的。
  “梅姐最喜欢热闹。”薛棠由不住好笑,都以为男子好美色,却不想女孩儿家看到美貌女子也一样喜欢不转眼地看。
  叶莲回头看到他,脸微微红了下,顺着他的话便道:“白梅姑娘长得可真好看。”
  薛棠注目望她半晌,小声道:“你也很好看。”
  叶莲微垂下眼睫,羞赧之外却有些心虚,轻言道:“白梅姑娘同游领军也该成亲了吧?”
  薛棠道:“快了……”他伸手过去,想要握住她的手,却见女宾们大都从内堂出来,一个个姗姗步入席桌,便又将手收了回来,起身道,“少喝点酒,我过去了。”
  叶莲点头,面上有柔柔的笑意。薛棠只觉她这模样又乖巧又可爱,心头不觉便摇曳起来,想要摸摸她柔滑光润的面颊,但当着这许多人,到底不好意思下手,只得怏怏地去了。
  白梅已然到了桌上,看到薛棠离开的背影,便朝叶莲挤眼。叶莲脸上腾地烧起来,赧然朝她一笑,心里却是恍惚,云大将军说她不是睿嘉帝的女儿,会是谁的女儿呢?若她真是睿嘉帝的女儿,岂非跟那个人是兄妹?那个人也没道理会不知道……
  看来云大将军的话不假,而且,他们两人确也不怎么相像。
  叶莲愣了一阵,方明白过来自己在想什么,一时惊骇,忙收摄心神,与桌上众女宾说笑,将那些纷乱的思绪赶了出去。
  吃了一阵,忽听身后有人叫她,回转头看时,却是那豪富家的门人,手里拿了一样物事递了过来,道:“叶典军,有人叫我把这样东西交给你。”
  叶莲略有些疑惑地将那东西接过,见是只锦盒,她心头忽然扑通扑通猛跳起来,只略掀了条缝便又蓦地合上,却已是看清了的,盒中是一只男式莲花玉簪,簪中箍金,是曾修补过的。
  她许久都喘不过气,好一阵才低声问那门人:“那人叫什么?”
  “他没说,只告诉小人,有要事告知典军大人,求典军大人无论如何见他一面。”
  “不见……叫他走。”叶莲很快做出决定,无论那个人是谁,都必定与燕君舞有关,不能见。
  门人呐呐道:“可是;小人已将他带了进来。”他微偏转头朝外面看,一脸为难之色,仿佛不忍似的。
  叶莲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却并没看到什么,目中所见,只有厅门口悬挂的那两盏大红灯笼,依稀还可见庭院内许多彩灯流转的光华。

  骗局

  门人见叶莲似有几分不悦,忙小心翼翼地解释:“那人说是典军大人的旧识,小人想今日是丁领军的大喜之日,三乡五里地不相识的百姓都赶来贺喜,何况是典军大人的旧识,这才……既然大人不喜,小人这便去打发他走。”
  “等等。”叶莲起身止住他,这门人说的倒也没错,她那样反应确也过度了些,只是这事情处处透着诡异,不能不让人心生警惕,凡事还是谨慎些好,于是不动声色地将那锦盒收入袖中,缓步往厅门那里走,一边低声问,“就只一个人么?男的还是女的?长什么样子?”
  门人随在她身后低声应道:“男的,就一个人,身量挺高,二十来岁,长得还算精神。”
  “人呢?”
  “小人本要带他进来,可他说怕大人不方便,小人就只好把他带去隔壁院子的偏厅稍坐。”
  叶莲微微颔首,走至厅门外时却转到一个负责巡守的伍长面前低声提醒道:“今日来往宾客太多,难保有什么居心不良的人混进来,烦劳伍长大人多留心些。”
  那伍长忙不迭答应,即刻带人前去四处巡视。
  叶莲随那门人出了庭院,转到隔壁一所大院落中,一径到偏厅之外。
  门是开着的,叶莲一眼便看到厅内之人,是扶中,大概等的有些心急,竟坐不住,正负手在厅内来回踱步。
  见是扶中,叶莲紧绷的心弦方松了一松,她也知道,就两国关系来说,他是敌人,可实际上扶中这个人并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坏人,他不是彻底的冷血,心底里或多或少还有那么一点温暖的良知,若不然当初也不会帮忙照拂秋琪她们。
  诚然,这一切并不能抹杀他的罪过,他杀了莫谦,杀了小桃,破城之时更不知杀了多少黑雕城的兄弟姐妹。
  叶莲曾恨过扶中,但最终还是想透了,其实真正的罪魁祸首是那个人,扶中不过只是他的一件杀人工具而已。如今他死了,却还阴魂不散,又想利用扶中达到什么目的?还是他根本就没有死?
  叶莲想着便浑身一冷,将要迈步进去时,扶中已转头看到她,当下拱手拜道:“卑职参见典军大人。”
  当着人面,他还是有所顾忌,没敢再称呼叶莲为“夫人”。
  叶莲微缓了脸色默然走进去,身后那门人很知趣地留在门外,顺手自外将门关上。房内再无旁人,叶莲这才轻轻说道:“扶大人不必如此多礼,有什么事请坐下说话!”
  扶中却不肯坐,仍躬身立着,见叶莲皱眉看他,便越发弓下腰去,道:“卑职此来有要事相求,还望夫人看在……”
  屋内只他二人,扶中说得顺嘴了,“夫人”两字便脱口而出。叶莲闻听那两字,目中一凛,面上便有厌恶之色,蓦地出声打断道:“别再叫那两个字,我不是你家‘夫人’。”
  “夫人……”扶中执意不肯改口,自顾说将下去,“夫人,求夫人看在与主上往日的情分上,去主上灵前看一眼吧!”
  “我不会去。”叶莲毫不犹豫回绝,本打算以礼相待的,却不想他竟说出这样的话来,到嘴边的一番客气话立刻便被一股无名怒火烧了个干净,“最好别提什么情分,否则……”
  扶中怔了怔,忽然撩袍跪倒,继续哀求道:“一夜夫妻百日恩,主上只有这一个遗愿,只求夫人前去他灵前看上一看,人一死万事俱了,还有什么恩怨仇恨放不下?还望夫人成全。”
  叶莲心头冷如坚冰,往事却在眼前一幕幕滑过,满满都是那个人的影子,她蓦地退后一步,摇头道:“你走吧!我不会去……你说的没错,人死万事俱了,他还有什么放不下?我便是去他灵前看一眼,又能怎样?”
  扶中长跪不起,仍旧苦苦哀求:“主上这一生放不下的只有夫人,临去之时念念不忘的便是此事,万望夫人成全。”
  “我不会去……”叶莲略定下心神,静静望住扶中叹了口气,“不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去。”
  扶中大失所望,默然片刻却忽咬牙道:“夫人不看主上的情分,难道连孩子的情分也不看么?”
  “不看——”叶莲冲口便道,待话出口却愣住,颤声问他,“你……你说什么?什么……孩子?”
  扶中目的达到,这时却也不跪了,冷着脸站起身道:“想来夫人是什么情分都不念的,既如此,扶中告辞。”
  “站住。”叶莲喝道,“你说什么孩子?孩子,孩子不是……不是……”
  扶中迟疑了下,还是道:“孩子没有死,还活着……当初那孩子体弱,夫人也命悬一线,所以扶中才将孩子送走,这两年一直养在西肼,如今主上已故去,孩子没了父亲,可怜她母亲也不愿意来看她。”
  “我不信……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又想耍什么阴谋诡计?”
  “夫人既然不信,扶中也无话可说。”
  叶莲脑中一连打了数个霹雳,她努力镇静想要理清思路,却是越来越乱,眼见扶中开门欲走,再忍不住,紧走一步问道:“孩子在哪里?”
  扶中道:“夫人若有心,便去石州……再晚些日子,主上的灵柩便该过沙齐河了。”
  他说完此话,再不多言,一脸黯然地埋头疾步走出房门。
  叶莲说不出话来,一颗心陡然翻搅起来,愣怔片刻方跟着追出去,却已不见扶中的人影。她站在院中,一时只觉天地都旋转了起来,孩子,她的孩子还活着?不……不可能,这是骗局!
  骗局……陷阱!
  就算是骗局,就算是陷阱,她也会往里面跳不是?叶莲深深吸了口气,仍是觉得气闷,却也顾不上,匆匆跑出院子,扶中早走得没了影子,只有院门前悬着的大红灯笼分外刺眼。
  石州。
  是了,她如今要去石州才对。
  叶莲一再地警告自己,不要这样做,今晚上是丁师兄的好日子,她不可为了一己之私便不告而别,惹得大家都不痛快。却又哪里是能控制得住的?她要见她的孩子,不管是真是假都要去看一眼,就算这一切都是西肼人设好的圈套,她也顾不得了。
  心里那样想的时候,她人已经冲到门前一侧的拴马桩前,拽出一匹马来。
  那也不知是哪位宾客的马,却还温顺,叶莲一跃跳上,回头看见那门人还跟着,便对他道:“烦劳你去跟薛将军说一声,就说我有急事出去一下,不要多久便赶回来,叫他们不要找我。”
  门人笑道:“大人放心,小人明白。”
  叶莲心急火燎般催马往西赶,一路上不忘寻找扶中的踪迹,却并没有看到这人的影踪。
  快到上阳关口的时候,薛棠带了一拨骑兵追了上来,将叶莲截在半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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