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上君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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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上君舞- 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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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莲微偏过脸去,只是不语。
  秋琪又道:“不过那个姓扶的答应等天气转好,就送咱们走的,你看,天晴了,我已经跟那姓扶的说过,只怕过一两日他们就会又送咱们走的。”
  叶莲听见这话,便又慢慢睁开了眼,看了一眼秋琪,低声问:“秋琪,这一段时日……是你在照顾我?”
  秋琪微笑道:“就只剩咱们两个了,我不照顾你谁照顾啊?”见叶莲想要坐起,便忙过去扶她,顺手拽过个软靠放在她背后。
  “多谢你……”叶莲轻喘着道,觉得不够,又跟着加一句,“真的谢谢你,秋琪。”
  “别谢了……你快点好过来就好啊!”秋琪叹气道,“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是好好活下去吧!无论怎样,黑雕城也回不到以前,你就算死了也于事无补,又何苦折磨自己?”
  叶莲怔怔看了她半晌,垂下眼道:“可我活着又有什么用?”武功也废了,就算回到东宁,也是百无一用。
  “有用啊!谁说没用?”秋琪睁大眼反驳道,“最起码咱们可以吃光他们的粮。”
  “那……那本来就是咱们的粮。”
  秋琪一笑,点着头道:“是是……吃回咱们自己的粮。”
  “就只咱们两个,也吃不光啊!”叶莲苦笑着。
  秋琪笑道:“能吃一点总是一点……”
  大雨过后,很有几天都是阳光明媚的日子。
  但扶中却并没有履行诺言,送她们走。
  甚或连面都不露了。
  秋琪气得每天在房里骂,早中晚送饭送汤药的人过来,便会拽住问他们扶中的下落,奈何那几个人支支吾吾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骗子……死骗子……”她愤愤地把饭菜摆到桌上,然后发狠般舀了满满两大碗饭,道,“吃……吃掉它们。”
  叶莲望着她无语,默然拿过筷子,动手吃饭。她身体已经恢复了一些,能够起身在屋内走几步,只是两只手腕没什么力气,拿不得重物。
  许久她才道:“也许……他们不会放咱们走了。”这样的事那个人不是做不出来,出尔反尔是他的拿手好戏。
  秋琪哼道:“咱们等云简大将军打回来。”
  一晃十来日过去,扶中那边只是没消息。
  天气却又变得恶劣起来,整日整日呼呼地刮着北风。
  如此一来,那所谓的送她们走的承诺便越发遥远了。
  扶中这时却又托人带来了话,叫她二人稍安勿躁,等明年开春天气转暖一定会送她们离开。
  夜里时,风会刮得更凶猛,呜呜地在外面嚎叫,将窗纸吹得“嚓擦”直响。
  外面虽冷,屋里却还暖和,扶中早叫人送来银炭,火盆烧得旺旺的,两个人到了晚间左右无事,便只有围着火盆取暖。
  耳听得窗外鬼哭狼嚎的风声,秋琪由不住发牢骚:“这鬼天气,总是跟咱们做对。”
  叶莲道:“怕是要下雪了吧!”
  到了半夜果然就下起了雪,沙沙落了一晚。
  第二日早起,秋琪开门出去便见门外白皑皑一片。
  北风已止,雪霁云收,空气清冽无比,秋琪吸了口气,在门外叫叶莲道:“叶莲,快起来了,出来看雪。”
  叶莲自从病好后,便一直有些怯寒,虽不想动,却也不想拂了她的兴致,也就穿戴好,披上大氅出来。
  眼见素白的一片,不由心神一恍,想起去年此时某个大雪天,也是这般白茫茫一片,可那件大红斗篷却红的似火,好似能把整个雪原都燃烧起来。
  耳畔依稀有个声音在笑:“再不回去,小叶莲可就要变成小雪人了。”
  她冷不丁打个哆嗦,转目看时却见秋琪正握着雪团朝一棵树上扔,一边扔一边骂:“死老鸹,大清早起来便叫,打死你。”
  叶莲抬头看去,果见那树顶上站着一只黑不溜秋的乌鸦,大约被雪块砸到,已然扑棱棱振翅飞了起来,一边却还在“呱呱呱”叫个不停,跟着便在空中打个旋儿飞远了。
  “手法真准!”叶莲不禁展颜微笑,由衷赞了一句。
  秋琪回过头来,格格笑了一声,却忽然抬手朝她掷来一团雪,叶莲躲闪不及,正正被她砸中胸口,几星雪粒飞入领口,沁凉入骨。
  “来,咱们又来一决高下。”秋琪一边笑一边说,跟着又弯腰去地上捧了雪握成雪团。
  叶莲孩童心起,也自地上抓了团雪,笑着扔了过去,只是抬手间没多少力气,雪团便没掷多远,根本就没打中秋琪。她脸色变了变,扔掉雪团便慢慢转身走了回去。
  秋琪跟过来问:“怎么了?”
  叶莲望着她强笑了笑,摇头道:“没什么,有些不舒服而已。”
  不知不觉间,便已是一个多月。
  这期间扶中偶尔会来,大多都是询问吃穿用度可还够用,不够便即刻着人添上。
  叶莲的精神好了许多,两人没事的时候,秋琪会跑到外面打套拳,也会做点针线活,给帕子上绣朵花,或者做个荷包什么的。叶莲却是不大会这些的,一来没有兴趣,二来手上无力,便只有找点书看打发时间。
  书房中的书被搬走了一部分,还剩着几本书,叶莲看书慢,却也足够她看过这一冬去了。
  秋琪看她这般专心便道:“你呀,没事也出去练练功,我可一直记着鼎会上的事呢!什么时候咱们再比一回啊?”
  叶莲便只是笑,她的武功已被废,有什么好比?只是秋琪不知此事,她便也就不说。
  秋琪在外面练拳的时候,叶莲会半开着窗户观看。
  日子便这样慢慢溜走,她最近一段时间变得有些发懒,什么都不想干,每日里只是头昏脑胀想要睡。
  一睡便是许久,秋琪起初还担心她睡出病来,过不了多久便喊醒她,后来习以为常便也就由着她睡。
  叶莲睡的时候她便在一边偎着烘笼绣花,有一日正绣着花,却听叶莲那里哽咽着哭起来,她哭得异常伤心,显然是给梦魇住了。
  秋琪费了点功夫终于把她喊醒过来,拿了帕子给她擦去满脸的泪,好奇地问道:“你做什么梦啊?哭成这样?”
  叶莲怔怔无语,过了许久才道:“我梦到我二娘跟弟弟了。”
  秋琪不由撇嘴,道:“梦见他们是好事啊,你应该笑才是,怎么反倒哭起来?”
  叶莲又是一阵沉默,末了却还是说了:“我梦到我回到家,可是……他们都看不起我,朝我吐口水,扔石头……他们都说明波湖没我这样无耻的贱妇……叫我滚,滚得越远越好……”
  秋琪闻言怔住,隔了片刻却安慰她道:“这都是梦而已,当不了真的。”
  叶莲眼望着她,眼里有悲伤质疑之色,迟疑了一阵,却拉住秋琪的手道:“秋琪,你也是看不起我的,是不是?”
  秋琪叹了一声,摇头道:“没有……”隔了一会却又道,“其实我有看不起你过,不过那是以前……”秋琪还想说自己很佩服她,佩服她牺牲自己,拯救他人,但这话势必触到她的疮疤,也就没能说得出来。
  叶莲没再说话,心神恍惚地发了阵呆,便又睡了过去。
  晚饭时,她也没有胃口,勉强吃了一碗饭便又去睡,睡没多久却忽然爬起身来,捂着嘴跑出门去,将所吃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秋琪以为是那饭菜不对,可她吃了又偏偏没事。
  到了第二天,她又是如此,连着几日,翻江倒海地呕吐,不管吃什么都吐,只是喝水也要吐,吐到胃里空空,便连黄疸水都吐了出来。才养好了一些的身体哪里经得住这样折腾?很快便虚弱的奄奄一息,躺在床上只是昏昏地睡。
  秋琪眼看她一天天病势沉重,只是担心不已,连着几日跟门前守卫说好话,总算才求得扶中过来看了一眼。
  扶中不懂医,却也无奈,只是应承道:“好吧,改日我找个大夫过来给她看看。”

  
  断簪

  天气的变化无常多少顺了燕君舞的心意。
  中间有几个和风丽日,扶中来问过他的意思,他只做糊涂,含糊回道:“再等几日看看吧!”而后却又道,“她的事你看着办便好,以后不必再来回禀与我。”
  他这样说,扶中又怎好自作主张?便也就跟着装糊涂。
  这一拖,天就变了,于是叶莲走的日子便被推到了第二年开春。
  燕君舞想,等到第二年开春,或许叶莲在他心里也就不算什么了。
  他下决心要彻底把叶莲从心里赶出去,所以有意地放纵自己,连着许多日子都纵情声色歌舞。其间也招幸过几个女子,他试着将心思投注到别的女子身上,却发现根本就办不到,纵使容色再美,再是伶俐可爱,他也提不起兴趣,到最后还是觉得索然无味。
  大师父左丘立也隐隐听到了风声,旁敲侧击地询问,令他好不心烦。
  再后来内殿总管来问晚上侍寝之事,他便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吩咐道:“以后不要再叫人过来伺候了。”
  扶中不再向他禀报关于叶莲的事情。
  日子似乎又归于平静,心里却依旧烦躁,并没有因为没她的消息就轻松多少。
  夜里他做着光怪陆离的梦,梦到最后总会是她,浑身血淋淋连手指尖都在滴血。有一晚他梦见她死去,立时便惊醒了过来,披上衣服叫人准备车马要去小墨轩看她,等走到内城大门时,却又叫人将车赶回去。
  回去后却再也睡不着,心神不宁下坐立不安,到底还是叫来瑞鱼吩咐:“去,到小墨轩看看……”
  瑞鱼小心地问:“要叫阿簪姑娘一起去看么?”
  他不作声,瑞鱼便也不敢再问,转身退出去,匆匆赶去小墨轩。
  后来瑞鱼回来,说那边安好无恙,他这才放心,却问:“她在做什么?”
  问完之后却是苦笑,大半夜的她除了睡觉又能干什么?
  他总是睡不好,常常半夜醒来便再睡不着,因为睡不着,便只有早早准备,每日五更天一到,便起身叫人驾车去前面鼎楼。
  有时,车行至小墨轩附近,他会很想叫车夫把马车赶过去,下意识里总想要看她一看,却还是忍住,一言不发,任由马车辘辘驶去鼎楼。
  上阳关传来捷报,风雪之夜,列贤冒着大雪率军出其不意突袭正做整修的云简大营,虽未擒住云简,却将其十万大军又逼回了明波湖附近,可算是大获全胜。
  这无疑是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军中士气一时为之一振。
  燕君舞因此心情略有好转,一面令幕僚修书嘉许,一面却暗地交代慕容蓑去密函提醒,穷寇莫追,小心中了云简诱敌深入的奸计,令他退回上阳关坚守不动。
  他这一段日子,一直有些心不在焉,便是议事会上也常常神游太虚,不知想些什么,难得有这般专注的时候。
  左丘立总算放下心来,待此事搁住,再议其他事,燕君舞却又微眯着眼望天,不知神游去了哪里?左丘立那边正在讨论明年开春的安排,见他久久不发一言,便知他又走了神,连叫几声“主上”,他都不应,便再忍耐不住,忽然击桌大吼道:“主上……”
  燕君舞这才回神,却也没太大的反应,缓缓坐直身子,和颜悦色朝向他道:“大师父请接着说。”
  当着众人的面,左丘立却也不好责备他,重重叹了一声,继续又接着说他方才没说完的话。
  燕君舞松了口气,又半歪下去,目光一转瞧见扶中在屏风后面的小门处露了个头,却没有进来,随后便退了出去,再不见人。他想起那一晚梦境,心头便有些乱,直觉扶中过来应是为了叶莲的事,只是,为什么他竟又走了?
  他想跟出去问问,却又不便离开,忍了半晌还是安排了个侍从去找扶中。
  一时事毕,大家便都散去。
  左丘立见燕君舞披了大氅欲走,便上前拦住问道:“我看主上这些日子精神不济,是不是身上不好?且让微臣诊看一番,如何?”
  燕君舞心里虽急,却不好推脱,只得坐下任他把脉诊治,一边笑道:“也没什么,只是睡不好觉而已。”
  左丘立切完脉,提笔开具方剂,道:“心血不足,血不养心,难怪主上这一向都心神不宁的。”
  燕君舞微笑,看他开完方剂,便谢过了准备起身离去,左丘立却又道:“听说前些日子主上招幸了雕月殿那边的几个女子,可有这回事?”
  “大师父……”燕君舞不喜,微皱起眉。
  左丘立也看出他不喜,却仍接着道:“按说主上年纪不小,也该娶亲了。只是能与主上匹配的女子一时难寻,立妃一事又唐突不得,还待日后从长计议,虽是如此,却不妨碍主上收几房妾室,主上如今尚无子嗣,此事也该考虑了,之前招幸的那几个女子,若有主上合意的,便收了也无妨。”
  燕君舞沉默片刻,颔首道:“大师父说的是,待我过几日有空,便叫人着手安排此事。”
  左丘立也知他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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