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少雪登时变色。
丁冽眼瞅他如此,便知不妙,腾地站起身来,惊道:“你把她弄丢了?”
穆少雪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好半晌才道:“赶快找吧!”
两个人在附近找了几圈,并没见叶莲踪迹,却惊恐地发现无论他们怎么转,始终都会回到原地,根本就到不了更远的地方。
“我们好像给困住了……”穆少雪望着远处喃喃,原以为已经破了迷阵,却未想阵外有阵,设此阵法的人的确比他高明了许多。
丁冽沉吟道:“会是什么人干的?”
穆少雪无奈苦笑:“我也想知道。”
“小师妹……会不会是给那设阵的人抓走了?”
“不知道……”
再没有话,两个人都颓然坐倒在地。
也不知过了多久,空气里忽有气流簌簌颤动,穆少雪蓦然抬头,眼光变得凌厉,忽然间一跃而起,拔剑朝着半空便是猛地一刺。虚无中忽见一只铁爪,只是一张,爪剑相交,发出“当啷”一声脆响。
穆少雪只觉手臂发麻,回剑再刺,那只铁爪却已不见。
他持着剑不动,极小心地转目四看。
丁洌却看的清楚,那只铁爪竟霍然出现在了穆少雪脑后,他蓦地便站起来,大叫:“穆师弟小心后……”
最后一个“面”字尚未来得及出口,他只觉后脑一痛,一头便栽了下去。
与此同时,穆少雪脑后那只铁爪也已以闪电般的速度罩了下去,只在空中虚虚一按,穆少雪立时如中雷击,身子一阵抽搐,手中长剑“叮”地落下的瞬间,人也随之倒了下去。
诡异的气息渐渐散去,月光投照下,已经昏迷的穆、丁二人身周出现几条黑影。
为首那人缓步上前,拿脚踢了踢穆少雪,轻哼道:“这小子还不错,居然能识破我布的幻阵。”微微一点下巴,示意手下上前,“搜他们身上。”
两条黑影很快上前,在二人身上一阵乱摸,各自拿了一只锦囊上前。
那人接过锦囊打开,取出内中两张字条看了看,又将字条按原来那般放回锦囊当中,而后收入袖中,道:“果然不出主上所料……这所谓的历练真不简单呢!”
“慕容先生,这两人要如何处置?”
“主上交代,暂时不要伤他们性命,先一起带回去。”他挥一挥手,一辆黑乎乎的马车辘辘驶来,在他身后停住。
几个黑影一起动手将穆、丁二人扔进马车。
车内早躺着一个少女,亦是昏迷不醒。
临水一间小小木屋,窗前正有一男子执笔在小小的纸笺上写字:三人并擒,欲往昆山觅取灵犀石,请主上示下。
而后他将那纸片卷成细细一个纸卷,塞入一只半寸来长,比筷子还细一些的小竹筒中,挥手朝窗外招手。一只黑色大雕扑棱棱飞落下来,落在他手臂上。他将那竹筒绑在大雕脚上,轻抚大雕头颈,道:“去吧!”手臂一抬,那大雕便展翅飞了出去,在小木屋上方盘旋一圈,朝北飞去。
他转头过来,目光落在木屋地板上,三个少年男女仍旧躺在地上昏睡不醒,对这一切毫不知情。
“听主上说,一共有三路人马出来,另外两路也该出来了!”
门口一黑衣少年躬身答道:“回先生的话,蓬蒙江这一路上所有埠头都已着人留意,一有消息必会飞马来报。”
男子微笑颔首,吩咐道:“给他们喝点水,再喂一颗药,等主上的信回来。”
话方说完,便见一只大雕飞落窗前。
“这么快?”男子甚是吃惊,很快解下雕脚上那个竹筒,展开内中纸条。
纸条上却写着:主上已出城,不日即到。
男子不禁皱眉,将那纸条点着烧了,回了封信叫黑雕带走。
第三日清晨,小木屋来了客人,细碎光影下那人轻袍缓带,风采茂然。
男子迎上率众拜下:“慕容蓑参见主上。”
客人赶过来双手将他扶起,笑道:“我与先生并无高下,快快起来。”一边抬手示意其余下属起身。
慕容蓑道:“主上怎么这个时候出来?只怕黑雕城那边见疑。”
客人道:“我寻了个差事出来,不妨事。况且我还要去一趟苏蛟龙的铁甲兵营……此次机会难得,我要好好筹划一番。”
慕容蓑道:“虽是如此,可若被太子殿下发觉,只怕主上身陷险境。”
他微微冷笑:“就凭他手下那帮草包?”
慕容蓑再不言语,却自袖中取出那三个锦囊递给他。
他伸手接过,一一打开看过,不由微笑:“果然大有玄机,人就先放回去,任其自行其事,待时机合适再做打算……”他的目光自地上那三个少年男女脸上掠过去,最后落在那少女脸上,沉吟片刻,道:“两个男的送回原处,女孩儿便留在这里。”
叶莲也不知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没有迷雾笼罩,只见透窗而入的灿烂阳光。
她在床上翻了个身,有一阵还以为自己还是在小墨轩自己卧房的床上,直到看见一室清光下木板地的纹路,才恍然惊觉,“啊”地一声坐了起来。
这显然不是在小墨轩。
是一间粗陋的小木屋,四壁空空,没有字画装饰,亦无桌椅几案,只在靠窗处放了只矮凳,凳子上坐了个人,正以手支颐漫不经心地朝窗外看。
叶莲险些从床上跌下来,语不成声地失口惊呼:“梅……师……师父?”
那人闻声转过头来,却正是梅君舞,他起身展展宽大衣袖,皱了眉道:“大呼小叫做什么呢?你又不是没见过我……”
“啊……师父……你你……你怎么在这里?”
“我怎么不能在这里?”梅君舞缓缓走了过来,眉眼间都是笑意,他抬手指指屋顶,“这屋子可是我找到的。”
“师父你……你不是在黑雕城吗?”叶莲一头的雾水。
他们才刚刚出城,梅君舞便来了,怎么会这么巧?
梅君舞斜她一眼道:“还不是你害的?弄坏了我的琴,又不肯去找琴弦,没奈何,我只好自己去木空山了。”
叶莲惭然,心里却仍有许多疑惑,只是找个琴弦,便可以随意出城么?垂了眼拿眼角余光溜他一眼,低声问道:“昨晚……是师父你救了我?”
“那还用说……早起路过柳河镇外面那片林子,便看见你倒在那里,这才把你带了过来。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大师兄跟穆少雪呢?”
叶莲呆了呆,心里顿时有种不详的预感,问道:“师父你没看到他们两个?”
梅君舞很干脆地摇头:“没有。”
这是叶莲最不想要的答案,心里又是失望又是担心,垂头丧气抱住脑袋不知该如何是好。坐了一阵却蹭地跳起来,道:“我要去找他们。”
梅君舞一把拉住她道:“你知道他们在哪里?你便要去找。”
叶莲被问得愣住,想了想还是道:“我去柳河镇看看,只怕他们也在找我。”
梅君舞一脸的无可奈何,松开她道:“也罢,我就做做好人,陪你回去找找他们。”一边说一边自床上将叶莲的包袱提出来塞给她,跟着又拿了一个大包袱丢给叶莲,道,“这是我的,好好给我背着。”
叶莲虽有些愤愤,但想到他要陪自己去找人,又担心丁冽、穆少雪安危,便也懒得计较,见他出门,便背着两个包袱在后跟着。
路上梅君舞又问起事情的来龙去脉,叶莲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将昨晚的事情大致跟他说了一遍。
“真不明白那些人为什么会对付我们?我们才从黑雕城出来,并没有得罪过谁啊!”叶莲嘟着嘴摇脑袋,无论如何也想不通透。
梅君舞意味不明地笑笑,道:“也许人家是冲着黑雕城来的。”
叶莲道:“可是我们并没有跟人说我们是黑雕城的弟子。”
梅君舞转头看看她,伸手帮她将滑到胳膊肘上的包袱拉到肩膀上,微笑:“你们不说,难道人家不会用眼睛看?”
两个人所在之处离柳河镇并不算远,没走多久便到了那片树林。
叶莲跟着梅君舞在林子里找了一大圈,也没见着穆少雪、丁冽的人影,正在担忧不已,却见一个樵夫背着一捆柴从林子深处走了出来。
梅君舞便上前问道:“大哥,你今早可有看到两个少年在此处出没?”
那樵夫先摇头,后来却道:“哦,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两个人,一个穿着件蓝袍子,一个穿了身黑衣服,先生说的可是这两人?”
叶莲连忙抢着答应:“是啊是啊!你看见他们到哪里去了?”穆少雪昨晚上的确是穿了件蓝色衣服,至于丁冽,从来都是穿黑,那也是不假的。
樵夫指指叶莲与梅君舞二人来时之路,告诉他们那两少年今早辰时在找一个女子,没找到人便顺着那条路往前面去了。
这下叶莲总算放心,忙拉着梅君舞道:“师父,我们去追他们。”
走到半途却想起梅君舞要去找琴弦,忙将他放开,将他那个大包袱递还于他,道:“师父,你有事要忙,我还是自己去找他们好了。”
梅君舞望着她只是不肯接那包袱,脸上有温柔的笑意,道:“你们要去前面缻平关是么?刚好顺路,我是送佛送到西的善人,陪你就是。”说着话抬手轻轻又将包袱挂在了叶莲肩上。
告示
楼头一痕青影靠窗端坐,手握茶盏慢慢啜饮之际不忘观赏街景,悠闲自在之极。
街道上行人三三两两,路中间却站着个淡蓝衫子的少女,看见有人过来,便上前拉住人家问个不停:“这位大叔,请问你有没有看到两位公子?都是十七八岁的样子,一个穿蓝色袍子,另外一个穿黑衣服。”
“没有没有……”被问的大叔一脸不耐烦,甩开她拉住自己的手,骂骂咧咧走了。
少女遭冷遇,却并不气馁,继续锲而不舍地拦住一位中年妇女询问:“这位大婶……请问你有没有看见……”
话未说完,肩膀上却忽然伸过来一把扇子。叶莲回头一看,便见一个穿着蓝衣的少年不怀好意地凑了过来:“看见个穿蓝衣的公子是吧?我不就是……你看我也穿的是蓝衣呢!”
这人年纪不大,个头也不高,生的小脸小鼻子,却偏偏又长了双金鱼眼,看着甚是怪异。被拦住的中年妇女本欲待少女问完,蓦一看见这蓝衣少年,脸色便是大变,绕过一边急匆匆地走了。
金鱼眼口中有股恶臭,熏得少女直往后退,连连摆手道:“不是你不是你。”
“怎么不是我?你不是找穿蓝衣服的男人吗?我就是啊。”那金鱼眼不依不饶,淫 笑着逼近前来。
少女急了,跺脚道:“我找的人不是你。”
“你这贱人,才几日不见便敢不认我,瞧大爷我今日不好好教训你。”金鱼眼越发厚颜无耻,抢上前一把抓住少女手腕便往怀里拉。
少女大怒,扬手便是一记耳光,打得金鱼眼一个趔趄,只觉脸上火辣辣地生疼,顾着要捂脸,不得不松手放开她。
旁边看热闹的一大堆,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那金鱼眼捂着脸气急败坏,怒声指着人群中正跟着人笑的几个家仆怒吼道:“混账东西,还不把这贱人给我抓回去。”
少女没想到他还有帮手,愣了一愣便见那三个腰圆膀大的汉子朝自己围拢过来。
她又是气又是怒,着实没想到竟有这般无耻之徒,握紧两拳摆了个架势等那几人过来。
那三人只当一个少女没什么好对付,当下饿虎扑食一般扑了过来,只是还没等他几人靠近,便见那少女身影一闪,“啪啪啪”几声,三个人有脸上挨掌的,亦有腰上挨拳的,最倒霉的那个脚底下挨了绊子,一个狗吃屎摔趴在地,“哎哟”半天也没起的来。
少女拍拍手,一脸肃然之色,凛然道:“早就说了,我找的不是你们。”
金鱼眼惊得目瞪口呆,好半晌才又挥手道:“上上……打死这臭娘们。”
几个家仆站在他身周比个架势就是不敢上前,一时僵持不下。
楼上那青衫男子见那少女还站在那里不动,左瞧右望只怕还打算这样一直跟人询问下去,不由微微摇头,将手中茶盏放下,拎起椅上两个包袱自窗口一跃而下。
“叶莲——”他冷着脸唤那少女,“走吧!”
叶莲一转眼看见他,由不住面露喜色,道:“师父……你不喝茶了啊?”
“还能喝得下去?”梅君舞气不打一处来,将手中包袱一股脑挂在叶莲肩上,叱道,“真笨,几个地痞无赖都对付不了。”
他的眼光自那几人身上冷冷掠过,凌厉无比,直如剑光一般锋利。
众人眼见这青衫男子从那么高的楼上跳下来却是毫发无损,容颜又俊美如仙,气度高华,早都看呆了。
那金鱼眼自然也不例外,待听到叶莲唤那男子叫“师父”便知闯了祸,此时被他锐利的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