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遗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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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遗玉- 第1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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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知道李泰所谓的生不如死是什么,但却知道他绝对会说到做到。
    “殿下,”她最终没能克制住,不顾卢智紧抓着她的手,扭头朝着对面坐着的男人,由坐改跪,低声道:“请您饶过她。”
    一个奴,一个是;主高高在上的魏王,对待自己奴婢或送人活杀掉,那只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她清楚,她知道,但眼睁睁地看着他只念了三个数,便将好好的一个人逼到精神崩溃,她在生出些许惧意的同时,却忍不住开口求情。
    不是因为可怜,或是同情,而是因为突然冒出来的,那些许可笑的同病相怜之感,她们之间只有比发丝还细的共同点,却让她恍然觉得,跪在地上讨饶的身影换成了她。
    在靠山村的那个夜晚,她被前来掳人的家丁强行按在怀里,四周是半夜被惊醒出来看热闹的村民,她求助的眼神,换来的却是躲避的视线;在张镇外的小树林被人追赶,她走投无路拦住了从黑暗中驶来的马车,身后是嘈乱的人声和狗吠,但她却只听到自己正在高声呼救的心跳。
    面对高阳、城阳、小黑屋、夜色中举刀的刽子手…她是个缺乏安全感的人,所以总喜欢在卢氏身边享受那种家的感觉,她从没放弃过任何获救的希望,从没让自己绝望过,不然怎么能一次次在摸爬滚打和卑躬屈膝中逃脱过。
    但是,若哪天地遇上逃脱不掉的命运,就会如同这跪在地上讨饶的姑娘一般,绝望,然后崩溃。
    所以她抵住了李泰笼罩而来的压抑之感出声替她求情,李泰对待周蕊的方式误打误撞地绷紧了她心中最重要的那根弦,她若不出声,她便会惧了,怕了,总有一次绝望了,然后再没有逃脱的机会!
    被阿生招来的黑衣剑客,已经讲神志不清的周蕊架了起来,遗玉在替她求情后,便仰起脸,望向面色微冷的李泰,并不知道自己的眼神中,带着些许对绝望这种情绪的惧意。
    卢智从侧对面的男人身上感到了的危险的气息,他知道这个时候任何不当的举动都会被迁怒,不管他们之前相处的有多和睦。
    但他从与遗玉相握的手上,感觉到她不同寻常的僵硬,毫不犹豫地,他双腿一起,对着李泰并膝跪下,道:“殿下,请您饶她。”
    他是足智多谋,但在这一刻他知道再狡黠的言辞也干扰不了李泰的决定,他丝毫不懂遗玉为何这般冲动地要去救下周蕊,却知道眼下她需要他,哪怕只是说出一样的话,跪在同一个人面前。
    两人同样跪在他面前,李泰终于将目光从那盏高挂着被风吹地轻轻摇摆的灯笼上移开,落在遗玉的绷紧的小脸上,青碧色的眸子望进那一团黑色的旋涡中,看清楚里面的固执、坚持、勇敢、甚至,还有一丝惧意。
    李泰的眼晴,同时占着清澈和混沌两个极端,多数时候他是不会盯着一个人看的,就算看,也只是投去淡淡的眼神,可现在他却在认认真真地盯着遗玉的眼晴看,或许,这该称为两人实际意义上的第一次对视才对。
    耳边只剩下她自己砰砰的心跳声,遗玉合紧了牙关,才忍住不让自己移开目光,从那妖治的瞳孔中,看出冷漠、沉静、自信、似乎,还有一点迷茫?
    遗玉轻眨了一下眼晴,再去寻找那片青色中的迷茫,已经不见踪迹.果然是她看错了。
    两人对视着,周围的人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阿生就站在李泰和沈剑堂的背后,看着遗玉暗叹了一口气,在惊讶于她胆大的同时,也和遗玉,怕是要被他的怒气波及到。
    酒杯与桌边轻声一碰,仿佛就是为了否认阿生的猜测,李泰一语不发地从绒毯上站起来,一尘不染的靴底摩擦着洁白的细绒,他的背影最终消失在东屋门内。
    遗玉脱力地坐倒,长长呼出一口浊气,耳边周蕊的呼救声又清晰起来,她仰头看向阿生,对方很是不解地看了她一眼后,挥手让黑衣剑客退下,又对跪在不远处的丫鬟道:“扶她回房,把她的东西收给下。”
    交待完下人,阿生才朝着门扉大开,却只能见到一片黑洞洞颜色的屋子走去。
    沈剑堂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将整壶酒举到嘴边咕咚咕咚灌下,用衣袖擦擦嘴巴,然后冲遗玉伸出拇指来,有些瓮声地说:“卢妹妹,你胆子忒大、忒大啊!”
    说完便拿起箸有些狼吞虎咽地吃起桌上冷掉的菜看,却没再动那屉笼中仍旧精致可爱的白色汤包。
    饭后,卢智和遗玉回房,沈剑堂用丫鬟递上的帕子随便抹了抹嘴,就跑到东屋门口,伸手在门板上敲了敲,没人应声,又敲了敲,一片沉默,一连敲了三十来下,才直接推门走进去,口中还自语着:“难得进屋前敲次门,还没人搭理,我走次正门儿容易么。”
    他绕到东屋新换的屏风后面,自己搬了只绣凳,在床边坐下,看着李泰斜靠在罗汉床上,正一手持杯,一手提壶斟酒自饮。
    “我说,你今儿是怎么了?”
    沈剑堂大大地不解,一不解李泰为何突然发了这么大的脾气,另一不解怎么到了最后无声无息地就灭了火,这一句怎么了,既问的是李泰又问的是自己。
    九月底,正在追赶姚不治的沈剑堂,半是因为李泰派人诱导,半是因为摸到了仇家的线索,才弃姚不治直奔长安城,没有先到秘宅去,反而顺藤摸瓜找到了壹肆包子铺,在周蕊房里同时翻出她同他仇家和魏王府两方的关系,于是沈剑堂才厚着脸皮向李泰要了这按理该被打杀的奴婢,李泰应了。
    当周蕊以死相胁的时候,沈剑堂就知道要坏事,李泰是最讨厌被人威胁的,就算是面对红姑,他也不曾妥协过,被一个小小的奴婢威胁,尤其又是个该杀不能杀的,不生气才怪。
    可气也不用这么大的气啊!沈剑堂坐在他身边,最是能感觉到那让他发毛的气势,一瞅见李泰眼神的变化,心中就有些不怎么美好的记忆冒头,才当下闭紧嘴巴,生怕被殃及。
    但他没想到的是,遗玉竟然好死不活地为周蕊出头,甚至差点让李泰百年难有一次的怒气再飙高一节的预兆,更没想到的是,就在他为那对倒霉的兄妹默哀的时候,李泰竟然一声不响地走人了,就像是刚才飙冷气飙的他头皮发麻的不是他一样。
    若是放在寻常,沈剑堂的五句话,李泰丅能理上一句就是不错了,可这会儿却因为沈剑堂这句自言自语,微皱了一下眉头,闷声道:“我不知道。”
    多少从他声音里听出点郁闷情绪的沈剑堂,顿时惊讶地睁大了眼晴,往床边一趴,上半身凑了过去,一手朝他额头上摸去,因怕被他扭断手腕,只是挨了一下,便又“嗖”地收了回去。
    “嘶一一没烧啊,你该不会是喝醉了吧?”
    依着沈剑堂对李泰十年的认识,总共也就见过他三种情猪,生气,高兴,当然他最常沉浸的还是一种毫无情锗的境界里。
    因此这会儿听到他话里露出些许同郁闷差不多的情绪,又怎么会不惊讶,直觉便是他喝多了。
    李泰没有理会他,将手里的酒杯递给他,沈剑堂接过去,还挺沉的,没喝几口样子,那就不是醉了。
    沈剑堂拿着酒壶,心里揣摩着,这人的情绪会变化,不是因为物,就是因为人,李泰没有喝醉,就不是酒的原因,那就是人了?——人?
    脑中突然闪过一张带笑的小脸,同记忆中某样东西慢慢契合,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眼神一晃对上李泰异色的眼眸,快速打散刚才凝聚在脑袋里的人影。
    “怎么?”李泰手中握着空掉的酒杯,难得主动询问一次沈剑堂。
    “没、没、没什么!”沈剑堂摇头摆手了几下,便站起身,头也
    不回地快步朝外走,“我今夜就走,周蕊带上了,有事让人到醉江南去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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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九章 下棋的方式
    卢智跟着遗玉回到西屋,让平彤和平卉两人下去,拉着她面对面坐在书房下棋时用的梨木矮案边后,绷着脸问道:
    “方才为何那般冲动?”
    遗玉伸出食指在棋盘上划拉着,小声道:“大哥都说我是冲动了,哪来的为什么。”
    每个人心里都有最惧怕的事情,哪怕是面对亲人也没办法说出来,她是不会告诉卢智,自己在看到周蕊崩溃之后,有多么害怕有朝一日她也会感到绝望。
    卢智知道她没说实话,板着脸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最后无奈地笑了两声,伸手越过隔在两人之间的矮案在她头顶按了按。
    “去将额发修一修,等下大哥指点你的棋艺。”
    她俩在马车上已经商量过,遗玉要参加五院艺比,是不可能在九项之中只参加书艺一项的,拥有十五年历史的五院艺比,还从没参比人选放弃过两项以上的比试,她当然不能做这个出头鸟,御艺不用说她肯定是要弃的,那么剩下八项她只能再弃一项。
    用卢智的话说,剩下的八项里有一半,她都不怎么样,若再不临时磨下腔,到时候绝对是去垫底。
    遗玉在五院艺比上要做的就是让查继文博士的夸赞变成名至实归,最起码要把书艺一项的木刻拿到手,好在其他参比的四十四个人鲜少有人是九项全能的,总有短缺的地方,对于不擅长她只要不垫底就行,“嗯。”卢智没有追问遗玉替周蕊求情的原因,让她松了口气,喊了守在门外的平彤进来,让她帮自己修剪额发。
    遗玉坐在卧室的妆台前,平彤不知从哪寻了把精致的小剪,一手拿着木梳,一手捏动小剪咋察咋察给她修整,屋里点着纱灯,平卉另捧了支烛台站在她们跟前,以免看不清楚剪坏了。
    平彤手艺不错,花了不到一刻钟就将她的额发搭理整齐,遗玉拿着一柄铜镜来回照了照,看着镜中眉眼清晰起来的小姑酿,还算满意,接过平彤递上的热帕子擦了擦脸,便到小书房去找卢智下棋。
    卢智没像昨日那样以输赢为目的同她下棋,而是每走一两步便对她讲解一番,遗玉虽然耐性不错,但如此过了两刻钟,颇有些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卢智眉头一皱,“这才多大会儿功夫就嫌无聊了,昨日下棋时候不是挺有精神的,我还当你真是转了性子,喜欢起棋艺来了,该不是只有
    那么半会儿的劲头吧。”
    遗玉捏着手里抓了半天都没能落下的黑子,小声道:“下棋和学棋又不一样。”
    说来也奇怪,同样是被指点棋艺,那日晚上同李泰下棋时候她就没有犯困的感觉,反而精神集中的很,李泰不像卢智这样,每隔一两步就停下告诉她该如何走才好,他只是提供几处落子的位置让她记忆,至于落子在哪出,全凭她自己选择。
    她棋艺的基础不好,最容易跳拖出章法,李泰似是给她画了圈子,让她不至于跑偏,却也不限制她自己思考,许是因为这样,少了被操纵的感觉,她才觉出趣味。
    “大哥,你看这样行吗,你只把可以落子的地方告诉我,让我自己选。”遗玉觉得,还是用同李泰下棋时的方式她进步比较快。
    卢智也发现用自己的方法,讲十句她顶多听进去两句,还不见得能用得上,听她提出来这么个法子,略一思索后,脸上露出恍然的表情,对她点头道:“好,咱们试试。”
    两刻钟后,卢智一手摸着下巴,扫了一眼棋局,眯眼看着正盯着棋盘记忆的遗玉,问道:
    “你同魏王下棋时候,就是用的这法子?”
    “恩。”遗玉应声后,已经记下位置的她,捏着黑棋落子。
    卢智落下一颗白子,然后指出了五处可供她挑选的落子处,见她一脸认真的模样,不得不对李泰生出那么点佩服来能够准确地揪出遗玉不喜下棋的症结,然后想出这么个方法,先引起她的兴趣。
    遗玉肯定不知道,若是李泰随便指出几处可供落子的地方,根本就对提升棋艺没有什么作用,只有纵览棋谱之人,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指出最有效的几处落子点,每五六步形成一个套路,让她在记忆那些看似无用的位置同时,记住了棋谱中的精哗。
    阿生亥时来喊人的时候,兄妹俩一盘棋刚刚下到一半,遗玉入棋正酣,颇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狠狠盯了几眼下到一般的棋,然后被卢智拉着到小楼东屋。
    说实话,在一个时辰前刚刚捋了李泰这只老虎的须后,这么快又要同他共处一室,遗玉实在是有些尴尬。
    阿生站在半开的屋门边,保持着一手引请的姿势,看着立在门外呆住不动的遗玉,小声唤了她一句:“卢小姐?”
    遗玉扭头望向卢智,后者正立在走廊边上把玩着刚才从书房带出来的两颗白色棋子,对她挑了挑眉,似乎在说:吃饭哪会儿你不是胆子挺大的。
    她小脸一耷,转身走进屋里,阿生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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