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你停下!!”更墨年撕心裂肺地喊着,不顾身上的伤,瞬步发动,举起凌刃就挡在了平子真子面前。
一口血吐出来,平子白色的衬衣瞬间被染得血红。
震惊地望着眼前犹如血人一样的更墨年,平子真子像是被谁剥夺了说话的权力,睁大眼睛,嗓子深处却像是干涸的河流,发不出任何声音。
“……有人……咳,有人故意试探我……你不能出去……”
此时,更墨年已经确定有人在试探她,而且一定是尸魂界的人,如果真的是这样,已经死去的‘五番队前队长平子真子’就无论如何不能出面!
狠狠地咬了咬牙,平子强忍着心里翻江倒海毁天灭地般的不甘,以及令他无地自容的羞耻。
“让开!”
“我不让!”
“我让你让开!”
“我不让!!!”
更墨年怒瞪着眼前金发的男人,忍不住又吐了口血。身后的大虚随时都可能再发一记虚闪,而她拿刀的手早已经忍不住颤抖。
“……不准去!否则,我死给你看……”
一脚深渊
离开尸魂界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平子真子一直在问自己,到底当初阻止了更墨年,是对还是错。
当时罗兹在旁边一边缠着手上的绷带,一边说,真子,你还是了解墨年太少了。当年的事一旦让她知道,后果远远不是你我所能预料到的。
他说,平常越是压抑自己的人,一旦爆发起来,比任何人都恐怖。
西洞院墨年正是这样。
怔怔地望着半空中浑身是血的更墨年,平子发现,自己活了几百年,第一次由衷地感到对不起谁。那种愧疚感,混杂着明明有能力却无法出手的苍白,仿佛一面巨大的鼓,一下一下狠狠地敲击在他身上,生疼生疼。
更墨年早已经没有灵力了。被迫承受了三个虚闪以后,斩魄刀的解放也已经退到了第一阶段,几乎是凭着力量在和大虚硬拼。
刚才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平子真子原本已经格开她的刀,却在听到那句“我死给你看”的时候,硬生生收回了自己的脚。比他晚来一步的假面众一个个震惊地望着空中的更墨年,又看着抽刀挡在他们面前的平子,顿时全明白了。
日世里眼睛赤红赤红,拼了命要往前冲,却硬是被拦了下来,气的她眼泪哗哗地往下掉,平子抱着她的腰却怎么都不松手。
“啪”地一巴掌狠狠地煽在他脸上,日世里发泄般地大喊。
“平子真子,你他妈混蛋!!”
平子撇过头,阴沉着脸没有说话。
罗兹紧皱着眉头,于心不忍地拉下日世里,扫了平子一眼,叹息,“日世里,别闹了。真子是第一个赶到这里的,如果要帮忙,早就动手了。”
日世里一把甩开罗兹的手,“放屁!他根本连见都不想见墨年!!”
罗兹怔。
斩魄刀放回剑鞘,平子敛下眼眸,冷冷开口。
“日世里,想让她死,你就去,我不拦你。”
日世里整个人怔住,半晌,一把抱住头,蹲了下来。
“……所以,我才讨厌死神……”
更讨厌,身为假面的我们。
从来没有……如此讨厌过。
一只手掩着面,平子的嘴角带着化不开的嘲讽,费力地向上勾了勾。
“浦原,夜一,你们再不来,就真的迟了。”
就像是回应平子的讽刺一般,一阵风过,夜一站在了他身边,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
抬起头,平子看了一眼夜一,没有说话。
顺着她的目光,半空中,浦原喜助正抽刀凌空而立。
一手揽过更墨年,浦原瞬步躲过那怪异的虚闪,站定,冷冷地扫了一眼对面的虚,干脆利落地用斩魄刀向上一挑,一道红光从刀中凌厉而出,正中大虚的面具。
和更墨年对战了将近半小时的大虚,就这么化为了灵子,消失在天地间。
低头看怀里的人,后者正面无表情地望着他,脸色苍白的仿佛下一秒就会死去一般。
“……抱歉,来的有点晚了。”浦原轻声说。
更墨年没有说话,只是睁着大眼睛瞪着他,仿佛要看进他的眼睛深处一般,无神的眼睛里仿佛浩瀚的海洋,盛满了空白以及……彻底的绝望。
“……墨年……”
“浦原喜助。”更墨年截断她的话,此时,她已经连抬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眼睛涩涩的,非常难过。
“……不要让我晕过去……无论你用什么方法都没关系……”
浦原喜助怔了一下,横抱着她的手紧了紧。
“……”
“……必须,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更墨年的意识开始不断消散,狠狠地咬着舌头,阵阵刺痛使她的大脑保持着一丝清醒。
“我要你告诉我,为什么你们全都要……一而再,再二三地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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浦原商店,浦原喜助的卧室。
更墨年躺着,全身如同被野兽撕咬,伤口火辣辣地疼,原本一成的灵力也消耗的一干二净,大脑浑浑噩噩,随时会陷入漫长的沉睡。
房间里除了她,还有浦原喜助和握菱铁斋。原本日世里一直嚷嚷着也要进来,但却被平子众人挡在了外面。有昭田钵玄——原护廷13番鬼道众副鬼道长,如今正在维持着结界。
意识浮浮沉沉,更墨年仿佛觉得自己坐在一艘小船上,而大海风浪四起,随时可能把她吞没。耳中恍惚传来浦原喜助的声音,她费力地睁开眼睛。
“墨年,准备好了吗……”浦原犹豫地皱了皱眉头。
更墨年瞥了他一眼,全身的毅力全部用在眼睛上,她不能闭眼,否则真的醒不过来了
“……罗嗦……”
轻轻叹了一口气,浦原沉声,“铁斋,压住她,墨年曾经挣脱过六十级的鬼道。”
握菱铁斋惊讶了一下,随即点头,“交给我。”
浦原点头,俯下身,他靠近更墨年的耳边,“墨年,忍不住就喊出来,会有点疼,相信我,很快就会好。”
更墨年点一下头。
深吸一口气,浦原喜助一手拿着一根银针,另一只手触碰到更墨年左眼的眼罩,几乎同时,眼罩被一下掀开,而银针也猛地扎了下去。
顿时,强大的灵力汹涌澎湃地全部灌入了身体,原本虚弱到几乎没有的灵压瞬间飚升,立刻笼罩了整个房间。
事实上,浦原喜助并没有告诉更墨年她左眼上的眼罩究竟压制了多少灵压,所以尽管她有所准备,却还是没有抵挡住如此突然的灵压灌入。
自从上次练成卍解以后,更墨年虽然没有比较过,但对于自己的真正灵压还是有着大致的猜测的。毕竟以她的体质,压制灵压后的进步,原本就是翻倍的。
只是没想到,在她灵力即将枯竭的时候,迎接她的竟是这样的洗礼。
“啊啊啊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喊声顿时从更墨年口中发出,犹如万蚁穿心般的巨痛在眼罩被掀开的一瞬间席卷了她的全身,甚至连灵魂都在不断地颤抖。
她死命保持着清醒,但扑天而来的灵力却犹如流泻的洪水,澎湃地刺激着她身体的每一个地方。
手腕隐隐传来一阵酥麻,像是一阵清泉流入脑中,她记起来,应该是那根银针。
“缚道之九十九,卍禁初曲,止绷!”
靠着灌入灵力来刺激身体机能……如果失败,比死还难受。
…
…
…
…
时间一分一分过,直到日世里不耐烦地砸了8个茶杯以后,握菱铁斋终于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铁斋,墨年怎么样?喜助呢?”夜一拉住他,语气里掩不住的焦急。
握菱铁斋朝众人鞠了一躬,“浦原大人说已经没有危险了,只是因为脱力,所以陷入了短暂昏迷。”
众人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平子顿了顿,回头扫了一眼众人,“没事的话,都回去吧。”
莉纱首先点点头,“是得走了,一会那些死神也会过来。”
这么一说,众人都一一向夜一等告别,反正,在他们看来,平子会解释一切的。
日世里和罗兹没动,平子敛下眼眸,“随便你们。”
留下来,就要做好准备承受一切。
走进房间时,浦原喜助正对着门,靠着墙,平常一直戴着帽子被扔在角落,淡金色的头发遮住眼睛,听到脚步声,他抬了抬头,勾了勾嘴角,“哟,你们来了。”
夜一径直来到更墨年旁边,一手拨开她因为汗水而粘在额头上的头发。
“喜助,墨年她怎么样了?”
浦原喜助笑了笑,举起自己的左手,鲜血淋淋。
“好的很,能咬成这样,应该说真不愧是墨年吗?”
“噗——”
“日世里……不要嘲笑我了……”
“你活该!”
“日世里小姐……”
放弃和日世里争吵,浦原喜助看了一眼更墨年,发现后者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黑色的瞳孔此刻正平静地看着他,然后又转到其他人身上,嘴角微微上挑,开口,声音艰涩。
“……都围着我做什么?又不是要生孩子。”
众人怔了一下,也都识时务地散开,随意地坐到旁边。夜一端来一杯茶递给更墨年,原本是要亲手喂的,却被她接了过来。
艰难地坐起身(还是在日世里的帮助下),灌下茶,嗓子深处的干涩逐渐消失,但声音却仍带着大病初愈时的虚弱感。
习惯性地摸了摸眼罩,更墨年有些好笑,被封了9成的力量,还要动用90级的缚道……真是小题大做,搞的她现在全身都像是被压路机碾过一样。
被子随意地放在了旁边的地上,更墨年开口。
“朽木少年呢?”
夜一顿了顿,开口,“白哉小弟的副队长牺牲了。”
更墨年皱眉,“……川藤?”
夜一点点头,之前她曾去看过。
“川藤是个好孩子啊……”更墨年叹气,“白哉应该会先回尸魂界一趟,汇报情况,同时准备队葬吧……”
夜一默。
“说到队葬……当初给罗兹准备队葬可是忙了三天呢……”虽然更墨年自己没怎么忙,事情全部交给了副队长和其他席官,“平子的也是。”
话一出,众人呼吸明显一滞。
更墨年却没有去注意周围的情况,只是自顾地继续说着。
“说来,日世里,你的队葬我还有去参加来着……”
听到自己的名字,日世里楞了一下,不知所措地看了看平子和浦原,最后对上更墨年,习惯性提高音调,“……我,我还没死呢要什么队葬啊你个秃子!!”
“嗨嗨~”更墨年一副‘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的无奈表情,摆了摆手,“我当时并不知道啊……大家都不知道,所以自然而然以为,你们都死了。”
语气骤然降了下来,声音里还带着淡淡的嘲讽。
一阵沉默。
“所以说,”更墨年抬起头,“你们还真是……玩我很开心吧?”
“墨年……”罗兹忍不住开口。
“算了。”她淡淡开口,打断他,扫了一眼浦原,“我好像,不想听你们解释了。”
浦原喜助瞳孔瞬时一紧。
解释什么的,改变不了被骗的结果。早在她承受灵力灌入的时候,她就已经想清楚了。
有些事情,如果他们想要让你知道,那一定会在有一天全部告诉你。如果不想,那么解释也就变成了逢场作戏。
就像是对于市丸银,不想让她知道的,她不去问。
这是对自己的尊严,最后的维护。
“我想睡。”她开口,“你们要是不出去,我也不介意被你们看着睡。”
“墨年……”夜一忍不住出声。
“怎么?”
“对不起,当时因为情势所逼……”
“我知道。”她打断了夜一。“来不及跟我打招呼,是吧?”
夜一顿了顿,点头。
更墨年沉默了一下,轻笑,“你说的我想到了。你们是不是被什么阻拦了,或是你们被谁陷害了,所有我能想到的突发情况我都想到了,你不用解释。”
她编造了无数的理由,然后拼尽全力说服自己。
只为了给那些抛弃自己的人开脱。
“我的实力不够强,所以没能让队长放心地把我带在身边。”她缓缓地说,“只是区区三席而已。”
罗兹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所以说,你们不用解释这些。”
更墨年看了看旁边一直安静没有开口的浦原喜助和平子真子,冷冷地勾了勾嘴角。
“因为我,活该被扔下。”
她以为自己变强了,就可以不再被抛下。
以为曾经他们说过的话,有一天终会兑现,以为自己从来都不会被欺骗,以为一切如初。
真是错的离谱。
“我以为自己成功了……”她喃喃道。
然后可以放心的被信任,放心的被他们托付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