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后,老头已拿好笔墨纸,在案几上铺好,然后低下头边问边写道:“公子高姓大名?”
额……总不能说真名吧?于是随口编了一个“柳墨。”
“生辰?”
额……这个似乎从来没有想过,也没有问过碧儿要她如何知道?“小生不记得了,父母生下我后便撒手西去,养父母从未提及过此事。这个要紧吗?”
“哦,无妨,那你留下个随身携带的物件吧,以证明公子的身份,将来也好有个凭证,当银30两白银,当期为15日,你看看有何问题没有,若是没有便在上面签字画押吧!”说罢便递了印泥过来。
柳沫沫有点不可思议,她问过碧儿,这里的货币和中国古代无异,汇率也极简单,通使金银铜,汇率为一两金子等于十两银子等于100枚铜币等于1000铜钱比铜币小两号的铜币,而一两银子相当于如今的人民币1000元的价值,这30两银子换算一下就是三万多元人名币啊,况且他都没看东西怎么就轻易定了价格呢?
“那个,老板,您都没看东西呢,怎么就轻易定了价呢?不担心亏本?”柳沫沫思来想去想不明白于是问道。
老头一脸诧异:“这不是刚刚都看过了吗?呵呵,这是店里的规矩,凡是过来当命的,无病无残疾者,男丁当银30两,女丁当银50两,一向如此,怎么公子不知道本店的规矩吗?”
“什么??!!当命?哪个命啊?”柳沫沫呆住,诧异地反问道,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这还能有什么命,自然是人命了。”老头见柳沫沫咋咋呼呼的,语气不耐烦起来,“快点签字画押吧,老夫还有其他事情要忙。”
人命?柳沫沫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一脸“少见多怪”的老头,头皮一阵发麻,这究竟是一个什么国家啊?人的命都可以轻易的典当,震惊过后,柳沫沫急速考虑起如何脱身。
“老板,实在是抱歉,小生是误进的本店,以为是普通当铺,本想着当些首饰,不料这里……啊……呵呵,实在是打扰您了,这枝珠插权当陪个不是,小生不敢再多打扰您了,这就告辞。”柳沫沫正要抬起僵硬的脚往门口走去,就被喝住:“站住!”然后是老头不疾不徐地声音,“你以为这里是你想进就进想走就走的吗?”一个长长的尾音吊起,简直要把柳沫沫的胆都吊走。
转瞬间,内室里便多了四个大汉,凶神恶煞的样子,柳沫沫高挑的身材一下子就显得渺小起来。
“老板,有话好说,这件事的确是小生不对,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别与小生计较可好?”职场规则之一:老板是上帝,若是业务搞砸了,那绝对是你的不对,若是业务搞成了,那也是托老板的福,总之,老板说往东走你不要往东南走,老板说太阳是方的,你若是看成圆的了,那就去眼科看看大夫。现在柳沫沫的小命可就握在了这几个人的手里,因此她格外谦卑格外低姿态格外有礼貌地想要回旋下眼前紧张的形式。
“是么?那依公子之言,便是老夫斤斤计较喽?”老头眯着精小的眼,一改之前和蔼的模样,戾气明显的现了出来,让柳沫沫不由打了几个寒战,还未等她开口,老头一挥手,四个大汉便围了上来。柳沫沫惊惧地四处瞎看,希望找到一个求救的人,但这屋内找不出第七个人,退无可退的柳沫沫慌忙下从包袱里瞎摸出一根尖利的簪子,然后双手紧握着指着威胁她的人,语无伦次道:“你你你,你们别乱来,你们这是犯法!”
“别再过来了!我,我……”
“公子勿怕,老夫只是想让公子画个押罢了,只要公子乖乖配合,老夫决不为难公子以及等在外头——公子您——的随从。”一句话依旧不咸不淡,却似惊雷一样在柳沫沫耳边“轰”一声炸开,软下去的腿复又直起来却僵硬无比。
“嘿嘿!”柳沫沫干笑了两声,然后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是,是吗?那倒是蛮好的……呵呵……蛮好……”画押?不画?画?不画?明明只是一个单选题,选项也不过两项,于她而言确实仿佛一百个一千个选项,但每一个选项的后面都是一个“死”字。这死老头竟以碧儿和墨鱼来要挟她,果真是“笑眯眯,笑眯眯,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老头哪有那么多耐心等着柳沫沫想明白?一个眼神示意,四个大汉便合力按住抵死相抗的柳沫沫,然后抓着她的手按了下印泥再往老头手里拿着的文书上按去。
一指落定,柳沫沫便如虚脱一般,瘫软在地上,这下好了,还没有好好享受她穿越生涯,便这么平白无故地把自己的命当了,不甘啊,不甘,想着这区区30两银子便买断了自己的大好年华和性命,柳沫沫不禁委屈不已。
活了23年,柳沫沫第一次嚎啕大哭起来!这绝对是一失足成千古恨,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006 峰回路转笑颜开
老头儿有些头痛的看着眼前这个哭得一塌糊涂的公子哥,活像个泼妇,终于是看出来了门道,这小公子竟是女扮男装的姑娘,看这架势似乎是某家达官贵人家里的小姐,这件事变得棘手起来。
一方面,主子定的规矩极严,最近来当铺的人少,而主人的那件大事又急不可待,因此逮着了一个便往死了弄,往日也不似这般急燥。另一方面,若真是自己得罪不起的主家里的小姐,主子那面不好交代,平白又给主子添麻烦。
思想来去之际,小公子已被两个手下带了出去,此刻竟是蹲在厅内大哭不已,而侍女和那小乞儿则满眼怒意,那小乞儿性子倒是辣,竟把他一个手下给抓伤了。正犹豫之际,内室走出来一个神色慌张的人,附在老头耳边说了两句老头便脸色大变,然后走到已经哭不出泪却仍抽噎不止的柳沫沫身旁,和颜悦色道:“这位公子,刚刚老夫想了想,的确是老夫老糊涂了,您和您随侍是无意走进本店的,却让您强行当东西,的确是老夫的不是,这就把文书还您,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您看可好?而之前装您包袱里的纹银30两就当是鄙店的一点补偿,还望您见谅。”
柳沫沫愣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哭多了,脑缺氧后幻化出来的臆想,但老头儿的脸清清楚楚的在她面前笑得一脸无害,哭过之后的视线更是清晰,不像是假的,一时间难以接受这样的大起大落:她不用死了?还白拿折合3万块人名币的银子?
“哼!我若若姐才不稀罕你们这点破银子!你们这样欺负了人就好了?!告诉你!你们完了!”墨鱼见制住他的大汉松了手,立马冲到老头儿面前狠狠推了一把,老头却纹丝不动显然是练过功夫的主。一时气急的墨鱼也把柳沫沫女扮男装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一口一个若若姐。
“对!我家小姐才不稀罕呢!你也不打听打听我家小姐是谁,回头仔细你们的小命!小姐,我们走!”碧儿一把拉起坐在地上的柳沫沫,然后挽着她的胳膊冲老头儿啐了一口就欲往出走。
柳沫沫经历了如此跌宕起伏的事情后哪里还存有什么想法,思维呆滞的不行,脑海里只有两个命题不停地在论证:命题一:她不用死了;命题二:她白拿了30两银子。
三人一走出当铺就步履飞快地往柳府后门走去,其实碧儿后怕不已,就担心那群坏蛋临时反悔又把柳沫沫抓回去。见柳沫沫依旧有些痴傻样,碧儿自责不已,怎么就没看好小姐,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当铺就是经常听别人说起的只当命不当钱的黑当铺。
“她们都走了?”声音不大,似乎还带着一点童声般的尖锐,却透着十足的威慑力,让老头儿一震,毕恭毕敬地作揖道,也不管门帘后的人看不看得到:“是的,主子,按您的吩咐他们都走了,只是钱和那一包首饰都落在了大厅。”
“明日送回去吧!”声音顿了顿,像是抿了口茶,接着道,“福泽,我看你还没老吧?”然后便没了下文。原来老头叫福泽,福泽一听,顿时跪倒在地,不敢言语,半晌,门帘后没了动静,福泽这才试探性地开口道:“主子?”见没有回答,心下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摸了摸额头的虚汗,他知道主子是走了,自己的小命也是暂时安全了。
……
“小姐?小姐?”柳沫沫一回府便倒在床上熟睡过去,大哭过后的人总是特别容易入睡。眼见快要到晚饭时间了,这会儿怕是在皇宫里当值的老爷与大少爷回来了,于是欲把柳沫沫叫醒。
睁眼,闭眼,再睁眼,再闭眼,摸摸脸摸摸手蹬蹬腿,完好无损,床还是自己穿越来后睡的床,眼前一脸好奇表情的碧儿还是那个碧儿,正要松口气又想起那张文书,那才是最重要的,于是连忙光着脚丫子在房间里乱巴拉。
“小姐,小姐,您这是找什么呢?”碧儿担心道。
“就那张文书,差点要了我小命的文书!”柳沫沫头也不抬依旧在一堆衣物翻找,却见眼前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是繁体字,但依稀能辨别出来是文书两字。柳沫沫一激动,忙扯过来,仔仔细细看了个遍其实没怎么看明白然后捂在胸口露出了一个“绝处逢生”的笑容。
然后她拉过碧儿,在其脸上狠狠啵了两下,“碧儿,碧儿,你家小姐我不用死了,哈哈,不用死了,还白拿了30两银子,哈哈,碧儿,我们赚翻了!”
“嗯嗯,都是小姐吉人自有天相!”碧儿被柳沫沫的喜悦感染了,也随着她高兴起来,竟忘记了刚刚被强吻的诧异。
“钱呢?钱呢?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多钱呢!咱们拿出来数数!”
“是,小姐,碧儿去拿……”刚转身碧儿就停住了,她似乎记起了自己临走前的那句话,“我们家小姐才不稀罕呢!”然后她很潇洒的带着她家小姐离开了,钱还有首饰似乎……没拿……
“怎么了?碧儿?快去拿呀,愣在这里做什么?”柳沫沫掰过碧儿低得快埋到地上的脸,却见她一脸沮丧。
“……小姐……碧儿对不起你……那些银子碧儿以为小姐不稀罕就没拿……呜呜呜……”
钱,没了?
钱,没了……
钱,没了!!!
“那首饰呢?”
“……落在哪里了……呜呜……”
柳沫沫如断电后的灯,一下子黯淡下去……
柳沫沫两次痛失钱财,穿越后第一天丢了自己的五位数存款,今天好不容易自己靠舔刀尖得来的银子也没了,连首饰也弄丢了,这让柳沫沫伤心不已。由于柳沫沫本人闭关屋内,作者无法与其联络,因此只好采访其身边的人来推测此时柳沫沫的心情。
被采访者一:碧儿重要采访人
作者:请描述一下你家小姐如今状态好吗?
碧儿自责道:作者大人,都怪碧儿不好,白白丢了那些首饰和银子,不过碧儿感觉小姐不开心是因为她重情义,觉得把各房夫人送她的礼物弄丢了很是内疚,刚刚吃了点饭便回屋了,一直望着窗外的月亮发呆,似乎还在哼着小曲,什么“不是我的错,月亮惹的祸……”那小曲倒是挺好听的。
被采访者二:柳国宗一般采访人
作者:请描述一下你女儿现在的状态好吗?
柳国宗露出“你找我就找对了,我的女儿我最了解”的表情道:老夫以为,若儿今日一改往日浮躁,难得淑女,虽眉眼间有些落寞,但估计是大病初愈的缘故,这样的转变是可喜可贺的,古语言:浪子回头金不换,老夫甚是欣慰。
被采访者三:柳若行一般采访人
柳若行一本正经道:若儿今日神采皆失,却不知是何缘故,她从不喜作诗吟曲,今日对月感慨,估计是睹物思人,若儿今年一十又四了,再过一年便要行及笄之礼,估计是少女情怀,但愿不是门不当户不对的浪荡小儿,但平日里若儿从不喜与皇子皇孙们交往,真是叫人担心不已。
……
第二日,柳沫沫起了个大早,大学时代号称“打不死的小强”的她睡了一觉后便不再郁郁寡欢了。综合自己的职业规划以及一晚上对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的思考,她终于在绝望中找到了希望,钱丢了不要紧,命保住了才是正经,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最重要就是她发现自己一开始的思路就出了问题,为什么要去当铺?当铺是明显黑人还有理的地方,折价折得太厉害了,绝对是不划算的,这种亏本生意她柳沫沫何时做过?当时定是脑子短路了才会想到当东西这种二百五的想法。
世界上有一种人,她越挫越勇,用两个词概括,说好听的是小草——坚韧,说难听了是小强蟑螂——怎么打也打不死,柳沫沫便是典型。
正喝着早茶,思虑着如何空手套白狼,积累自己的第一桶金,院子里便走来一个家丁,手里拿着一个沉沉的包袱。
“小姐,有人给您送来了这包东西,说是昨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