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其实是在报刊、杂志上见过他的照片的,只是,照片上看起来,他不过是一个很帅很潇洒的男子而已,远不及见到真人来得震撼。
可是,他看着自己的延伸,却仿佛见到了一棵烂白菜,毫不掩饰那种淡淡的厌恶和轻蔑。
女朗的面上一红,赶紧避开了他的目光。
顺着女朗的视线,叶霈也停下脚步,不知道是运动的接轨,还是他本来就鹤发童颜,竟然有点脸红:“叶嘉,有事情?”
叶嘉摇摇头,淡淡地道:“恰巧路过。”
女朗识趣地拉开栅栏,然后走到前面的小亭子里,避开了父子俩的谈话。
叶嘉看着开放的栅栏,并没有进去,只淡淡问父亲:“你还有多少个这样的家?”
这明显不是“恰巧路过”,显然是有备而来。
叶霈踌躇了一下,这个儿子和其他儿子不一样,不懂得要维护父亲的权威,就应该“视而不见”或者睁只眼闭只眼的世俗人情,今天要想在他面前保全颜面,还真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他既不回答是,也不回答不是,颇费了一番踌躇,才艰难道:“我昨天给你母亲打过电话,她没有接……”
夫妻本是同林鸟,叶嘉想,他们是典型的利益共同体,现在面临拆伙,父亲的财产要一分而二,当然不会乐意离婚了。
叶嘉并不穷追猛打,只淡淡地说:“结束那种愚蠢的相亲吧,这已经是最后一次了。”
“为什么?你已经离婚了!”
“不,我还是一个已婚男人!”
“你和小丰早就离婚了,要不是这样,我绝不会不知还歹!”
叶霈的语气很严厉。
“我和小丰并未离婚,她还是我的妻子!从前,就是因为太多的相亲或者聚会,才给了其他女人以为随时可以挑战我妻子位置的机会,给小丰难堪,让她难过!
那是我最对不起小丰的地方,为了让母亲高兴,家族高兴,我每一次都维持着家族的面子,这也造成了我婚姻的失败……我这一生只结一次婚,只有一个妻子,绝不会再娶其他女人,更不会心安理得地同时拥有几个家……”
叶霈不动声色地瞧着儿子,半响没有做声,也看不出是喜怒哀乐,自己还没有追究他得罪高官之女的事,他倒是恨恨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心里其实无比愤怒地,他这算什么?公然训斥老子不检点?为他母亲抱不平?可是,他也不想想,
他的婚姻是自己拆散的还是他老娘拆散的?
“儿子,这个世界上,好女人多得很,你为什么要那么固执?”
“很多?有多少?”叶嘉笑起来,“也许吧,你运气好,遇上的都是好女人,那些年轻漂亮得几乎可以做你孙女的女孩子,她们看上的都是你本人,从来不企图从你身上得到什么。不是因为钱财、地位,不,她们眼里根本就没有这些俗气的东西,只有你,只爱你这个人!
可是,父亲,你对你的年龄,对你的魅力,甚至对你的身体,有对你的财产那么自信吗?”
“啪”的一声,一耳光重重地落在叶嘉的脸上。
171爱情骗子
三个少年早已饿慌了,见冯丰发话,立刻就开动。
“这酒真不错……”
“哈,好酒。”
“我在喝一瓶……”
很快,一瓶五粮液就干得精光,服务员不再上白酒了,上来的是清淡的啤酒,随便喝。可是,众人对啤酒丝毫也不感兴趣,一人喝半杯,就开始猛烈吃菜。
这一桌子菜可谓各个朝代的宫廷名菜汇集:松仁鸡酱、醋溜脊髓、火熏猪肚、扣烂鹅掌、小葱拌虾米、大炒肉海参、坑羊炮饭、鼎煮羊羔、柳蒸煎攒鱼、鸡汤白菜、枣泥卷、八宝攒汤、鹅炖掌、鸡肥银盘蘑菇、石花海白菜……尤其是那个鼎煮羊羔,还是李欢收集的一个小鼎加工成的,味道十分特别。之中还放着一道大菜:笋子炒鲜虾。这菜经过了加工,所选的笋子和虾都是上品,里面添加了一种极其特别的陈皮,有一种很淡的清香,一点也不油腻。
来现代后,第一次置身这样富丽堂皇的地方,几个小暴君也许是突然想起了一千多年前的皇帝梦,吃了一会儿,不由得一个个正襟危坐,一板一眼,都变得十分郑重。
不像在吃饭,倒像是什么祭祀大典了。
侍立一旁的服务人员,除了总经理外,其他人是见过这三个少年的,在他们心目中,这三个不过是街头泼赖少年,尤其是高纬;当初在店里弹琵琶;被众人呼来喝去;如小厮一般;如今;大家见他们三人变得如此奇怪;一个个心里都觉得有点诡异。
尤其是萧昭业;他自诩风流博学;对于宫廷礼仪的遵守;自然比高纬、萧宝卷等人强得多,此刻拿腔作调起来,倒架势十足。
难道是他们换了一身新西装的缘故?
可是,街头少年即便随意换了一身衣服,怎么会连做派都改变了?
可是,他们三人却一个个不经意地看着李欢,此时此刻,那么强烈地感觉到,他才是南面称王,身上好像无形中有一种摄人的气派,一个个心有不忿,却不敢有丝毫的流露。
李欢当然意识到了众人情绪的转变,可是,也无暇去管他们。只如献宝似的把那道笋子炒鲜虾转到冯丰面前:“你喜欢的,多吃点吧。”
经理在一边微笑着补充:“这道菜是本店的招牌菜之一,以前我们以为做得顶顶好了,不过,今天见了李总第一次下厨亲手操作,才明白其中还有所偏差,做出来的味道更胜一筹。冯小姐,您一定要多吃一点……”
他还没有说完,高纬笑眯眯地打断了他的话:“李总不是第一次做吧?以前芬妮小姐来,是谁做的?”
李欢盯着他,这个小子撒谎居然连眼睛都不眨一下,酒店自开张以来,自己除了今天回来时进厨房几分钟内做了这道菜,从来没有亲自动过手,都是写的菜谱让他们按照弄就可以了。几时芬妮来,自己去做过菜了?
他忽然意识到,这几个小子不知在冯丰面前编排了自己多少的“绯闻八卦”,可是,此时此刻,他如何能够辩解?一辩解倒成了“争风吃醋”惹人笑话。
高纬被他的目光看的有点毛毛的,嘿嘿冷笑一声,又低头吃自己的饭菜,萧昭业等人见他心虚,自然替他掩饰,立刻嘻嘻哈哈地吃菜喝酒敷衍了过去。
总经理等人有点尴尬,识趣地客套了一番就出去了。
冯丰冷眼看着这些人一个个诡异的表情,自己心底也冷笑一声,其实,她自来就很少相信这几个小暴君的话,因为他们的品质摆在那里,并不值得相信。
不过李欢的表现也太奇怪了一点,他喜欢芬妮,芬妮喜欢他,只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他又何必做出那种无辜的样子?
一个男人,不是非常喜欢一个女人,会让她成为自己别墅里的第一个女人?
既然喜欢,为什么不敢坦承?
原来,男人虚伪起来,比女人还虚伪的多。
也许,也不是虚伪,是想脚踏几条船而已,男人自来自信到无耻的狂妄,叫嚣一个茶壶配几个茶杯,三妻四妾也可以和睦相处,女人还不能醋妒。
李欢,他果然是做惯了皇帝的人,以为还是东宫西宫?还要互相平衡?今天在这里宴请芬妮,明天宴请自己,后天又该轮到哪一位想好?
可是,自己是他的什么人?
什么人都不是!
屋子里静了下来;这道菜还摆在冯丰面前;冯丰的筷子却伸向另一道菜;自始至终;根本
看也没有多看一眼。李欢端起酒杯默默地喝了一口,这酒喝下去不知怎么是苦的。一点滋味也没有。
不一会儿,众人都酒足饭饱。三人不愿意面对李欢,急于出去玩,打一声招呼,就做鸟兽散了。
只剩下二人,冯丰也拿了包包,淡淡道:“李欢,我走了。”
“好的,我们也该回去了。”
“不需要,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了。”
“冯丰,你怎么了?”
冯丰见他几乎带了点卑微的表情,心里不知怎地涌上一股怒火,他这是做给谁看呢?他才是这里的主人,是两个人关系的主动者,爱之时恨不得把月亮摘到你面前,恨之时,把你踩在脚下也不足以解恨。
这里的娇客,应该是他的那帮有钱的朋友,是美女芬妮,有自己什么事情?
她转身就走,他跟在她身边亦步亦趋。
她加大了声音:“李欢,你不用送我。你如果放心不下;阿水他们送我回去也就行了;何必要你亲自送?你难道不应该在这里经营你的酒店吗?你的世界何时变成了围着一个女人旋转?”
她的心情自踏上酒店后就没有好过,李欢不敢多说什么,轻轻拉住她的手:“走吧,我们先回去。”
她一把甩开他的手,转身就走。
他追上去,依旧默默地跟在她身边。
走到大门口时,她突然停下,看着大堂左边那排十分气派的沙发。不少客人在这里休息。女客每人手里都拿着一束玫瑰,是酒店送的。这就是高档酒楼的好处,所有来就餐的男人,今晚都不用麻烦自己挑选玫瑰了。
记忆中,角落的大支巨大的青瓷花瓶依旧。花瓶高腰细身,如美女的婀娜的形体,以前放的是时令鲜花,今天,换成了大束的红玫瑰,是一种上等的品种,一些来就餐休息的女客在那里欣赏,一边看还一边发出赞叹声。
黄晖两次陪自己来这里,都是坐在那里等自己的,因为有他在,自己才敢“擅闯”李欢的“王国”,没有被保安撵出去。
她想;真是一场讽刺;前一次还是众人畏惧的“瘟神”,这一刻,又变成了贵宾厅里的“上宾”。
只是,今后再也没有了黄晖,再也不会有黄晖了。
如果黄晖还活着,自己就是一辈子做这里的瘟神又有如何?
明亮的灯光下,她悄悄看自己的左手,手心里有一条淡淡的疤痕,太淡了,仿佛渗透成手心的掌纹。除了她自己,没有任何人在意,也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个秘密。
那是当日在小店和李欢决裂时,自己走出门口,踩着一个小石块跌在地上划破的,从此,就在手心里成了永远的伤痕。那样小的一道伤痕;不细看;还以为是掌纹。可是,它变成掌纹,就如生在心里的刺,更加消除不掉了。
她看着沙发上那些成对的情侣,他们相互依偎着,那么亲热。
这一瞬间,她觉得冷,仿佛自己一个人置身在无比空旷的天地之间,再也看不到尽头,看不到熟悉的、亲爱之人的脸。
她想,以后,这里的保安再要驱赶自己时,还有谁会挺身而出保护自己呢?这一生中,还能到哪里去找一个像黄晖这般,全心全意,只有爱,没有报复、压力、等级差异的伴侣呢!
是不是因为太完美,所以,才注定永远也得不到?
最好的,为什么来得那么迟,又消失得那么快?
“黄晖啊,你不等我!为什么不在这里等我了?”
李欢心里一震,见她喃喃自语,神思有点恍惚。
一种极大的不安和悔恨牢牢攫住了他的心,她一定是在这里想起了太多的不快,想起了自己对她的侮辱和伤害,才受了刺激。
他轻轻扶住她,发现她的身子都在微微发抖,眼神也有点散乱。
他几乎是半搀半扶半搂抱才将她弄上了车子,好在她没有挣扎,一点也没有挣扎,而是分外柔顺地坐在车上。
一路上,他试图说点什么,但是,她一句也没有接口。
车灯下,他见她的脸色那么苍白。好像是倦了,轻轻用手捂住面颊,淤黑的手背和惨白的额头形成鲜明的对比,看起来,好像生命力及其衰弱。
他心里强烈地觉得不安,伸出一只手轻轻搂住她的肩头,她没有丝毫反应,好像根本就没有意识到。
回到家里,他叫一声“冯丰”,想给她弄一杯什么安神镇定的饮料。她却径直拿了包包就去了卧室,“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李欢走过去轻轻推门,发现门已经反锁了。
李欢默默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回到客厅坐下。
心虚十分烦乱和不安,和她在一起的往事历历在目,不知怎么,忽然想起自己碰到柯然时对冯丰的责难;想起冯丰受伤时;自己选择了去救芬妮……而冯丰最危险的时候,陪着她的又是黄晖。
自己总是以为对她是最好的,可是,每次最紧要的关头,自己又在哪里?
那一次,要是知道她受伤;自己怎会选择芬妮?
这一次;要不是急于去追得到的线索;不是放心她有黄晖陪伴;自己怎么会临时放弃保护?
就这么一次;就造成了永生的遗憾。
而一次次大大小小的“遗憾”的累积,就变成了心灵上厚厚的不信任的毒瘤。
他不知是怪天意弄人,还是责怪自己疏忽,颓然倒在沙发上,沮丧得一塌糊涂。
夜深了,今天签售也实在太累,李欢不知什么时候就睡着了。半梦半醒中,忽然闻到一股怪异的味道。
他坐起身,四下看看,并无任何异常。
可是,那股味道却是实实在在的,仿佛是从冯丰屋子里发出来的。
他站起身,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才发现里面有微弱的火光,一闪一闪的。
他吃了一惊,轻轻敲门:“冯丰,冯丰……”
没有任何应答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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