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侧过头去。
〃冯丰,喝一点儿。〃
她忽然大喝一声:〃滚开,你们都想害我,害黄晖,他死了,你们就满意了吧。现在,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你来幸灾乐祸的吗?… … 〃
他没有做声。
〃李欢,你恨我,你一直恨我,想报复我。现在,我得到报应了,你该满意了吧。你走开,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 〃
〃我没有恨你,永远也不会恨你!冯丰,我爱你!今后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也不会让你陷入任何危险了… … 〃
〃我不相信,再也不会相信你了,你滚出去… … 〃
〃你要怎样才肯相信我?〃
〃除非你死了!〃
也许是灯光,也许是病房那么清冷的带着死亡的气息,李欢的面容,仿佛也在随着头发刹那间衰老。
冯丰昏昏地盯着他满头的白发,即便心里那么混沌,也涌起难言的恐惧和不祥,不,其实不是这样想的,不是这样的,不死,他不能死去!
166 谁错过谁出局!
自己不能再看着任何人在自己面前死去了!
她看着他的眼里掉下泪来;想叫他一声;嘴唇蠕动一下;又发不出声音来;却见他迅速转身;悄悄擦去了脸上的泪水;然后;转过身坐在她身边;扶着她;柔声道:”先喝一点东西;好不好?”
一滴泪滑在牛奶杯子里;荡起一圈微弱的涟漪;她喝了一口;又躺了下去;闭着眼睛;再也不肯多说一句话了。
医生又来巡视一次;察觉她心跳过快;显然是情绪太过激动的缘故;医生考虑了一下;随后开了药单;让护士给她滴上一种昂贵的进口营养剂。有镇定催眠稳定的功效;滴上不久;她就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李欢在她面前坐了一会儿;听着她均匀的呼吸;紧绷着的心弦;总算慢慢舒缓了一些。
露台里放着一张舒适的茶几;旁边是按钮;24小时内;病人和家属均可以提出任何服务要求;随叫随到;这也是VIP病房的好处;完全是五星级酒店的服务方式;每天上千元的住院费;也不完全白花。
尤其今天是除夕;很早;特户就一次次来问餐了。
大中一直在套房外面的会客室坐着;稍微安排了一下;又在病房门口轻轻敲一下门。
李欢走出来;大中见他紧绷多日的面色终于舒缓;赶紧道:“医生说她无大碍,老大,你可以放心了。”
李欢欣喜地点点头:“只是她身子还很虚弱。”
“住几天院就没事了。”
“这次达多住几天,等她好一点,再做个全身检查。”
“既然她没事,老大,你该吃饭了,你这两天没吃什么东西,如果弄坏了身子,谁照顾她?”大中想的是,其实,根本不需要老大自己照顾,否则,花钱请特护干嘛?现在,老大几乎是包办了特护的所有工作了,但是,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一次次催他吃饭。
“嗯,我会吃的,我也饿了。”
李欢看着桌上丰盛的年夜饭,端起碗就吃。每一样东西都很可口,心里好像滋生了一宗力量,要自己更强!只有自己更强,她才能更安全!
他吃了一碗饭,又走到门口,她依旧闭着眼睛,沉沉地睡着!
明明是悲伤的,可高兴的因子却冲破悲伤的阻挠,好像某一次的新生。这是两人在一起的第一个除夕啊,好好歹歹总是在一起了。
只是以后的每一年,但愿她都是无恙的,不是这样躺在病床上。
电话再次响起,大中递给他,:“老大,是叶嘉打来的,打了很多次,我告诉他你不在,有什么事情等你回来再说……”
他接过电话,叶嘉的声音很惊惶:“……李欢,你知道小丰的下落吗?”
大中没有告诉他,一直没有告诉他!
李欢平静道:“她现在在医院里。”
“怎么会在医院里,生了什么病?在哪家医院?我马上赶来……”
挂了电话,李欢又继续吃饭。他知道,再过得一会儿,自己就无法这样安静地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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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忽然很想抽一支烟,可是想起自己已经很久不抽烟了,冯丰最不喜欢别人在自己面前抽烟。以后,自己就永远没有机会抽烟了。
可是,抽不抽烟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不喜欢,自己再也不抽就是了。
他笑了一下,来到露台上坐着,看外面的烟火——尽管病房的隔音设备良好,但是,零星的鞭炮声还是隐隐传来了,已经很多人在放烟火了。按照他的经验,现在还不是高峰期,到零点的时候,才会真正的鞭炮齐鸣,礼花阵阵,几乎要持续两三个小时的震耳欲聋。
他有点担忧扰了冯丰的休息,那个时候,任你多好的隔音效果,也是阻挡不住的。
传来敲门声,他想,是叶嘉来了。
他走到门口,叶嘉已经匆匆走了近来,顾不得跟他打招呼,直奔病床前。他是医生,尽管情绪很激动,却放轻了脚步,一点也没有惊扰到冯丰。
李欢也没开口,只是悄然无声地退出去,并顺手带上了病房的门。
叶嘉在病床前俯下身子,轻轻抚摸一下她苍白的脸,她依旧闭着眼睛,昏昏沉沉地睡着。
打着点滴的那只手凉凉的放在外面,另一只手也隐隐露在外面,她睡觉总是这样,翻来覆去,从来不会乖乖的,躺在病床上也是这样。
叶嘉敏锐地一眼看见她手腕上的纱布。那是动脉的地方。
他心里一沉,轻轻拿起她的手,手背上全是隐隐的青筋,血管都仿佛要从玉色的手背里跳出来。曾几何时,这双手柔软如玉,那么温存地抚摸过自己的全身,带给自己最大的愉悦。
如今,它威吓变得毫无生机?
他又细细地看一眼她打点滴的那只手背上的淤清青,那上面几乎模糊了血管的颜色,显然是在输液的时候找不到血管,多次反复扎针造成的。
自己都在替她疼痛。
他轻轻把那只缠着纱布的手给她放在被子里,低叫一声“小丰……”
她的睫毛微微动了一下,却没有睁开眼睛。
他在她身边坐了一会儿,慢慢转身出去,轻轻关上了门。
会客室里放着两杯热茶,李欢端起一杯喝一口,叶嘉细看他满头的白发,几乎每一次见到李欢,都会让他觉得一次心惊。
那样一个生精虎猛,风度翩翩的男人,从两鬓染霜到一头白发,是他千年的身体发生了变异还是因为经历了难以想象的楸心的心路历程?
可是,他无暇追究李欢的变异,只急急地问自己最想知道的情况:“小丰,她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她和黄晖出去看电影回来,遇到了抢劫,黄晖为了救她,被劫匪杀死了,昨天是黄晖的葬礼,她伤心过度,送葬回来后就做了傻事,昨晚割腕自杀未遂,又服下了大量安眠药……”
小丰自杀了!小丰居然自杀了!
叶嘉胆战心惊,坐下去又站起来,呼吸急促:“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李欢有所保留,只选择重点,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大略讲了一遍。
叶嘉听得目瞪口呆,喃喃道:“小丰脸色一直不好,她那天来找我,我要陪她去做个全身检查,她不去,说等我回来再去看。我真是粗心,只以为她身体不好,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她性子倔强,自然不会告诉你的。”
叶嘉并未听李欢说些什么,巨大的愧疚和悔恨完全淹没了他,没想到,自己这一走,几乎就成了永别!
他再也坐不下去了,转身又往病房里走,李欢本想叫住他,想了想,还是站在后面没有做声。
灯光下,小丰的脸可真苍白啊。
他在她身边坐下,犹自心有余悸。
如果这一次错过,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这一刻,才深深明白,自己对她忽视到了何等严重的地步。她是自己的妻子,可是,每一次最关键的时刻,自己都不在她身边。
自己何曾给过她什么幸福和快乐?如今,竟然连她的安全都不能保障!
那一晚,陪伴着她的,本应该是自己啊,怎能平白让黄晖送了姓名?
他想起球场上那个生龙活虎,比赛结束前几十秒还能够战胜自己的小伙子,谁能想到如此鲜活的生命,夜会如此不堪一击?他是替自己死的啊!
心里的愤怒达到了极点,究竟是什么样的黑手在操控这一切?
既然他们几次三番出手,今后肯定也不会善罢甘休。
他深吸一口气,心里异常担忧,想起冯丰上次来找自己说要研究萧昭业等人是否撒谎的问题,现在想来,一定是因为“遥控器”被偷的那件事。
要是自己早知道了,肯定不会放任她不管,也不至于酿成今天的悲剧。
接下来,自己该做些什么呢?
也许是他坐得久了一点儿,门口,李欢叫他:“叶嘉,你出来一下。”
叶嘉走出去,李欢盯着他:“你也见到了,她现在并没有什么危险,你可以回去了。”
两人的对光想接,彼此都是虎视眈眈,叶嘉没有做声,他不愿离开。这样的除夕之夜,他是专程赶回来的,希望陪着自己的爱人。去年已经错过了,他以为,今年本来无论如何也不会错过的。可是,今年不但错过了,还几乎成了涌别。
此时此刻,他怎能放心离开?又怎能舍得离开?
“叶嘉,你和她已经离婚了,不再是她的什么人。我今天答应让你来看她,只是怕你无畏的担心而已,你既然见到了就不用继续纠缠了。夜深了,她要休息,我也要休息了。所以,你必须离开。”
“李欢,你凭什么?”
“因为她这条命是我的!”
叶嘉像被什么蛰了一下,李欢就像点穴的高手,出手干脆利落,直接抓住了死穴。
他看着李欢满头的白发,这就是他最锋利的武器。
那些白发仿佛在说:我有这个资格。
李欢笑得有点居高临下:“叶嘉,你和我都曾经错过了。但是,这一次,你错过得太彻底,所以,你必须退出!以后,她的安全她的幸福,我自己负责,谁也不许再插手了!”
167 爱情的难题
“嗯,我的至亲啊,以后每天都会来看的。医生,拜托你了,一定要让她尽快好起来。“
医生见他如此郑重其事地请托,有点意外,不明白他干嘛表现得跟这个女人的丈夫似的——医生一直以为李欢才是病人的丈夫,因为所有签名都是李欢在负责。
医生虽然意外,但还是说:“你放心,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冯小姐并无大碍,只是身子很虚弱,要多修养一段时间。”
“谢谢,请你多费心了。”
李欢在门口,见医生十分详细地给叶嘉介绍冯丰的病情和症状,无半点疏漏,态度可比对自己恭敬多了。
这是C城最好的医院,C大的附属医院,也是叶嘉的地盘。他有这样的气派也不足为奇。李欢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叶嘉,也是在这座医院,那一次,自己被冯丰骗去“坐台”,走投无路淋雨发烧,冯丰送自己去医院。也就是在这里,她偶遇叶嘉,叶嘉尾随而来,才有了后来这么多的纠葛。
“缘”之一字,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叶嘉详细了解了冯丰的病情和症状,医生给他讲了一下何时安排检查,大致的判断等等,并且一再保证并无大碍,他才稍微放心了一点儿。
待医生出去后,叶嘉独自坐了一会儿,细看冯丰露在外面满是淤清的手背。
他轻轻拿起他的手腕,细细地摸她的脉搏,好一会儿,又翻翻她的眼皮,很少有人知道,他在中医上有着很深的造诣,除了幼时起就喜欢研读中医经典,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仿佛某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不像在后来的心理学科类,倾注了更大量的心血才获得如此的成果,直到听了冯丰讲了那个离奇的“迦叶国师”的故事,他才明白是什么原因。迦叶是圣医国手,自己是不是“遗传”了他的特质。
李欢站在门口,看他完全采用的是中医的手段在看,可是,有什么情况,却又不说,李欢毕竟是“千年古人”,本人对现代科学也持保留的态度,尤其是对西医,他想,很多疑难杂症其实是西医解决不了的,西医也就讲究一个洒脱,一个小病,一进医院,医生看也不看就要你去这样检查那样检查,拍这种片子那种片子,什么X光、B超、CT……不折腾半天,别想给你开一点药。不像中医,望闻问切,就可以对症下药了。
他忍不住,走过去问叶嘉:“情况怎么样了?”
“她的病情跟检测报告上的有点不一样。”
“哪一点不一样?”
“我现在还不能确诊。身体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