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了想,立刻拨了一个电话,也不管林佳妮冰冷的声音,大声道:“佳妮,叶嘉已经和那个乌鸦分手了……他们彻底分手了……”
心里一阵狂跳,也不只是悲哀还是痛快,过程不重要,结果才重要——他们终于还是分手了!心里的屈辱仿佛得到了一点儿补偿,脑子里也嗡嗡作响——他们分手了,那两个人终于还是分手了!
谁都不是赢家,自己也就不那么失败了!
林佳妮挂了电话,站在登机口,回头看看送别的一脸焦灼不安的父母,神色十分镇定:“爸,现在我们还有没有可能和叶家合作?”
林大富豪见女儿这几天仿佛一夜之间就成熟起来,虽然满脸憔悴,神色却前所未有的理智,他不解女儿何意,却中肯地道:“商场和战场一样,只有永恒的利益,没有永恒的敌人或者朋友。”
“那就是说还有机会了?”
“佳妮,你究竟想说什么?”
“谁侮辱过我,我就要加倍偿还。”
夫妇俩看着女儿眼神里刻骨的恨意,互相对视一眼:“佳妮,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这几天,林佳妮无论如何也不肯告诉父母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要父母不许再和叶家合作。林大富豪夫妇完全摸不着头脑,但见女儿闷闷不乐,却又问不出什么,直嚷嚷着要出国,林夫人倒是隐隐猜到几分,却怕伤了女儿自尊不肯问出口,夫妇俩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对她一直千依百顺,此次,明知不理智,也依从了她。
林夫人忧心忡忡地看着女儿:“佳妮,那你还去不去英国?”
“当然要去了,妈,我只是去散散心,你放心吧。”
“你父亲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你去散散心也好。再说,伦敦的别墅里还有老佣人在。他们会照顾你的。”
“嗯,放心吧,爸,妈,我走了。”
夫妇俩见女儿精神一下好了不少,还是忍不住问:“刚刚是谁给你打的电话?”
“叶夫人。”
林佳妮听到了自己最想知道的消息,见父母追问,忽然笑起来,自己没有一败涂地!自己总算没有一败涂地!她仿佛又恢复成了天真活泼的小女儿情态,上前一步抱住母亲的脖子:“妈,你放心吧,我散散心就回来。”
男人的妙处在于……
叶嘉抬头看看天空,蒙蒙的细雨连绵地下着,嗖嗖的风直往脖子里灌。他没有开车,也没有打车,沿着街道慢慢往前走。
自己生平也没有在细雨里行走这种“浪漫”的举止。只有一次,是那个夜晚,刚刚认识那个女孩子不久,她强作坚强,不用自己送,宁愿一个人半夜三更走在冬日的街头。也许不是“宁愿”,而是迫不得已吧,因为没有什么人可以依靠,所以只能靠自己。本来,一度那么坚定地 以为,自己就是她终生的“依靠”了——原来,自己终究还是令她失望。
她孤零零的一个女孩子,没有家人,目前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去,她究竟去了哪里?
心里那种麻木的陌生的苦痛仿佛逐渐要清醒过来,他拿起手机,在细雨中拨打她的电话,可是,和以往每一次一样,都是同样的回声:“你好,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电话关机,人无踪影,她究竟去了哪里?明明同在一个城市,可要找到一个人,居然依旧如海底捞针。
他不死心,向前两天那样,不眠不休地继续拨打。可是,这次,运气并没有站在自己这一边,就好像当初眼睁睁见她上了出租车,自己追出去,就再也拦不到车子,等下一辆车来时,已经十五分钟过去了。
什么是天意?也许这就是天意?
他抬头看看细雨蒙蒙的天空,突然觉得那么愤恨——上天有什么权利住在别人的命运?他凭什么纠结那么多人为地参与,却要遮掩成什么“天意”?!
细雨还在下,他也不知走了多久,抬头,见来到了C城著名的广场下。千万盆花装点着节日的胜景,巨大的花束陈列,中间围绕着的是尚未竣工的地铁站观景广场,高大的人工喷泉喷洒成一朵花状,草地暗置的音箱里,随放着一段十分喜庆的节日音乐。
这里本来是C城最热闹的腹心地带,可是,因为细雨,因为春节——每一个城市几乎都是半移民的城市,许多人终于在过年的几天离开了喧哗,走在了匆匆归家的路途上——所以,这个广场尽管还是人来人往,却比往日冷清多了。
叶嘉从来没有单独来过这里,他转身,看前面高大的伟人像,挥手之间,有外地的游客在这里照相留影。
他在冰冷的广场阶梯上坐下,也不管迷蒙的冷雨,拿出手机,几乎要发狂的感觉,拨了电话号码,也不管通不通,大声嚷嚷:“小丰,你在哪里?小丰,你到底在哪里?”
“叶嘉……”
电话那头,仿佛有人在说话,呢喃的语调,充满了温柔的气息,似梦非梦,似真非真,他欣喜若狂:“小丰,是你吗?你在哪里?你究竟在哪里?”
冯丰拿了电话,坐起身,眼里还有睡意,也是刚刚开机,被那几个人魔折腾了一夜,至今还晕乎乎的,突然就醒来开机——然后,就是叶嘉的声音,那么急切。
仿佛还在迷糊中,有一片刻,她忘了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也忘了自己究竟在哪里,以为还在过去,以为自己还在家里,以为他不过是早上才去上班,傍晚就要回来了。仿佛他不过在问自己晚上要吃什么而已。
“叶嘉……”
“小丰,你在哪里?快说呀……”
他的声音越来越焦虑,她的意识逐渐清醒,透过酒店里厚厚的窗帘,也不知道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她慢慢地开口:“叶嘉,你不要找我……”
“小丰,我不找你,我只是……害怕你没有地方可去!你回家去好不好?你如果不愿意见到我,我不再回去了,也不打扰你……”
她的眼里忽然掉下泪来。
这话,曾经是多么熟悉呀,自己也对叶嘉说过的“如果你不愿意见到我,我走就是了……”
不是不愿意见到他的——只是,不愿见到他的家人,再也不愿意了——也许,是不愿意面对那样巨大的差异吧。
“小丰,你回去好不好?”
她强忍住哽咽,淡淡道:“叶嘉,我住在酒店里,很好很安全,你放心吧。”
叶嘉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下去,只是沉默。
“叶嘉,我们都冷静一段时间好不好?我现在很累。”
自己也何尝不是心力交瘁?
他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小丰,那我先离开去处理一些工作。”
“好的。”
“家里的一切都在,你要累了,随时可以回家。”
心里的防备,这一刻眼看就要决堤——那里曾经是自己的“家”——是自己最喜欢最热爱的地方。
“小丰……”
“嗯……”
“以后别关机,好不好?”
她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两人隔着电话长久的沉默,她将电话拿的远一点儿,怕他听见自己落泪的声音。
不知多久,他道:“小丰,我走了,你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什么也别想。”
她默默地挂了电话,眼前,忽然浮现去年的今日,那个春节,每天都是春日艳阳,那座漂亮的小房子周围都是盛开的艳艳的红色小花,明媚春光,似水流年,不似这般雨雪霏霏。
许久,忽然醒悟,自己还有一个大秘密没有告诉叶嘉——自己曾经反复想过,一见他,立刻就要告诉他这个秘密。她赶紧拨打他的电话,这次,轮到那端传来中国移动熟悉而讨厌的声音,“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估计,叶嘉已经登机了!
这一刻,满腔的怨愤忽然转到了中国移动。从他们高昂的月租费到种种短信陷阱再到各种霸王条款,一瞬间,心里把移动咒骂得仿佛他是导致自己和叶嘉分手的罪魁祸首。
心里无声咒骂了好一会儿,才哑然神伤,原来,每个人都是喜欢迁怒于别人的么?
简单的一番梳洗,有人按门铃,开门,李欢进来,神采奕奕的,再无倦怠之色:“冯丰,该吃晚饭了。”他说了几句,才发现她眼睛红红的,奇道:“冯丰,你变兔子了?眼珠子都是红的。”
“你眼珠子才是红的呢,李欢,你精神到好得很。”
“难道你觉得我应该垂头丧气?”
“要是我,一想起自己家里关着那么些魔头,精神怎么也好不起来的。”
这人就喜欢哪壶不开提哪壶!
李欢想起这事就头疼,干脆不理不睬:“走走走,先吃饭再说。”
两人在饭厅里坐下,点了几个以前没吃过的菜品,李欢要红酒,冯丰瞪他一眼:“还喝什么酒?快吃了回去吧,你那几个魔头饿急了,当心把墙壁给你啃来吃了。”
这也不是什么危言耸听,李欢也只好学她那样大口吃饭,大块吃肉,三下五除二地吃了晚饭就准备往家赶。
他招手买单,冯丰拦住他:“让我请你一次。”
他愣了一下,又笑起来:“你要请我?也罢,第一次呢。”
“嘿,第一次?你来现代的时候,那么长时间,我那天没有请你?”
他无法反驳,虽然天天都吃泡面,馒头稀饭,倒真是她“请”了自己很长一段时间,忽然想起家里那几个被关押着大便小便都在同一间屋子里的暴君,不胜嘘唏,看来,冯丰对自己,真是相当不错了。
冯丰见他走,还是有点担心:“李欢,他们都很狡猾,你要小心点。”
“我自然有办法。”
“要不,你每天给他们送点吃的,放风一下就出来吧,和他们呆一起太不安全了。”
那样一群人,现在还有什么可怕的呢?何况自己还掌控着“遥控器”。可是,他听她啰啰嗦嗦的吩咐,心里却觉得特别踏实,笑道,“我先关他们半个月,让他们看着历史书籍,先明白究竟这是个什么年代了,不然,贸然放出来只怕也是危害,他们不害死别人,别人也得打死他们……”
冯丰想起他的改造史,那些人,本质上就和李欢天差地远,只怕,一个个是朽木不可雕也。
两人笑声商量着,正要走出餐厅,只见两个女人从门外进来,使者态度极为恭敬地拉门迎请,仿佛什么贵宾,两个女人,年轻的,艳光四射,通体婀娜,年过半百的,精神健旺,举手投足之间,十分气派。
李欢一见这两个女人,才真是头都大了,却不得不立刻镇定自若地开口:“陈姐芬妮,你们好,真巧啊。”
“是啊,太巧了,李欢,小丰,新年快乐!”芬妮十分热情,更意外于怎么会在酒店里看到这两个人。
“李欢,你最近精神不错!”陈姐十分权威地看着他,也听闻他去年经历的一系列变故,从上亿身家到捐献巨款。这个男人是个传奇,更为奇特的是,这个男人怎么还会随时保持如此良好的状态?
“恩,还行。”
陈姐看向他身边那个女人,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身边出现一个女人:“这位是?”
芬妮正微笑着要和冯丰说话,李欢先开口:“我的朋友,冯丰。”
陈姐点点头,冯丰也点点头。
芬妮十分热情:“小丰,好久不见了。”
“是啊。”
冯丰再看看陈姐,又不经意地看向李欢,见李欢还是一副老奸巨猾沉得住气的样子,心里蛮想大笑,却强行忍住,心想李欢这几天真是衰到家了,居然还能在这里碰到想对他的的现代身子“开苞”的富姐。
众人闲聊几句,李欢要走,芬妮却热情地拉住了冯丰:“小丰,我许久打不同你的手机,连新年都没向你问候一声,今天好不容易遇见了,就一起坐一会儿吧。”
冯丰不好推辞,李欢便一个人先告辞了。
三个女人坐定,冯丰才发现芬妮真是个玲珑的女人,三言两语,就将彼此的隔阂消除,谈笑风生起来。可是,显然她和陈姐彼此对对方的好奇心远胜于简单的交谈。
陈姐细细打量她一眼:“冯丰,我见过你的……”
“哦?哪里?”记忆中,自己可没有一点印象呀。
“报纸上!有一段时间,报上天天有你的照片,一次是你为李欢挨打,一次是你去保释他。我还在想,这个世界上,又多了个仗义的女人,就不知道李欢能不能消受得起……”
冯丰立刻明白过来,她早已从那段绯闻八卦中认识自己,可刚刚还要让李欢介绍,原是长着不知道的样子,以免大家难堪——这是李欢的朋友,而不是李欢的绯闻女友。
她笑起来,立刻对这个眼光锐利的强势女人很有好感。她见过的有钱人不多,叶夫人是刻薄而自以为高贵万端的。而面前的陈姐,却并不那样居高临下的显摆,也许,她的财富是自己亲手挣来之故?自己打拼的女人,总是更多知道一点人情冷暖吧。
“我一直在好奇,可以收复李欢的女人究竟有什么三头六臂……”
“怎么,觉得失望?”
“哈哈,失望谈不上,只是有点意外而已。”
陈姐笑得坦率,她也答的坦率:“你误会了,我并不是什么收复李欢的女人,我和他只是比普通朋友更要好一点的关系而已。勉强算共过几天患难,今后却未必会共享富贵!——假如陈姐你还有兴趣,其实,也是有竞争机会的,呵呵。”
陈姐怪有趣地看着她,第一次见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