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珍珠顿时面现妒色,没好声气地道:“佟家一个庶出的女儿罢了,竟也好意思跟来,也不怕羞臊!”
佟玉帛今天本来对自己极具信心的,但因之前潘珍珠说破她的身份,让她颇有无地自容之感,此时众人的目光又聚在她身上,她更是又急又怒,恨不能扇潘珍珠几个耳光才好!
佟玉帛羞恼之时,韩林却全不在意地反问:“庶出又怎么了?难道就不是佟家的女儿了?已故的德仁皇后也是庶出,不是一样母仪天下?皇上敬重德仁皇后是人人皆知之事,可笑还有人以此抨击太子的出身,简直不知所谓!”
“林儿!”
话及前朝,林氏立时小声喝止韩林,韩林却是朗朗一笑,“我说的都是实情,怕什么。”
韩老夫人肃然道:“林儿所言甚是,德仁皇后仁善无双,理应受人敬重。”
林氏便欠了欠身子,“母亲所言极是。”
奉安公主轻叹一声,“可惜皇嫂去得早,如今母后与皇兄每每提起还甚为伤怀。”
公主的话题一开,在座众人便纷纷为已故的德仁皇后颂扬一番,全都忽视或无视了潘珍珠那比黑炭更难看的脸色。
伤怀了一番后,明远侯夫人道:“今天是老姐姐的大喜日子,怎么说起这些伤心事了?我还是说点新奇的给大家听。”
她这么一说,众人便将注意转移过去,明远侯夫人笑着看向揽月公主,“半月前我参加佟老夫人的寿宴,公主那时可是送了一份天大的贺礼,我想在座各位也都有所耳闻吧?”
佟老夫人寿宴的规模虽不及定北侯府,但京中的贵族圈子、官员圈子、名媛圈子多有重叠,有什么新鲜事肯定都是第一时间传遍京城的,是而揽月公主送了一块灵石给佟老夫人做寿礼之事已不是什么新闻了,只是人人心里都憋不住的好奇,如今明远侯夫人开口,却正对众人下怀,于是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揽月公主,连奉安公主都笑着说:“揽月,你这次在京中可是极出风头了。”
揽月公主无疑是万分不习惯被人瞩目的,竟微微涨红了脸。
明远侯夫人笑问道:“常听说揽月公主与韩老夫人私交甚好,不知这次带来了什么礼物,能不能让我们先一步大开眼界?”
从在明远侯夫人身边的一个贵妇也道:“六年前韩老夫人送了一座观音坐像给佟老夫人祝寿,如今韩老夫人也适逢整寿,不知佟府又送了什么贺礼?”
其实公主出嫁后虽不住在婆家,但对外界而言便已是婆家的人了,就像奉安公主,此次来参加寿宴肯定也是代表着夫家的恩国公府,送礼也是一份,哪有分开的道理,但明远侯夫人和那贵妇却硬是要分开来说,其间的心思,不说也罢。
揽月公主对自己的礼物很是喜欢,又准备了那么久,此时让人一说,也动了点提前示人的心思。
佟锦多少能猜到点公主老娘的心思,并不希望那份寿礼现在就出场,就借着调整坐姿的机会向前倾了倾身子,顺便轻捅了公主一下。
可她没想到,公主竟然那么实惠,一下子转过头来,眼带惑色地看着她,“怎么了?”
于是佟锦又无语了。
韩老夫人解围道:“现在看了,到寿宴上公主可是拿不出东西了,岂不让人非议?我们还是稍安勿躁,再等等吧。”
被晾了半天的韩林朝韩老夫人拱了拱手,“园子里还有不少兄弟等着我,我先去了。”
韩老夫人点点头,又转向水明月,“离开席还有一个多时辰,郡主若是待着闷,就与你这些小姐妹们出去溜溜。”
水明月即时起身,笑着说:“那我们就不打扰老夫人和诸位夫人聊天了。”
她一起来,在座与之年纪相仿的姑娘们便都站了起来,纷纷向韩老夫人暂时作别。
佟锦自然也是随大流,道过别后就与佟玉帛和安氏姐妹一起出了花厅。
安芯惢挨着佟玉帛,一直在小声规劝,佟玉帛却始终是心不在焉的样子,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安芯茉此时拉了拉安芯惢,“刚刚喝茶,不小心弄到了衣服上。”
佟锦这才见到安芯茉裙子的大腿位置有一块茶渍,坐着的时候还可以用手掩饰,现在却是藏无可藏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安芯惢连忙叫过身边丫头去马车里取备用的衣裙,又佯嗔地教训安芯茉,“小孩子家家的也学人喝茶。”
安芯茉一吐舌头,“我是担心不喝才更失礼。”
安芯惢无奈一笑,与佟锦道:“我带她去寻个地方换衣裳。”
佟锦点点头,让曼音去找了个定北侯府的丫头过来为她为之寻找地方。
安氏姐妹才刚离开,潘珍珠便挨了过来,厌恶地看着佟锦与佟玉帛,低声恼道:“趁早收起你们的肮脏心思,定北侯府是什么样的门第?就凭你们?也配?”
潘珍珠说完便怒气冲冲地走了,佟锦愣了一下,又看了看身边的佟玉帛,一下子突然有了成为战友的感觉。
佟玉帛早已没了在厅内时的羞恼,看着潘珍珠的冲冲背影,极轻地哼了一声,“那你又算什么东西!”
正在这时,事先离开的韩林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与水明月笑道:“我们兄弟在竹林那边行诗作对,不知郡主娘娘和各位姑娘可有兴趣?”
水明月正和李莞轻声说着话,闻言看了看李莞,又与韩林笑道:“我们今天有才女坐镇,你们可莫要输了不认!”
韩林朗朗一笑,“比了这么多回,我可有一次耍赖的?”说着一指园子的东南角,“我先去,你们慢点走。”
韩林走后,水明月笑着与众人道:“上次温雅公主寿辰,韩小侯爷他们行酒令可是不敌我们女将,今日我们一鼓作气,再擒敌军,给韩老夫人献礼!”
在场的有二十来个姑娘,都是家世不俗之辈,参加过温雅公主寿辰的也是多时,此时说起顿时笑语一片,相约着前往竹林之处。
这样的活动佟锦也是很感兴趣,不过作诗对对子什么的她完全不行,便有些踌躇。她是决心要与这些贵女们建立联系的,如果她满肚子墨水的话,眼前便是个极好的机会,可惜她肚子里没有墨水,早上的豌豆黄倒是吃了不少。
佟玉帛对这项活动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拉着佟锦道:“我们也去。”丝毫不给佟锦拒绝的余地。
佟锦本是踌躇,被佟玉帛这么一拉,也就顺势跟上了,反正这么多人,只要她小心一点,不一定能轮到她,就算再不成,她从现在开始回忆点唐诗宋词还不行么!锄禾日当午什么的……
一众姑娘丫头加起来三四十人,浩浩荡荡地就向园子东南角而去,一路上欣赏评点定北侯府花园内的植物建筑,都少了在厅里时的拘谨客气,一时间热闹非凡!
佟锦与佟玉帛夹在人群中缓缓前行,走了一会,便见前方一片翠郁竹林,在这寒天冻地间遥遥而立。
竹林之侧建着一个二层的小亭,此时亭之中聚了二十来人,远远的就能听到那边传来的朗朗笑语,带着年轻人独有的张扬与肆意。
水明月却在此时顿了一下,她这一停,引得后面众人也纷纷住了脚步,李莞低呼一声,“呀,他怎么也在……”
佟锦闻言不由放眼向那群年青男子间望去,第一眼便见到了恣意大笑的韩林,第二眼见的那人,却是瞬时抹去了他人的存在,安然静谧,仿似除了那一林翠竹,天地间便只剩伫于雪中的那一抹碧色。
第61章比赛
倒真不负他的名字……佟锦对他出现在这里并不怎么奇怪,这是定北侯府的大事,平安王府有人过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只是见到他,她就不由想起锦娘的愿望,脚下便是一顿,却忘了正被佟玉帛扯着,一快一慢间踉跄了一下,引起不少人侧目。
走在最前的水明月转过身来,明美端庄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笑容,“佟妹妹小心。”
佟锦道过谢后便随着众人继续前进,韩林早见到了她们,此时在亭中向众人频频招手。
虽说此时男女之防谨惧,但这样群体性的聚会活动又不一样,加上又有附庸风雅的名头,偶尔小聚,倒也无妨。
水明月很快带着众人到了亭前,但并不入亭,于亭外笑着说:“你们也得出来,待哪方赢了方能在亭内赏竹,输的一方今日便得甘为奴仆,端茶添炭。”
此语一出,大得韩林一方的赞同,韩林身边一个身量高瘦,朗目星眉的青年公子笑道:“在场佳人多有我们弟兄的亲眷姐妹,为我们回府后的安危着想,看来我们少不得要放水了。”
水明月盈盈一笑,“小公爷莫要以此做借口,我们自有我们的实力。”说着拉过身边李莞,朝那小公爷笑问道:“哥哥,你还记得明远侯府的李姑娘么?”
水明辰目光投来打量了李莞一番,点了点头,“难怪你这么有信心,原来是有才女相助。”
李芜面染微霞地轻轻一福,“小公爷谬赞了。”
二人说话问,韩林已率先从亭中而出,直走到水明月面前,双手叉腰歪着脑袋站没站相地道:“既然比寨,那就正式一点。我们算是青竹队,你们又是什么名堂?”
水明月略略一想,回头看着佟锦与佟玉帛笑道:“我们女孩儿家大多爱花,两位佟家妹妹更是以梅以妆,那么我们便叫倚梅队吧。”韩林瞥了佟锦一眼笑笑,而后又向水明月道:“还有,写诗作对这种东西,不是你说好就是好的,得找个评判,郡主意下和何?”水明月满存自信,笑容一如春日朝阳,“这是自然,不知小侯爷想请谁来做这个评判?”
韩林像是早等着水明月这么问,头也不回地大拇指朝身后一指,“现成的人选。”说罢才回头高唤道:“怀璧,你觉得怎么样?”有那么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韩林的大拇指上,再顺着那指出的方向,看向那一直在竹林前独自赏雪的碧色身影。
兰青听到唤声后转身看来,束在脑后的黑亮长发轻甩出一个惬意的弧度,略略思考过后,他现出一个适意的笑容,“好啊。”
韩林当即笑开了,看向水明月道:“他做评判,你该放心了吧?”水明月遥遥向兰青一福,而后转向韩林笑应:“世子向来公正,定然不会有失偏颇。”
虽然水明月语笑晏晏,极力保持着从容的态度,可佟锦仍是从她无意垂下不肯正视的目光中察觉到了她内心的不安,再想到锦娘之前所说的事,便不由地觉得韩林今天这事办得有点不地道了。
水明月与兰青少时是人人看好的金童玉女,后来兰青废人了,和水明月的事自然也就告吹了。虽然锦娘每每说起这事时都会责怪水明月无情,但事实上,水明月身为奉安公主的女儿、恩国公府的嫡长女,她的婚事岂会由她自己做主?就算她再喜欢兰青,家里不同意,她又能做什么?
所以佟锦对水明月的态度不像锦娘那样纠结,顶多是觉得,天意弄人吧。但今天韩林显然是有意让兰青出现在水明月的视线中,这种半强迫的做法,多少有些不体贴。
当水明月说完兰青公正之言后,韩林身后一个穿着玄青锦袍的男子轻笑出声,“郡主这评价着实不错,他现在身为从七品殿中侍御史,我们这些人可没少被他揪着不放,当真一点情面都不讲。”
说话那人态度轻浮言出讥讽,显然是和兰青有过节的,佟锦也认出了他,就是韩林在外头揪人帽子那次,处处排挤安允之的人。他这话无疑是让人很难堪的,尤其兰青曾和韩林并称为“圣朝双英”,曾同为前途无量之人,如今韩林已是正六品振盛校尉,手中实掌兵权,而兰青却由云端直落坠地,做了一个最末流的文臣言官,这在重武轻文为大周来说,等于是已打上了前途无亮的标签。
韩林听到这话眉头瞬时便拧了起来,水明月倒没什么过多的神情,只淡淡她道:“监察殿内失仪是殿中侍御史的职责所在,莫非吴副尉以为错了?我倒认为世子不蒙家荫,全凭实力为官,是极为难得之事。”
韩林也没好气地道:“哪那么多话?若不是你家老爷子,你这副尉还不知道在哪呢!”
正说着,兰青已走近众人,听韩林的话悠悠一笑,既不打蛇棍上也不替自己辩解,似是全然不知刚才的言语纷争一般笑道:“不知第一场你们想比些什么。”
韩林与水明月等人聚在一起商议之时,佟玉帛的目光自兰青身上收回,呶了呶嘴低声道:“堂堂世子竟以言语取笑,还佯做不知,真是没用。”
若佟锦没见过兰青在万觉寺那淡笑自若下的泛白指节,恐怕此时也会与佟玉帛一般想法,但现在,她只觉得兰青演技大好,可直逼柳氏了。没过一会韩林与水明月等人已商议出了比赛项目,共分三节,分别是诵诗、作对和接联,题目自然万般不离一个“竹”字,可无分时节,但竹不可少。
遇上这样的题目,佟锦自觉地就往后退了,等有找茬或脑筋急转弯环节的时侯她再上!
于是青竹队与倚梅队各分两边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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