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除了这个之外,她居然还在短时间内就接受了亲情、友情甚至还有爱情,这就完全超出了我们的想像。所以我以为这并不是我们的错,你知道吗,界,她其实只是再一次成为意料之外而已。”
摇摇头,界道:“律,话不是这么说的,是的,我们是没有料到,可是如果不是我们有所隐瞒,让她以为她从今生活的地方就是这里了,那她又怎么会这么快将感情完全投入,因此看到她这么痛苦,你真的能够无动于衷吗?”
“……唉,可是就算我不是无动于衷,我又能怎么样,她还是非回来不可,否则你管理的世界是永远不会恢复原样的。”
“难道真的没有什么办法可想吗?”
律正想摇头,却忽然想到一件事,他对界说:“或许我们可以……”
二
窗外的阳光灿烂,只鸟也争相在枝头交唱,从那个令人心痛的夜晚后过了四个日升日落,到今天已经是第五个日出,也就是关东大赛开赛的第一天。为了去看比赛,月华起的相当的早,还特地准备了相机,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准备这件物品,或者该说这是从她变成孤儿后的第一次,因为在这之前,相机对月华来讲不过就是项科技产品,而她从来不觉得自己需要。
会让月华有这种想法的原因,得追溯到她父母发生空难的那一年。那一年,刚得知那件意外的月华,婉拒了所有亲戚的好意而留在那间留有父母回忆的房子里,只为在那间房子里怀念父母,因为房子里的任一项物品都可以是她追忆父母的凭藉,可矛盾的是,所有物品当中有一件物品,月华从来就不碰,尽管那还是件追忆父母最好的凭物,毕竟没有什么能像照片一样将人的样子完全留下。
可惜当时的月华并不这么认为。她可以拿着屋子里的任一项物品去想像当初父母使用时的模样,但就是不愿意翻开相簿去回忆,因为只要看着相本里过去的自己与父母幸福的模样,她就会有种错觉,好像照片里的人正在嘲笑她的孤独与寂寞,也好像是在嘲讽她往后的人生会有多可悲。
这种错觉让她觉得自己很可笑也很难堪,所以她开始憎恶相片这种东西,认为那是最为可恨的东西,除非万不得已,她绝不出现在相机的镜头面前,因此有一段为时不短的时间里,月华的身影都无法在任何人的照片上被追寻。
之后,也许是因为成长,月华不再随意的迁怒,对照相的抗拒行为渐渐消失,但曾有的经历、曾有的情绪仍是影响了她对照片的观感,她从不主动要求照相,也不认为冲洗出来的照片有什么好看,更不明白一群人围着一堆照片指着哪里哪里怎样的时候很有趣,所以每到这时候,她只是配合着照、配合着笑跟配合着听,反正不会让自己看起来特立独行就好,至于其他的……也就无需太过计较。
月华这种拿照片存在可有可无的态度一直维持了很久,因此月华家中相簿增加的照片相当少,大部分还都是因为语在背后要求,否则恐怕会更少更离谱。但如今月华的这种态度改变了,想在仅剩的时间里留存些什么、纪录些什么来想念的强烈意念,终是让她想起了相机这项被她远远抛在脑后的科技产品,也忆起了以前看过的某广告。
具体的内容因为时间太遥远已经相当模糊,但里面的一句广告词,月华却记的相当清楚-留住时间创造永恒-虽然大多数的人包括月华都知道那不过是一种用来打动消费者的口号,事实上并没有谁真能将时间给留住,但理智是一回事,情感又是另一回事,所以月华即使明白仍不免为句中描述的情形所惑,期盼将美好的真实留下,并创造永恒,就算那仅是瞬间永恒。
这种想法在月华脑中不住加深,也让她不由的产生懊恼的情绪,懊恼自己反应为什么如此之慢,为什么无法及早想起这项只要出游就会被众人想起的物品,以至于她前四天去神奈川的行程没有留下任何实质的纪录,完全的浪费掉,而最令她恼恨的则是她完全无法确定自己是不是有多余的时间重新来过,在她已经作下何时回去的决定以后。
那是那一个夜晚的隔天,月华从床上醒来后冷静思考下的决定,她还记得前一天晚上她哭了很久,久到自己都不清楚她究竟是什么时候回床铺休息,什么时候失去意识进入梦乡,她只是深刻的记住一件事实,她没有选择,她必须回去,她今后的归向不在这里,在她从小生活的世界。
尽管这认知让月华有说不出的难过与揪心,但她已不像前一天晚上那般有止不住的哽咽与泪水,而是强忍着悲伤迫使自己冷静盘算回归之日该定在何时。她屏除所有杂念,将她想完成的事情列了出来,就一项项的去思考、去打算,把可能的情况都囊括进去,仔细评估大抵需要多少时间后,才慎重的决定她还可以留下来的时限,为的就是让所有事情都可以刚好被完成,至于其他像是完成以后再决定回去的时间,或是先决定,如果时间不够再延长之类的想法,并不在她的思考范围内,因为她清楚的知道类似的想法只会害了她自己而已。
要知道,人,其实是一种很奇妙的生物,在大部分的时间,他们可以遵守一些合理或者是还算可以接受的规定或限制,可是一但这些规定与自身意愿产生冲突与矛盾的时候,每个人的选择就会有所不同,意志坚定的人可以不为所动坚持下去,但有些人就会打破原则妥协。
也许,初次打破原则时还会感到惶惶然般的难受,不过事情一但有了开头,那么第二次、第三次,甚至以后的无数次都会变的相当容易,且心情上也不再像第一次那样有负担。而月华就是害怕自己会是类似的人,所以才要考虑清楚,因为她怕若是自己真因时间不够而延长留下的时间后,之后就会一延再延,到最后就会超过那个可以暂时留下时间而导致必须狼狈离开,毕竟没有人知道那个暂时究竟是多久。
不管如何,月华终是在周全的思绪中决定好离开的日期,而余下的就是规划每天该做的事情了,只是她却不晓得在她决定好日期的同时,她原来所处的世界,她目前所住的病房正发生着一件令在场所有人都开心愉悦的事情。
心语紧张的盯着医生检查羽翎的动作,不确定刚才羽翎一瞬间无意识睁眼的动作是不是代表她有复苏的迹象,但她十分希望过会儿医生所给予的答案会是肯定的,尽管她的心仍忐忑不定,尽管这段日子以来她已经有过太多次期望落空的惆怅,但她仍是学不会不去期盼。
检查完毕的医生习惯性的看了一旁帮忙的护士一眼,见护士微笑回应,也给了她一个意有所表的眼神才含笑的走到惶惶不安的心语跟前,他低头对带着殷切眼神的心语道:“病患的昏迷指数已经开始上升,如果恢复情况一直都这么好的话,我想近期内她很有可能会清醒。”
乍闻这个消息,心语愣是没有马上反应过来,等到理解完医生句中的意思后,脸上才浮现不敢置信却又欣喜若狂的表情,不过心理不踏实的感觉还是让她再一次的向医生确定:“你是说只要月华恢复的情况能够像现在这样,她就不会一直昏迷下去,而且短期内她就可以清醒,是不是,你说的是不是这个意思?”
“你们说的是真的吗?”一道温和中略带低沉的嗓音在医生还来不及回应月华的问话的时候响起,介入了两人的对话。而基与反射,在声音响起之初,就转向声音来源的病房内所有人所看到的是,不知何时将房门推开且伫立在门边的另一位此间病房的常客,易轩皓,而他正将询问的目光投向医生。
见状,医生的视线在祁心语及易轩皓两人中游移了几秒,最后才在两人期待的神情下缓慢但肯定的点了下头道:“没错,只要不再发生其他的意外,短期内她就会清醒。”
一瞬间心语的眼眶就泛起了水光,她走至病床边跟着坐在床沿,珍惜的握上羽翎的手,有些哽咽却又不失欢喜的对着羽翎道:“翎,你听到了吗,医生说你快醒了,我们又可以一起聊天、一起玩游戏、一起熬夜到天亮了,还有,我真的好久都没听到你的歌声了,你一定要再多唱几首歌给我听,对了……你知道吗,你的国中同学,你一直都放不下的人,易轩皓,他也在这里,他也在等你醒来,所以,赶快醒来吧,为了我两个你要更加油一点……”
这边祁心语因为开心而不住的向羽翎说出她的期望,那边易轩皓却在听完医生的话后就不发一语,只是慢慢的从病房门口走到了病床前,他伫立在病床边静静的凝视羽翎,很静很静,但那凝视的目光里仿佛带着千言万语般令人不忍打扰。
两个主要人物都陷入自己的世界,一旁被遗忘的医生与护士对视一眼后只好无奈的耸耸肩,这是他们第一次被人忽视到这等地步,还有点不太能适应,毕竟按以往的情形,只要宣布病患好转,哪个家属不是千恩万谢的说要报答,哪里会像现在被人全然的忽略,不过他们到是可以体谅这两人目前的心情,所以两人小心翼翼的离开病房,已不惊动两人的声音将门阖上,把这方天地留给房内的三人。
这件在另一个世界中发生的事情虽然重要,但却完全影响不了目前的月华,无论是她的想法还是打算。
决定好离去日子的月华,为了在时限内将她想去的地点踏遍,努力的把时间压缩再压缩,能够早点完成的事情就早点完成,难度不高的尽量摆在一起处理,有时甚至还一心二用,边上课边写作业,这种不似她作风的行为在班上引起众人的侧目,不明白一向努力不引人注意的月华怎会突然有如此大的动作,于是纷纷的向本人打听,但不管谁去,所得的尽是些敷衍的回答,除了月华的两个好友。
因为我有想去的地方!纭织和千夏得到的这个答案虽然比其他敷衍的话要好上那么一点,可仍是模模糊糊难以分辨,只是除了这个,两人也已无法再从月华那比蚌壳还紧密的口中得知更进一步的答案,只好无奈放弃。
月华知道他们关心她,可是她却没办法把实情详尽的说出,只能在心理暗暗的道歉并承诺,等她将想走的地点踏尽,余下时间的小半绝对都陪在两人身旁。
旅程就是这样开始的,月华的第一个目标并不是东京的任何地点,而是神奈川,她把神奈川的三处地点按时排序轮流前往,第一站就是远近驰名的下午茶-雪之月。
在那里月华用着半年前三校拿来庆生的蛋糕,并在脑海中重演当初混乱的情景,那时候的追逐打闹仿佛还历历在目,各人欢欣快乐的身影亦犹如在眼前,无奈此情此景对月华来说却再也不得见,往后不管她如何想念都只能从记忆中去找寻,因为就连睹物思人都是办不到的事情。
第二站的目的地是立海大,抵达的月华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是静静的坐在网球场边,专注的看着他们每一个人,想将他们牢记于心。对月华来说,虽然立海大的众人并不如东京的青学及冰帝的朋友亲近,但她却一直对他们有很特别的情怀,那种明明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再再驱使着她不由自主的关心他们,尽管这与她不愿意牵扯的入原来月华的过往的心态有所矛盾,但是有时情感就是会凌驾于理智之上,不过幸好的是立海的众人并没有再这方面给过月华压力,就连仁王雅治也因为知道了一半的真相而将月华当成另一个人来相处,所以就根本来说,两方还算是有另类的默契。
而此次月华来到立海大,除了想将大家牢记于心外,原来还想过对仁王雅治说出她必须离开的事情,但到达立海大的大门口时却迟疑了,她不晓得她该如何向仁王道出她要走了,但是另外一个她不会回来的事实,所以最后她只好像驼鸟一样,把头埋进土里,装作没有这回事的逃避问题。
第三站是月华初至这个世界时就知道该如何去的海边,那里有着许多月华的重要回忆,她曾经在那里唱歌给不二听,也曾在那里感动于不二给的温暖,更曾经在那里同仁王谈起那件荒诞的【我已不是我】的事实。因此无论是那一片随时间变化颜色的浅蓝、橙红及墨蓝、或是那一首永不休止、节奏分明的潮曲还有那两轮炽热、宁静交替的光明都会是她心中美好的风景。月华相信,将来无论她在何地,只要能看见大海的深邃、只要能见潮汐的声音,那么她都能想起这一处曾带给她无数深刻的美丽。
短短四天的时间,在月华有效的完全利用下,恰恰将神奈川走完一遭,本来月华应该继续开展在东京的旅程,不过关东大赛本就是月华想圆的美梦之一,因此本就有预留给关东大赛时间的月华毫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