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爱将两人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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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爱将两人分离-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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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宏一随意翻了翻厨房,泡了即溶咖啡。当他把冒着热气的杯子放到透面前的时候,透按着因为第二次跌倒而撞到的额头,一边缓缓抬起头。
  「这是咖啡。可以取暖,也能稍微解酒。」
  「对不起。」
  透乖巧地用双手捧起杯子,吹了吹热气。
  「你明天还要上课吧?身体暖和之后快点去睡觉吧。」
  「……医生要回去了吗?」
  透隔着热气往上看站起身的宏一。平时精神百倍的模样隐藏在暗处,透一脸没精神的样子。宏一看到他那张稚气未脱、十分靠不住的脸,不禁觉得他有点可怜。
  宏一并不会因为这种程度的事情就觉得不甘心,也认为因为一见钟情而神魂颠倒实在很蠢,不过,或许年纪已经到二十岁后半的人,是无法理解十五、六岁少年的内心感受吧。
  「我知道你的内心受到很大的打击,可是别因为一个女孩子,就露出这种可怜的表情啊。」
  宏一拍了拍透的头。
  「这世上有很多人一直觉得很难过、痛苦。如果像你这种不管是家庭方面、身体健康状况,或者经济方面都很幸运的人,还露出一脸不幸到极点的表情,可是会受到惩罚的。」
  「是啊。我真的……很幸运呢。」
  透轻轻笑着,低下头。
  「不管是爸妈还是姐姐,他们都很疼我。」
  透开始低声说起往事,话题也像醉鬼说话一样很跳跃。
  「明明我一个人留在东京,会让我们家的生活费变得很吃紧,可是我一说自己想考东京的大学,他们就答应让我留在这里。一个礼拜还会打两通电话给我,担心我吃不好、穿不暖,送很多东西过来……我真的很幸运。」
  透仰望着宏一,因酒醉而有些朦胧的眼神露出胆怯的神色。
  「他们这么重视我,我也很重视他们。可是不管我愿不愿意,我都会背叛他们,都会对他们感到歉疚。」
  「什么意思?」
  透再次低下头。
  「他们明明这么疼我、爱我,还把我养到这么大……我却喜欢上修司。」
  瞬间,宏一不太了解透的意思。
  透把脸埋进膝盖里,用含糊的声音继续说道。
  「不只是修司。我一直……从一开始,让我心动的对象就都是同性。有远远看着就结束的人,也有像修司一样变成朋友的人。可是,我都知道结果是什么。像这次一样,我只能咬着手指,看着对方变成女孩子的男朋友。」
  宏一心想原来是这样,他终于抓到重点了。
  「……只要试着去告白不就好了吗?」
  但宏一说出这句话后,自己也觉得这种想法很蠢。透抬起头,眼睛红红的。
  「你是认真的吗?光是想象跟对方说了以后他会有什么反应,我就想死掉。」
  「……」
  「医生也觉得很恶心吧?」
  「不会。」
  透露出一脸不相信宏一的模样,轻轻吸一口气。
  「你知道吗?我很害怕会被喜欢的对象说感觉很恶心,或是嘲笑我……同样的,我也很害怕被家人知道。在这么开朗的家人面前,我一直配合他们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也一直很内疚自己并不普通。所以不管怎样,我都想早点和家人分开。」
  「……」
  「不过,就算分开,他们还是会担心地打电话过来,还寄很多东西给我……每一次都让我觉得很歉疚,觉得自己真是肮脏的坏人。」
  喜欢别人这种应该受到祝福的事情,对透来说,却似乎常常让他受到良心的谴责。不但无法说出自己的心意,甚至被罪恶感折磨,无法对其他人诉苦,只能独自往肚里吞。
  「如果是一个人独居,我就不必担心会被发现,还觉得有点松一口气……不过,一旦一个人独处,我的思考就会不知不觉渐渐往坏的方向思考……像是在深夜,一想到我只能这样独自活下去,就觉得很害怕……」
  宏一还以为透是任性地想要享受独自生活的乐趣才独居,没想到他居然有这么阴沉的想法,让宏一有点吃惊。
  因为是很复杂的问题,令宏一无法轻易说出安慰的话语。
  沉默一阵子后,透轻轻动了动身体,揉着眼角。
  「……你会跟别人说吗?」
  虽然因为喝醉,才给了透摆脱束缚的机会,一口气说出实情,不过他似乎很快就开始后悔。
  「我不会跟别人说。」
  「……对不起,跟你说这么恶心的事情。」
  「我刚刚也说了,我不觉得恶心。」
  「不必勉强自己。不管是谁,一定都会觉得恶心。我知道的。」
  可是,宏一并非装模作样才那么说。
  他无法理解对同性抱持恋爱感情的情绪。如果对方的心情是冲着自己而来,老实说他或许会觉得厌恶。但是,透并不是喜欢宏一。况且在这样的孩子面前,根本没什么好觉得恶心的。
  透害怕受到伤害的露骨威吓,就像猫咪拼命弓着背吓唬敌人一样,总让人觉得很可怜。宏一只想抚摸他的喉咙,好好安慰他,一点也不觉得厌恶。
  「感觉恶心的,不是你自己吗?」
  虽然不想伤害对方,但是对方偏激的想法,让宏一不自觉地想多嘴。
  「你是觉得想跟朋友发生关系的自己很恶心吧?」
  透瞬间连耳朵都变红。
  「我才……没有、想发生、什么关系。」
  「可是,非友情的『喜欢』不就代表那种事情吗?」
  「……不可能因为喜欢,就跟那种事情画上等号吧。」
  「那么,你喜欢那个朋友,究竟是希望怎么样?」
  透瘫坐在地板上,视线在地板上游移着。
  「在开学典礼的新生说明会上,我第一个说话的对象就是修司……我也说不出我喜欢他什么地方,可是当我察觉到的时候,我就已经喜欢上他了。」
  除了透是男的以外,宏一还挺能理解当时的情形。修司这名少年不但外表好看,也很会照顾别人,他在学校一定颇受欢迎吧?就单相思的对象来说,实在是再好不过的类型。
  「我……我并不是希望会怎么样……」
  透带着哭声说道。
  「我知道了。抱歉,说了那么奇怪的事。好,快点去睡吧。你一直坐在那个地方会感冒的。」
  宏一想为这个话题画下句点,抓着透的手臂拉他站起来。透背靠着墙壁,静静地开口。
  「……虽然我还没意识到这种事情,但是……也许正如医生所说的。」
  「什么?」
  「或许,我就是喜欢修司……想和他做那种事情……我真是太低级、太恶心,真想死掉算了。」
  透交叠着双手遮住眼睛,身体靠着墙壁缓缓滑下,再次跌坐在地上。
  这家伙发酒疯的模样还真难看……宏一瞠目结舌之际也觉得透很可怜。如果自己就这么放着他不管,他可能一整晚都会沉浸在自我厌恶的郁闷情绪里。
  「你是不是有点太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你的洁癖太严重了。不管是谁都会有这种渴望或欲望……或许对象是同性这点是有点罕见,但是,你这样逼迫自己不太好哦。」
  「因为……不管怎么想,我都太特殊、太异常,又很奇怪!像医生这么正常的人才不可能了解我!」
  「你又知道我很正常?人类或多或少都认为自己是特殊又异常的。」
  透用湿润的发红眼睛往上看着宏一。
  「……医生也很特殊又异常吗?」
  之后想想,或许不只有透,连宏一也有点醉了,毕竟他在餐会上意思意思地喝了一些酒,刚才又一口气喝下一罐啤酒。
  像是受到仰视自己的眼睛之诱惑,宏一内心交杂着类似疼爱无力生物的感觉,以及烦躁又残酷的冲动。
  宏一伸手抓住透的肩膀,把透压在墙壁上。
  「……医生?」
  宏一另一只手的掌心伸进透的制服外套里时,透的身体连动也不敢动。
  「把我当成他吧。」
  透摇摇头。他的身体被夹在宏一和墙壁之间,行动完全被封锁住。
  「如果这样做,我一辈子都没办法见修司了。」
  「……那你就闭上眼睛,默数到九十九吧。」
  宏一的手掌往下移动。透发出哀叫声,指甲抓着他的手腕。
  「不要……」
  「不要紧的。」
  「什么……为什么……」
  「你只是被特殊又异常的男人封住抵抗的能力而已。你是被强迫的,这不是你的错,所以你根本不必感到歉疚。」
  如果现在是大白天,宏一和透也没见过几次面的话,他大概不会这么轻易就强迫对方。但处于半夜的特殊精神状态,再加上酒精,在这两者的交互作用下,似乎能产生特殊的磁场。
  宏一用和治疗牙齿时同样的秀气手指碰触着透。
  透显然感到一片混乱,双手抓着应该远离的对象之脖子。
  「不要紧。」
  宏一在透耳边,像念咒一样反复说着。
  「没有人在看,你不必觉得有罪恶感。」
  透摇了好几次头。然后,他的身体有点瘫软,似乎终于解放了。透吞咽了好几次口水,呼吸也加快,小小的身躯颤抖着靠在宏一身上。
  就像不要让未成熟的少年有机会涌起无益的罪恶感或者羞耻心一样,宏一用手帕迅速善后,清洁透的身体。
  「看吧,根本没什么,这种事情才不像你所想的那么严重。」
  「……丢脸死了。」
  透用小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抽抽搭搭地哭诉。


  「我根本没这么想过。」
  实际上,宏一一点也不觉得讨厌。他原本是为了消除透内心根深蒂固的自我厌恶才碰透,但是一见到透压低声音忍耐的模样,他甚至觉得自己似乎变得很奇怪。
  酒醉的时候还被别人做出这种事,透就像全身无力一样,精疲力竭地瘫坐在地。
  「你的房间在那里吗?」
  因为隔间相同,所以宏一大致上能猜到,用下巴示意了一下。透从沉重得快合上的眼皮深处,投射出类似胆怯的怒视。
  宏一耸耸肩,说:「我还没有那么多管闲事,并没有想过要换个地方继续。」
  大概是酒精的关系,宏一抱起透体温有点高、瘫软无力的身体,把透抱进他猜测的房间里。他把透放在少年该有的简单床铺上后,透就像蛤蛎潜进沙子里一样,穿着制服躲进被单里。
  从外面上锁后,宏一暂时保管透房间的钥匙,接着便回到自己的房间。

  如果宏一说自己因为喝了两罐啤酒还有几杯小酒就宿醉,文乃一定会捧腹大笑吧——这是隔天当他睁开眼睛觉得头重脚轻时,浮现在脑海的念头。他看了看时钟,时间已经接近九点。
  结果宏一回到房间后,喝了从透那里没收的啤酒,一边读着厚度几乎可以拿来杀人的推理小说,一直到天亮都还醒着。
  虽然他把昨晚对透做的事情归咎于酒精饮料和夜晚气氛的关系,让自己的行为正当化,但是过了一晚,他试着在干燥白天的阳光下回想事情的经过时,却觉得那怎么想也不像是正常大人应该做的事。
  他洗把脸、换好衣服,出门前也姑且按了一下隔壁玄关的门铃,但是没有人应门。看样子透应该是去上学了,让他暂时松一口气。
  宏一只在平日的休诊日去银行或邮局处理事情。办好后,当他拿着清洗完毕的衣物回家,时间都已经过了正午。
  两名高中生站在入口大厅的一侧。从制服的颜色来看,光从背影就知道那是透的两位好友。
  当宏一走过他俩旁边时,原本站在内线电话前、近距离面对面的两人突然抬起头。
  「请问医生今天有看见小透吗?」
  这位名叫亚美的女孩子一点也不怕生地问道。
  「不,我没看见。怎么了吗?」
  「今天要考试,他却没来学校。我猜可能是他牙齿还在痛的关系。」
  修司回答,按了按门铃。
  「看样子应该是不在。」
  「都是因为修司说了奇怪的事情啦!哎哟!我明明就跟你说要保密的。」
  「你少臭美了,他怎么可能因为这样就没来上课。」
  宏一听着两人谈论,也在意了起来,迅速打开自动门锁。
  他用昨晚锁上大门后暂时保管的钥匙,打开透房间的大门。入口台阶还是跟昨天一样,宅急便的箱子随便乱放。
  没有人的餐厅和厨房也跟昨天一样。
  然后,他打开昨晚抱透进去休息的房间。房间里的温度比走廊还要冷,床铺上的鼓起物动了动。
  「小透?你怎么还在睡?你应该没有忘记今天要考试吧?」
  「……亚美?」
  迟了三秒才反应过来的声音有些嘶哑。
  「你的声音是怎么了?」
  修司一脸惊讶地靠近。
  「……天亮的时候,我觉得喉咙很痛,头痛得要命……」
  透边说边注意到宏一,瞬间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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