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陆礼文不动声色。
“拿来!”觑了一个空当,上来就抢!
“不给!”陆礼文抬手握住。
“只给看不给抽你到底想怎样?!”顾飞烟瘾上来了,急道。
“也不怎么样,”陆礼文淡定地笑了:“晚上跟我去训练。”
“累了一天了,训个屁!”顾飞不干。
“训练行远的夜间射击。”
“你自己就够了,拉我干嘛?”顾飞一边回绝,一边跃跃欲试地伸手。“你又不抽烟,别馋我了!”
“去不去?”
“去去去!”顾飞不耐烦道,那边陆礼文一松手,这边上去就抢了过来。“小陆你个缺德玩意儿!还敢拉老子当陪练!”
“怎么?说话不算数?”
“老子是那样的人嘛!”嘴里叼了烟,得瑟着往前走了两步,回头猛地一踹!
“唔……”陆礼文躲闪不及,一头栽进了盛行远的怀里。
“班副!”盛行远下意识地抱住他,茫然抬头。
顾飞得意地走了,韩睿木然站在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来了?”盛行远把陆礼文放正,迎了上去。
韩睿眼里晦涩莫名,理都不理他自顾自走了进来。
盛行远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道:“医生怎么说的?到底伤哪里了?”
韩睿不说话,抬手就抓住了床栏杆。
“嘶……”手臂向上用力,牵扯到了腰部的伤处,他嘴角抽搐了下,倒吸一口凉气。
“很疼?”盛行远关切地瞅着他,伸手就要掀他衣服。
“你干嘛?”韩睿眼带寒意,似疏离又似气恼地瞪他。
“我看看你的伤。”
“没什么大了不的,就蹭破点皮。”韩睿手下用力,一个翻身就上了床,腰部的伤口并没有他说的那么轻,一挨上床额头就冒出了冷汗。
盛行远无奈地看着他,部队的上下铺都没有梯子,平时战士们上上下下都跟玩似的,但是看韩睿这样子,就知道他伤得不轻。
韩睿趴在床上,抹掉了头上的冷汗。一转眼,看到盛行远在下面忧心地看着自己,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自处,只得气闷地闭上了眼睛。
“到底是怎么了?”盛行远伸手摸摸他的额头,见韩睿闭着眼不理人,悻悻道。
“没事吧?”陆礼文也看出了韩睿的不对劲,凑过来低声道。
盛行远摇摇头,道:“可能是疼狠了,闹脾气呢!”
陆礼文抬头看了看韩睿,道:“这家伙脾气一上来跟小孩儿似的,辛苦你了。”
“谁小孩!你他妈才小孩儿!”韩睿只是闭着眼睛赌气,一听陆礼文调侃似的话语,不知怎么火气就上来了。
“哟哟,说一下都受不得了!”陆礼文失笑。
韩睿呼一下翻身坐了起来,看样子还要再说什么,盛行远一见势头不对,急忙跳起来一把捂住他的嘴。“班副!您先跟三班长去联系一下夜间训练的事!谢谢了啊!”
陆礼文看他一副老母鸡护崽的架势,心说我又没真的生气,你还怕我把韩睿怎么着了不成?不过看韩睿疼得脸都白了,还一副不服气要找自己干架的劲头,又觉得盛行远的顾虑是对的,只得顺阶而下,算是给了盛行远一个面子。
“你好好照顾韩睿,训练晚点开始。”说完,转身出去了。
“我说韩小子,你吃错药了不是?”老牛奇怪道:“班副又没招你惹你的,摆这副臭脸给谁看呢?”
“行了你!快来帮我擦鞋!”朱勇拉了拉老牛的衣角,朝盛行远使了个脸色。
盛行远会意,扶着韩睿躺下,自己拉了板凳过来,凑到韩睿耳边低声说话。“今儿这是怎么了?我惹你生气了?”
韩睿趴着,时而扫他一眼,时而瞅向别处。
“说话!不说话我不理你了啊!”盛行远无奈了,就算他天生脾气好,也不能这么无休无止地让着韩睿吧?
韩睿恨恨地瞅他一眼,眼里闪过气愤、不满、委屈等等情绪……可把盛行远给看傻了。“我到底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你这么看我?”
韩睿闭了眼,就是不说话。
盛行远也生气了,心说我真是白疼你了!说翻脸就翻脸,就是判刑也得有个罪名啊!这样不明不白的僵着,老子还欠你了不成?
“你到底说不说?”盛行远的口气也不耐烦了。
韩睿睁眼看他,眼神有些愤怒,又有些受伤。
盛行远以为他会开口说些什么,结果那个别扭的家伙直接把他留了个后脑勺。
好!还真当自己是爷了不成?盛行远还想再说什么,就听门外陆礼文叫他:“行远,走了!”
“哎!”盛行远应了声,再看一眼韩睿,见他一丝软化的迹象都没有,只得愤愤离去。
夜里的训练场很静谧,只有风声呼呼吹过。
盛行远在射击位上趴着,眼里只有准星和100米开外的小光点。
陆礼文和顾飞在一边盘腿坐着,嘻嘻哈哈地说笑着。
盛行远想把精力都集中手中这杆枪上,但是脑子里转来转去都是今天韩睿的反常。
“射击!”和顾飞谈笑的陆礼文突然发令。
啊!盛行远回过神,却已经慢了两秒钟。子弹射出去,别说击中光点了,连靶子的边都没挨上。
“真他娘的丢人!”顾飞踹他一脚:“就这不入流的枪法还拉老子过来参观?”
“对不起。”盛行远低声道。
“军队里没有对不起,只有错与对!”
“我错了!”
“哪里错了!”
“我开小差!”
“他妈想什么呢?”顾飞不耐烦道:“要是对面是你的敌人,你射杀的机会只有他枪口冒出火光的那一秒,小陆叫你开枪你应该在瞬间就有反应才对!开小差!想找阎王老爷喝茶是不是?”
盛行远羞愧地低着头。
陆礼文看着他,敛去了笑意的脸上很是平静。“在想什么?”
“我……”盛行远犹豫了下,诚实回道:“我在想韩睿。”
“我操!”顾飞一下子蹦了起来,一脸的不可置信。“我还以为你开小差开到哪里去了呢!想韩睿?你就是想个姑娘也比想他正常多了啊!”
“他今天挺不对劲儿的。”盛行远赧道。
“嗯,战友之间互相关心很好。”陆礼文点点头:“但是开小差也要看场合,只要你进入这个位置就代表你已经进入战场,完成任务消灭敌人才是第一位的!”
“是!我知道错了!”盛行远正色道。
顾飞上去踹他一脚,厉声道:“继续!”
“是!”
赶在晚点名前回了宿舍,韩睿还在床上趴着。
盛行远累得臭死,瞄了他一眼,见他没什么异样,就端着脸盆洗漱去了。
夜里睡得沉,但是还是被床架子发出的吱扭声响吵醒了。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见上铺垂下一只脚来。盛行远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
“干嘛呢?”他低声问道。
那只脚晃了两下,似乎在找着力点。
盛行远一下子明白了,韩睿想下来。他披衣起身,跳下床来。
“我扶着你,你慢点。”他伸出手,不敢碰韩睿的腰,只能勉强托住他的大腿,把人慢慢往下带。
韩睿疼得脸色发白,在月光的映照下那小模样还挺让人心疼的。盛行远的心柔软了很多,开始埋怨自己怎么没在熄灯前带他上一趟厕所,也省得这家伙硬撑到现在,憋得受不了才往下爬。
“看给你疼的,”盛行远抬手帮他擦擦汗,道:“医生没给药啊?”
“给了。”韩睿咬牙道。
“一会儿我给你揉揉,先去厕所。”
“嗯。”韩睿点点头,推开他,慢慢往厕所走。
盛行远捞过衣服给他披上,怕他一个人不方便,跟着往外走。
“我能行。”或许是觉得甩了一天的冷脸有些不好意思,又或许是觉得盛行远不是无条件惯着他让他开始反省,总之,韩睿的脸色稍好了些。
“嘘……”盛行远食指比在嘴唇上,轻声道:“别吵着人。”
韩睿点了点头,轻轻转动门锁,两个人悄声走了出去。
放了水,韩睿觉得舒服多了,他吁了口气,拧开水龙头洗手。
盛行远借着厕所的灯光掀开他的衣服,劲瘦的腰间竟然贴着纱布,纱布外围一片青紫。
“怎么摔这么严重?!”他面色凝重道。
“没什么。”韩睿拉下衣服,道:“下来时下边有块石头,硌的。”
“疼吧?该给你热敷的!”盛行远自责不已。
韩睿摇摇头,道:“我没什么,别打扰了你的好事。”
“你在说什么?”盛行远不解道:“你受伤就是最大的事了,我有什么啊?”
“哼!你自己知道!”
“我知道什么?”盛行远怒了:“你他妈把话给我说清楚!”
“说清楚就说清楚!你不就是和陆礼文打着训练之名行不轨之实吗?”韩睿梗着脖子,眼里有着指控:“反正有了对象就不要兄弟了!可你瞒着我算什么本事?”
不轨?对象?盛行远听得一头雾水,他直接抓住了一个重点:“我和陆礼文怎么了?”
“你还问我怎么了?”韩睿咬牙。
“是啊,我们怎么了?”
“你们……”见盛行远还是一副无辜模样,韩睿用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道:“你们在训练场搂在一块儿亲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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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
惊天一道大雷劈过来大约就是此时盛行远的心情。
他呆愣半晌,不敢置信道:“你说什么?”
“还要我再重复一遍?”韩睿瞪他,那架势就跟你要敢否认我就冲上来咬一口似的。
盛行远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心说自己什么时候跟人亲过嘴了?还陆礼文?就是张礼文陈礼文也不能够啊!
韩睿见他陷入沉思,那目光就越来越毒。
“我说,”盛行远回过神,正色道:“你什么时间什么地点看到我和陆礼文亲嘴的?怎么我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韩睿几乎在低吼了!“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你不把话说清楚,我怎么知道?”盛行远严肃道:“我是男人,陆班副也是男人,我头脑发昏了我和他亲嘴。”
“中午,射击场。我亲眼见的。”韩睿斩钉截铁道。
盛行远皱眉,中午在射击场?除非他当时睡着了在梦游,否则他怎么不知道自己和陆礼文亲嘴了?“你亲眼见的?怎么不跳出来?”
“你们那么亲密我怎么出来?”韩睿一肚子气闷,他担心盛行远中午练习时间太长身体受不了,好心去送水的,结果……看到陆礼文和盛行远亲密无间的样子,他的心里就跟打翻了五味瓶似的难受,本想等两个人休息时再走过去,可是陆礼文一会儿趴盛行远身边,两人脸贴着脸说话,一会儿陆礼文俯在盛行远身上,远远看去就跟两个人叠在一起似的。
韩睿站在大树后边,脚步就跟钉在原地似的,一步都迈不出去。盛行远之于他,既是朋友又是兄长,自从入伍以来,他从来都对自己最好。就算有其他兄弟需要照顾,自己在他心里也是排在第一位的。
可是如今,他眼神复杂地看着远处窃窃私语的两人,一种不再被重视的恐慌逐渐在胸腔里蔓延。如果盛行远不再把自己看做最重要的人,那么……还没等他想明白,就见两个人站了起来,盛行远低着头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陆礼文拉住他的手,踮起脚……轻轻亲了上去。
韩睿如遭电击,整个人都傻了。那两个人贴身挨着亲吻的画面像一根根尖刺刺进他的眼里,站的久了,他发现眼前开始模糊起来。
盛行远喜欢陆礼文?陆礼文喜欢盛行远?男人和男人……不,不,自己的兄弟竟然喜欢上了另外的人,从他身上取得的温暖终究还是要失去……妈妈走了,父亲早就名不副实了,没有家,没有人爱他,好不容易得到的一点温暖,却像从陆礼文那里偷来的,到最后还是要还回去。
原来,到最后,还是只剩下孤零零的自己。
一整个下午,韩睿都在走神,他不知道是震撼于盛行远与陆礼文相恋的事情多些,还是感慨自己的悲情命运多些。从高板上摔下来并不意外,因为他的脑海里除了盛行远和陆礼文已经再无其他。
如果,非要一个伴儿的话,自己行不行?他几次想这么开口,可是当看到陆礼文笑倒在盛行远怀里的时候,所有的勇气都消失殆尽。
是了,陆班副长相斯文俊秀,论实力却是连里一等的人才,更难能可贵的是,他脾气好,未语三分笑,整天阴沉沉的自己怎么比得过?其实他们才是同一类人,都有让人可望不可及的温暖与宽容。
“我不会说出去的。”韩睿低声道。
“你在胡说什么?”盛行远简直哭笑不得:“我总算是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