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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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溪- 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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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1点,救护车开往距离这里还有一个小时车程的空军临时基地。庄飞飞开车载着徐丘林和徐丘术两家子,展苏南开车载着顾溪他们。两个孩子很困了,但是不想睡。爷爷突然病了,爸爸和奶奶要去营海了,他们的心里很难受。
  “阳阳乐乐,照顾好家里的鸡和鹅,要听展爸爸的话。”
  “嗯。”
  “小河,鸡和鹅我已经交代给丘林他们了,阳阳乐乐不用管了。”同样累极的徐奶奶插话。
  “爸,你放心吧,我们会照顾好自己,会听展爸的话。”
  
  阳阳和乐乐抱紧爸爸,这是他们第一次和爸爸分开,万分不习惯、万分舍不得、万分难受。顾溪深吸了几口气,他同样舍不得离开儿子。搂紧两个孩子,顾溪假装没有看到後视镜里展苏南的眼神和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乔邵北透过车窗对他的凝视。

作家的话:




遠溪:第五十八章

  一个小时后,还未抵达直升机降落的地方,原本快睡着的阳阳和乐乐瞬间清醒,他们听到了巨大的轰鸣声。第一次亲眼目睹直升机,两个孩子的瞌睡虫立马全部跑光光。车刚停稳,他们就跳下车冲着直升机跑了过去。直升机上下来一人,竟然是魏海中。跟着魏海中下来的两名医护人员和医院随行前来的医生护士一道把徐大爷抬到直升机上。展苏南和乔邵北直接给了走过来的魏海中一个大大的拥抱。
  
  魏海中看向顾溪,顾溪走到他跟前感激地大声说:“海中哥,麻烦你了。”直升机的螺旋桨带出的声音太响,要让对方听到只能大声喊。
  “跟哥哥客气什麽。”弯身,魏海中对着顾溪的耳朵喊道:“不要担心,营海那边的医院已经准备好了,只要伯父一到,马上进行检查。”
  “谢谢你,海中哥。”
  
  展苏南和乔邵北在魏海中和顾溪说话的空挡已经把徐奶奶送上直升机了。同样也是第一次见直升机的徐家人看向展苏南和乔邵北的眼神变了许多,带了几分敬畏。阳阳和乐乐突然不想上学了,想跟爸爸去营海。
  该走了,展苏南当着大家的面紧紧抱了顾溪一会儿,然後放开他:“走吧。照顾好自己。”
  顾溪仰头,这回他没有避开展苏南的注视,而是对他说:“你也照顾好自己,阳阳和乐乐,就交给你了。”是“交给”,不是“麻烦”。
  展苏南惊喜万分,又忍不住用力抱了顾溪一下,然後把他往直升机推了推。顾溪朝哥哥嫂子、朝儿子挥了挥手,然後跑到直升机前,被乔邵北和魏海中拉了上去。
  
  “爸爸再见!乔爸再见!奶奶再见!”
  阳阳乐乐冲着直升机大喊,直升机的门关上了,顾溪在窗口处朝孩子和哥哥嫂子挥手。展苏南拉着孩子後退到安全的距离,螺旋桨带出的风吹乱了他们的头发和衣服,两个孩子连连惊叫,看着直升机缓缓升起。
  “爸爸再见——”
  “再见。”
  
  看着两个孩子越来越小,最终变成两个模糊的点直至消失,顾溪不由得吐了口气,接着他的肩膀被人搂住了。
  “等阳阳和乐乐放了暑假,我亲自来接他们。”
  “不用那麽麻烦了,坐火车也是一样的。”顾溪还看着窗外,十一年,他十一年没有离开过这里。突然,他就这麽离开了。
  “你让苏南坐火车?”乔邵北低笑,“他会跟你哭的。”
  顾溪哑然,是啊,那人会坐火车吗?记得有一次他强拉这两人跟他一起坐火车,结果两人晕了一天。
  
  “伯父会好起来的,相信我们。”无视在场的医生护士和徐奶奶,乔邵北直接握住了顾溪的手。顾溪不好意思地挣开,不敢看母亲,低声说:“谢谢你们。”
  魏海中跟徐奶奶说话,趁机转移徐奶奶的注意力。顾溪回神,起身走到母亲身边坐下,让母亲靠着自己。“妈,你睡一会儿吧。你现在的身体也很重要。”
  “嗯。”靠在儿子的肩上,累坏的徐奶奶闭上眼睛。魏海中拿来一条毯子给顾溪和徐奶奶盖上,顾溪也很累,胸骨隐隐作痛。乔邵北坐到了顾溪的另一边,顾溪睁开了眼睛。乔邵北指指已经快睡着的徐奶奶,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後把顾溪的头按到自己的怀里,小声说:“你靠着我睡,一会儿到医院还要忙一阵呢,抓紧时间休息。”
  
  顾溪看向对面的两位医生,那两人立刻低下头,假装什麽都没看到。乔邵北拉高顾溪身上的毯子,盖到他的下巴处:“睡吧。”
  顾溪对乔邵北摇摇头,表示不用了。然後靠着机舱闭上了眼睛,乔邵北调整了一下坐姿又把顾溪搂到了怀里,让他好睡。机舱内的灯关掉了,顾溪紧绷的身体过了很久后放松了下来,靠着乔邵北睡着了。
  
  “情况怎麽样?”魏海中用嘴型问。
  乔邵北用嘴型回道:“努力中。”
  魏海中点点头,给了他一个加油的手势。
  
  顾溪跟着乔邵北去营海了,两个孩子跟着他们的展爸爸回到家后却睡不着觉了。趴在展爸爸的身边,两人黑亮的大眼睛里是乞求。展苏南笑着揉揉两个孩子的脑袋,说:“快睡觉,明天还要上学呢。”
  “爸爸……”两个孩子也不叫“展”爸爸了,有乞求嘛。
  太晚了,展苏南也不逗两个孩子了,说:“等你们放了暑假,爸爸带你们坐直升机回营海。好了,该睡觉了,不然明天早上起不来了。”
  “啊啊啊,太好了!谢谢爸爸!”两个孩子在展爸的脸上重重地亲了一口,然後钻回自己的被窝里睡觉。
  
  展苏南摸上被孩子亲过的地方,眼眶红了,心里难受得要命。给两个孩子盖好被子,直到他们熟睡了,展苏南轻轻地从床上坐起来,下了床。穿上衣服,展苏南出了卧室。庄飞飞窝在一楼的沙发里看电视,还没睡。看到老板下来了,他不解地站了起来,老板不是睡了吗?
  “庄子,我去伯母家一趟,你看着阳阳和乐乐,他们睡了。我一会儿就回来。”
  “好。”
  
  独自开车来到徐奶奶家,展苏南打开门,打开院子里的灯。上了楼,他拿出从阳阳的口袋里偷拿的钥匙,打开顾溪的房门。屋里冷冷清清的,少了那人的气息。开了灯,展苏南在门口站了会儿,然後关门。在书桌前坐下,展苏南从包里取出那封信,把包丢到一边,他又打开了那封信,一个字一个字看了起来。
  
  在顾溪的房间里呆了有40多分钟,展苏南才离开了,手里多了两件顾溪的衣服。书桌下,一封信孤零零的躺在地板上,就好像是谁慌乱中落在了那里。
  
  ※
  
  直升机降落时,顾溪立刻醒了。窗外有灯光,他轻唤母亲:“妈,到了,醒醒。”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心率极为不齐。徐奶奶一下子就醒了,扭头往窗外一看,她握紧了顾溪的手,到了,这就到了?直升机落地了,不一会儿,顾溪就看到有护士模样的人推着担架车过来了。直升机的门开了,魏海中先下了飞机,跟走过来的一名外国人说了几句话,然後指指身後。接着那人招手叫来了三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魏海中又一起上了直升机。
  
  “小河,你带着伯母先下去。”魏海中道。
  “好。”顾溪扶起母亲,在乔邵北的帮助下下了飞机。和魏海中一起上来的那名外国人碧绿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顾溪看,被魏海中顶了一拐子。
  让顾溪和伯母站到远处,乔邵北也返回了直升机。他一上来那名外国人就给了他一拳,用极其流利的中文说:“我说你和苏南这几个月躲到哪里去了,原来是找到你们那条小河了呀。邵北,你不够意思,你怎麽能瞒着我这位好朋友?我抗议,严重抗议。”
  
  乔邵北友好地也给了对方一拳,道:“瞒着你是我的不对,我道歉。不过眼下最重要的不是这个。病人是小河的养父,我和苏南把他交给你了,你可一定给我治好了他。”
  “我要先给他做一个详细的检查。来,你和海中到那边,我们把伯父抬下去。”
  “OK。”
  
  搂着母亲,顾溪四下看了看,他们在一栋高楼的顶层。风很大,顾溪拿毯子裹好母亲,不让她受凉。五个男人抬着徐大爷出了直升机,护士立刻把担架车推到门口,然後一起把徐大爷放在车上。那名外国人对其中一名护士说了几句话,那名护士点点头,然後几人推着担架车快速离开。顾溪见状马上搂着母亲跟过去,乔邵北握住他的胳膊,拦下了他。
  “别急,这里是医院的顶楼,伯父会被直接送到诊察室去检查,医生已经等着了。小河,我给你介绍一个朋友,他也是医院的院长。”说着,乔邵北搂住顾溪的肩膀,带着他看向走过来的那名外国人。
  
  对方主动伸出手热情地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詹姆士?罗杰,你可以叫我邦德,呵呵。”
  顾溪伸手握住对方的手:“你好,我叫顾溪,我父亲他……”
  “不要担心不要担心,放心地把伯父交给我们吧。”罗杰用力握了握顾溪的手,然後转向很是紧张的徐奶奶。身高194的他比展苏南和乔邵北还有压迫感。“伯母你好,很高兴见到你。我的中文名叫李小杰,您叫我小杰就好了。”
  
  很难想像一个牛高马大的外国人会给自己起这麽一个正太的名字。乔邵北在一旁解释道:“罗杰很崇拜功夫演员李联杰,所以就给自己起了这麽个中文名字。”
  “啊,你好,你好。”徐奶奶在顾溪的鼓励下伸手握了握罗杰的手,迅速放开。
  
  又对顾溪温和地笑了笑,罗杰道:“好了,我们下去吧。”
  顾溪和乔邵北一左一右扶着徐奶奶走下天台,然後搭乘电梯到位於4楼的检查室。刚才的光线太暗,一进入电梯,罗杰又盯着顾溪看了起来,看得顾溪低下头假装照顾母亲,最後的结果就是乔邵北趁着顾溪不注意的时候狠狠地又给了罗杰一拐子。捂着被拐疼的肋骨,罗杰冲乔邵北吐吐舌头,无声地控诉:“小气鬼!”
  
  我就小气怎麽了?用眼神给了罗杰一个警告,乔邵北开口:“小河,等伯父的检查做完之後我送你和伯母回去休息。你们现在可不能再累倒了。”
  “嗯。”顾溪不在乎自己,但他得考虑母亲。
  4楼到了,让顾溪和徐奶奶先出去,乔邵北跟在两人身後。罗杰跟乔邵北耳语了几句后先行离开了,魏海中也没有回去的意思。
  
  徐奶奶第一次到大城市的大医院,只觉得这医院比宾馆还气派,哪里都是亮堂堂的,地板都能照出人影,不像县里的医院给人感觉脏兮兮、暗暗的。徐大爷的检查不是几分钟就能了事的,乔邵北把顾溪和徐奶奶带进了一间单人病房,让他们暂作休息。徐奶奶的腰不好,已经站不动了。让徐奶奶在病床上躺着休息,顾溪在沙发上坐下,他的腰也疼得直不起来了。
  
  坐着坐着,顾溪的身体越来越斜,脑袋一沉,躺在沙发上睡着了。有人给他盖上了毯子,脱了他的鞋,把他的双腿抬到沙发上,让他好睡。
  
  ※
  
  回到了离开了多年的故地,顾溪深埋在心底的记忆似乎也被开启了。梦中的画面淩乱,一会儿是三人幸福美好的相处时光,一会儿是质问与殴打;一会儿是生日那天的庆祝,一会儿是浑身是伤的他孤零零地坐在医院门口的角落里等着第二天的到来……画面忽明忽暗,就像电影快进那样把他从遇到那两人直至今日的十几年统统在他脑袋里过了一遍。他看到了自己满手是血的抱起孩子,看到自己抱着孩子又哭又笑。画面回转,他又看到自己咬紧牙关给海中哥写下那封绝笔信,那时的他还不知道自己的肚子里有两个孩子。
  
  “呵!”
  顾溪突然从梦中惊醒,噌地坐了起来,信!来不及看自己在哪里,他掀开身上的被子慌乱地下了床。他想起来了,那封信好像被他落在桌子上了,他忘记了!穿着不知哪来的拖鞋,顾溪跌跌撞撞地跑出房间,没有发现身後根本不是医院的病房。一直跑到楼梯口,顾溪才後知後觉地发现这里不是医院。
  
  停下,气喘吁吁地看看四周,顾溪捂住胸口,这是哪里?昏暗而柔和的灯光,脚下是软得几乎会把双脚陷进去的地毯,适应了光线的双眼看清楚了墙上挂的一个个相框,顾溪的呼吸骤然停止,那是……双脚不受控地走过去,他抬手摸上一个相框,相框里的人,有他,有展苏南,还有乔邵北。里面的他们穿着高中的校服,不过和他身上那身规规矩矩的校服不同,展苏南和乔邵北的校服扣子解开了,里面衬衫的扣子也解开了两颗,头发有点淩乱,透着几分颓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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