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再被情欲冲昏了头脑,这一刻顾溪却是完全跌入了冰寒的深渊。用力扭过头,避开乔邵北的吻,顾溪大喊:“邵北!你放开我!放开我!”顾溪的声音带了惊惧的恐慌。他用力夹紧双腿,脸上情欲的血色完全被苍白取代。可是乔邵北丝毫不为所动,喷着可怕的粗气追逐顾溪闪避的唇,双手在顾溪的柔软间更深入的抚摸。
秘密会被发现的恐惧令顾溪不顾一切地挣扎起来,似乎被他的喊声还回了一点意识,乔邵北放开了禁锢着顾溪的手。
“啪!”
下一刻,顾溪的巴掌重重地扇在乔邵北的脸上,乔邵北的头偏在一边,定住了。推开乔邵北,顾溪仓皇地下床,可身体却又再一次陷入一人炙热的怀中。
“小河……”酒醉的呢喃,不知在一旁看了多久的展苏南从后抱住顾溪,舌头轻舔他的耳垂,呼吸带着几分乞求,好似不满顾溪只让乔邵北亲了,还没让他亲。
顾溪的情绪已经完全被恐惧占据了,他掰开展苏南的手,双腿发软地冲到门边,身後,两个人同时出声:“小河!”
头抵在门上,门板的冰凉让顾溪的情绪稍稍稳定了一些,他转过身,看向跪坐在床上的两个酒已经醒了不少的人。
乔邵北光着脚从床上下来:“小河,对不起,我刚才……”
“别过来!”喝止了乔邵北,顾溪深吸了几口气,声音非常激动地开口:“苏南、邵北,你们看看我,你们看看我啊!我是男人……是男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过後,顾溪微颤颤地伸出自己粗糙的双手,再也克制不住地吼了出来:“我是男人……而且我已经老了!你们看清楚!我已经不再是当年的我了!我已经太老了!”
乔邵北和展苏南起身冲向顾溪,顾溪眼里的悲哀与无奈刺痛了两人,阻止了他们的动作。收回手,顾溪低哑地说:“你们,回营海吧……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不值,不值得啊……你们看看我……看清我……你们应该回去找适合你们的‘女人’,而不是在这个小镇子里、在我这个老男人的身上浪费时间……”
展苏南和乔邵北谁都没有开口,两人就那样光着脚站在那里,眼里是深深的愧疚与悔恨,如果不是不敢再刺激看上去快要崩溃的顾溪,他们会毫不犹豫地跪在这人的面前。
闭上眼睛,压下心头的酸涩,顾溪不看两人,低低地说:“我曾经,是恨过、怨过……恨你们轻易地就定了我的罪,怨你们连一个给我解释的机会都不肯……”
“小河……对不起……对不起……”展苏南再也忍不住地跪在了顾溪的面前,随後,乔邵北也缓缓地跪下,眼泪无法控制地涌了出来。
顾溪睁开眼睛,为两人的举动而停顿了片刻后,他没有上前扶起两人,而是继续说:“可是,十二年了……已经过去十二年了……再多的恨、再多的怨,这十二年也早已消除磨平了。真的,苏南、邵北,我现在不怨,一点都不怨。我失去了你们的友谊,但我得到了更多我渴望的东西,所以我不怨。更何况,那件事後你们吃了很多的苦,受了很多的磨难,我更不恨也更不怨了。可是……”
抬手捂住自己的胸口,顾溪的眼里滑过哀伤:“可是,我没办法……我没办法和你们在一起,没办法……接受那样的感情。我只想,一个人,简简单单、平平安安地过完这辈子。苏南、邵北,对不起,你们的感情我无法接受……谢谢你们,一直在找我,谢谢你们,对阳阳和乐乐的疼爱……只要你们愿意,阳阳和乐乐就是你们的孩子,等他们长大了,我会让他们像对待我一样地孝顺你们,可是……我自己,没办法……”
十二年前,他深深地爱过,并为这段畸形的暗恋而苦恼伤感;可是现在,他的心已经无法因为情爱而跳动了。那件事过後他就明白,身体残缺的他这辈子注定了孤孤单单一个人直到他死亡。他,不能爱,也,不敢再爱。
“小河……”展苏南跪走到顾溪的跟前,抱住顾溪的双腿,仰头哀求:“不管你是男人还是女人,我都爱你,我爱的都只有你……小河,我求你,别不要我们……你可以不爱我们,可以恨我们,可以怨我们,但别不要我们……你没有变,你一点都不老……在我们眼里,你永远都是十二年前的你……值得的,只要是你,让我们做什麽都值得……小河……我爱你,十二年前我爱的人是你,十二年後,我爱的人仍是你……从来没有……我和邵北从来没有过别人……我们只要你……只要你……”说到最後,展苏南已是痛苦地无法成言。
乔邵北也跪走了过来,握住顾溪垂下的手,强忍心痛地说:“小河,你不需要强迫自己接受我们的感情,我只求你同意让我和苏南爱你,让我和苏南留在你身边。”
“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你们不要这样,你们值得更好的人。和我这样一个老男人在一起,你们会遭人非议,今後的日子会不好过,会痛苦。”顾溪逼自己狠下心。
“不,对我们而言最好的人就是你,只有你。”握紧顾溪的手,乔邵北双眼通红地说:“你一点都不老,我们和你在一起只会幸福,不会痛苦。至於别人要说什麽,我和苏南根本就不在乎。十二年前,我们两人共同的心愿就是能和你生活在一起。现在,我们两人的心愿仍是如此,从未变过、也从未动摇过。小河,我求你给再给我们一个机会。如果,如果有一天,你有了喜欢的人,我和苏南一定不再打扰你……但在这之前,我求你,给我们一个机会,让我们能陪着你,能,爱着你。”
顾溪的眉头紧紧地锁着,展苏南和乔邵北的话让他无法招架,让他异常痛苦。他们两人是天之骄子、是人中之龙,可此刻却如此卑微地跪在他的面前,只求他再给他们一个机会。再也无法忍受这种痛苦了,顾溪双手用力拽起乔邵北,然後又拽起展苏南。
抬手擦乾净两人的脸,顾溪承受不住地说:“你们是‘展苏南’和‘乔邵北’,不要爲了我这样的人下跪,你们的膝下,比黄金还要珍贵。”
展苏南一把抱住了顾溪:“只有你,才会让我这麽做。小河……小河……求你,求求你……不要推开我们,让我们爱你,求你……”
乔邵北也抱住顾溪,弯身在他耳边乞求:“小河,只要能追回你,下跪又算得了什麽。我和苏南不求你爱上我们,我们只求你让我们有爱你的机会。”
“不要再说‘求’……”顾溪发现自己被这两人逼入了绝境,他的心本来就不够狠,先前的爆发在看到两人跪下时就已快全数崩盘,此刻面对两人卑微的乞求更是全部散尽。
“小河……求你……”
“……我,没办法……”
“你不要有办法,你只要让我们爱你就行了。”
“你们值得……”嘴被捂住。
“我们认为值得才算值得,小河,求你,求你……”
顾溪的牙关紧咬,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是“男人”……他已经老了,也丑了……他的身体……他,他没有,办法……
“小河……求你,求你……”
“如果你有了喜欢的人,我们,我们马上走,永远都不出现在你面前!”
眼里是两人孤注一掷的脸,顾溪心窝的钝痛化成了一句无奈:“你们,又是何苦。”
“小河,求你……”而两人,却仍是乞求,乞求一个爱他的机会。
许久许久,久到两人忍不住又要跪下了,顾溪在两人的怀里艰难地转过身,背对着他们说:“如果你们受不了了,就直接走吧,不要告诉阳阳和乐乐。”
两人瞬间狂喜,收紧双臂:“不!不会!”这人愿意给他们机会了!
拉下两人的手,顾溪後退一步开门,然後他愣住了,一脸狂喜的展苏南和乔邵北也愣住了。门口,是两个神色异常慌张的孩子。
顾溪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顾朝阳吓得结结巴巴地说了一句:“我,我们,去睡觉。”然後拉住已经吓傻的弟弟仓皇地跑到爸爸的房门口开门进去。
“你们早点睡吧。”
丢下一句,顾溪从后关上门,关门声带着怒火。展苏南赶紧打开了门,尽管顾溪背对着他们,但他就是知道顾溪生气了。
“小河,你别跟阳阳乐乐生气,他们还小。”
“你们早点睡吧。”还是那句,顾溪直接抬脚回了自己的房间,展苏南和乔邵北心急地跟过去,站在顾溪的房门口刚刚经历了一番地狱滋味的他们却不敢抬手敲门。
遠溪:第四十三章
看到爸爸进来了,两个神色紧张的孩子很自觉地转过身,趴到床上,脱下裤子。顾溪走到床前,毫不留情地照着两个孩子的屁股就是狠狠的几巴掌。顾朝阳和顾朝乐咬住嘴,忍着泪,乖乖挨打。屋内的巴掌声清楚地传到了屋外,展苏南和乔邵北只觉得自己的屁股好疼。展苏南忍不住了,抬手就要敲门,这时屋内传出顾溪严厉的教训声:“爸爸该不该打你们?”
“该……”两个孩子穿上裤子,转过身,低头认错:“爸,我们再也不敢了。”
“哪里错了!”
顾朝阳吸着鼻子,带着哭腔说:“我们不该在门口偷听。”
顾朝乐的嘴角抽动:“爸,我们以後再也不敢在门口偷听了。”
“连着这次,爸爸已经抓到你们两回了!上次叔叔在,爸爸不好教育你们,也给了你们改错的机会,可你们竟然还敢在外面偷听爸爸和叔叔的谈话!你们长大了,爸爸不愿意再打你们,但你们的行为让爸爸不能不打你们!”
“爸……我们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阳阳和乐乐拉着爸爸的手边哭边保证。
“下回还敢不敢了!”
“不敢了……”
刚刚经历了生日的快乐,眨眼不过两个小时,两位寿星就被爸爸狠狠揍了屁股,虽然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但这样的反差也着实大了点。
没有安慰两个孩子,顾溪就那麽看着两个儿子哭,直到儿子的哭声变小了,他才抬手擦掉他们的眼泪,声音放缓地说:“有疑问,你们可以直接来问爸爸,但躲在门口听别人谈话是非常不礼貌也非常不尊重别人的行为。你们想想,如果你们两个人在房间里说话,爸爸却躲在门口偷听,你们喜欢吗?”
两个孩子抽噎地摇头。
把两个儿子搂在怀里,顾溪的气也消了大半:“不许再有第三回了。”
“爸,我们以後再也不偷听了,我们错了。”两个孩子认真检讨,可是在爸爸的怀里,两人憋回去的眼泪却又涌了出来。
“不哭了。”顾溪这时候才安慰起两个孩子,“尊重别人,也是尊重你们自己。爸爸希望你们成长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而不是喜欢听人墙角的宵小之徒。这次的事,你们有错,爸爸也有错。教育不好你们,就是爸爸的失职。”
“爸……我们错了……”两个孩子抬起的脸上是後悔,是自责,爸爸没有错,错的是他们。
擦拭两个孩子的眼泪,还有一件事是顾溪必须去解决的。“你们在外面听到了多少?”两个孩子不敢隐瞒,阳阳不安地说:“我们听到,爸爸让叔叔,放开你。”
那就是全部听到了……顾溪的牙关紧了紧。
乐乐的嘴角不受控地抽动,眼泪又淌了出来:“爸……叔叔以前,是不是对你,很不好?”
还无法全部理解叔叔和爸爸之间那些话到底是什麽意思的阳阳和乐乐很肯定的一件事就是叔叔曾经对爸爸的伤害很重、很重。
阳阳发出了哭声,乐乐也哭出了声,他们的心里乱极了。叔叔以前似乎对爸爸很不好,可是叔叔对他们很好,他们该怎麽办?
“你们又自己乱猜了?”顾溪的话一出,两个孩子的哭声立马停了。
“爸爸上次打你们屁股的时候是怎麽跟你们说的?”
顾朝阳和顾朝乐同时去捂自己的屁股,顾朝阳抽着鼻子再次认错:“爸……我错了……”顾朝乐直接发问:“爸,叔叔以前是不是冤枉你?对你很不好?”
“不是。”顾溪神色格外沉静地立刻回答,一秒钟的间隙都没有。擦乾净两个孩子的泪眼,顾溪道:“叔叔对爸爸很好,那件事,叔叔也是受害者,不是单纯的谁对谁错能说得清的。每一个人面对不同的人时,会说不同的话。爸爸对叔叔、叔叔对爸爸说的话也存在着因人而异,就好比你们会跟爸爸撒娇,但绝对不会去跟大伯或是二伯撒娇。所以你们不要简单地根据爸爸或叔叔说了什麽就下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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