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宁,你不老实呢,哮喘还跑什么一千五。向老师请假不就行了。”何天的嘴里不知道塞了什么,鼓鼓的,口齿却无比清晰,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说话。
萧宁不说话,半垂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他的眼睛。
侯少磊大手一挥,落在他头上的时候力道骤减,“宁子有什么事儿就说出来,我们都是好兄弟。”
萧宁抬眼看他,目光无人能懂。他最后也只是摇了摇头。
李懿哲在那之后就经常来看萧宁,渐渐摸索出了萧宁的作息时间。
某天拎了衣带从校外的饭店打爆带回来的药膳,李懿哲被侯少磊拦在了大一男生宿舍大楼下。而此时,萧宁大多是在寝室里看书。
“为什么要对宁子那么好?”侯少磊不是个喜欢拐弯抹角的人,开门见山就问到。
李懿哲看看她,再看看手里拎着的东西,脸上还带着笑容,“因为我想对他好。”
“这不是理由!”侯少磊沉着脸,一反往日的大大咧咧。
“可似乎也并不需要理由,我反过来问你好了,你为什么对萧宁这么好?”李懿哲不温不火地反问。
侯少磊噎住,说不出话来。
李懿哲了然地说到:“请你放心,我没有恶意。”
侯少磊怀疑地看着他,“你不是gay?”
他笑笑,不作正面回答,“我拒绝女生只是因为我们双方不合适,我有自己的择偶标准,并不希望耽误人。”
“哦。”那也就是要求高咯?他松了一口气,“拿走吧,一块儿去找宁子。”
李懿哲道声谢,跟着他一起走进宿舍大门,只觉得侯少磊为人确实单纯爽快。
两人走进寝室的时候,果然看见萧宁正在用功地温习。何天躺在床上,正一脸幸福地磕着瓜子,一旁已经堆了一堆瓜子壳,怀里还抱着一包还没来得及拆封的蜜饯,整个懒洋洋地米虫模样。
“何天,你不用上课?下午不是有实验吗?”侯少磊瞪大眼睛,他以为宁子今天可以安稳地温习,结果一旁还有个噪音制造机。
何天嚼嚼瓜子仁,咽下,回答:“下午教授有手术,放掉了。”他又捻起一颗瓜子,正准备嗑,侯少磊一把抓住,“太吵了,何天,要嗑瓜子出去嗑,宁子这两天请假休息落下了不少课,得补回来。”
“唔,可是萧宁说没关系……”何天一脸无辜地看着他,“少磊,不信你问问。”
“没什么好问的,要么出去要么不准出声。”侯少磊说。
迫于侯少磊的“淫威”,何天只能退让,哀怨地含着一颗糖,看萧宁开始吃起李懿哲他也给他买的药膳,心中口水直流。都没有人这么关心自己……何天最大的心愿不是做一个好医生,而是做一个幸福的米虫,只不过,暂时没实现不了。
“后天是为期三天的旅游,你们准备了些什么吗?”李懿哲随口找了一个话题问。
“没想过。”萧宁另一只手捏着笔,在草稿纸上不停地书写着什么。
何天的目光闪亮闪亮地回答,“买了一堆零食!”
侯少磊朝天犯了一个白眼,“何天,你究竟是不是一个医科生啊。”
“我是啊,随意更懂得爱护自己。”他乐陶陶地说到。
侯少磊干脆不搭理他。
“其实是近郊旅游,要吃什么应该也都买得到。”李懿哲说。
“没错没错!我这些都是路上吃的,到了那儿我还会再买的!”何天高高兴兴地接着说到。
“……”全室静默。终于,萧宁忍不住笑出了声。
因为吃着热腾腾的食物,萧宁的脸颊微微泛红,看上去多了一丝生气,难得看到他笑得这么开心,侯少磊也跟着乐呵呵地笑了起来。何天纳闷自己说了什么搞笑的话,能让他们笑得这么欢。
李懿哲含笑看着萧宁,穿着休闲服装也习惯性的挺拔笔直地坐着,一丝不苟。
周五的早场,大一新生乘上了巴士,开始了三天的旅游,目的地是近郊的某个水乡小镇。
萧宁上车前吃了药,不一会儿就昏昏欲睡。朦胧间他干虐很扁的座位上的同学站起身走开,有另一个人坐在了他的身旁。他半睁开眼,看清了对方之后,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李懿哲正在低头看书,忽然感觉肩头一沉,他侧头看见了倚着自己沉睡的萧宁。
车窗外的阳光正灿烂,透过百褶帘子照射进来,以他的肩膀为界,萧宁完全被阳光所笼罩,光阴变迁,面容时明时暗。他在阳光之外看着萧宁,仿佛正隔得很远的距离。萧宁的睡颜宁静纯净,好像远离了现实一切悲伤和苦难。
在巴士快要达到目的地时,李懿哲叫醒了萧宁。
在看见李懿哲的时候,萧宁还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才问:“学长怎么来了?”他似乎完全忘记自己刚才快睡着的时候就看见了李懿哲,不过,他倒还意识到自己枕着别人的肩膀睡得心安理得的香甜,不禁有些不好意思。
“随行看护。这次艺术系的学生要去附近写生,住的房间也是各自分散开来的,几位老师顾不过来,就把学生会的都叫过来了。”李懿哲耐心地解释到,正巧汽车停了下来。他极为自然地为萧宁拎了包,护着萧宁下了车。
萧宁看看李懿哲肩上的一个包,再看看他为自己拎的斜肩包,发现两人都是“轻装上阵”。不过,李懿哲估计是不愿意带带多东西,而他……是没钱买太多东西。
“学长,我的包自己拿就行了……”萧宁跟着李懿哲走,一边走一边说。
李懿哲只是回头笑了笑,并没有放手的意思。
等到要去集合,他从李懿哲那里接过包,红着脸说了声谢谢。
侯少磊一下车就不见了人影,也不知去了哪里。何天背着一个大得夸张的登山包,手里还拎着两袋子食物,嘴里叼着一片面包。不论走到哪里,都十分引人注目。他在人群里找寻了一番,终于看到了萧宁,立刻挤了过来。
等到他将面包吃下肚,他满足地叹息一声,举起了手中的袋子,“萧宁,吃点什么吧!我看你几乎什么都没带。”
“我不饿。”萧宁拒绝道,“一会儿到了住宿的地方就要吃午饭了,不急于一时。”因为是第一次到外地旅游,秀丽婉约的风景令他的心情好上了许多,连带晕车的症状也消退了不少。
“也对哦。”何天听见同系同班的同学的叫唤,对萧宁说了几句,又跑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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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小镇里多数是被河流环绕的阁楼屋舍,大多是马头墙的造型,远近间形成高低错落的悠远视觉感。让人感觉古色古香之余,空气也清新得如同被过滤过一般。
床位被分配在了靠窗位置的萧宁倚在窗边,望着外头一汪绿水涟漪,深吸了几口在都市里呼吸不到的新鲜空气,不由地露出了放松的笑容。
同住一间房的另外两人萧宁不认识。只隐约记得是同班的同学,两人坐在一张床上玩着掌上游戏机,不时有笑声传来。
萧宁走出了房间,来到了房屋外临水而建的石阶上,坐了下来,吹着凉风远望着河道的尽头。
视线里,一艘乌篷船慢慢摇摇晃晃地靠近,然后停在了面前。萧宁呆呆地收回视线,看向站在船上的人。
“坐船吗?”李懿哲问着,手却已经伸向了萧宁。
他想了想,将手放在了李懿哲的手中,“好。”
划船的是一名寡言的中年男子,径自低头划船也不说话。
萧宁望着满目秀丽的风景,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目光放空,神思渐远,唇边带起了不自觉的浅浅笑容。
从没见到萧宁露出这么轻柔的笑容,李懿哲怔了怔。他转回头去,和萧宁一同欣赏这个片水上小镇的美好风景。
夜凉如水,萧宁本来就是浅眠的人,所以听见细碎的声响立刻就醒了。他静静地睁开眼,借着窗外细碎的星光,看见对面的床铺上,两团黑影在不住地扭动。床架因而发出了“吱嘎”的声响。
心里本能地生气了警惕之心,他还没来得及起身,就听见了细碎的交谈声,“啊……慢,慢点……会让……呃,听见的……”极力压抑的声音里透着颤音,却莫名的有种妩媚的感觉。
“忍着点,很快就好——”对方低吼了一声,两人同时大大的颤抖了一下,然后两人都停了下来,只听见压抑过后低低的喘息声此起彼伏。
萧宁微微睁大了眼睛,几乎难以置信,不过又在下一刻释然。总之,不关他的事。他闭上眼,试着平复自己翻涌的情绪,最后在不知不觉间睡着。
一早起来的时候,萧宁发现同房间的那两人已经不见,倒是李懿哲不知在房间里坐了多久,似乎已经注视了他一段时间,看见他睁开眼,一时间也没收回视线。
有些微尴尬,萧宁连忙套上了外套,“学长早。”
“早。”李懿哲笑得亲和,“去梳洗下,吃早餐了。”
“嗯。”萧宁半低着头进了卫生间,不一会儿就出来了。两人坐在桌边才吃了没几口,房门被人用力拍了几下,接着,一个大嗓门响起,“宁子!起床没?”
李懿哲起身去开门,侯少磊沉默几秒之后,瞪大了眼睛,“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他以为自己起的够早了。
不太高兴和萧宁进餐的时候被人打断的李懿哲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头,但立刻恢复了惯常的礼貌笑容,“我习惯早起,学弟也很早啊。”
侯少磊看看萧宁喝了一半的热豆浆,再看看表情温和的李懿哲,莫名的,他察觉到了来自李懿哲的不悦情绪,他后退了半步,没头没脑地说:“那我待会儿再来。”他拎着为萧宁买的早饭,不一会儿就不见了。
萧宁慢慢嚼着一个菜包,神情有些疲倦。
“昨晚没睡好吗?”李懿哲再度坐下,与萧宁一同吃着早饭。
“有点不适应这里。”他想起了昨夜看见的听见的,立刻脸上一片绯红。察觉到李懿哲正看着自己,萧宁脸红得越发厉害起来。
忽然心跳加快,他有些喘不过气来,像是哮喘发作前的征兆,但对方一移开视线他又渐渐平复了失控的心跳。
这是怎么回事?萧宁按了按自己的心口,不太明白地歪着头。
下午一两点的时候,下起了濛濛细雨,细密温柔得一如情人低喃的情话,又隐约透出了一丝秋天的凉意。
萧宁穿得有些少,在秋风之中轻颤了一下。
李懿哲脱下了外套披在了萧宁身上。
带着温度的清凉气息,在令人心神一清的同时又觉得分外温软。那是李懿哲的气息与温度,萧宁缩在外套里,感觉外套所携带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衬衫沁入肌理,他一点点变得暖和起来。
“这里很漂亮。”李懿哲撑着伞和萧宁漫步在青石板的街道上,“这几年国家旅游业开发到这些古朴小镇里,来这儿的人也开始多起来,这种天气,最适合欣赏江南的独有烟雨景色。”
“你之前来过这儿?”萧宁侧过头看他,远处语塞朦胧一片,如烟如雾,宁静辽远。街上没什么人,站在伞下,与他四目相望,仿佛这儿只剩下他们两人。
“嗯,来过几次。”李懿哲点点头,目视前方。“不过都是一个人来的。”
“学长一定很喜欢这里。”
“安安静静的,仿佛与外界隔绝了一样,待在这里,时间都像是静止的。”
萧宁看着他,眼睛黑白分明,仿佛听懂了李懿哲的话,又仿佛只是单纯在倾听,漆黑的眼睛里,没有一丝尘埃的痕迹。
回去之后,萧宁借用提供住处的本地人的电话,打了一个长途给林榆。外头依旧在下着雨,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雨声静静的,和着他的声音透出了几分寂冷的意味。
“阿榆……”接通了电话,却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是出了什么事吗?你不高兴了还是被谁欺负了?”林榆关切地问到,“萧宁,你在外头要小心些,我照顾不了你,你要是觉得累了就回来,好吗?”
萧宁弯弯唇,“不是的,只是忽然间就恨想念拟合院长叔叔。阿榆,我说过我不求名利金钱,但我绝不会穷一辈子,我总要出人头地。”他低声说到。
“是,我明白,但我更喜欢你快乐。萧宁,穷没关系,但只要能过日子就成了。”
“但如果做不到出人头地,我拿什么去改善福利院?一个白领一辈子也不可能改变福利院的条件。”
因为自幼有哮喘,身子弱,总会有孩子抢他的食物和糖果,因为福利院没钱,孩子们对于吃的东西都是迫切的。
尽管院长倾尽全力改善福利院的伙食、住房,他也仍是时常挨饿受冻。只有阿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