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说得有道理,但却不怎么认同,只因我不信一个死了十年的人还能有这样的本事。要让生者知道自己的意愿便只有托梦这一个途径,但已经死了十年,早该入了轮回,又何来的托梦之说?
因文候的旨意,十日后墨词还需演奏,我们便被安排在宫中住下。我和墨词没有住在一起,我只知道我们离得不远。在我看来,整个宫殿都长一个样,本来想去找墨词的,无奈怎么都想不起怎么走。东拐西拐的,便不知道走到哪里了……倒是因为我这一迷路,倒是撞见了些有意思的事。
人间真是个好地方,一个故事结束了,另一个故事便开始了。总有一些事情值得期待,总有一些故事在不经意间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傲雪梅
腊月的天总让人心头有一股压迫感,总感觉会发生些什么不好的事情。
当然,我这人的感觉一向不是很准……我记得我初成人形之时感觉会有什么好事发生,结果那时月老出现在我面前和我说了几句话便将我收到了姻缘簿里……在姻缘簿里边七百年里,我每天都在研究怎么破掉封印,结果每次都以失败告终,后来我本着试最后一次的心态,反而还让我给逃了出来,可见我的感觉确实不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我转来转去实在是找不到墨词住的地方了。诚然,在宫里边瞎转不怎么合适。于是乎,我在找地方的同时还得留意着巡逻的人。谁知一个不留神便转到了一片梅林里边,然后一个不留神便听到有人在说话。我这人好奇心重的很,便向声源走了过去。本着偷听既能听清且又看清的原则,便躲在了一个说话者看不到的一颗怪石头后边,后来听墨词说这种怪石头叫假山……
我与她们的距离不过一丈,看着说话的两人,正是今日宴席上见到的靖和公主和那位还未正式册封的忆灵夫人。看她们的样子,谈话似乎并不是那么的愉快。不过想也是,明日便是靖和公主生母的忌日,而面前的女子却在自己生辰的时候被自己的父王封为夫人,两个关系那么尴尬的人谈话也确实让人愉快不起来。两人谈话期间一直都是面无表情。先是靖和公主说:“虽说父王已册封你为夫人,但终归还未举行册封典礼,你就这样直接来找我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如烟回道:“自然是我失礼了,只因我深觉今日之事太过突然,而明日又是王后忌日,若是不来和公主道歉实在更为失礼。”
靖和应道:“你不需要向我说这些。即使你说了也不可能让我更喜欢你些。”
“我只是做我认为对的事,并未奢求公主能接受一个突然出现的人。”
“此事是父王的决定,我理应无条件支持。我不会喜欢你,你也别指望做些什么就能让我喜欢你。但我不会做让我父王尴尬的事,所以你放心,我不会为难你什么。若是要我做些什么不喜欢做的事,我也是不愿的。所以为了避免这些,所以你今后还是少出现在我面前的好。”
“我明白了。告辞。”说罢便转身走了。等她走远后,靖和公主对着身后的侍女说:“去查一下她,我觉得这个人不简单。”
侍女问:“公主怀疑她会做什么不轨之事?”
“父王不会随随便便做出这样的决定,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原因。”侍女应了她后便走了。如今这里,便只剩靖和公主一人。侍女走远后,我听到公主自言自语了一句:“今年的梅花已经开了,雪却来迟了。”我不知道她这句话可有什么深意,只是看她的表情和刚刚简直判若两人,眼神中分明有着满满的情意还透着些失落,哪里还是刚刚那个冷若冰霜的公主。
感慨之余,我还得在心里盘算下该怎么回去。公主肯定对这里挺熟的,只是该怎么让她带我去呢?总不能突然冒出去和公主说“公主殿下,这么巧啊,你也在这里。我刚到这里,什么都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只是迷路了,你能带我回去吗?”这样的话她肯定就会知道我偷听了她们说话,到时候还不劈了我,那还得了。纠结良久,终于想好该怎么出现在公主面前,正准备实行时,人已经不知道到哪去了。这下可好,天色已经晚了,我该这么回去啊。当真是欲哭无泪。正在懊恼自己不认得路还乱跑之时,有人拍了我肩膀一下。我心里略有些发虚,以为是被侍卫发现了,在心里默默组织好语言,转过身正对上某位无聊人士的双眼。上一刻还吓得找各种借口准备搪塞过去,这一刻便私心觉得自己运气不错。
我问:“你怎么在这?”
墨词说:“我还没问你为什么要来这里,你倒是先问起我了。”
“我本来是想找你的……”
他有些调笑的说道:“哦?找我找到这来了?”
我知道他用这语气肯定是知道我迷路了的,便说:“你知道的,我认路的本事不怎么好。这里长得都一样,想不迷路也确实有点难度。”
“嗯,只隔几个门和两道弯还能迷路也确实是人才。”
我知道他在嘲笑我,我也懒得反驳,毕竟方向感这东西是天生的,而我天生方向感不好这也是事实。此刻我更感兴趣的是他是怎么知道我在这的,纵使他方向感很好,那也不可能知道一个方向感不好的人会转到哪儿去。于是乎我问:“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他说:“我当时看到你转来转去的不知道要去哪,想着你在这里也不会有什么认识的人,该是来找我的,本想叫住你,结果离得太远。知道你方向感不好,怕你找不到回去的路,便朝着你走的方向追了过来。”
我心里感叹一番,不愧是墨词,还真够了解我的。也亏得他够了解我,我才不至于以地为铺以天为被过一个晚上。
墨词将我送到房间后,问我白天为何找他,我想了想,也确实是想不到什么理由,于是乎便回了句:“兴许是闲得无聊吧……”
墨词无语。我突然想到今日偷听到的谈话,便向墨词说了,并且想要他帮我打听一下那位新夫人是什么来头。墨词却面容严肃的对我说:“无论她是什么样的来头,你都不要去做什么不知天高地厚的事,你要谨记这是王室的事,你不能沾,也沾不起。”
我没有见过他这么严肃的样子,这是第一次。便有些胆怯的问:“墨词,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墨词说:“不知道。”
我觉得墨词对我的误会可能有点深。由上次多管凝霜的闲事便推断出一个结论,那便是我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于是乎,我觉得我有必要将他对我的定位掰正点。便说:“我知道你是担心我闯祸,我保证我这次不会多管闲事,你告诉我好不好?”
墨词摇摇头,说:“我是真的不知道,我答应你去帮你去查,但你也要履行你的承诺,你能做到吗?”
我点点头。我本就没有去参和的心思,不过倒不是因为是王室的事。当初参和凝霜的事是因为凝霜帮了我,我素来不喜欢欠人什么,所以我帮了凝霜。这次的话,无论是如烟,还是靖和公主,她们都是与我无关的人,所以我也没必要去做什么。我只是个喜欢听故事的人,却并不喜欢去参与故事。
和墨词说完他便回了自己的房间,而我也没多久便睡下了。然而很奇怪的一件事却发生了。
我的本体是一本空书,按理说本该六根清净,心无杂念,所以也不该有梦。然而,今夜却做了一个梦。那个梦很深刻,想起也会后怕。
我梦见我被绑在一个桃木架子上,身上还贴满了难看的符纸,任凭我怎么挣扎都挣不脱。围观的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都用着凶恶的眼神看着我,嘴里都在喊着同一句话:“杀了她。”
从做了那个梦之后,我便更加小心,尽量不使用法术。因为我知道如果我哪天使用法术被人看见,那我是妖精的秘密就暴露了。我是个很惜命的妖精,我不想死。同时,我也是个有尊严的妖精,我不想成为第一个被人杀死的妖精,还是众目睽睽之下……
清晨,我早早的梳洗好,等着墨词来找我。今日是已故王后的忌日,墨词还得去弹琴,而我,作为与他同行的姑且算是侍琴女吧,也该同去。没多久,墨词便来了。他说今日既然是忌日,便要打扮得素净些。诚然,我的打扮一直挺素净。唯一不怎么素净的一次便是昨日靖和公主的生辰宴会上。所以墨词今日便将我打扮得比昨日更素净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的妆容确实够素净,但又不失礼。接着,他又开始给我绾发。心里又不自觉的佩服了墨词一番。仔细想想,他作为一个男人,在没有娘亲的前提下竟然会这么多女人会的东西,这其中原由也实在耐人寻味,所以也怪不得我曾说的怀疑他性别的话。不过再看看自己,这些也就释然了。我作为女子却不会女子该会的东西,可见这世间并不是那么的理所当然。总有些物种是在天地原本设定之外的,如我。也可见天地并不是那么的公平,总会有那么些人是那些不怎么公平的存在,如墨词。至少我现在还未发现他有什么东西是不会的。
有时候我会觉得自己挺幸运的,遇到了墨词。如果到了必须要说永别的一天,一定会很舍不得吧?我不会忘记那个梦,我觉得既然我做了那个梦那便一定是上天给我的暗示。我不知道该怎样避免,只盼着那一天来得晚一些。刚开始,我担心墨词几十年后的死亡,现在看来,我可能会在他之前的几十年便死了。不过我不是什么想不开的姑娘,所以知道了结局便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所以也挺释然的。
我问墨词:“墨词,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会不会难过啊?”
墨词正为我绾发的手停了停,说:“不会有这种事发生。”遂又继续将我头发弄好。
我说:“我是说如果。”
他停手,说:“我不会让这种如果发生。”又接着说:“头发绾好了。”
我心里感动一番,但也清楚的知道,他作为一个人又怎么可能改变天意呢?命运既然已经让我们认识便已经是种缘分了,又怎能奢求更多呢?墨词弯曲右手食指在我额头上敲了一下,说:“你小小年纪老是扯到生死干嘛?活在当下懂吗?”
我想想,觉得他说得挺有道理的,既然死亡总会来临,想那么多干嘛,反正也不能改变什么,于是乎便对这着墨词挺释然的笑着,说:“对,活在当下。”
作者有话要说:
☆、祭朱颜
今日的天气很好,冬日里难得的晴天。听说十年以来,每逢王后忌日便一定是阴天,唯有此次不同。莫非立这个新夫人真是已故王后的意思?我还是不敢相信。
王后忌日,照文候定下的规矩是要群臣都到王后墓前祭拜的,这足以表现文候对王后的喜爱。墨词带着我走到队伍的最后头。繁复的法事后便是群臣行礼祭拜,群臣祭拜后,便退下了,在外面候着。随后文候便召我和墨词来弹琴。
墨词坐在一旁,将琴放在早已准备好的案上,而我站在墨词的身后。姜弘,也就是文候,坐在墓碑旁边喃喃自语,就像是王后还没有死一样。因为离得有些距离,再加上墨词又在弹琴,所以听得并不清楚。只依稀听到一段,不过这一段倒是让我惊讶了一把。
姜弘说:“你已经有好多年没有入梦了,想不到再次见你你居然会叫我立新夫人。叶灵啊叶灵,你可知孤这辈子从来就不会听谁的话,唯独你。你说什么我都会答应你,从来都是这样。昨日看到那女子,我便明白了你为何要我立新夫人。她与你至少有七分相似,但终究不是你。”后来说了什么我听不真切了。只知墨词已将曲子弹了好几遍了,姜弘才说完。而后,姜弘便起身离去。我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因为我始终觉得人已死十年,不可能不去投胎,我就不信鬼差偏偏漏掉一个叶灵。可这件事也确实解释不通,着实让我费解。
姜弘离开不久,姜雪宁便来了。她还未说几句话便发生一件不怎么好的事。不过正是因为发生这件事倒是让我知道了些什么。
不知何时此处混入一个蒙面人,与其说混入不如说潜入更加贴切。王后陵墓戒备森严,要想混进这里确实挺有难度,然而要悄悄潜入的前提便是要有高强的武功,看他的武功招式,他确实符合了这一点。至于为何一个武功及其高强的为何出那么多招还未杀掉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那便一定是遇到了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看着打扮,像是个将军。因两人打斗,墨词的琴声也停了。我问墨词:“他是谁?”墨词说:“他是晋国最年轻的将军齐慕。”我有些好奇,便问:“为何他在祭拜王后之时还能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