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临湘昏昏欲睡,许兰陵怕中午太阳毒,就把人抱回屋去睡午觉,睡前阮临湘还记着阿思的事情,迷迷糊糊的说了一遍,就昏昏睡过去了,许兰陵却躺在她旁边,神情莫测。
第二日门房来报,说有客上门,许兰陵不在,阿尔也出门去了,是阿山亲自接待的,居然是陆平楚的父亲亲自来了。原来是陆平楚在扬州的事情传到了蜀中,陆三槐惊讶儿子竟和安国公的儿子混到一起,生怕他牵扯到什么斗争里,他可只有这一个儿子,历练历练也就罢了,真的出了事可要了他的老命了,因此马不停蹄的到京城来找儿子了。
阿山听说是陆平楚的父亲也十分惊讶,忙叫人请了陆平楚来,陆三槐有些发胖。小小的眼睛满是精明,陆平楚却身材瘦削,玉树临风,怎么看也不像父子,看来陆平楚的风流倜傥多半承自他的母亲了。
父子相见,陆三槐很是激动。。虽然碍于是在别人家里不好太兴高采烈。但一直笑呵呵的拉着陆平楚的手,跟对待小孩子一样,陆平楚的反应就平淡很多,行了礼。叫了声爹,然后就一声不吭的站在旁边,听陆三槐和阿山寒暄。
其实陆三槐也挺后悔的。当初为了培养儿子,把孩子送出去学武,结果。健康的身体是培养出来了,可放荡不羁的性子也养成了,整日间东游西荡,打抱不平,活脱脱一个小痞子,陆三槐想,小痞子就小痞子吧。反正自己还能动,叫孩子多玩几年也行。
没想到。这一玩就把儿子玩到了闯荡江湖的地步,这心是怎么都收不回来了。如今只想着把儿子带回去,找门亲事,娶个媳妇,生个孙子,拴住他的心,渐渐地再把生意移交给他罢了。
阿山很是热情的招待陆三槐住下,识趣的离开了,叫父子两个叙话。陆三槐拉着儿子的手满是感慨:“这几年玩也玩够了,该回家了吧,你娘给你寻摸了好几门亲事,就等你回去定夺,为父也老了,将来这个家还要指着你,你可千万别胡闹了。”
又道:“我知道你和许少爷相见恨晚,是好朋友,可人家许少爷身份到底不一样,有权有势的,怎么闹都没事,咱们家虽说有钱,可到底是商户,身份上就低一层,到时候惹了什么达官贵人,可就不好了。”
陆平楚抽出手道:“我没有胡闹,也没招惹谁。”陆三槐道:“好啦,没招惹就没招惹吧,咱们过两天就回家,你在人家家住了这些日子,我好歹要表示一下谢意。”
陆平楚看了一眼须发有些花白的父亲,道:“如果我回去,您会答应我做我喜欢的事情吗?”陆三槐警觉:“你要是还这么胡闹可不成。”
陆平楚道:“自然不会,我会接手家里的产业,不过怎么接手,将来咱们家走什么路子,您得听我的。”陆三槐呵呵笑道:“爹辛苦这一辈子为的什么?还不是想叫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的姐姐们都嫁出去了,生活美满,没有要操心的,这个家都是你的,你呀,想怎么折腾怎么折腾,我毕竟是老了。”陆平楚低声应了,陆三槐一边惊讶儿子的听话,一边悄悄的松了口气。
陆三槐见了许兰陵自然要行礼的,只是许兰陵知道陆平楚和阿山是好友,这么做他肯定觉得尴尬,在陆三槐行礼前就把人拉住了,陆三槐自然满口的感激之词,并送了许多礼物,陆三槐是蜀中首富,礼物多是一些蜀锦蜀绣,名贵的绣品,或是香料宝石。
许兰陵并没有推辞,反而收下了,言语间一副世交好友,就不客气了的口气,这反而叫陆三槐很高兴,对方收了谢礼,就说明没把儿子当外人,这样看来陆平楚住在这的这段日子肯定过得不错。
陆三槐虽是商人,却见多识广,是个有大气魄的,不然也不能一跃成为蜀中首富,和许兰陵说起话来也能侃侃而谈,丝毫不见窘迫,倒叫许兰陵很是佩服,两人虽是初次见面,又因着儿子的关系结识,倒是有一见如故的意思。
阮临湘看着陆三槐送来的那些东西,都是极精致的,和那些作为贡品的蜀锦蜀绣没什么差别,不由得暗暗赞叹,冬凌摸着一匹雪青色的锦缎道:“夫人,这缎子好,等小主子出生,正好做贴身的小衣穿。”
阮临湘笑道:“你倒是识货,那可是上好的月影罗,一匹就值十两黄金呢,用来做小衣可惜了。”冬凌听说这么贵重,唬的忙放下道:“陆老爷可真舍得。”
阮临湘道:“一来是谢礼,二来也是也拉关系,有了阿山这层关系,以后陆平楚接手家业,哪个敢小瞧了?”冬凌犹豫了一下,道:“夫人,我刚才去三少爷那,听见三少爷和陆公子说话呢,三少爷说,要跟着陆公子去蜀中,要做生意去。”
阮临湘吓了一跳:“跟着去蜀中?”冬凌忙道:“夫人别急,许是我听错了。三少爷和陆公子情同手足,一听说要走,说意气话也是有的,不然您把三少爷叫来问问。”阮临湘赶忙叫了阿山过来。
阿山一口就承认了:“我是这么想着来着,反正哥袭爵,有事情做。我又没什么正经差事。也不想摧眉折腰事权贵,跟着平楚兄学做生意也是不错的,只要您不嫌弃,我一定好好干。以后您就把您的嫁妆里的田庄铺子都交给我管,怎么样?”
阮临湘嗔道:“你倒是贪心,在京城就不能学了?非要跑到蜀中去?那又远。气候又不好,娘又见不着你。”
阿山笑道:“我说了你别笑话我,自从我认识了平楚兄。和他结为八拜之交,我就觉得他像我亲兄弟似的,哥的脾气你也知道,整日板着脸,不训我就是好的了,可是平楚兄从小就被惯坏了,又是个直性子。倒跟小孩子一样,他年纪比我大。倒要我常常照顾,说实话,和平楚兄在一块我特别开心,觉得自己也能照顾别人,而不是整天被别人照顾,我觉得很满足,我不想和他分开,他要回蜀中接手家业,我就去跟着学做生意,反正做生意也要四处跑,到时候我常回来看您就是了。”
阮临湘担忧道:“那毕竟是陆家,你去陆老爷会不会多心?”阿山道:“不会的,我自己带了银子去,又不花他们家的银子,再说了,不过是学点经验,开两间铺子罢了,也不会抢了他们的生意,等到学成了,我不是还要回来?只是这做生意的本钱就可要贴补我。”
阮临湘听说他要回来就放下了心,道:“这样也行,现在就罢了,等陆平楚成了亲有了媳妇你就回来,娘也给说一个,在京城多少生意做不得。”阿山很是爽快的答应了。
阮临湘都答应了,许兰陵自然也不会反对,走公中的帐给阿山拨了一万两银子做本钱,阮临湘又暗地里贴补了好几千两,叫他只管放手去做,阿山自然答应了,带着许兰陵拨给他的侍卫和陆老爷陆平楚一起去了蜀中,并且答应过年就回来。
送走了阿山和陆平楚,阮临湘抑郁了好一阵子,整日睡不好,做梦梦到孩子一个个的长大了,飞走了,就留她一个孤孤单单的,几次在梦里哭醒,倒把许兰陵吓得不轻,听她断断续续哭着把梦说完,许兰陵道:“真是傻瓜,不是还有我陪着你,还有肚子里的孩子。”
阮临湘被这些软语温声渐渐安慰,这才安稳下来。许兰陵知道她的心思,和皇上又提起了那个承诺,皇上惊讶道:“现在吗?是不是太早了?如今朝中少了你可不成啊。”
许兰陵笑道:“大皇子和皇后斗争越烈,我在朝中只会火上浇油,湘儿这些日子精神不好,我想叫她开心开心。阿尔如今也能独当一面了,把家交给他我很放心。”
皇上叹道:“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啊,罢了罢了,我也不做恶人了,现在就着手准备吧,你走了以后你的位子谁接替可有人选?”
许兰陵道:“军事上有镇南侯就够了,西北有定北侯,也不用愁,我想还是叫庆国公世子接替我把,庆国公年迈,如今眼看着不行了,庆国公世子虽是科举出身,可却是个人才,如今太平盛世,也用不到这么多武将,提拔文官也是应当的。”皇上思虑一番,道:“这倒是稳妥,那你就着手去办吧。”许兰陵应了。
回去告诉阮临湘这件事,阮临湘果然高兴:“真的?”许兰陵笑道:“可不是,皇上答应了,等我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完就行了。”
阮临湘搂着他欢呼,又道:“那咱们还住在府里吗?”许兰陵道:“你若是不想住咱们就搬出去,找个你喜欢的地方买所宅子,这件事就交给你好不好。”阮临湘兴奋得直点头,许兰陵警告:“要注意身体,不许劳累了啊。”
☆、第二百零二章 画像
进入夏天没多久,庄子上就来人报了,说石姨娘去世了,阮临湘之前假托说阿思是石姨娘的孩子,又对外宣称石姨娘身体不好,移到庄子上修养,好吃好喝的供着她,石姨娘倒也安分,一直没出什么幺蛾子,没想到如今竟然病死了,阮临湘叫人好好地安葬了她。
阿思已经十岁了,单独住在宁安堂后面的梧桐苑,这日正带着丫头去给阮临湘请安,才进了宁安堂的后门就听见两个婆子在说话,估计是躲懒,怕人看见,就在门房里嘻嘻哈哈的说话,阿思原也是不在意的,只是走过去时,一句话飘到了耳朵里:“听说石姨娘去世了。”
阿思愣住了,小时候,从伺候的丫鬟婆子嘴里她就知道,她不是母亲亲生的,而是姨娘生的庶女,虽然父亲母亲,哥哥姐姐都对她很好,她仍旧觉得自卑,有时候会恨自己命不好,为什么不能托生到母亲肚子里,这样就能无所顾忌的跟母亲撒娇,像姐姐一样和父亲没大没小。
当然,父亲母亲对她很好,很好很好,可是对她越好这种感觉越强烈,深深地遗憾自己的出身,对那个生了自己就不见了踪影的石姨娘有遗憾,有庆幸,遗憾见不到生自己的那个人,庆幸石姨娘走了,不然就不能养在母亲身边,那么快乐无忧无虑的长大。小时候,对嫡出庶出她是没有概念的,直到姐姐大婚前一晚,奶娘以为她睡着了,就在外面和丫鬟们讨论起姐姐的嫁妆来。
“今儿去瞧大小姐的嫁妆,可真是了不得,远远地瞧了一眼。那一箱子一箱子的的,都是实打实的。光首饰就好几箱子叫人移不开眼。”
“等四姑娘出嫁不知会不会也是这么多嫁妆。”
“哪能啊,四姑娘再怎么得宠,养在夫人跟前,到底是庶出,到时候说亲就低了一层,这嫁妆上也有限。”
“不能够吧,我瞧着夫人和国公爷对四姑娘都好得很。”
“阿弥陀佛,若不是石姨娘走了,不在夫人跟前碍眼,夫人也不能待四姑娘这样好。石姨娘若在。四姑娘肯定给她养,还能跟现在似的。”
“那倒是,庶出到底是庶出,哪比得上大姑娘金尊玉贵的嫡出身份。”
这段话深深地刻在她的脑海里,她头一回明白。自己是庶出的,和姐姐哥哥们是不一样的,她想起小时候有一回听说庶出,就问姐姐,姐姐怎么说的?嫡庶分明,对,嫡庶分明。她是姨娘生的,这个身份烙在她身上,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摆脱不了。
丫鬟小枝儿拉了拉她道:“姑娘,快进去吧。”阿思打断了思绪,进了屋子,母亲正在做针线,给没出生的弟弟或妹妹做衣裳,阿思过去摸摸母亲的肚子。满是羡慕,阮临湘笑着叫她坐在自己身边,道:“怎么啦?”
阿思抬头:“母亲,我在外头听说石姨娘去世了。”阮临湘一顿:“石姨娘是得了病,无法治愈才去世的。”阿思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足勇气道:“母亲,我想去给石姨娘磕头。”
话说完就忙低下头,心里扑通扑通跳,母亲一定会觉得自己忘恩负义,辛辛苦把自己养大,自己到要给一个自己 没见过的人磕头去,母亲一定觉得自己没良心。阮临湘愣了一下:“你去给她磕头做什么?”
阿思道:“我虽然没见过石姨娘,可她到底是我的生母,我想磕个头,尽尽孝心,母亲,就这一次,好不好?”阮临湘叹了口气,道:“其实你不必去给石姨娘磕头。”
阿思低下头:“娘不答应,那我就不去了。”阮临湘解释:“不是不答应,是没那个必要,反正她的事情和你无关,你就别多想了。”阿思口头答应了,心里却很伤心,她是生自己的娘啊,怎么会和她无关。
又过了一阵子,姐姐请她去楚家做客,阿思去了,她心里难受,不想和人说话,去了只和小外甥曦儿玩,姐姐在前面招呼客人,姐夫见她恹恹的,就吩咐丫鬟们好生伺候,然后也匆匆走了。
曦儿闹着去花园玩,阿思只得带了奶娘丫鬟抱着他去,因前面开宴,阿思也不敢走远,只在小花园里逛了逛,结果居然遇到了几位平常认识的夫人小姐,只得上前去打招呼,分手时,阿思清楚的听到刚才的夫人的说话声:“可真像啊。”
像谁?谁像?是在说她吗?阿思心里疑惑,但没有追究,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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