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北堂烈妥协地退了一步,离火也没再强硬地要亲自去:“那你们尽快安排,我怕坏了主人的事情。”
离火的声音里还带着隐隐的哭腔,北堂烈听着心里一揪一揪地疼。安抚地拍了拍离火的脑袋:“今天先去休息吧,你的事情我还能不上心么,你看眼睛都哭肿了,要是化了形,恐怕你的小脑袋还没眼睛大了。”
娇嗔地瞪了北堂烈一眼,离火立刻跑了出去,留着北堂烈一人看着她跑远的身影朗声大笑。直到再也看不见离火的身影,北堂烈立刻去找诸葛裴商议此事。而诸葛裴给的人选是镇南王陆昊。
陆昊当了一辈子的忠臣,断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洒满自己心血的国家破碎。但是作为一个已经失去过女儿的父亲,又怎么忍心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仅剩的爱女被活活逼死,所谓树大根深,哪怕他已经辞了官,但必然还是会有些作为的,而陆昊即将做的,就是他们最好利用的事。
诸葛裴一步步算计到位,北堂烈才忍不住对其刮目相待,能稳坐龙炎首富之位的,能耐果然非常人可比,若不是受了先前事情的影响,想来诸葛家能更加坐大。心中一紧,权千年的识人眼光果然独到。
人声鼎沸,金赤大殿之上,百官跪了一地,莫不是请求白术收回册封萧汨罗的旨意。白术皱着眉看着眼前颤巍巍的老臣们,眉宇间难以掩饰的厌恶,这些人越来越倚老卖老,也越来越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此事不需要再议,朕的决定何时更改过,你们退下吧。”压了压心中蹭蹭燃起的怒火,白术耐着性子道。
“陛下,不可啊!”听着白术没有转圜余地的话,大臣们急了起来。
“这是朕的家事,何时轮到你们质疑,不要以为朕当真要事事按着你们的意思去行,难不成你们当朕是个傀儡么!”白术重重地哼道,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臣等不敢……”见白术龙颜大怒,大臣们战战兢兢地伏低身子告罪道。
白术不再看底下这群让人心烦的老臣,一甩衣袖自行离去,邱恒高声宣道:“退朝……”说完立刻跟了上去。
转过一道帷幕,白术看着站在帷幕后面的萧汨罗,眼神柔和些许:“我让你看的,你可都看仔细了?”
萧汨罗抬眸看着他点了点头。
“凡今日带头反对的世家官员,日后朕皆要一一拔除,树大根深,朕不会再容许他们左右朕的打算。”白术对着萧汨罗语气坚定,眸低一片杀伐肃然。
见萧汨罗神色怔愣,白术轻叹一声上前走到萧汨罗身边:“皇儿身子弱,你多照看些,封后之事朕会处理好的,你无须操心。”
萧汨罗顺势靠在他的臂弯里,随着他向外走去:“陛下可知,妾等这一日等了多久?”
白术身形微震:“是我负你……”
萧汨罗摇了摇头,白术只当她的意思是现在明白为时未晚,却不知萧汨罗其实想告诉她,人心已冷,多说无益。人皆以为二人冰释前嫌,已然破镜重圆,却不知其实白术与萧汨罗之间此时已不单单隔着一个权千年,还隔着白术的薄情,和萧汨罗即将做的寡义之事。
草长莺飞,晴轩的夏末依然如同人间四月天。权文显支着小小的脑袋,看着正在认真煮茶的启坤好奇道:“坤姐姐,我娘亲跟爹爹呢?”
启坤瞪着没有什么威力的水灵灵的大眼睛,老气横秋地教训道:“你要叫我坤姨。”
权文显有些疑惑地歪着脑袋:“可是坤姐姐明明跟我一样大啊?”说着还蹭蹭地跑到启坤的身边比划着两人的身高。
启坤被噎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她现在的身高,也算得上是个硬伤了。
见启坤紧抿着唇不再纠正他的称呼,权文显才跑回原先的位置,继续一脸好奇地问道:“坤姐姐喜欢喝茶么,显儿喜欢糖糖,嗔哥哥给了显儿好多。”将软嫩嫩的小手摊开到启坤面前,掌心里赫然躺着两颗小小的精致的糖果,“呶,给姐姐。”
启坤笑了笑,不忍心拒绝权文显的好意,伸手接了过来:“显儿来,姐姐带你出去。”
招过侍女照看炉子,启坤放下手中的茶壶,牵着权文显小小的手走了出去。现在的晴轩,晓事的都跑出去了,帝齐光一句体察民情,让诸葛嗔带着权文显瞎晃悠,辰忙着处理他们甩下的烂摊子,若不是启坤看到,还不晓得这段黄金时期,权文显能荒废成什么样子。
这些时日以来,都是启坤带着权文显在熟悉整个晴轩。可能同是小孩子容易亲近些,权文显天天跟个小尾巴似的围着启坤转悠,连诸葛嗔都不大去缠了,搞得诸葛嗔还真有些不习惯。但启坤好歹当了这么多年的女帝,其实比起权千年或是帝齐光来,要教会权文显如何做个人间帝王,还真没有比启坤更合适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占年华
第五十八章
清晨起身,帝齐光随手拿过衣服替权千年穿戴妥当,看着外边阳光灿烂得有些刺眼,权千年拉着帝齐光走到窗边:“凡间夫妻皆有闺房之乐,齐光,替我画眉吧。”
权千年星眸璀璨盛满了笑意,帝齐光看得一时不能回神。直到权千年拿着他的手指轻咬了下,他才恍然惊觉。
“霄儿有令,为夫岂敢不从。”似模似样地应了声,帝齐光问下人要了眉笔,权千年仪容绝世,眉目如画,帝齐光一时不知如何下手。
权千年睁着眼看着帝齐光拿着笔神色微恼,疑惑地扯了扯他的衣袖。帝齐光蓦地想到了什么,展颜笑道:“霄儿眉如远黛,为夫触之不舍,唯有锦上添花,为霄儿画只金蝶了。”
抬手执笔沾了些金粉,笔尖划过眉角一蹴而就。帝齐光停下笔,细细端详着权千年的模样,眼中不可自抑的惊艳。取过铜镜,权千年打量着镜中的自己,铜镜中模模糊糊映出人影,唯见一只展翅的金蝶跃然其上,流光溢彩,金贵非常。
佯装不悦地甩下镜子,权千年语气带着些不满:“画的倒是挺好看,谁知道这东西适不适合我。”
帝齐光宠溺地将被权千年随手甩至一边的铜镜放好,见权千年气呼呼地嘟着嘴,将她一把拉起,旋身坐下,又将权千年安安稳稳地放在膝上坐着:“为夫的眼光,霄儿自是当信的。”神情微动,“这普天之下还不曾有人比你更适合金色。”
权千年闻言愣了愣,随后咯咯咯地笑得前俯后仰:“齐光这话说的,只是因为这是帝王色么,你当知不是我适合什么,而且我需要什么,什么就必须适合我。”
权千年止住笑,神情骄傲霸道,随即斜着眼看着帝齐光,纤手微抬轻抚着帝齐光玉石般光洁的脖颈:“是我的我就要拿到,就如你,不是我的我就要毁掉,就如白术。”
听了前面半句,帝齐光颇为受用,但后面半句却让他变了脸色,紧了紧环在权千年腰间的手臂,帝齐光语气有些阴沉:“你还是放不下白术?”
权千年一点不受他低气压的影响,似是听到了什么笑话,顽皮一眨眼,挣脱了帝齐光的桎梏:“只不过某人小气,给他吃颗定心丸罢了,虐一虐白术让某人开心下。”
看着笑得一脸狡黠的权千年,帝齐光又是好气又是无奈,恨不得将眼前的女子揪回来狠狠打一顿才好。
正如权千年所预料的一样,以白术自以为是的性子,定然会将后位作为弥补萧汨罗母子的工具,但萧汨罗的身份摆在那里,注重传统礼教的老臣们意见肯定很大,而白术一意孤行势必会得罪这些人。
虽然已白术的能力,拔除这些老臣盘根错节的势力也是可以的,但此时多事之秋,牵一发而动全身,白术要动这些人时机显然还未成熟,。
白术想要向萧汨罗显示诚意,这皇后必定是要封的,那么跟大臣的冲突定然也是不可避免的。有些刺一旦种下就拔不了了,就如先前权千年拜访金赤时那些贵女的选择,当时比试新奇,大家也不会多想,但现在若是细细想来,贵女择婿,却大都是大族世家。但是等到现在察觉又有什么意义,木已成舟,而权千年布下的网正在慢慢地收紧。
“陛下陛下,大事不好,烈冥的军队攻城了,刚刚前方传来急报,天潼关已被攻破,此时溱湖关也是岌岌可危了!”
白日里刚刚完成立后大典,晚宴席间,门口的侍卫领着衣衫褴褛的士兵冲了进来,一众人都受到极大的惊扰,然而当那人禀报完情况,就不上惊扰那么简单了,简直就是惊吓了。
“青城!”白术厉声喝道。
“臣在。”白青城立刻出列。
“你为监军,辅助杨玄保领五万人马立刻前去支援。”白术的声音透着刺骨的寒意。
谁都知道三座护城关皆是易守难攻,烈冥能在悄无声息中以如此快的速度攻下天潼关,怕是等白青城赶去连溱湖关也已经保不住了,这样的情况也是很明了了,金赤里面出了内奸。
大臣们都低着头不敢出声,通敌叛国这事哪怕是沾上了一丁点儿也是尸骨无存的下场。
“今日晚宴就此散了吧。”白术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待众人都退下,白术看到眼前一双玉手端着茶碗,错愕地抬头,萧汨罗温婉一笑:“不会有事的。”
白术接过茶盏,神情有些动容,他没有想过在这种时刻,萧汨罗能出言安慰他:“汨罗,终究是我负你啊……”
萧汨罗不再说话,只是浅笑着看着他。
“事情既然已经做了,你有没有做干净,白术可不傻,要是被他察觉了,我们不回管你们娘俩的。”坤宁宫内,一个压低了嗓音的男声响起。
殇看着坐在床上抱着孩子的萧汨罗,试探的问道:“你现在当了皇后,按理来说,若是一心向着白术也是无可厚非的。”
萧汨罗闻言,移开凝视着怀中幼子的眼神,注视着殇,冷冷一笑:“殇王爷怕是有所不知,我萧汨罗此时所无所依仗,但好歹还剩一身傲骨。”
可能是周身起了怒意,白启尔敏锐地觉察到她娘亲的变化,不安地动了动。萧汨罗立刻闭口不言轻轻地拍哄着他。
神色几变,殇有些不耐地开口:“若是这样最好,希望你不会给我们带来什么麻烦。”
“我萧汨罗向来说一不二,你放心,这绝对是一次愉快的合作。”萧汨罗的声音极轻,殇却听得一清二楚,这个女子,若不是阴差阳错,怕是也不必受这些苦楚。
三大国中唯一还算安稳的烈冥国内,此时也不算很太平。
“罗长渊,你居然瞒着我,对金赤出手!”柳青芜气冲冲地跑进书房,对着罗长渊劈头盖脸地责问道。
“是不是背着你,你心里有数,烈冥的半壁江山都要到你手里了,我哪里还能瞒你?”罗长渊不紧不慢地画完最后一笔,一直威风凛凛的老鹰跃然纸上。
“你此话什么意思!”柳青芜脸色白了白,自她嫁到烈冥,罗长渊还从来不曾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过。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觉得此事并没有瞒你,何况我已经遵守你的意见,没有对龙炎下手了。”
罗长渊转身看着柳青芜,眼前的女子一如当初英姿飒爽,性情直率。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越来越霸道,越来越专制,甚至还学会了跟他耍心机。他罗长渊在天下人面前立誓此生只娶柳青芜一人,所以哪怕他望野天下,也不会为了天下去背弃自己的誓言。
他觉得自己已经很对得起柳青芜了,但这么多年来,他开始厌倦了这种没有改变的直率,哪怕罗长渊作为一国帝王,在他议政的时候,柳青芜依然不管不顾地闯进来,甚至没有给他留一丝颜面。
帝王的爱本就少,何况环境已经对他的感情存在威胁,而当事人还在毫无自觉地磨灭他仅有的一丝眷恋。罗长渊深深地注视着柳青芜,直到柳青芜有些奇怪地皱眉,才状似无意地转过身去。
“你别多想,只要你在,我就不会动龙炎的,至于金赤,你是我烈冥的皇后,难道不想看我烈冥的壮大么。”
柳青芜被这话一噎,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反驳,其实她也真不需要反驳,她本就是烈冥的皇后,为何还对罗长渊的事情斤斤计较呢。
“长渊,我只是有些心急。”柳青芜还是知道适当地示弱。
罗长渊叹息一声:“是我不能给你安全感。”
知道罗长渊此时心情不好,柳青芜自觉地离开。罗长渊注视着柳青芜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抬手一挥,暗卫依然出现:“朕让你们办的事情有没有做好了?”
“回陛下,一切都已妥善处理了。”暗卫低哑的声音自面具下传来。
“恩,很好,给他们送信,好戏,可以开场了。”罗长渊看着跪着的暗卫,眼神莫名地诡异。
不出三日,柳青芜便被以无出为由废了后位,文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