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腻的肌肤袒露无遗,窘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我去洗澡,你要不要洗?”张凯曦翻出一套深色的棉质睡衣和两条新毛巾,放在床头柜上,看谭宇没说话,知道他是不好意思,便笑道,“那我先洗了,两条毛巾都是给你用的。睡衣不喜欢的话,你自己在衣柜里挑就行了。”他说完话,边把浴巾搭在脖子上,推开衣柜右侧和壁纸同色的橡木门。谭宇惊愕地看着里面高级的卫浴设备,暗道他怎么刚才就没发现那里有扇门……
张凯曦没一会儿就出来了,墨玉般的黑发滴着水珠,睡衣的腰带松松垮垮地系在腰腹处,优美的锁骨和白皙的胸膛晃得谭宇一阵眩晕。他面上发红,不敢多看,捧着床头的睡衣埋头匆匆进了浴室。
40。
温热的水柱从头顶的莲蓬头洒下,流过他的脖颈,肩膀,腰腹,腿侧,谭宇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身体发怔,他肤色偏黑,身上还有小时候在山野里玩闹留下的伤疤,这样一具毫无美感可言的躯体,沈牧当然是看不上的。他不像养尊处优的张凯曦,连手指都白嫩得似乎能掐出水来,沈牧和那人站在一起,画面总是很美好,一旦自己走进去,就破坏了那种美感。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他仰起头,任水柱从头顶流下,刺痛他的眼睛。这个冬天太漫长了,他不知道自己还要熬多久。
洗完澡出来,落地欧式台灯亮着,张凯曦靠在床头玩psp,头发已经吹得半干。看到他出来,笑着把手边的吹风机递给他。
谭宇接了,插座在靠窗的位置,他微微躬腰,边吹头发,边看窗外的夜景。路灯昏黄,香樟斑驳的树影落在石板小路上,静谧的冬夜,似乎连时光都止步不前了。
张凯曦不经意抬头,便看到站在窗前的男生的侧脸。谭宇望着窗外,好像很专注地在凝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落进他的眼底。他手上的吹风机已经停了,路灯的光影掠过他凝固的侧脸,男生静静站着,侧影透出一股说不出的悲伤。
张凯曦胸口一窒,下意识地就张口喊,“谭宇”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离谭宇很远很远,他讨厌这种感觉。
谭宇转过头,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仿佛他身上刚才散发的哀伤和落寞,都是张凯曦的错觉。
“过来,睡觉”张凯曦拍了拍右手边的床铺,笑容天真无邪,“我已经躺得很暖和了”
关了灯,房间里一片漆黑。淡淡的月光洒进来,隐约映出家具的轮廓。张凯曦睡不着,胸口里像装了些什么东西,沉甸甸的。他翻了个身,面向背对着他的谭宇,伸出手犹豫地搭上男生的肩头,“你睡着了吗?”
谭宇的肩膀颤了一下,却没有转过身来,“没”
张凯曦试探地又靠近了一点,一开始他们是背对背的姿势,身体贴合得亲密无间,现在他侧过身,两人间自然有了空隙,张凯曦睡觉畏冷,身体不由自主地就凑近了谭宇,近得他能闻到他后颈的肌肤上沾染的沐浴露的香味。那瞬间他血液里涌起了某种异样的躁热,他盯着谭宇露出的一小截后颈,黑暗中双眼幽幽地发蓝。
如果摸上去,会是什么感觉呢……张凯曦猛地晃了晃脑袋,见鬼,他肯定是太多天没纾解了,才会对着男人想入非非!一定是这样!
谭宇听到身后的响动,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关切道,“怎么了?”
张凯曦摇了摇头,没再往谭宇身上贴,而是默默地和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我……想到了以前……做过的一个梦。”只好用谈话来缓解尴尬的氛围了。
“什么梦?”谭宇大概意识到侧睡会漏风,又恢复成了平睡的姿势。
“就是在医院的那个晚上……”张凯曦小心翼翼地瞄了眼谭宇在淡淡的月辉映照下的侧脸,见他没有发现自己的异常,失序的心跳重又稳定下来,“我做了一个很奇怪的噩梦。”
“嗯?”谭宇的眼睫动了动,看起来像是快睡着了。
“梦见很多怪物追在后面……我就一直逃一直逃……直到有一个人出现,救了我……”张凯曦讲着讲着自己也快睡着了,其实这个梦他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只是最后那一幕总是让他有些说不出的后怕,人们都说梦境是现实的折射,可为什么救他的那个人却会在最后把他推下万丈深渊,脸上还挂着残忍的笑……他明明比谁都清楚,谭宇不会是这种人。
“噢……”听完他的话,谭宇的眼皮挣动了一下,又耷拉了下去。
“谭宇……”张凯曦忽然撑起手肘,从上往下地凝视着枕边人的睡脸,悄无声地伸出手,却迟迟没有触碰的动作。
“我可以信任你么……”期待的、迷惘的、困惑的语调。
回应他的只有轻而浅的呼吸声,谭宇眉眼柔和,已经陷入睡梦了。
张凯曦放下手,自嘲地笑了声。躺回被窝里,感受着肩侧传来的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他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一个梦而已,他未免想太多了。
暖金色的晨曦照进来,额头暖暖的。张凯曦舒服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抱紧了怀里温热的躯体,双腿也缠了上去,脑袋更是埋进了那一片柔软的布料里。
“小凯哥,起床了,早餐都快好了!”小保姆在外面敲门。
张凯曦俊眉微拧,双手把怀里的躯体抱得更紧,他睡得正舒服呢,打死他都不起床。
他没醒,他抱着的人醒了。谭宇还没睁开眼,就感觉到腰上加诸的力道,他迷迷糊糊地掀开眼皮,一张白玉般温润的睡脸近在咫尺,那人的脑袋埋在他胸口,双手环着他的腰,两腿更是大胆妄为地卡进了他的腿间。他略一动作,下巴就传来发丝酥痒的触感。
谭宇脸上的表情先是茫然,而后是疑惑,最后轰地一下,整张脸都烧了起来。
大清早被人这样蹭都还没生理反应,谭宇就不是个正常的男人了。
“凯……凯曦……”惊觉自己的双手竟然也环在那人背上,谭宇的脸更是红得要滴血了,他忙不迭地把手收回来,轻推着怀里的人,“……凯曦……醒醒……”
张凯曦不满地咕哝了几句,掀开长睫,天光已经大亮了,房间的一切都显出明晰的轮廓。他抬起眼,看到谭宇微黑的脸泛着不正常的潮红,他颇为纳闷的同时觉得大腿根处似乎有什么硬热的东西顶着他……
“小凯哥!起床了!”小保姆还在外面喊,声音软软糯糯的。
张凯曦这回彻底醒了,谭宇有反应,他自然也有反应。双手一松,那人就跟压到极限的弹簧一样掀开被子从床上跳了下去,张凯曦斜倚在床头,兴味地看着耳根通红的谭宇埋着头进了洗手间,只觉心情大好。
“起来啦!”不耐地回应门外的人,张凯曦揉了揉乱糟糟的额发,下了床,打开衣柜开始换衣服。两腿间的不良之物还很有精神的挺立着,看得张凯曦一阵无奈,他就欲求不满到这种地步了?
41。
谭宇在洗手池里一遍又一遍地用冷水冲脸,身体的热度已经平息,可脸上的燥热似乎怎么都挥之不去。直起身,用毛巾擦了擦脸,拉开门,房间里空无一人,他顿时松了口气。
身上的睡衣还没换,自己的衣服都搭在墙角立着的置物架上,谭宇走过去,拿了衣服又转身进了洗手间。既然房间里没人,他也没什么避讳,虚虚掩了一下门便开始脱上衣。
张凯曦拿了支新牙刷走进来,看洗手间的门还关着,不禁纳闷谭宇这么久都不出来到底是在里面干嘛,难道是,用手做那个……
这个念头甫一闯进张凯曦脑海便似在里面生根发芽了般,怎么都退不下去,他甚至已经开始在脑海里勾勒那副景象,谭宇是怎么脱了长裤,怎么把手伸到内裤里,脸上怎么现出迷醉的神情……晃神间,他已走到洗手间的磨砂玻璃门前,走近了才发现门压根没关,他一抬眼,就看清了里面的景象。
谭宇的确在脱裤子,但不是他想象中的那种。张凯曦只扫了一眼,脸上立时就热了。谭宇背对着他,弓下腰,在脱睡裤,他光裸的双腿修长健壮,踝骨突出,站直身体时,脚跟上的肌腱拉得笔直,紧紧箍在胫骨上,线条十分漂亮利落。
张凯曦知道偷窥可耻,可就是怎么也移不开眼。视线略往上移,那人挺翘的臀裹在白色布料里,弧度饱满。张凯曦只觉得血液里有什么在不停翻涌,他使劲闭了下眼睛,转过了身体。
这个人救过他一命,他对谁起心思行,但是不能对着他……何况谭宇喜欢的还是沈牧……
张凯曦第一次觉得自己的人生如此挫败。
“小凯哥,小凯哥?”
小保姆放大的瓜子脸映在他视野里,杏眼一眨一眨,写着明显的疑惑,“你面前的牛奶都冷了,怎么还不喝?”
坐在长餐桌另一头的谭宇和谭悦也疑惑地看了过来。张父张母一大早就出门散步去了,几个小辈起得晚了点,不过坐在一起吃早餐的氛围比有长辈在时轻松不少。
“在想点事情,嗯……店里的事情。”
张凯曦从漫无边际的思绪里回过神来,有点窘迫地抓了抓额发,该死,他今天这是第几次出神了?
“我给你热一下牛奶吧,喝冷的不好。”小保姆站起身,拿过他手边的牛奶杯径直去了厨房。
谭宇也站起身,放下筷子,“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谭悦看到她哥一走,连忙匆匆扒了几口碗里的皮蛋粥,又把碟子里剩下的半个奶黄包一口咬完,埋头跟张凯曦打了个招呼就鼓着腮帮子找他哥去了。她已经在江城留了三天,再不回去就要被家里看出漏洞了,而且她也不想待在这里整天给他哥添麻烦,她今天就得走,再不能耽搁了。
张凯曦看着一下就变得空落落的餐桌,心情很是惆怅。怎么这谭家兄妹一个比一个跑得还快?他又不会吃了他们。
正纳闷间,桌上的手机响了,陈鸥打来的电话。问他后天晚上有没有空,圈里一个朋友新开了家俱乐部,有几个刚出道的嫩模会出来走台,让他去捧个人场。
张凯曦比谁都清楚,捧场这两个字背后所代表的深层含义。
“听老三说那几个模特是长得挺养眼的,腿又白又长,而且男的女的都有。”陈鸥着重强调了“男”这个字,语气里的调侃不言而明。
“看吧,有空我就去。”张凯曦热情不高。他的视线落在客厅和阳台的连通处,谭宇逆光站在那里,正低头和谭悦说着什么。
长腿他又不是没见过,有谭宇腿长么……至于白么,一个男的,长那么白干吗,又不是个娘娘腔……
猛然惊觉自己的思考方向已经脱轨,张凯曦汗颜地扶住了自己的额头,咳了两声,“我的意思是,我还没和沈牧正式分手呢,去那种地方,不怎么好吧……”
陈鸥一听,乐了,“你小子还挺能装啊。你说说你都装纯情少年装了多久了,还没憋出毛病来啊?”
张凯曦仔细思考了一番陈鸥的话,觉得最后一句甚为有理,不就是因为这段时间憋得太狠,他会对着某人的身体起反应么?而且关于某人的桃色遐想还搞得他成天心神不宁,这样下去不行,他必须对下半身问题予以高度重视,并采取积极举措。
“那行吧,我后天就剩最后一门考试,考完了我短信你,咱们在理工大门口碰面。”
“好嘞”陈鸥欢快地挂了电话。
阳台上两人的谈话已经结束,谭宇也同意谭悦今天就走的想法,决定离开张家后直接送谭悦去火车站。但在离开之前,出于对社交礼仪的尊重,他必须郑重地跟张凯曦告个别。
“你们现在就走?”张凯曦挑起一边眉毛,定定看着由于他不怎么认同的反应而显出局促不安的谭宇,眼底无端有几分沮丧和失望,“谭悦不是才来江城没几天吗,你急着送她回去干吗?”
“谭悦她现在读高三,学业很紧张,她在江城也待得够久了……”谭宇倒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孩似的,愣愣地杵在原地,都不敢直视他的脸,“而且我请了好几天假,该回去店里销假了……”
谭宇的理由完全无懈可击,张凯曦不知道自己在执着什么,在郁闷什么,这根本是没有必要的事。他烦躁了扯了扯领口,妥协似的语气,“那这样,我先送你和谭悦去火车站,再送你回学校,行吗?“
“这个就不用麻烦——”瞟到张凯曦有瞪眼的趋势,谭宇脊梁骨一凛,无奈道,“好吧。”
张家所在的小区离市火车站不过半个小时的车程,张凯曦叼着烟,戴着墨镜,神情愉悦地把车倒进了火车站广场前的一个停车位。陈鸥这车开起来马力足,后劲强,又快又稳,和他自己那辆兰博基尼比起来一点都不逊色。他支着手肘靠在车窗上,眯起眼望着在检票口告别的两人。谭宇把谭悦的背包递给她,从长裤里掏出钱夹,把里面的现金全抽了出来,正要交到谭悦手上,后者死命摇头,不肯接钱,谭宇直接把钱从她的背包里层塞进去,谭悦有点羞恼,咬着下唇把背上的包拽下来。谭宇眼疾手快地把她抱进怀里,摸了摸她的脑袋,趁谭悦还在愣神的时候大步走远了。
张凯曦看着谭悦在原地跺脚的样子,有点想笑,眼睛却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