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不会是——”偏过头,黄猿细细盯着青雉看了一会儿,好半晌又别有深意的说道,“之前我就在猜,如果萨卡斯基成为元帅,继任过程一定不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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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鲁萨利诺——”青雉压低的声线里隐隐透出几丝警告意味,随即也不管黄猿那些听上隐约包含许多层含意的话语,继续看着她。
铭刻岁月痕迹的眉宇间透出一种坚忍淡定气质,眼前这个男人拥有与她畏惧二十年的那个人相同的容貌…
恍惚几秒钟,她忽的又意识到身处的时空并非自己的世界,而此种认知令得她蓦然清醒同时褪去感伤,她冷静的问道,“想必你们的未来与我所知截然相反了?”
语气用的是疑问句,实际上她已经有了答案,只不过需要对方亲口承认罢了。
“是的呀~”黄猿回答得很爽快,甚至带着些笑意,“战国元帅没有退休成功,他很遗憾的需要继续鞠躬尽瘁呢~”
“白胡子死在马林弗德,火拳艾斯——”这位海军大将笑得很顽劣,象是故意卖关子一样又等了好一会儿,才接着说道,“此刻大概身处新世界某个岛吧~”
“另外,黑胡子被暗杀了哟~”
花了几分钟才完全消化对方连续抛出的炸/弹一样的消息,她的瞳孔不自觉缩紧,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最后却只是抿紧唇稍,盯着非常坦白的黄猿,等他继续。
此时黄猿波鲁萨利诺反而沉默下来,片刻之后,抬手作出一个邀请动作,缓声道,“该轮到你说了,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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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到她说…愣了愣,她的目光平移几度对上一边的青雉,随即却发现自己已经读不到这位海军大将的情绪,除了一开始的那些异样,或许是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导致思维波动过大让她看出端倪,此刻他已经很好的收敛了起伏,面色沉郁又淡漠。
三个人面面相觑,现场就这样陷入凝固状态。
她无法判断从两位海军大将口中透露的情况是否属实,经年累月养成的小心谨慎,令得她对一切习惯性的保持怀疑态度。
八岁开始颠沛流离,得到真正的栖息地之前,二十年来她生活在背叛与欺骗里,即使到了现在她也无法信任除同伴之外的任何一个人。
同样的,她也知道自己不能缄默太久,因为眼前这两位海军大将给她一种很危险的感觉,假如她坚持不肯透露,后果绝对糟糕。
反之,倘若透露某些东西能够换取活着'回家'的机会,她…会知无不言。
她必须回到万里阳光号,她必须回到同伴身边。
整整二十年的逃亡,她徘徊在黑暗里,甚至想过放弃性命,是路飞船长伸出了手,领着她走回光明世界。
那艘小小的船是她等了二十年才等到的‘家’,同伴们是她等了二十年才重新得回的家人。
诡谲的寂静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最终她闭了闭眼睛,轻轻呼出一口气,等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盘根错节的记忆里,需要述说的事件渐渐清晰。
既然两位海军大将都坦言这个世界与她的时空存在差异,她能说的自然也需要删减,某些相对来说比较敏感的情况,她隐瞒下来,相信这两位也不会计较。
她看得出来,两位海军大将关心的可不是什么未来,他们想从她口中问出的只是,与她不同世界同一个人的情况。
勾了勾嘴角,她露出一抹笑意,“那么,一切就从壹伍贰贰年那天的香波地群岛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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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如黄猿波鲁萨利诺所言,她追查过那件事。
草帽海贼团被击溃全员分散各地,两年之后聚集在香波地群岛重新启航,万里阳光号驶向鱼人岛途中,同伴们聚在甲板上各自叙说分别时发生的事。
她从路飞船长那里得到一件坠饰,顺便加上关于物品原主人的一点点情况,路飞船长一贯粗神经,只说是个样貌与她极相似的年轻女子,顺便还询问她是不是有孪生姐妹。
她的答案自然是没有,奥哈拉灭亡二十年来,她也试图寻找过,结果却令人失望,她是唯一的生还者。
路飞船长把坠饰交给她,随即就把事情抛到一边,她呆愣过后也没有追问,只是隐约开始怀着某种期待。
倒是厨师先生许以无数美食,诱/惑路飞船长多透露些情况,奇怪的是往日里满脑子只剩下肉的路飞船长那次相当坚持的拒绝。
期望落空的厨师先生捶地痛哭,最后还是航海士小姐出面,一拳抽飞哭得实在没样子的厨师先生,才让那件事告一段落。
接下来的时光,万里阳光号旅途波澜壮阔,追随路飞船长的冒险生涯堪比新世界的海,谁也无法预料下一秒会出现什么,那个小插曲也因为追查结局毫无头绪,而渐渐被她搁置在记忆一角。
一直到数年之后,某个极其偶然的情况下,她得到一份海军的机密资料。
看过那份包括一段录影与无数口供笔述的卷宗,她才恍然大悟,这些年当中几次海军针对她个人的行动究竟所谓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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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军在寻找那个人,或者该说,海军方面一开始错误认为,香波地群岛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的人是她,数次行动失败后确定并非她本人,计划方才搁置。
而之所以海军试图捕捉那人,理由却是路飞船长说过的,那人身上似乎携带时间之力。
当年海军动用和平主义者抓捕路飞船长,那几架人工智能某个隐蔽位置安装着摄影虫,那个人被摄录下来,事后海军发现她的能力,并且对其产生高度兴趣。
可是那人消失后从此再没有出现,资料也就被封存,最后落到她手上。
那段录影是借用和平主义者视角拍摄,口供笔述是当时在场海军与海贼所有人的叙说,林林总总结合,完整重现了当时一幕。
包括路飞船长也不曾看到的某些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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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伍贰贰年,爱撒谎迪马尔。布拉克冒充草帽路飞在香波地群岛招摇撞骗,召集包括当年两位超新星在内的大批乌合之众,那天的聚会现场被海军包围。
人形兵器和平主义者激光扫射下,海贼很快被打得四下溃逃,迪马尔。布拉克逃跑途中迎面撞上前来讨伐草帽路飞的战桃丸。
透过和平主义者架设的摄影镜头,当时在场海贼们倒是声势一震,无数目光聚集到‘草帽路飞’身上,叫嚣声此起彼伏,期待身价过亿的男人又一次大显神威。
只是海贼们很快失望,战桃丸愤怒地一击之下,‘草帽路飞’当即倒地不起,随后,爱撒谎迪马尔。布拉克连同绰号与两千六百万悬赏金额被当众揭穿。
围在附近的海贼大惊失色又愤怒难当,和平主义者却透过感应器,锁定恰巧同样在此地的真正的草帽路飞,明黄光束激射而去。
攻击被真正的草帽路飞轻轻松松避开,回过神的海贼杂鱼们负隅顽抗,现场变得更加混乱,另外某架和平主义者摄影镜头之内,出现极是诡异的画面。
一片嘈杂中,当年超新星,两亿一千万赏金的湿发卡里布发动能力。
后来海军查出,湿发卡里布是沼泽果实能力者,顾名思义身体变化时会化作泥泞,而湿发习惯在身体里藏入物资,包括武器包括掠夺来的财宝。
镜头拍摄到湿发发动恶魔果实能力,元素化的身体浮出一架机/关/枪。
那名海贼如往常一般肆意屠戮海军,火力网交织迸射,所过处顿时有许多士兵倒下,和平主义者收到指令将激光对准湿发,却在那时,湿发的攻击骤然停滞。
悬浮在泥沼中的机枪莫名其妙地掉了出来,随即,化作泥沼的身体内部冒出一只手,或者该说泥沼中央无端端裂开一道口子,有人从不知名的后方爬出来。
更奇怪的是湿发看上去毫无损伤,只是他无法控制自己元素化的身体,眼睁睁看着那幕极度诡异场景上演。
当然,同样也吓到了附近目睹这幕画面的所有人,包括海军与海贼,烽火硝烟厮杀拼斗瞬间停滞,现场很突兀的陷入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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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慢腾腾地登场,仿佛是从地势往内倾斜的山洞里爬出来,等到双足落地,她随即又开始整理衣着,意态闲适得很。
拍干净沾染到的污秽,她又随意环顾周遭一圈,也没说什么就这样迈开步伐打算离开。
她抬起头的瞬间,那张脸被镜头收录,同时和平主义者从资料库中检索辨认出身份,是恶魔之子妮可。罗宾。
恰在此时,草帽路飞的叫嚷横过这片区域,‘罗宾——’
远远的,两道弹性十足的橡胶蓦地延伸而至,下一秒,伴随着又惊又喜的招呼,草帽小子出现在那人身侧。
身形一顿,那人微微侧过脸,不知怎么,神情竟有些错愕。
照理来说应该是久别重逢的画面并未出现,草帽小子也同样呆住的样子,笑容还挂在脸上,却象是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整个人愣在当场。
短暂的静默过后,那人慢慢地重新打量附近一圈,最后,暗蓝瞳子锁定直直对着她的和平主义者镜头,眉梢挑了挑。
‘对不起~我认错人了。’率先打破平静的草帽路飞笑得很是诚恳。
‘不~实际上——’那人收起盯着镜头的视线,将目光对上草帽路飞,语气很平和,‘会发生这种错误,是我的疏忽。’
丢下语焉不详的一句话,那人蓦地抬起一手,凌空一抓,自空气中无端端揪出一个人,又顺手往地上一丢。
随即她一脚踩上去,冷冷的说道,‘我警告过你吧?再敢捣乱你就给我去死,是我太心慈手软了嗯~’
她低着头神色看不分明,挑高的尾音,语调残暴狠戾,‘以为我杀不了你?’开口的同时足尖碾了碾,力道看似不轻不重,死寂的现场却传来骨骼断裂的咯咯细响。
仰面倒在地上的人不动也不反抗,任凭她脚尖踩得胸膛凹陷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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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她终于发/泄够了,冷哼一声收回足尖,放过大概身负重伤的人;片刻过后,躺倒在地上的人扶着胸口站起身,也是直到此刻,样貌才暴/露出来。
五官精致美丽毫无瑕疵,双色眸子,一只深邃夜蓝,一只是黯淡许多的浅葱色。
美丽得无法辨认性别的人,环顾周遭的眼神显得格外冰凉,与其对视竟令人无端端发冷,仿佛那双眼睛深处藏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危险。
绝色容貌的人看了看附近,无机质视线停在某处,直勾勾盯着,双唇若有似无弯了弯。
顷刻间,一阵骚/动沿着那道目光停驻的方向传来,几名海贼自人潮当中剥离,摇摇晃晃地直直朝前走,仿佛被诱/惑,连旁人制止都不听不顾。
妮可。罗宾站在一旁冷笑,一直等几名海贼恍恍惚惚走到十几米距离开外,她才骤然探手,指尖堪堪附着在那个美丽的人的咽喉上,柔声说道,‘无论走到哪里,最先记得的都只是满足口腹之欲吗?安菲特里忒。’
被她唤作安菲特里忒的人眨了眨眼睛,露出一种显得困惑的神色,‘为什么每次你都要制止,这些人的命运与你无关。’
‘因为我讨厌你。’妮可。罗宾笑了笑,一脸温和地收紧手指,咯一声,直接掐断扣在指尖的喉骨,之后才开口,‘这个理由就足够了。’
脖颈被掐断的人面色平淡,并且…极度诡谲的继续说道,‘我需要进食补充消耗的力量,我救了你,你却阻扰我,要不是我保护你的碎片,你早就消失在时空缝隙,恩将仇报果然是人类的劣根性啊——’
…………
‘恩将仇报嗯?’妮可。罗宾象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暗蓝瞳子眸光半嘲半讽,‘你怎么不说如果不救我,你自己也会飞灰湮灭呢?’
‘作为三面六眼的一部分,若不是我舍不得卡片底纹,你早该被吞得一干二净,哪里轮得到你恢复意识?’
说到此处沉默下来,妮可。罗宾抿了抿嘴角,良久复又淡声说道,‘口舌之争是一种极度无聊的举动,这样吧~既然彼此厌恶对方,我们分手如何?’
‘分手之前,把你的身体给我吧~’脖子折出古怪角度的人一手扶着脑袋,一边提出要求,‘或者为我孕育一个躯壳。’
‘二选一,你自己决定。’
‘如果不答应,就继续流浪在数不清的陌生时空。’
‘你取走时间之力,可如果没有我,你始终回不去。’
嘴里吐露直叫人惊悚话语的人满脸正色,神情带着些渴望,‘为我孕育身体让我出生,让我能够触摸世界,我想被娇养被拥抱。’
渐渐的,平淡毫无起伏的语调变得迫切,被唤作安菲特里忒的人甚至不顾折断的脖颈,双手拉住妮可。罗宾的一只手,‘就象那时候你为哈特做的一样,我想出生啊~’
‘答应我吧~’
‘答应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