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自己的形象已经不抱希望了。”
路德维希默默地捂脸:
“还有,就算我真的挠死你,那也是你应得的。”
夏洛克不置可否:
“以现在的情况来看,你想不想做我的贴身助理已经不再重要——所以,这个话题已经不具备谈论价值了。”
——因为我们已经建立了新的关系,远比贴身助理更为紧密。
这是夏洛克没有说出口的话。
但路德维希显然不是这么想的。
“在抵押了你十万英镑的情况下,我还有‘想不想’的资格么?”
她抱着手臂,难以置信:
“我还是觉得这不科学,就凭你这种自带聚光灯的体质,你妈妈怎么可能没引起我的注意!”
“对于这一点,她今天也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她以前从没有在公共场合被人忽视过。”
夏洛克也觉得不能理解:
“尤其是,她今天为了和你制造一个‘充满浪漫’的偶遇,还特地让管家把她最喜欢的裙子以一百二十码的车速送到威尔威佳西餐厅……但你显然完全没注意到她。”
路德维希:……是她的语言理解系统出了问题,还是福尔摩斯先生刚才使用了一种她完全不了解的语言?
为什么她觉得乳齿难以理解!
“你是不是弄错了?”
路德维希凌乱地说:
“你妈妈根本不认识我,为什么要,啊,特地换一条裙子来和我制造,嗯,偶遇?”
“我想是因为紧张。”
夏洛克低沉的声线混在夜晚微凉的风里:
“毕竟这是她第一次看见我带女人吃西餐,而且,她应该早就以某种方式获得了你的信息。”
这里的“某种方式”,自然是指麦克罗夫特。
但,鉴于维希到现在还没有把麦克罗夫特找过自己的事告诉他,绝口不提她曾拒绝了多么大的报酬,只为了不监视他。
甚至,她连半秒钟的犹豫都没有,就直接把和麦克罗夫特的交谈,界定为“和夏洛克无关的事”。
于是,出于一种微妙的心情,夏洛克在不得不提起麦克罗夫特的时候,下意识地用“某种方式”代替了自己的哥哥。
如果路德维希知道夏洛克纠结而别扭的想法,一定会默默地扭头——
福尔摩斯先生你的脑洞真是太大了。
我拒绝监视你,不过是因为不想惹事。
而且,小生妥妥已经把这件事情忘到太平洋里去了。
……
而此刻的路德维希,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卧槽,福尔摩斯太太不会以为她是福尔摩斯先生女盆友吧?这打开的频道不对!
如果时光可以回到她和福尔摩斯太太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她一定会诚恳地,真挚地,拉着她的手,对她说——
你的儿子非常优秀,但我真的不是你儿子的女朋友,因为我们性别不合适……
……
算了,她不敢……
于是路德维希把希望寄托在夏洛克身上:
“你不去解释一下?”
夏洛克目光落在路德维希期待的脸上,英挺的眉毛皱起——
不对,她的表情不对。
即便是习惯性出轨的玛丽,当她与雷斯垂德热恋时,也对见雷斯垂德的父母表现出了极大的热衷。
虽然他不理解这种热衷,但不用脑子想也知道,怎么也不该是路德维希这种——仿佛见了鬼的表情。
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冷不丁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没有任何的音乐,只是单纯的震动,不仔细去感觉,根本察觉不到。
但因为两个人走的很近,路德维希敏锐地感觉到来自左边的嗡嗡声。
“短信,先生,案情有进展了?”
“不。”
夏洛克眯起眼睛,飞快地回了过去。
几乎是在他按下“回复”的同时,新的短信提示音又响起了,这次是连续两条。
他微微一笑,以极为罕见的耐心,也连续回复了两条。
然后他收回手机,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走到路德维希前方两步。
夏洛克以一种古典的旋转姿势,转身面朝路德维希,心情相当不错地说:
“有人提供免费的大餐,有兴趣吗?”
路德维希的眼睛亮了。
“当然,不能兴趣更大了。”
……
夏洛克的口袋里,手机屏幕还未完全暗淡,依稀可见闪着荧光的字体,都来自于那个十分高大上的,全都是零的号码。
而最后三条,正是刚才夏洛克收到并回复了的。
——“爸爸也想见她,周末家聚。MH”
——“It depends。SH”
——“So……你真的答应她了?MH”
——“Why not?SH”
这回,夏洛克显然回的非常快,几乎是他刚刚收到,就发了出去。
时间连秒数都是相同的。
从句末,那个口气上扬的问号,可以想像夏洛克发这条短信时,微微上扬的嘴角。
……
——“Serious?MH”
——“Serious。SH”
——“Love?MH”
——“What is that?SH”
……
遥遥地看着贝克街221B的大门,路德维希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
“先生,这一天真是太漫长了,不是吗?”
☆、第64章 日落之前
考文特花园剧院临时审讯室。
他们到达现场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一个晚上没睡;一直在破解某份密码的夏洛克;精神抖擞地坐在审讯室里,神清气爽;好像刚刚做了一个全身spa。
而整整睡了一个晚上的路德维希;就像腌掉的黄瓜一样;趴在夏洛克旁边,与他形成强烈的对比。
雷斯垂德看看夏洛克又看看路德维希,眼神十分奇异。
如果不是碍于审讯被监控,路德维希觉得他会直接跳到他们面前来。
路德维希想起,她今天早上和夏洛克,刚到达考文特花园剧院的时候;苏格兰场那整体诡异的表情……
她因为刚刚吐过;全身无力,就向福尔摩斯先生借了一只手臂当拐杖使……
雷斯垂德,多诺万,还有平时和夏洛克接触的比较多的警员们,露出的也是这种……这种……
怎么形容这种表情呢……
路德维希头疼地想。
雷斯垂德警官进监控室之前,还特地拍了拍夏洛克的肩膀,严肃地说:
“我理解你,但不要太狠了……她年纪还小。”
路德维希掀桌!
——她特么完全能听懂这字里行间隐晦的含义啊摔!
尤其是福尔摩斯先生还完全不明白状况地,高冷地“嗯”了一声……
福尔摩斯先生,你真的理解雷斯垂德警官意有所指的是什么吗?
不明白就不要乱回答好吗?
你以为你是会说话的汤姆猫吗?!
她痛苦地呻。吟一声,把头埋进了手臂里。
苏格兰场的判断能力真是太离谱了,她的确脸色不好步伐虚浮……但这是因为她早上苦逼地被福尔摩斯先生拉去参观了佐久间相子快要腐烂的尸体……
还眼睁睁地看着福尔摩斯先生戴着口罩,重新切开了已经浮肿的佐久间相子的胃,还特么从胃里取出了食物残渣……
……不行,不能脑补那画面,她觉得自己又要吐了……
夏洛克敏锐地听见她那声被压抑的,几乎不可闻的呻。吟声。
于是他朝路德维希靠过来,微微低头询问到:“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雷斯垂德警官的眼睛,立刻像探照灯灯一样,亮了。
路德维希:……卧槽!福尔摩斯先生你能不能闭嘴!
……有种黄河里游了一圈上岸后没水洗澡的赶脚,好心累。
伍德。
就是那个因为和咖啡馆女招待,莫里卡洛有暧昧,而被福尔摩斯先生从一张咖啡收据里,找出身份的托运工人伍德。
他和他的同事,把装着女高音尸体的钢琴带到考文特花园剧院。
雷斯垂德:“请描述一下当时拜托你们托运的男人的长相。”
伍德张开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夏洛克不耐烦地打断了:
“身材修长,至少六英尺——这类显而易见的问题可以略过了。”
伍德惊疑不定地说:
“是身高六英尺没错……但我不知道这位先生是怎么知道的。”
夏洛克脚搁在桌子上,修长的身体斜斜坐在椅子上,好像他不是在全程监控的审讯室,而是坐在贝克街的沙发上。
路德维希非常不想承认——就算福尔摩斯先生这么坐着,全身上下的美感依然半点不减。
雷斯垂德叹了一口气:“如果我因为夏洛克的坐姿问题被降职,维希,我就请你喝咖啡。”
路德维希:……这两者之间有毛线关系!
其他在场的警官,包括雷斯垂德,都是一副吃了隔夜菜的脸色。
却拿夏洛克毫无办法。
因为他总是有一千零一条理由,来反驳你的一百零一条。
他摆弄着他的手机,理所应当地说:
“你当然不会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你的大脑里装的除了稻草就是女人,否则你也不会和你自己的表侄女混在一起了。”
伍德脸上的表情,顿时像承包了伦敦昨天所有的隔夜菜。
路德维希:“……”
她也绝对不会承认……其实看福尔摩斯先生吐槽别人很帅……
雷斯垂德用力地揉了揉脸,他敲着桌子:
“维希,让夏洛克安静一点——夏洛克,我等下再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路德维希:“……”
她到底做了什么,才让雷斯垂德探长相信,她能管住夏洛克…福尔摩斯的嘴?
雷斯垂德拿出一张照片,正是死者佐久间相子丢失的达碧兹戒指。
“那么伍德先生,你有没有见过这枚戒指呢?”
“他没有见过。”
“我没有见过。”
夏洛克懒洋洋地声音和伍德战战兢兢的声音同时响起。
雷斯垂德受不了地说:“夏洛克,是你要求审讯伍德,可你一直在干扰审讯。”
夏洛克不耐烦地换了一个姿势搁脚:“是我要求的,但我的意图不在于让你问这些一目了然的问题……”
雷斯垂德深吸了一口气,平静地说:“那么,除了这些问题,请问我们还能审讯什么?”
夏洛克盯着手机,长长的睫毛平静地垂着,连偶尔的颤抖都没有:“审讯他的目的,只有两个——第一个,工人伍德和他同事犯下的盗窃罪,第二个……”
他抬起头,漫不经心地看着审讯室中央的伍德:
“审问出真正的杀人地点……也就是,他们在伦敦停留,装运尸体的地方。”
伍德:“这个我能告诉你,我们在的确停留了一个小时,我去喝了一杯咖啡——雇主说钢琴不能长时间颠簸,地点就在维多利亚塔花园273号公寓。”
夏洛克眼睛发光:
“就差这一环了!雷斯垂德,立刻叫人传来这间公寓的现场照片!记得注意看公寓里有没有冰箱和空调,以及其他的制冷设备。”
雷斯垂德探长朝多诺万挥挥手:“多带两个人去,尽快赶回来。”
然后他严肃地说:
“盗窃罪是怎么回事?”
伍德激动地说:“盗窃罪是污蔑!我绝对没有看见什么戒指!我只是被委托运送钢琴,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对上帝发誓。”
夏洛克抬头瞥了他一眼,凉凉地说:“你随你的祖母信奉外神,现在却在对上帝发誓?”
雷斯垂德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夏洛克继续凉凉地说:
“你的确没有参与谋杀,但是你知道三角架钢琴里装的是尸体。”
“不,我不知道……我只负责运送……”
“你和你的同伴接下这单运输委托,经过伯明翰到伦敦中间那段石子路时不小心晃动了一下,钢琴盖滑开了,你们发现钢琴里藏着的尸体。”
他连看都没看脸色苍白的伍德,语速和他的手指一样,让人眼花缭乱:
“随后,你们在胆战心惊中又发现在尸体上方放着一把钞票,你们起了贪念却不敢动死人身上的东西,争论许久终于决定把钱取走——这就是为什么你们直到演出快开始时才把提钢琴送到考文特花园剧院。”
最后,夏洛克还轻飘飘地说:“综上所述,戒指的确不是你们拿的——但你们依然犯了盗窃罪。”
路德维希:……现在戒指已经不是重点了……
伍德冲动地站起来,指着夏洛克的鼻子说:
“先生,虽然我不懂法律,但也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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