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熙轻抚着她的肩头，“会的，发生了什么？”
苏明妍眼神有些涣散，眼斜茶几，又害怕地转回。
程熙看到她的异样，也斜看了一看，微怔，低头。
窗外挂在树桠上的华灯仍缤纷闪烁着，液晶屏的春晚仍在直播。
庭筠变得昏昏欲睡。
庭暖看着她打盹，“小筠，困就去睡吧。”
她摇了摇头，用力眨了眨眼睛，“还没到12点呢，不想被鞭炮声吵醒。”
“还鞭炮神呢，”庭暖哈了一声，“政府早不让放鞭炮了，烟花什么的已经被美丽的霓虹灯代替了”
“树杈上的灯？”
“是的”
“好吧，为了环境”
“小筠，我睡了，唉，希望年后，我的电影能顺利拍摄，新年愿望了”庭暖打着哈欠说。
“会的…”
“恩…”
庭筠看了看茶几的手机，不满地噘嘴，换了一个姿势，消除一些睡意，又盯着液晶屏。
**********
翌日，微风吹拂了衣襟，庭筠不禁打了个战栗。
“走了”
两个人提着大包小包，便进了医院。
药味扑鼻而来，庭筠不断地憋气，只希望能少闻点药味。
进入电梯后，庭暖说：“小筠，你别紧张”
庭筠有些诧异，“我哪里紧张了？”
“你不紧张，一直吸气干嘛？”
“我是在憋气”
庭暖微噗一声，“只能怪你，回来这么久，这是第二次来吧”
庭筠垂眸，神情颓废，“以后会常来的”如果他能原谅她，哪怕一点。
庭珺的病房空无一人，墙壁如白雪般寂静。
两人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沙发上。
“去复健房看看吧”庭暖道。
庭筠心口生出一丝涩意。
她应该懊悔了，懊悔离开了六年。
果然，双杠上，庭珺在复健。
他满脸汗泽，杨暖扶着他慢慢行走。
每一步微微前进，而每进一步，他却欣喜若狂。
如泉水般涌出的苦涩，压抑着她。她能感受到，庭珺现在的痛苦与疲惫，完全能感受。
“小珺”庭暖轻声喊道。
庭珺与杨暖都抬头，微笑对着庭暖。
庭筠缓慢上前，声音微颤，“哥…”
“恩”他笑容含花，看不出一丝异样波澜，“小筠，在国外还好吗？”
垂着眸的她，讷讷地回答：“还…行”
“那就好”
沉默…。。
尴尬的气氛被杨暖打破，“庭珺，先休息一下吧”
庭珺漆黑闪亮的眼睛不再停留在庭筠身上，“好的。”
杨暖与庭暖，共同搀扶着他，走到休息区休息。
庭筠呆呆地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庭珺的背影，左右晃动的他。
六年前，她为泄气，任性驾驶，车速不高，却是她无法掌控的，突然，一辆失灵的货车，朝她而来，她惊慌失措，声音嘶哑，坐在副驾驶的庭珺，努力打着方向盘，希望逃过一劫，而货车却朝他们而来，眼前一片黑沉，她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她发现庭珺挡在了她的前面，她惊惶，她失措，拼命地喊救命，当他们被救时，她与他满身鲜血，那是已经干裂的鲜血，她的身上全是庭珺的血，而自己不过是受了轻伤。
事发的一周后，她便逃去了法国，没有再与家人联系，除了突发情况。
六年来，她从未回来。
六年来，她从未看过自己的哥哥。
她为自己留下懊悔与愧疚。
庭珺与庭暖与杨暖热火朝天的聊着，时而问着庭筠，她只微笑颔首，回答着“恩、是…”
时间流水。
杨暖已被护士长叫走。
临近中午，庭暖出去买午饭。
“小筠”
“…恩”许久没听到庭珺的声音，她显得迟钝。
“可以陪我复健吗？”
“恩，可以”
庭珺又回到双杠上，庭筠扶着他，小心翼翼。
她细心地搀扶着他，又细心地告诉他练习走路的方式，也指出了庭珺的一些不正确的步伐。
庭珺满头汗泽，却又颇感惊愕。
庭珺打趣道：“复健老师，你比杨暖还懂得多。”
庭筠心头微颤，她平静地说：“看过一些书籍”
“哦哦，是为了我吗？”
“哥，请集中注意力”
请…
庭珺苦笑，什么时候兄妹间变得如此客气了。
古人讲究食不语，而庭筠的午饭就变得如此。
听着三个人的欢欢笑笑，她实在接不上话。
聊得的应该是网络红语。
我和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
有钱任性…
所以她只能如闺房淑女般吃着饭，听着他们的话语，至于笑点她真的不太清楚，只是傻傻地跟着笑。
大年初一，过在了庭珺的病房。
庭筠脑海里虽闪过程熙的面庞…。。
*********
新年已过，一切步入正轨，无论是天气还是生活。
新的一年，又是忙忙碌碌的开始。
《那一年》剧组取景选在了都市的江镇。
江镇民国韵味，风景旖旎。江桥下的江河，江河上的江桥，水流渐渐，水声潺潺，如清歌令人心旷神怡。
在江桥上，女主送男主离镇，柳梢桥头，一片离别之情，却又带着欢欣，欢欣的是男主考上大学，难过的是女主落榜，需再补一年。
这时的他们还是青涩的初恋，如栀子花香，清纯又青春。
镜头中，苏明妍灿烂的笑容，眼内隐约着离别的与不舍，她深情地望着默子硕说：“一年后，我去考到你的大学。”
默子硕含笑点头，“这是自然的，到时候我带你吃遍城市美食。”
苏明妍笑颜如花，眼波粼粼如江河流水。
镜头前，庭暖安静而深沉的望着两人的演绎，她缓缓点头，说：“卡…结束，下一场。”
工作人员开始搬动设备，声音嘈杂。
“先带子硕、明妍休息”
“化妆师给演员补妆”
“那些道具小心点。”
“……。”
庭筠娴熟地指导着剧组的工作人员，就像她在此工作了许久时间。
全剧组中途休息，庭筠提着饭盒，来到棚下。
庭暖还在看着剧本。
“姐，先吃饭吧。”一边说，一边将饭递给她。
庭暖淡淡地说：“恩”
庭筠低叹一声，将饭盒打开，递到了庭暖嘴边。
“马上吃，马上吃。”
看着江边景色，两人很快吃完了午饭。
“明妍和子硕都演的不错，把人物的细节掌握的很好。”
庭筠未发表意见，她只知道刚才镜头前，不知道还以为他们俩真是情侣。镜头前演戏很专注，戏外两人交际不多，却又默契十足，由于三年的合约情侣吗？“是挺好的，反正NG不多。”
“希望能如期拍摄成功，小筠，晚上帮我把改编的剧本送给明妍。”
“恩。”
下午又是如火如荼的拍摄。拍摄过程中，默子硕不怎么在状态，所以NG变多，傍晚6点剧组结束拍摄。
全剧组住在一所富有古韵的酒店，酒店内设备也很齐全。
江镇为旅游胜地，也为取景圣地，所以酒店颇多，不亚于都市。
7点多，江河流水浅浅，月光落于水中，庭筠走在长廊中，地板是木制的，才起来咯吱咯吱的。
庭筠暗想：苏明妍的房间是1211。
“1211”她嘴里又嘟囔一声。
“嗡…”房门打开。
本低着头的她抬首，欲言又止。
首先映入她眼帘的是那漆黑而含光的眼眸，对方微蹙眉，神情淡漠。
庭筠心生酸楚，神情慌张，如寒冬独自开放的梅花，婷立而孤苦，她静静地站在那里，不知道做什么，一言也为发。
程熙——在1211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章 青春、开拍（7）
程熙的嘴角勾起一丝前弧，他静静地打量着她，白色的毛衣，黑色的牛仔。
对面传来开门的声音，打破了他们的宁静。
开门的是苏明妍的经纪人，她显然是惊愕眼前的这两个人，她焦急地打招呼：“程董”
程熙颔首，算是应声。遂又关上房门。
心姐接过剧本说：“庭筠，不好意思，忘了跟你说明妍换了房间，那个明妍不喜欢。”
她微微笑道：“哦，没关系。”心里有许多的疑问，却又不知道该怎么问。
看着紧闭的1211房间，她的心也是紧绷着的。
廊道里已空无一人，也没有一丝杂音。
庭筠静默了片刻，方才离去。
那天以后，庭筠没有再见过他，应该是回城市了。
电影进展顺利，庭筠全身投入了助理工作。
1002房间内，透过玻璃，庭筠正在看江河流水波波，行人匆匆，更有踏青人，构成了一幅图。
忽有房铃声入耳，回过神来，她才起身。
打开房门，她微促眉头，微动波澜只有她自己知道。
将苏明妍请进来，又奉上水杯。
接着两人便是沉默。
“庭暖姐呢？”苏明妍低头言语，先打破平静。
“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你好像对我有敌意？”她仍低着头。
庭筠看她一眼，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问她，“我有吗？”敌意谈不上，只是无感而已。
“在法国好吗？”
故友多年重聚的问候，似乎来得晚了，这次第几次别人问她“在法国怎么样了？”庭筠淡淡而言：“好，也不好。”
苏明妍微微一笑，的确总不会一直是生活顺利的。轻轻啄了一口热水，她又道：“我希望能删掉床戏部分，麻烦你帮我告诉庭暖姐。”
庭筠有些诧异地看着她，又细想，苏明妍的确没有拍过床戏，不管由于什么原因，庭筠都放弃了她害羞的想法，“恩，我会说的，但是有时候床戏是必须得”
“青春电影可有可无”
准确地来说，青春电影还是没有床戏的好。
苏明妍走后不久，庭暖就回来了，庭筠告诉了她苏明妍的话。
“好的，删掉”
“姐，那床戏是点到为止吧”
庭暖坐到沙发上，又揉了揉眉心，“恩，其实我也打算删掉的，要不然时间不够了。”
庭筠起身，给庭暖捏了捏肩，“姐，你去睡会吧，待会开拍，我叫你。”
“恩。”
庭暖已经昏昏睡眠，庭筠关上了卧室门，估计天塌下来她已醒不来了。
铃声响起，显示屏上是默子硕。
庭筠很是诧异，到江镇后，因为工作不得不与他碰面时，他第一件事就是让她记住他的号码，缠了她几天后，她无奈，只好记下，后来他也不缠着自己，无事也没联系过。
她欲接电话，对方已经挂掉，一会儿，短信显示：有事请你帮忙，请来1398房间。
默子硕的房间在她的上一楼。
来到1398，房门是虚掩的，她推开后，进入又关了房门，房间内有些黑暗。
“默子硕？”她略微大声喊道。
灯光闪亮，程熙冷声到：“这里没有什么默子硕？”
庭筠皱眉，“怎么是你？”
程熙淡声道：“估计你又走错房间了”
庭筠冷冷地说：“那不打扰你了，我走了。”
“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
他走上前，轻轻环住她的腰，在她的耳畔低语：“病好之后，工作太忙了，所以才这么久没和你联系。”
“呵呵，除夕夜都在工作？”
程熙眼生一丝暖意，“哦，原来除夕夜在等我。”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在他的肩膀上说：“程董，还有事吗？没事我走了，我还要当我姐闹钟呢？”
他轻抚着她的柔发，“没有别的问的？”
别的问得，1211的事吗？她咬了咬唇，“那天你为什么会在…”
程熙含笑地说：“我跟明妍换了房间，我喜欢安静一点。”双数房间的窗户都是挨着街道与江河，相对单数房间比较嘈杂。
她撅了撅嘴，明妍…叫得还真是亲切，“你什么时候回去？”
程熙的脸婆娑着她的脸，“告诉我吧。”
“什么？”
“你在法国都在做什么？”
庭筠微怔，似乎每个人都在好奇她的法国的生活，“在巴黎的电影大学念电影导演。”
“毕业后呢？”
她垂眸，看着他的胸襟“毕业后…身体是禁锢的。”
“为什么？”
“不为什么，只是毕业后不知道该做什么而已。”她顿了顿又问，“为什么突然问这些？”
程熙手挽着她的肩，她与他四目相对，“我在想，我是不是过早原谅了你，你那么狠心，未说一句话就去了国外。”他的手紧紧地握着她。
庭筠感到一丝痛意，“那跟我在法国的生活有关吗？”
“小筠，这六年来我过得并不好。”
庭筠眼底升起一丝雾气，“我也是，过得并不好。”
他用力的手指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