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里充满了焦急,「可咱们燕家真没谋反!」
「那又如何?只要陛下说你有,你翻得了身!」那日慕殇让他给跑了,这回赶上了大公主作乱,还愁找不到理由杀他头?
燕磊说着说着就要往外头走,「不行,我不能眼睁睁看陛下误会我们燕家一一」
「是不是误会其实都不重要,大哥,陛下想要的是你的命。」容止这回也不栏他了,只是将一句话淡淡留在他身后。
踩在雪地里的步伐突然止住,燕磊僵住了身子,缓缓地回过头来。望着容止清明的眼眸,他忽然想起,那一日在宫中他是如何死里逃生的,他心酸地攥着拳头,始终都想不明白,本还恩赐赏梅的陛下,怎在下一刻就对他起了杀意。
要说宫中是遭了刺客或什么的,他是不信的,他也没天真的以为陛下赐他独自赏梅是份独到的恩宠。他看得很清楚,那位大内高手身上穿的是铁卫的制服,而另一个也对他起了杀心的,则是大公主府里的那个琴师……他就不明白了,他是怎得罪了这皇家?
容止淡淡道出事实,「这些年陛下一直在对燕氏收权,不但削减着燕氏一族在朝中的席位,也一点一滴地架空靖远侯的势力。如今大哥在朝中可谓人单势孤,说得难听点,倘若明儿个咱们燕家真出了什么事,怕是满朝文武也不会有人站出来为我燕家说上一句半句。」
燕磊低垂着头,不语地看着脚下一地原本干净的白雪,在遭他踩踏之后,白雪遭污变得又黑又泥泞,就像他那颗原本单纯的心。
容止也不拐弯抹角了,「大哥难道还不明白?陛下早就打算铲除靖远侯府了。」
听她说得如此笃定,他很快联想起当日那名救他的蒙面人。
「那日救我的人,难不成是……」
「是我派去的。」虽然某人回来后跟她叽叽咕咕抱怨了好一通。
他心中很是旁徨,「小弟……」
「为了咱们一家子的性命,大哥,你还是好好想想吧。」忠臣一斤值几文钱?如今朝殿上又都死几个人了?添他一个根本不嫌多。
见容止似是累了,当够陪客的莫追动作熟练地抱起她,留下眉心深锁的燕磊一个人在大门边慢慢想。他朝管家使了个眼色, 要管家看牢点燕磊,然后就不理不管,抱着自家相公回新房了。
通往西院的抄手回廊,在走动间,一束束的光影自雕工细致的廊缘洒落,容止靠在熟悉的胸坎上,身子随着莫追的脚步震动着,她以指轻轻点着他的胸口。
「你觉得他听得进耳吗?」
「看他怎么想了。」莫追臭着一张脸拐进院落,一脚踢开房门,转个身又踹上,然后走至床边就将她往床上一扔。
跌在软绵绵被窝里的她挣扎地爬起。
「娘子,你干嘛?」
他哼了哼,两手环着胸,摆出了妒妇兴师的架势。
「相公就不怕我吃味?」心思时时都绕着那个便宜大哥转,他能不赶紧出手拯救一下他这娘子岌岌可危的地位吗?
「这话等你不扮女人时再来说吧。」也不瞧瞧他这副良家媳妇样。
「你想出墙?」莫追俯身向她,两手撑在她的身侧,声音里暗藏着危险。
她好不冤枉,「那只是大哥!」她连墙头在哪里都不知道好吗?
「哼。」他撇撇嘴,二话不说地开始脱鞋脱袜,脱完了自己的脱她的,顺手脱掉她身上的男人外衫后,也跟着把她脸上的七公子假脸皮给卸了。
「做什么?」她不是才刚睡醒没多久?
「收利息!」他一把拉下她的衣领,露出她右边圆润小巧的肩头,然后不客气地一口啃上去。
吃疼的她,使劲地想推开他的脸。
「收利息就收利息,你干啥又咬人?」成天就只知道拿她来磨牙!
莫追偏不挪开脑袋,一路咬一路啃,肆虐完右肩换左肩,在她两肩上留下一大堆红通通的齿印,在她疼得想翻脸踹人时,他一臂紧紧扣在她的纤腰上,低首柔柔。
「唔……」
修长的五指拆去她顶上的头冠,顺势滑入她的发间,稳稳地托着她的螓首,火热的气息交织在他俩的口鼻之间,他似低低叹了口气,时而轻含着她的唇瓣,时而恶作剧般地啃咬着她,不厌倦地反覆品尝。
唇上又麻又有点疼的她,在快喘不过气来时,推着他的肩头分开彼此,她趁机吸了口新鲜的空气,可他没有给她多余的休息时间,转眼间已又再缠了上来,舌尖探入她的嘴里滑过她的上颚,令她的身子不禁颤了颤,当他的舌放开了与她纠缠的舌尖,改而吸吮住她的时,她脑际也跟着变得浑浑噩噩的。
冷不防的,一道女音自门边传来。
「你们俩……很忙啊?」她才炼完药就用这么香艳的景色招待她?
床上的两人顿时都僵住了身子,半响过后,便是一阵兵荒马乱。
莫追一手捞起差点被吓得掉下床的容止,一手拉来锦被遮住春光,容止飞快地裹好了被子,气恼地踹了莫追的屁股一脚。她一转首,在看到了蹲在门边的月穹后,感觉整张脸顿时烧了起来,一个劲地忙想找个地方躲。
莫追则是边忙着按住裹成一团球的她,免得她滚下去,边扭头对神出鬼没的月穹闷吼。
「知道我们忙就别杵在这!」没看见容止都要躲到床底下去了吗?
月穹无辜地搔着发,「参考参考嘛。」她写小黄书最缺乏的就是这种现场观摩的经验了。
他寒飓飓地瞪向她,「师姊……」
「行,这就走。」月穹也很识相,起身将一只药瓶搁在门边,「记得今晚叫你家相公吃了这个。」
「最后一颗解药?」
「嗯,吃完毒就解了。」月穹挥挥手,出了房后不忘帮他们掩上房门。
月穹一走,还困在锦被中且被莫追紧抱住的某人,顶着一张红透的脸开始挣扎。
「快放开我!」
莫追却动也不动,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脸上的奇景。
平时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七公子,原来脸皮这么薄,亲个小嘴就成了只红烧虾?这么好的驯夫良方……他以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这祥刚好……」他满意地舔添嘴角,对她此刻不能动弹的姿势再满意不过。
她怕怕地看着恶狼眼中的绿光,「刚好什么?」
「下嘴。」
「我要休妻!」恼羞成怒的她边躲边嚷。
「都说过不许休妻的,该罚。」莫追亲了亲让他回味再三的芳唇,「咱们重新再来一回。」
「谁跟你重来?」
他又哄又拐,眼角溢满春色,「相公乖,咱们再好好研究一下……」
【第七章】
按莫追的盘算,他本是想再多花个几日的时间,与自家相公窝在房中好好讨论一下驭夫之道的,很可惜的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北蒙国这地方的风水与他的八字永远都合不来。
当夜容止服下解药才入睡不过多久,莫追就把眼皮都还没睁开的她打包好,趁着夜色抱她逃出侯府,避过大批高举着火把的铁卫钻进暗巷,乘上南宫远事先为他准备好的破旧马车。
坐在车上眼看着亮如白昼的靖远侯府离他们愈来愈远,容止转过身,掀开前面的车帘问。
「大哥呢?」怎么就只有他们逃出来?
「就知道你只会担心他……」冒着风雪驾车的莫追白她一眼,「放心吧,我拜托师姊把他敲晕先带走了。」以月穹的暴力性子来看,只怕燕磊没睡个两天是不会醒的。
因大都已关闭了城门,加上奉旨寻找他们的铁卫满大街都是,莫追也没敢挑在这当头冒险闯关出城,只能先将她带到月穹先前在城边所租的农舍避避风头。
月穹晾着白眼,不语地看着赶来会合的莫追在一抵达后,便先抱着自家怕冷的相公进了客房里安顿,接着撩起衣袖,马上钻进厨房里去为容止熬袪寒姜汤。
「瞧你宝贝的,那是你相公不是你媳妇。」就只会担心他相公,她这受他所托办事的师姊也过问一下行不行?果然嫁了人后 胳臂就只会往外头弯。
「一样,反正拜过堂的。」莫追手中的菜刀刀光一闪,飞快的几下,整齐的姜片便躺平在砧板上。
心情不平衡的她很乐意落井下石,「胆敢擅作主张乱拜,不怕大师兄知道后,祭出家法出手整治你?」
「你就一定要提醒我吗?」他边在汤锅里下料边瞪她一眼,又忙着蹲下在灶里添了些柴火。
浓郁辛辣的香气在狭小的厨房内缓缓漫开,月穹顺手在锅里添了几味药材进去,然后便先回房里歇下了。莫追手捧着托盘回到房内,盯着容止把一大碗热汤都灌进腹里后,这才腾出时间去另一间客房瞧瞧犹昏迷不醒的燕磊。等到他把一切都打点好回到房里时,发现容止已经等了他许久。
「宫中情势如何?」
「关门内斗。」负责传讯的南宫远是这么告诉他的,但实际情况谁也不知道。
「大公主的人马可有胜算?」她衷心希望慕临仙可别只是只假老虎。
「这得视慕殇手中有什么本钱,不过,我不认为慕殇会输。」莫追从不看轻可以坐上那个位置的人,「身为帝王,他怎可能舍得拱手让出江山?」
「那就让他们关起门来互咬吧,最好是两败俱伤。」看那对姊弟往后还能不能再来烦他们。
莫追放下了窗边用兽毛所制的厚厚窗帘挡住外头的寒意,回到床边就扣住她的腕间仔细观察她的脉象,看他的祥子,似乎没打算上床就寝当她的暖炉。
「你不歇着?」
「师姊说最后一回的药我得看着点。」他皱着眉,发现这一番奔波似是影响了她的身子,他连忙把她塞进被窝里。
换了个陌生环境后,容止半点睡意也无,她不安地拉着他的衣袖。
「这儿安全吗?慕殇会不会搜到这儿来?」
「迟早的事。」这儿又不是什么山明水秀的好地方。
「那……」
他抚着她乌黑的长发,「所以你得好好养着,待你身子好些了,咱们就离开北蒙。」
「不都封城封国境了吗?到时还能出得去?」
「要对娘子有信心。」见她愈说话愈精神,他也不急着哄她睡了,干脆脱了鞋坐上床同她说话。
容止总觉得很对不起他,「咱们这一走,你的魂纸怎么办?」他都为这事耗在大都那么久了,难道要空手而回?
「再说吧。」他其实就只是不想尝到败绩而已,「反正我往年也烧了不少,今年差个一张也没什么。」
她握着他厚实的掌心,躺在床上静静地回想着他那古怪的师门,并没注意到他异样的眸光。
「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算了,反正都要告诉她,还是及早让她有个心理准备好了。
「何事?」
他清清嗓子,「我有个五师兄,他以前有个兄长还有个妹子。」
「嗯?」怎么突然对她说这个?
「我的五师兄姓容,单字易。」
容止如遭青天霹雳,她怔愣了半响,蓦地坐起身,紧揪住他衣襟的双手哆嗦个不停。
「别忙别忙,当心你的身子……」他也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忙将她给搂过来用衣裳裹好。
她难以置信地张大了水眸,「容易?他叫容易?」
「嗯。」莫追点点头,「这么多年来,五师兄一直都在找他失散多年的妹子。」
听了他的话,容止霎时就红了眼眶,不受控制的泪意在她的眼中翻滚着,藏在心底多年的渴望与委屈,很快即随着泪水离开了眼眶,在烛光下化为蜿蜒闪烁的泪光。
他边说边擦着她的泪,「听五师兄说,当年他家家境贫寒,家乡发了大水,父母和大哥都给冲没了,他抱着家中最小的么妹 才没让她也被冲走。之后他带着妹子去投靠他叔父,但水灾后乡里间大多数的人都染上了瘟疫,连他也患上了,于是他的叔父就趁机卖了他两岁的妹子,换得了叔父一家的米粮……」
她怔怔地松开掌指,忍不住想起那一段她永远都忘不了的往事,以及当年举目无亲的自己,是如何在一个又一个买家的手上被转手販卖的。
那些年,每当又有人扯着她颈间的锁链,像看条狗似地看着她,她都会想,她的二哥在哪儿呢,他怎不来找她这小妹回家?叔父有没有用卖掉她的钱给二哥买药吃?怎么她左等右等,一年盼过一年,他……都不来?
若不是后来纳兰先生买下了她,将她纳入旗下,恐怕为奴的她,如今还是富人们眼中的一条狗,任打任杀,或是只能在青楼间流离辗转一生。
「二哥他……」既然容易都知道她被卖了,那他为什么一直都没来找她……之后也没……
莫追不得不代某人解释一下,「五师兄那时病得人事不知,待醒来后知道妹子被卖了,他气得拿柴刀砍伤了叔父他们一 家。」
「……后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