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本就还青春年少……」他抚着火辣辣的面颊,好不楚楚可怜。
她用力哼了哼,「是只有脸还青春年少。」
「师姊,你怎会来北蒙?」本想着今日进了有如狼窝的宫中肯定是不好脱身了,没想到她居然会半途杀出来截胡,不只是吞雷措手不及,就连他也深感意外。
「我--」她话都还没说,他已急切地打断她的话。
「你是不是接到我的求援信了?」他家相公终于不必病恹恹了,而他也不必烦恼日后会守寡了?
「什么求援信?」月穹愣了愣,听得云里雾里的。
「啊?」不是吗?
「我来是因为二师兄发话了,忌日之前我得把你这小子给拎回去。」听老五说,二师兄都把菜刀给磨好备妥了,她还年纪轻轻,才不想被剁手指脚趾。
「不管你是为了什么而来,总之只要你来了就好。」莫追大喜过望地拖着她的手臂往巷外疾走,「快快快,跟我回去看看我家那口子」
月穹的身子大大震了震,她止住步伐错愕地瞪着他。
「你家那口子?」什么时候……臭小子家中添了一口她都不知道?
「我相公。」莫追还语不惊人死不休地开口。
「相……公?」
他甜甜一笑,「我嫁人了。」
【第六章】
原国。
断皇爷府内的大总管斐思年,在看完手中的加急信帖后,抬首迎上斐然忧心的脸庞。
「三弟,你很担心?」
「北蒙即将内乱,要不要派人去接应容止?」斐然为他奉上一盏香茗,顺手帮他整理一下堆了满桌的公文。
斐思年揺首,拉着他一块儿坐下,「不必了,纳兰先生说此事就交由黄金门代劳。」
「黄金门?」那个蓬莱在上缴了今年度的税金后,不是已经同他们翻脸了吗?他记得蓬莱那只铁公鸡还说,往后打死他也不再与他们皇爷府有所往来。
斐思年笑得很有把握,「放心,这回他们会插手的。」
实际上,在接到了斐思年的飞鸽传信后,蓬莱他是不插手也不行。
一掌拍碎了早就不堪他虐待的书案,蓬莱怒焰滔天地来回在书斋内走着,每踏出重重的一步,就将青金石所制的地板给踩出一道裂痕。
好久没见他又这么抓狂了,容易怕怕地缩在一角,胆战心惊地看他在房内大肆破坏。
「二师兄息怒啊……」
正愁找不到人发泄的蓬莱一把将他揪过来,「老五!」
「小、小的在……」容易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瞬也不瞬地对上他那双正喷火的火龙眼。
「速速去把小八那小子给我带回来!」
他愣了愣,「咦,可四师姊不是已经去了吗?」光她一人还搞不定?北蒙国的事有这么麻烦?
在这节骨眼当头,蓬莱压根就不听任何推拒之词,他缓缓收紧了手中的力道。
差点就被勒死的容易赶紧点头,「我去,我这就去!」
吓跑了容易,也暂时消灭了腹中的怒火后,总算镇定下来的蓬莱一反前态,苦苦皱着张脸,步伐沉重地步出书斋往后山佛堂的方向走。
随着离佛堂的距离愈来愈近,蓬莱的脚下就像拖了千斤重担,愈来愈是走不动,可不得不面对现实的他最终还是爬上了后山,规规矩矩地站在佛堂大门前,只是,任凭他挖空了脑袋想了老半天,他还是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佛堂内的男子早就察觉到他的到来,似是早就料到了般地开口。
「小八做了何事?」
「他……」这种家丑到底该不该说?
算了,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该来的总躲不过,他、他……豁出去就是。
蓬莱狠狠闭上眼,「他嫁人了。」佛祖保佑,他只是个来报讯的,千万不要连累他呀。
「嫁人?」
佛堂内男子的音调蓦地变得恐怖阴沉,一阵难以抵挡的寒意缓缓自屋内漫出,蓬莱欲哭无泪地看着眼前的佛堂大门,飞快地 被冻上了一层结实的寒霜不说,就连他脚下所站的地方也都开始结冰。
他硬着头皮再道:「对……」
「那小子回来后知会我一声。」
「大师兄?」被冻得瑟瑟发抖的蓬莱不安地抬起头。
「既然那么爱扮女人,他就一辈子都当女人吧。」
暖气融融、再舒适不过的七公子新房内,月穹端坐在客座软软的坐榻上,两眼眨也不眨地望着坐在床边那对状似亲密的小夫妻。
她抽着嘴角,「这是……」
「我相公。」莫追环着容止的腰,一手指着靠在他肩上气色很不好的她。
「他是……」
「我娘子。」容止带着浅浅的笑意向来人介绍。
「我娶了他。」她答得很理所当然。
「我嫁了她。」他已经自暴自弃成自然了。
月穹起身就走,「告辞。」
「师姊!」莫追忙不迭地追上去拉住救命大仙。
已经翻不动白眼的月穹,恨铁不成钢地往他的顶上敲过去。
「臭小子给我住嘴!」不长进的东西,叫他娶门媳妇回家,他却是嫁了自己?他可真给他们师门长脸啊。
莫追眼中泪光闪烁,「师姊……」
容止微喘地一手抚着胸口,方要起身为莫追说几句话,月穹已一阵风似地刮到她的面前,两手捧着她的脸庞,认真地看了一会儿后,她的眼中似闪过了什么,但她随即将它掩下。
「小妞,你真想不开的娶了我家的臭小子?」那个不要脸也不要皮的师弟……她消受得起?
容止不明所以地点点头,「嗯。」
「委屈你了。」月穹感慨地拍拍她的肩,不一会儿,月穹速速换上了热情的笑脸,自怀中掏出本书递给她,「来来来,这是师姊给你的见面礼!」
容止伸手接过,随意翻开一页,平铺直叙地念出书页上的某段文字。
「彭员外低首以嘴叨走艳二娘水色的肚兜,两手下了狠劲死命搓揉着她胸前的红樱,在她受不住地娇声嘤啼时……一把将她的一双小脚给扛至肩头上?」
「……」在场的莫追突然很想挖个地洞钻。
「你觉得如何?」月穹笑咪咪地眨着眼,一脸期待地问。
容止顿了顿,面不改色地评论。
「很……出色。」他这师姊的兴趣未免也太与众不同了吧?
「就知道你有眼力!」月穹心情飞扬地握住她日渐枯瘦的手腕,「听小八说你中毒了?别怕别怕,师姊我这就帮你瞧瞧。」一听到事情有谱了,莫追这会儿也不管那个四师姊是不是二师兄口中的家丑了,他快步过去扶着容止坐好,掏出袖中的帕巾 边拭去她额上的冷汗边看向把脉的月穹。
「如何?」
月穹果然如莫追所料,根本就没把这点毒给看在眼底,「能解,不过解毒的过程有点长,得要有耐心才成。」
莫追放心地吐了口大气,「能解就好……」
「先吞了这颗药,明日我就开始帮你解毒。」月穹自怀中掏出个小药盒,取出一枚她亲制的丹药,决定先帮她修复经脉的损伤。
容止毫不犹豫地张口服下,没想到那药入口即化,不过一会儿,她就把头垂靠在莫追的颈间,眼皮沉重得根本就睁不开。
「小八,跟我过来一下。」在莫追把她打点好睡妥后,月穹一脸正经地朝他勾着手指。
「师姊?」他走出内室关上房门,有些不解于她面上凝重的神色。
她蹙着柳眉,「我怎么觉得……你家相公跟某人这么像呢?」亏这小子日夜都与容止处在一块儿,难道他都没发现吗?
「像谁?」
「老五。」
莫追怔怔地站在原地,一直以来就只认眼不认脸的他,经她提醒,这才发觉他究竟忽略了些什么。
「你这么一说,她……」他不禁开始回想起容止那张小脸蛋上的轮廓。
月穹直接替他回答,「还真像是娇小秀气又女人化的老五是不?」打从一见面起,她就觉得容止与那个容易,不仅是名字像,就连五官也无一不像。
他俩不约而同地沉默了很久,接着若有所思地对上对方的眼睛。
「我记得,五师兄他……」莫追迟疑地开口。
「有个从小就被卖掉的妹子。」月穹叹口气,一想到早些年容易为了找妹妹,找得都快只剩半条命,就打心底觉得不忍。
「那个妹子……」
她记得很清楚,容易是怎么再三向他们交代的,「左耳后有个红痣,颈子右边上有两颗黑痣,右大腿上有被狗咬过的叶状疤痕。」
「她的年纪……」
「比老五小四载,今年应是二十二岁。」
莫追侧过脸看向内室的门扇,回想起容止是如何对待那个只是任务上的大哥燕磊,以及她又是如何不舍于她与燕磊的兄弟之情,更不要说,她是为了什么而放弃了大好年华,义无反思地入了纳兰先生的旗下,投身至内间这一个要命行业。
他沙哑地道:「我听她说,她在找她失散多年的兄长。」
月穹眼睛一亮,「她兄长叫什么来着?」
「没说。」莫追的心中早与她一般笃定,「不过,我想应当是八九不离十。」
站在门前的师姊弟俩,互看一眼后,不约而同地轻推开内室的门扇,蹑手蹑脚地来到因服了药而睡着的容止面前,先是确认过她的耳后和颈间,接着,他俩被难住了。
看着那床盖住她周身的锦被,莫追难得有种进退不得的感觉。
「……你掀还是我掀?」他要看了她的大腿那事情就大条了……容止若是知情,不掐死他也会打死他。
月穹推得一干二浄,「她不是你家相公?」
「可我们又还没煮饭……」他犹推托着,在月穹一记杀人式的眼神刮过来时赶紧改口,「我掀就我掀。」
坐在床边轻柔揭开厚厚的锦被,莫追看了看她身上那一袭男式长衫,怕她会被冻着,动作快速地拉开她的衫子,正想卷起她棉裤的裤脚时,一柄凉凉的短刀突然抵上他的腰际正下方。
「……想让我废了你吗?」容止勉力睁开眼,火气旺旺地瞪着自家扰人清梦的娘子。
「你不是睡过去了?」她的刀尖就不能换个地方摆吗?那个地方很危险好不好?当心她往后不幸福。
她强撑着眼,「让你日后不能人道的这点意志力我还有。」
莫追试图向她解释,「咳,其实我只是想……」
「非礼一下?」很遗憾睡不饱的某人永远都只会先往最坏的方向想。
「不,我是--」
「猥亵赏玩一番?」她记得那位四师姊给她的睡前读物可精采了。
莫追涨红了脸,「我哪是那种--」
「滚,同你家师姊讨论小黄书去,别吵相公我睡觉!」容止也不给他辩解的余地,挪开短刀后就一脚把他给踹下床。
当容止翻了个身再次睡过去后,莫追一手抚着面上鲜辣出炉的脚印子,两眼对上一脸要笑不笑的月穹。
「师姊……」
「不用看了,那种一模一祥的起床气,就是她了。」
闭门谢客的靖远侯府,近来安静得有些不同往常,但左右邻居皆没人上门找过原因,就连燕磊朝中的同僚也没来探望一下请了病假的燕磊。在这隆冬时分,外头纷飞的大雪,彻底的掩盖住了朝中各异的人心,也冻凉了燕磊那颗忠君爱国的心。
很可惜容止没时间去安慰一下从鬼关门前捡回一命的燕磊,更没空跟他解释慕殇为何会在宫中安排了高手想要他的命,因月穹已经开始着手为她解毒了。打从她服下了第一剂的药引起,她不是成日都在昏睡,就是醒来一口口地吐着漆黑的毒血。
为此,心急的莫追不只一次揪着月穹的衣领,也不只一次被月穹给揍扁扔在角落边。
偷渡进府内,目前藏身于七公子新房中的月穹,总觉得她愈来愈不认识这个小八师弟了。
瞧瞧,这宜室宜家的好媳妇是打哪来的呀?
殷勤服侍自家相公吃饭、喂药、穿衣等等,事事不假手他人不说,他就连陪笑陪床还有陪睡这事也都干上了,整夜当自个儿是发热的暖炉,将怕冷又受不了解毒痛苦的容止给抱在怀中哄着,只要她不适地轻轻哼个一声,他就马上自睡梦中醒来,非要等她睡着了后才肯跟着闭眼。
「小八,你真想带她回师门?」月穹两手环着胸,靠站在小厨房的门边,淡淡问着那个又在洗手做羹汤的莫追。
「我都嫁她了。」莫追正熬着容止消夜该用的小米粥,在听了她的话后,他合上了大锅的盖子,蹲下身子查看底下的灶火。
「正经些。」
他搔着发,「没法子,谁教我遇上了?」不然能怎么办?
月穹有些怀疑,「真喜欢她?」
喜欢吗?
老实说,他也不知道。
他盯着灶中火舌舔上干柴后欢欣跳跃的火光,仿佛就像看到了,容止以往只要又给他下绊子得逞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