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放在太子身上的期望已经越来越小,可他储君的身份早定下,也没有其他可以拿来说的大错。皇上站在父亲的角度上,只盼望等他老死后。这个儿子能有哪怕一丁点的出息,只要有苏邪的百分之一就行。
看太子的神情似是比平时要认真一些,终究是自己的儿子。皇上心里升起了些期待。原先本是要派太子去雪灾之地,望他能有所感触,却不想满脑子太子妃的事拒绝了他,一怒之下罚了太子在佛堂静思,算算日子就是这两天才出来的。如今弘朝并不多平稳,最近又多动乱,或者是佛堂里那种由内而生的静逸让这个顽劣成性的太子也能静下心来,有所触动。
可太子一张口,皇上就差点把手里的折子扔到他身上。
“父皇,确实是有了不得的事。原先母后娘娘主持儿子的太子妃选。可都这么久的时间过去,一个合意的都没有寻到……”太子并没发现皇上的面色铁青,自顾自的要往下说。
皇上没有忍住。那折子从他手里扔出去,重重地砸在太子身上。
“父皇?父皇您这是……”太子才发现皇上的脸色不对,忙跪了下来。
“滚出去。”皇上闭上眼,语气平静。
“可是儿臣还没……”听到太子还要提,皇上怒不可遏。猛地睁开眼,大吼道。“朕说滚出去!”
皇上气得整个身子都在颤抖,原以为太子还能有那么一点儿救,结果竟是这样朽木不可雕!
太子出了御书房,身边的小太监忙跟着走,太子满脸不解,“话还没有说完,父皇却气成那个样子,不过是想说现在时局动乱,身边那些姬妾因得这些都闹出人命,本想着说太子妃的事情再搁置一两年。”
皇上如果听到了,或者心里会重新起了几分安慰,可他并没有听到,几日的时间脑子里总想着太子不成器的模样,年纪大了,想得气急,拐进了死胡同,一下子怒火攻心的就这样病倒了。
大老爷这几日都因得皇上龙体抱恙的缘故,不用去早朝,四月中正是乍暖还寒的时节。大老爷看书看得入迷,浑然不觉大太太正拿着一件外衣给他披上。
等到看得眼睛酸痛起来,把书放下站起身,外衣落到了地上。大太太忙捡起来,又给大老爷披上,“你啊,还是和年轻的时候一样,做一件事情就入迷得不行,什么都不知道,还说是习武之人,连我进来都不知。”
大老爷笑了下,拉住大太太的手坐到软榻上,“因为来的是最信任的人,哪里还用时时刻刻提防什么。我们这么多年夫妻,子女们也渐渐有成器的趋势,我平时都没怎么管,他们能成长得好,都是你的功劳,我知晓你的辛苦。”
大太太脸微微地红起来,想了想又叹口气。“怎么了?”大老爷问道。“你说起这个,我还是心有愧疚。齐眉是三个孩子里头最惨的一个,若不是我原来软弱,她也不用平白去庄子里受几年的苦,好在她性子没有偏颇到哪里去,反而比同龄的小姐们更要温婉懂事。说起来,我还是很计较当年宛白带来的那个算命先生,谁知道话有几分是真的。”大太太意有所指。
大老爷顿了下,可惜朝堂之上的明争暗斗他能看出端倪,女人这样千翻百转的话语他却听不出什么来,只是自然的想起他的小女儿。
若说过错,那他自是也有错,当初老太太态度坚定,算命先生又说得吓人,怎么劝老太太都摇头,他看着老太太病得厉害,咳嗽得脸都白了,也没得别的法子。
若果他当时再坚持一阵子,或者齐眉也不用被送走。
“说这些也没用,只能加倍的补偿她,还好她心里并不计较这些,反而对你我的感情极深。”大太太说着想起了小女儿那些贴心的事情,平时也是这样,偶尔还和她肚子里的虫儿似的,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有时候她自己都记不清,齐眉却知道得一清二楚。
“齐眉现在身子好起来,就差嫁个好人家了。”大老爷难得的提起孩子的亲事,也是对齐眉愧疚的心思所致。大太太眉头微微锁起,“我一直在想这个,等到齐英的亲事订下,我就和母亲说说,开始张罗齐眉的。”“我看御史大人家的大公子就不错。”大老爷平日里结交的都是些大官,御史大人算是官职最小的一个,但他八面玲珑,消息又四通八达,谁见着他都会让着几分。
现下时局隐隐透着不稳的气息,之后纵使闹开,像居家那样中立的人家定是能比其他的官家要少惹是非,再加上居玄奕又考了文状元,做了太学品正,人聪明灵气,仕途稳稳当当没什么能被人抓着害处的地方。
齐眉嫁过去应该会过得不错。
大老爷这是头一次想这些,但已经考虑得很是周全。
大太太想起居家大公子玉树临风的模样,眉宇间也都是正气,来往了这么些年,见过不少次,虽是嘴上有些皮了,但品性是没的说的,而且性子活泼些,正好能补足齐眉的寡言。
“我过段时间去和母亲提一提,下次和居家走动的时候我也好好看看居家大公子先。”大太太笑着道。
“你这俨然是一副岳母的样子了。”大老爷难得的打趣。
…………
齐眉在东间里正闷得慌,忽而打了个喷嚏,迎夏忙拎了件外衣过来,“快些披上,小姐愈发不听奴婢这些话了,四月的时候衣裳不能穿薄了,最容易染上风寒,小姐这脚才好了些,不能又病倒。”
齐眉听着迎夏念叨着,笑着打趣她,“你这样唠叨,以后嫁了人可怎么是好,你夫君指不定被念得耳朵起茧子。”
“小姐!”迎夏没想到齐眉会这样说,脸上染起红晕,“奴婢不嫁人,之前就和子秋姐姐说好了,一直跟着小姐。”齐眉掩嘴笑了起来。
迎夏脸一红,匆匆把瓷盏托端起来就跑了出去。
齐眉坐了一会儿又觉得浑身不舒服,因得崴了脚,在屋里闷了生生地被闷了两三月,她喜静的性子都要被憋出病来了。
现下正是傍晚,她也许久没有出去看看了,不如突然去清雅园里去瞧瞧祖母,这个时候,母亲也是在的。
也没带着丫鬟,齐眉一个人往清雅园走去,毕竟脚还是伤着,也没全好,走起路来比平时要慢许多,还没走到清雅园,天就渐渐地黑了下来。
呼吸着清新的空气,虽然周围暗下来,借着两旁道路上挂着的灯笼,也能看得清楚路。
入了老太太的园子,从屏风后正要走出去吓老太太和大太太一跳,她们说的内容却让齐眉顿住了脚步。
是在说二姨太的事。
屋里的气氛尤为的沉闷。
“芍药如今在养着身子,可身份却是尴尬得很,又没有名分,也不算是丫鬟了,严妈妈也听到下人说起了闲话。”老太太道。
大太太摇摇头,道,“勇哥儿是媳妇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他是什么性子,媳妇最清楚,若真说和芍药有了这样的关系,勇哥儿不会一点交代都没有。”
VIP卷 第一百一十九章机会
“这事儿先搁着吧,也不是什么大事,长孙媳妇都没吭气,能化了就化了。平宁侯夫人虽是负气的回去,这么段时日来再没有什么动静,但他们那一家子,指不定放了几双眼睛在门口盯着,就盼着再出个事儿才好。”老太太说着皱起眉头,“如今京城里也开始乱起来,府里能安稳些才是最好。”
大太太点点头。
等到屋里安静了一阵子,齐眉才从屏风后走出来。
老太太和大太太都讶异的看着她,大太太忙起身拉住她,仔仔细细地瞧着她的脚,“你怎么招呼都不打就过来,身边也没丫鬟跟着,原先我还说子秋和迎夏都是聪明伶俐的,却不想这样粗心大意。”
齐眉笑着福身,“祖母、母亲。”
坐到软椅上,齐眉又道,“不关子秋和迎夏的事儿,是我一个人跑出来的,她们压根就不知晓。我也是有一段日子没来给祖母请安,实在是想要过来。”
老太太扑哧地笑了出来,“你这个鬼丫头,看你进来的模样脚伤是好得差不多了,这几个月都没怎么出园子,是闷得慌了罢。”
大太太也笑起来。
和老太太大太太闲聊一阵,大太太还是担心齐眉的身子,半个时辰后又让新梅把她送回去。
刚入园子,就见着迎夏跑过来,“小姐您这是去了哪儿?奴婢和子秋姐姐一回东间没瞧见您,又里里外外的把园子翻了个遍,子秋姐姐已经急得要去老太太那儿禀报了。”
说着把齐眉从新梅手里扶过来。
新梅笑着道,“五小姐还就是偷偷溜到老太太那儿去了,若是子秋真的过去禀报,那就闹了个笑话。”
齐眉脸上微微有些红起来,跺了跺没崴到的那只脚。“好了好了,以后我也不用四处乱跑了,等这个月过完,我的脚伤一定能完全好起来。”
回了东间,子秋正急匆匆地从里头出来,差点撞到齐眉,抬头看清了来人,子秋这才舒了口气,额上都沁出了汗,并没有像迎夏那样嘟嘟囔囔。看着齐眉没事,子秋扶着她坐到床榻上,又让迎夏去煮茶。
为了让脚伤彻底好起来。齐眉接下来两日都几乎是一动不动,到第三日的时候还是憋不住,让子秋跟着她在园子里走走。
走得累了坐到亭里,风轻轻地吹在面上,十分舒服。
等到她的脚伤好了。能四处走动了,她就要下手做该做的事了,齐眉端起茶盏抿了口,无意间瞥到门口一个人影鬼鬼祟祟的模样,刚准备让子秋过去看看,下一刻那个人影就冲了过来。
速度之快。谁都没有反应过来,是直直地冲着齐眉来的。
子秋几乎是本能的挡在了齐眉面前,那人冲到亭里。却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头埋得低低的,身子在微微颤抖,似是隐忍着什么。
子秋低头看了一眼,不确定地问道,“常青?”
齐眉从后头探出头。深堇色的长衣,面容比原先还要愈发消瘦的男子正是常青。
看他的阵仗。并不是冲着齐眉要做什么危险的事情,而且常青的秉性多少也了解一些,是个温润的性子。
齐眉挥挥手,让子秋站到一边。
子秋训斥道,“常青,你从小在府里长大,随随便便闯到五小姐面前,怎么这点规矩都不记得了?还好现在没别人,若是被谁看了去,你让别人怎么说五小姐?”
常青手紧紧地扣住石板地,声音带着颤抖,“常青,常青就是特意选了无人的时候才来找五小姐的,求五小姐为常青做主!”
齐眉眼眸微微一动,“你说。”
“巧雪是许了要嫁给常青的,因得常青娘亲病逝的缘故需守孝一年,这本是为人子该尽的孝道,但常青怕巧雪连这几日都挨不过去了!”
齐眉还没说话,子秋板起脸,“五小姐又不是大夫,怎么能谁有点儿过不下去的就要来找?”
齐眉摆摆手,“你让他说完。”
看常青的架势,并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不然也不必这样。
常青抬头看着齐眉,眸光里都是灰暗和无助,“巧雪做了错事被老太太罚跪了几乎一整个白日,一直病着,站都站不起来,可就这样了还有人不放过她!”
“二姨太?”齐眉猜出了六七分。
常青瞪大了眼,连连点头,“就是她!就是她!都说最毒妇人心!再没有比她更毒的了!”
还是话里有话。
“你要说什么,趁着现在只要我和子秋在就全说出来,你说了我才好帮你想法子。”
常青先是感激的磕了几个头,“常青之所以冒然来找五小姐是因得那时候娘亲病逝,只有五小姐来看了娘。那时候……”
“巧雪应得家里贫寒,又要面子不愿意和旁人说,结果就是有那么巧,在人追上她家里要债的时候被二姨太知晓了,拿了银子给她解了燃眉之急,谁想本来是善意的菩萨举动,却是要付出代价的,若是巧雪不答应,那她的家人就有危险。”常青说着眼眶都红起来,下人都是这样的贱命,别妄想谁会平白给什么不需要回报的好处,给了一个馒头,你就要付出整个馒头店的代价来回报。
“原先……原先是我娘糊涂,怕我在府里过不下去,就……”常青支支吾吾的,说得脸都烧红了。
他越说越觉得没有理由请五小姐来帮他,他娘和未婚的媳妇都是害人的人。
“二姨太看着巧雪受了重罚,就胡乱猜测老太太知晓了事情,对巧雪起了杀心,要不是常青护着她,若是实在不在巧雪身边,也托信任的人守着,现在巧雪只怕是没了!可常青只是一个下人,哪里防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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