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如朗星。一对璧人,一个明眸皓齿千娇百媚,一个器宇轩昂品貌非凡,人人都道是门当户对。
齐眉记得她嫁人的时候,一顶轿子抬进门,吹锣打鼓都静悄悄的,那时候旁人也是这么说的,一个病痨子,一个痴傻儿,也是门当户对。
心里不由得酸楚,这一世,她不会再嫁给那傻子,她也要有自己的幸福,而不是任人摆布。
好在她并没有失了名节,身子亦是愈见好起来。
祖父到底是老了,走了一阵身上就出起虚汗,齐眉扶着他坐到亭子里,莺柳忙端了茶点过来,老太爷笑着让她去把屋里的小匣子拿过来。
匣子打开,里边是一只笛子。
“祖父想听你吹笛。”老太爷把笛子递给齐眉。
没有推脱,齐眉微微福身,唇触上笛口的瞬间美妙的旋律流淌出来。
依旧是老太爷的那首曲子,一曲毕了,老太爷不由得鼓掌。
“若说你这曲艺,不比宫里的乐师差。”老太爷满是夸赞的语气。
宫里的乐师选拔是尤为的严格,除了本身造诣高以外没有绝技是进不去的,老太爷把她与宫里的乐师比,是真心的称赞。
“怎么会吹笛的?”老太爷又问道。
“在庄子里的时候闲来无事,也不能时时刻刻看书,不然眼睛要坏的,孙女身边的两个丫鬟就去市集里买了支笛子来,孙女天天摆弄,久而久之就会了。”齐眉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着。
对于她在庄子里的事,刘妈妈和梨棠已经死了,而子秋和迎夏对她有多忠心自是不必说,所以庄子里的事她想怎么说便能怎么说。
谁也问不到别的。
陶家说起了居家,居家正厅里,居老太爷、大老爷和大太太也在说着话。
居大太太笑着道,“陶家真真是好福气,莫不是武将之家就真比别人要硬气几分?血书这样大的事也没能打垮他们,眼下更是彻底翻了身。”
居大老爷道,“你道这就能翻身了?血书是险招,但也不是什么过了还能翻身的道理。”
“这话怎么说?”居大太太不明白。
“妇道人家就不要问朝里的事了。”居大老爷摆摆手,门口一个身影进来,居大太太也没因为刚刚大老爷的话生气,热络的招手,“奕哥儿过来。”
“祖母、父亲、母亲。”居玄奕一身锦缎,神色间带着疲累。
居大老爷却背过身,居大太太拉了一把居玄奕,“你父亲在气什么,你知道的。”
“父亲。”居玄奕走过去,声音低沉了几分,“今日在陶家,儿子说起了陶五小姐。”
“嗯,你知道错就好。”居大老爷转过身。
“是没错的。”之后接的话让居大老爷差点咽到,居玄奕却挺直着背,“儿子知道父亲气的是什么,陶五小姐是怎样的人,儿子很清楚。”
“你,这个陶五姑娘你才见了几次?你清楚个什么,这话要让人听了得怎么说?”居大老爷着实被气到了,“明年开春的文试,你若是不过的话,就禁足一个月,看你还想这些七七八八的东西。”
“难不倒奕哥儿。”居玄奕仰着头,胸有成竹。
“其实说起来,那个八姑娘讨人喜欢得多,她上次在家里护着她姨娘的模样,我就觉得不错。”居大太太说着又叹口气,“可惜了是个庶女。”
居玄奕沉下脸。
居老太爷斥道,“你这又说到哪去了?”
“我就是随口说说,记得阮大太太前段时间送了玉蕊钗给陶八姑娘呢,八姑娘虚岁才七岁,也太早了些。”
居大老爷哼了声,“还不是为了家里那个大包袱。”
“奕哥儿生得这般好,阮家看上了陶八姑娘,那才是门当户对。”居老太爷说的是陶蕊的庶女身份。
“奕哥儿呢?”居大太太这才发现居玄奕不见了,门口的丫鬟道,“大少爷刚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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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P卷 第七十五章果子
“你去拿了药膏送给大少爷。”居大太太想起了什么,吩咐着边上的丫鬟。
“奕哥儿的红疹不是好了吗?”居大老爷蹙眉。
居大太太叹口气,“哪里这么快就好了,他几年没犯过了,也不知怎么地前些日子就又犯了红疹,你平日都忙,我也没与你说具体的。脸上的现下消了些,身上的那可还是不少呢。”
说着居大太太想起来那情形,眉头比居大老爷皱得还要紧。
居大老爷想起来,“前段日子我去陶家的时候,陶五姑娘弄了薄荷桂花糕送过来,我当时吃了觉得极为爽口。”顿了下,又道,“莫不是奕哥儿也吃了?”
“应该不是吧。”居大太太不信,“奕哥儿会不知道他最忌讳桂花的?”
嘴上这么说,居大太太不放心,和居老太爷、大老爷说了会儿话,动身去了奕哥儿的园子。
在外边就听到奕哥儿的声音,“把药膏放到桌上,我一会儿自己抹。”
丫鬟给居大太太挑了帘子,奕哥儿看着母亲近来,把手里的书册放下,起身福礼。
“刚刚还说着话你就忽而不见了影。”居大太太笑着道,余光瞥了眼桌上刚合上的书册。
居玄奕道,“母亲和父亲说的话,儿子听不懂,父亲又说明年开春的文试不过就要禁足,太可怕了,儿子还不麻溜的回来念书。”
“你啊,还是皮得厉害。”居大太太绢帕掩嘴的笑道。
见母亲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居玄奕又坐下来,低头念书。
居大太太见他认真的样子,本来要问的话也作罢,都只是孩子,她现在操心那都是瞎操心。奕哥儿的路还很长远,现在路旁的小花小草也拦不住什么。
帘子落下,居大太太一路走远。
屋里居玄奕把书放下,一只小麻雀扑棱棱地飞过来,啪地撞得跌落到桌旁。
居玄奕盯着小麻雀,伸手把它握在掌心,小麻雀仰躺着伤得不轻,竹签一样细的小脚抽搐个不停。
“丁兰。”居玄奕唤了丫鬟的名字。
丁兰进来,看着少爷手里的小麻雀,心里一缩。以前有过的一次噩梦记忆瞬间涌入脑海。
在路旁捡了只受伤的小麻雀,少爷那时候才五六岁,蹲下来好奇的把小麻雀捧在手心。下一秒却猛地把它砸到树上,“弱者就没有资格生存。”
丁兰当时看得眼皮剧烈的跳动。
人人都说居家大少爷灵性十足又知书达理,极少有人知道他真正的一面,丁兰总在着急,大少爷再这样下去。一定会成为一个暴虐成性的人。
“去拿药膏来。”这回大少爷的话让丁兰讶异极了,照着吩咐拿了药箱来,看着大少爷细细的帮小麻雀上药,棉条撕得只有一缕的缠上。
大少爷站起来去外边捡了些草和枝条,一炷香的功夫做了个小窝,动作轻柔的把小麻雀放了进去。
而后继续低头念书。丁兰从窗外悄悄看进来,少爷私下总是冷着脸,不知是不是这会儿外边的光线过好。看上去面部线条柔和了几分。
…………
几天过后便是九月底,齐眉去母亲那里的时候多了不少,偶尔帮着做事,让母亲尤为的舒心。
二姨娘倒是再没过来,去给老太太请安的时候抬头见一次。母亲就总是匆匆的拉着齐眉离去。
“母亲您和二姨娘是不是有什么事儿?”齐眉在帮忙整理书册,昨日又招待了一家来拜访的人。母亲困倦得厉害,手撑着在书桌上打盹。
齐眉这一问让大太太一下子醒过来。
“这几日二姨娘和母亲见了和陌生人似的,女儿看着觉得奇怪。”齐眉收拾好了书册,站到大太太身后帮她捏肩膀。
小小的力道却甚是舒心,大太太绷起来的神经也放松些,“都是过去的事了。”
齐眉眼睛一亮,母亲的语气松动了些。
“过去有什么事儿啊?”齐眉把下巴枕在母亲肩上,柔声问着。
“都过去了。”大太太却只有这一句。
齐眉想起前些日子在老太太那儿听到她和二姨娘的话,母亲不愿意说,那祖母大概也不会说。
还有一个人,齐眉想起陶蕊。
午后坐上马车去了陶蕊那里,她刚刚睡下,听得外边说五小姐来了,又一咕噜爬起来。
齐眉进来的时候陶蕊刚刚披上外衣。
“妹妹在歇息呢?”齐眉觉得打扰了她,有些歉意。
陶蕊人小丝毫不在意这些,只拉住她的手,“五姐姐好些日子没过来,和祖母请安的时候也难得遇见,妹妹一直在想是不是自个做错了什么。”
“哪里会是你做错了什么。”齐眉回握着她,两人靠在一起,“我想与你说话的,可母亲总是把我很快的带走,寻不到机会。”
陶蕊眼睛瞪大,找到了一样的感觉,声音杨高了几分,“妹妹也是这样!总是请完安就被姨娘抱走,想和五姐说话都不行!”
顺理成章的,齐眉摇着头叹道,“也不知我母亲和二姨娘之间怎么了。”
被五姐这么一叹息,陶蕊才觉得不对劲,苦着脸忽而想起了什么便拉住齐眉,“五姐!妹妹记得了!”
这时吴妈妈进来,“五小姐、八小姐,老奴端了果子来。”
齐眉和陶蕊坐到桌旁,吃着洗得干干净净的新鲜果子,吴妈妈一直站在边上,陶蕊也只记得吃好吃的果子,齐眉也不好再问。
只能再坐了会儿又离去,陶蕊眼巴巴的拉住齐眉,“又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和五姐这样处了。”
连吴妈妈都觉得好笑,道,“八小姐这模样和个伤感的老婆婆似的!”
齐眉也捂着嘴笑起来,陶蕊觉得不好意思,脸都红了些。
待到齐眉出门,吴妈妈把陶蕊抱回屋里,“八小姐还睡不睡?”
“不睡了,五姐姐来了一趟,一点儿都不困了。”陶蕊笑着道。
“八小姐,以后姨太的事,别说给五小姐听。”吴妈妈拿着橘子,给陶蕊剥了皮,喂了一瓣到她的樱桃小嘴里。
“为何?”陶蕊吃着橘子,含糊不清的问道。
吴妈妈道,“那是姨太自己的私事,就像小姐的小心事一样,也不愿意和五小姐说的是不是?”
陶蕊顿了下,想明白的点头。
伏在门口的齐眉若有所思,慢慢地坐上马车离去。
翌日给祖母请安的时候,两个小丫头愣是不肯跟着自个的娘走,都留在老太太身边。
二姨娘和大太太不可避免的打了照面,二姨娘冷哼了声出门,大太太便留了下来。
神色有些不自然,“齐眉还不回去?”
“两个孩子都先陪着我,非要齐眉回去做什么?”老太太笑得慈爱,一左一右的坐着两个孙女,都紧紧的挨着她。
大太太福了身,“那媳妇先回园子了,账簿还要再看一遍。”
“去吧。”老太太挥了挥手。
陶蕊缠老太太缠得厉害,齐眉还是如平常一般只是坐在一旁,等内室里只有她们祖孙女三人,老太太笑着道,“你们两是不是有什么事?先前几日也不见这么厉害,今天说好了似的都不肯走。”
陶蕊先抢了话,“就是想陪着祖母,这里有好吃的。”
齐眉也笑着点头。
老太太笑开了的道,“就你们两鬼精灵。”
陶蕊玩得太厉害,一会儿就困了起来,老太太让吴妈妈把她抱走,齐眉却还没起身。
“蕊儿是真的想和你玩儿,你不是。”老太太一眼看穿的道。
齐眉也不撒谎,“孙女只是觉得母亲和姨娘最近都不说话了,有些好奇。”
“不该好奇的就不要好奇了。“老太太也不肯说。
齐眉还是陪了老太太一天。
酉时起身回去,看着月色正好,想去花园里走走。
迎夏喜欢偷懒,府里的那些小道都被她摸了个遍,带着齐眉超近道,边走边说着话。
小道没有别的人走,安静得过分,迎夏却害怕了起来,哆嗦的靠着齐眉。
齐眉不禁笑她,“又是你带我走这里,结果你还怕了起来。”
“小姐别笑话奴婢了。”迎夏苦着脸,“平时走这里不觉得,今天却觉得四处都透着阴冷的风。”
“早就过了初秋,夜晚自是有凉意。”齐眉不以为然。
两人的步子都很轻,迎夏一不小心踩了一根枯枝,咔嚓一声。
前边不远处一阵悉悉索索,齐眉追了过去。
只见得树旁一个小火盆,火还未熄,火盆旁摆着些果子和糕点。
有人在拜祭谁,齐眉眸子闪了下,蹲在火盆旁,里边的字条已经烧尽,只剩下一对灰烬。
“谁哪个丫鬟在烧纸钱?”迎夏声音杨高。
齐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