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人来了……”
皇上眼一下子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眸里透出微微地精光。
“带进来。”
…………
“要进宫了吗?”齐眉帮阮成渊换着朝服,现下是一更的时候,正是夜深人静。
皇上病情的恶化牵动着许多人的心绪,再加上阮府出了大事,齐眉和阮成渊这段时日都睡得很浅,这几日更是没怎么合眼,听到宫人前来急报,阮成渊一个翻身下了床榻。
隔三差五都要上演这样的一幕,皇上一旦有了不好的情况,无论是什么时候,他们这些大臣都会被召入宫中。
“嗯。”阮成渊俯身擒住她的樱唇,一会儿的功夫便放开。
齐眉看着他远去,却没有依言睡下。
皇上害病之后,太子即将登位的消息俞传俞烈,本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但被这样大肆宣扬反而让人觉得奇怪。就好像是心虚的人明明没有这样东西,却偏生要用这样的方式来证明自己的存在一般。
宫中一直不平静,各家亦然。
太子一党最近这样死死看紧阮家的举动,引得阮府骚乱无比。
就在前不久,阮秦风被关入了大牢。
还是老掉牙的罪名,文字狱。
此次牵连并不广,但目的性极强。
关进去的都是没有站到太子这边的人,为首的便是阮秦风,而陶伯全因得济安公护国有功的缘故,并没有和阮秦风相同的命运,但济安公府的状况比阮府更糟糕,层层包围着,插翅难飞。
除了陶齐勇在几月前奉了皇命远行,太子一党一直在派人搜寻陶齐勇的下落,这么长的时日过去,找是找到人,但每日都是老老实实的巡查,并没有任何异常。
“你定是想得太多,皇上若真是要有意改变些什么,犯不着花这么大的力气,而且他都成那副模样了,还能做出什么事来?成日等着宫人喂膳,等死才是他要做的。”仁孝皇后撇了撇嘴,自那日被打了一巴掌后,她也懒得再费力气的过去看那个糟老头子。
已成定局的事情,她和平宁侯只不过是再锦上添花和稳固时局罢了,都贴板上钉钉了,任谁也拔不出来。
“西王爷在西河,成日逗着那小杂种,和西王妃一起过着平民似的日子。”仁孝皇后也知晓这个消息,拿出来当笑话说着。
平宁侯的眉头始终锁得很紧,不知为何,明明能够反抗的大臣都或者处理,或者关起来,明明皇上已经半点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他来呼风唤雨。可他没有仁孝皇后那种安心的感觉,反而总觉得哪里出了差错,但又想不出来漏洞在何处。
过滤分卷名 第二百三十五章 反转
齐眉在屋里来回踱步,宫中已经连着几日深夜急召大臣们入宫了。
如此反复的行为,再是有真心担忧皇上的龙体安康,也被磨去至少一半,已经有大臣颇有微词,但碍于现下的情形,并没有大张旗鼓的议论,小群体的私底下说几句也就作罢。
议论的声音是小众的,有人站出来说皇上这几十年的功夫过去,弘朝在他手下是实现了国富民强,历代君主里,能坐到这样地步的并不多。
而他们这些在朝中做事的大臣,也都是国之栋梁,分担皇上的病痛是不可能了,但好歹心意能传达到也是好的。
如此,连小小议论的声音都消失了。
但不过人的心始终散了些,没有像前几次被紧急召入宫中的那种心慌感。
阮成渊在天光乍亮的时候回来,身上散着疲惫的气息,衣裳边角也染上了几颗晨露。
“如何了?”齐眉忙问道。
“老样子。”阮成渊说着摇摇头,“不过大臣们的议论已经消散了不少,皇上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再说风凉话的人也太没有良心。”
说着坐到软榻上,抚了抚身上的朝服,“那些人的名字我已经记下了,往后是一定要剔除的。”
“皇上真的已经决定了?”
“嗯。”阮成渊微微点头,“但事情不会走得多顺,皇上的身子状况是最大的问题,你大哥也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不日就能抵达京城,希望能赶得及。”
说了会儿话,气氛始终沉闷。
“父亲如何了?”阮成渊问道。
齐眉抿了口茶,眉目间有些担忧,“狱卒买不通。多少银子也不敢收,但还是有确切的消息,不说日日饱饭,但至少没有害病。”
阮成渊重重地吸了口气,“没有害病就好……委屈父亲了,还有陶尚书,也是多日未能出府门了。”
“现下的忍让都是为了之后的好日子,两位长辈都是明白的,父亲还怕我们担心,特意悄悄托了人给我捎了消息。太子一党这样明显的动作,谁都能看明白他们针对的是我们。虽然从不曾明明白白的和长辈们袒露过计划,但他们现下都明白得七七八八。只是西王爷那里的消息隐蔽,他们没有算到这一层。”
“若是父亲和岳丈能想到,那太子一党也瞒不过,他们并不是没有动作,只是探得的虚虚实实。”阮成渊撇了撇嘴。眸子里透着光彩。
…………
所有的大臣都聚集在乾清宫外,这一次的急召和寻常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除了皇子和公主被召到内殿以外,而且已经好一阵子没有什么动静。
仁孝皇后和德妃娘娘都陪伴在龙榻旁,皇上抬起手,看着最后剩下的两个女子。
一个美得不可方物。年岁在她面上似是畏惧了般,没有刻下太深的岁月痕迹,恍惚之间。皇上仿佛看到与仁孝皇后第一次相见的场景。伸出手似是要抚摩她的脸颊,对方不着痕迹的避开的举动,也没有让他有任何伤心的感觉。
因为他本就不是要触碰这个人,有些枯燥的大手往前伸,落到了另一个女子的脸颊上。
柔和静美。只要待在她身边,再焦躁烦闷的心情也能很快地平息。涓涓流淌的清泉自然没有岸上的鲜花动人和吸引目光,但人可以离开花朵,却离不开泉水。
“皇上……”德妃娘娘轻轻地出声,一如往常的柔和,自己的手覆在皇上的大手上,紧紧地交缠。
“你这是在做什么?皇上已经不行了,你还在这儿想着争宠?”仁孝皇后不满的把德妃娘娘一把推开,显然是猝不及防的缘故,德妃被推得往后仰,还好稳住了身子,并没有直直地摔下去。
“想着争宠的是你,一直是你,我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想法。”德妃娘娘不怒反笑,“从皇上还是少年的时候我便在寝宫内服侍,从最外面打杂的宫女到了近身,承蒙圣上垂怜,一路坐上了贵妃的位置,但是……”
“位置一直在变换,身份也一直往上不断的升,可我的心从来都没有变过。”德妃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在皇上身上,虽然是对仁孝皇后说话一般,但话里的内容却更是在真情流露。
皇上努力的集中经历,这样的话他从来没有听过,很早以前他还会问德妃,但她却从没正面说起过什么,他是天子,谁不是努力的想要靠近他,只为博他一瞬的注视。
可德妃却总是那样温温软软,以前觉得受用,之后觉得腻烦,而在她带着苏邪隐在宫中角落后,他偶尔会想起,但也再没放到心上。直到十几年过去,她再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不经意的方式,却铺天盖地的蔓延着熟悉的感觉,清泉再一次注入心中,再没有消失的迹象。
她是一直一直爱着自己的,皇上如是想着,心中泛起最后的丝丝温暖。
皇上感觉到生命力的流逝,看了眼苏公公,苏公公明白的福身,而后取了个锦盒上前,内里的两卷奏折静静地躺在里头。
已经无法完整地出声,皇上抬起手,还未触碰到奏折,呼吸已经急促得厉害,忽而两眼一翻,手垂了下去。
仁孝皇后眼里同时闪出泪花,假惺惺地大哭,“皇上驾崩了!”
一声声地把讯息传出去,里里外外都是漫天的哭声。
平宁侯急忙进来,仁孝皇后眼眶里都是泪水,手却紧紧搓着两卷奏折,两人一齐走到殿外。
阮成渊看着站在最前的两人,面上虽是悲痛之色,但却隐隐地有着藏不住的喜气。
与所有大臣皇子和公主一般,一同跪在殿前,阮成渊心中些微紧张起来,他不是神算子,只是比其余的人多知晓几分事,自然无法揣测圣意。
“这……”摊开奏折。仁孝皇后的手开始颤抖起来,迟迟不念奏折上的内容。
本是悲痛的大臣们都觉得有异,面面相觑了一番,也无人敢出声询问,只当仁孝皇后是太过悲痛而语不成字。
平宁侯看了一眼,脑子里哄地一下炸开,第一封奏折上清楚的写的一大段话,综合下来只有四个字:废除太子。
皇上决定废除太子?
平宁侯拿起另一个奏折,只看了一眼便恨不得扔到地上。
仁孝皇后脸色惨白着,不过片刻。平宁侯恢复了平静,身后就是乾清宫,内里传来的哭声证明了一件事。现在他说什么便能是什么。
“朕年迈之人,诸王大臣官员军民与百姓等无不爱惜,今虽以寿终,朕亦愉悦至。现太子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着继朕登基,即皇帝……”
“侯爷这样睁着眼睛说瞎话是不是太猖狂了?”陈酿美酒般低沉的男音从身后传来,平宁侯反应了一瞬,不敢置信的转头,站在他面前,穿着锦缎白绸滚金边长袍。唇角和眸子里都透着自信的味道,即使面上沉痛万分,也只让人觉得他俊美得不像人间的男子。
这个人不是西王爷还能是谁?
“无诏不得回京。纵使皇上病重,没有诏书回京那便是谋反之人,来人,把他给我抓起来!”
平宁侯的怒吼没有得到回应,太子在边上看到了奏折。有些失魂落魄的瘫坐在地上。
平宁侯把太子一把揪了起来,已经不顾什么礼仪尊卑。“现在太子已经是皇上了!你们还不快参见皇上!”
大臣们有些犹豫,平宁侯一党倒是立即跪地呼应,也有将士过来把西王爷紧紧地按住,西王爷倒是没有挣扎,反而嘴角带着不屑的意味。
“还有你!”平宁侯伸手指着西王爷,“一点儿风声都没有的回京甚至入宫,其心可诛!”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阮成渊的声音在此时响起,显得十分的突兀。
平宁侯得意的笑起来,“这才是识时务的人。”
“微臣参见皇上!”接二连三的跪拜,声音里都不约而同的带着惊诧甚至欣喜。
平宁侯这才察觉到不对,猛地回身,本来以为驾崩了皇上竟然就站在他身后,怒视着他,眼里的狠劲似是要把他吞噬一般。
“朕亲手写下的奏折,盖的玉玺。废除太子,立西王为新皇,,君无戏言。”
苏公公和德妃娘娘一左一右的搀扶着皇上,最后四个字皇上说得特别用力,在大臣们的喧哗声中,最后的力气终是被抽干,皇上就这样倒了下去。
…………
派陶齐勇去边关,只是为了声东击西,这么明显的不对,自然会引得有心之人挖地三尺的追逐,在大部分关注力都在陶齐勇那儿时,西王爷已经悄悄地入京,那些探子们所见逗弄小王子的男子不过是个身形与西王爷九分相似的替身罢了。
另立新君的决定并不是突然的,太子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愚蠢的事,对比实在是太过明显,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真正适合做君王的只有苏邪。
但另立新君并不是易事,皇上一面暗地里动作,一面也是暗地里观察西王爷,拔去了平宁侯的不少党羽,所以在这样突然的时候,平宁侯几乎没有反击的力气,不是不能,而是没有想到。
殿内,德妃娘娘抚摩着皇上的脸颊,已经冰冷得一点儿温度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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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章 (完)
皇上最后留了一丝力气,看似是为大局,实则也是为了她和苏邪。
从苏邪出生后就没有得到过父亲的关爱,纵使她拼尽了全力的去教导,去疼爱,还是在苏邪的成长道路上有所缺失。
非要到了最后的时刻才忆起这个儿子的好,也算是君王之家的悲哀。
德妃娘娘轻轻地叹口气,良久都没有再出声。
苏公公在一旁恭敬的福身,“请德妃娘娘先移步寝宫。”
是了,纵使是一代君王,死后多年也只是一副白骨。
洁白的丝绸长布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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