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段时日过去,陶蕊便能有法子让母亲为她说话。
本以为会继续下去的唇舌之争,齐眉却真的收住了,好似听大太太话一般的离开,出去后子秋迎了上来,“大少奶奶,是不是要让人去备马车?”
“不急。我再去一趟别处。”齐眉按住她的手。
屋里,陶蕊不安的挪到大太太身边,“太太,是不是蕊儿让五姐姐不开心了?”
“没有,你五姐出嫁前就与你走得亲近,出嫁的人都是去到另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你五姐心里有些燥火也是自然的,不是冲着你来。”大太太柔声安慰着。
陶蕊抿起唇,“那……姨娘明天……”
“我会让人去安排安排,毕竟颜家还不知晓你姨娘的事。我晚些时候和老爷去说说,若是明日你姨娘不出来拜祭,事情也就瞒不住了。这事情若是传出去,陶家和颜家都没有面子。”始终和颜家的关系是隔了一层砂纸才得以维持,若是翻脸只能让两边都不好过。
何况颜家纵使是商贾之家,看上去和和气气,实则与权贵来往得多了。导致心里都傲得很,如何能信颜宛白做出那样的事,再者现下能出来说话的只剩下她一人,老太太神志不清,再是长辈威仪,说的话也没人信。可从自己嘴里说颜宛白做的丧尽天良的事。又总有犹豫。
一来二去扯不清理不顺,倒不如就让颜宛白明日出来拜祭,不过还是先去让人给她捎了消息。记得堵住自己的嘴,明日不要瞎说。
陶蕊顺从的点头,“多谢太太。”
随后又是几家过来拜祭,大太太忙得不可开交,丫鬟们领着御史大人一家进来。大太太微微地舒口气,还好使着齐眉和成渊先回去了。不然总归那会儿太学品正和齐眉正开始要张罗订姻亲的事,皇上一道圣旨下来,事情就这么破了,她倒还好,妇人一个,脸皮厚点儿也没什么,可齐眉、成渊和居家长子正都是年纪轻轻的时候,遇上了多少会尴尬。
大老爷在前头和御史大人说话,御史大人悲痛的道,“如今真是好人无好报,大将军征战一生,算是太平的时候好不容易得了清闲,邻国来犯本不是朝中无将,却偏要上阵杀敌,受了重伤病得起不来身。哎,真是让人惋惜。”
大老爷眉头微蹙,御史大人这一番话,前头给巴掌,后头给糖,实在是听得人好生不快。
好似老太爷之死全然是因得逞能的缘故,从去年与居家的亲事黄了后,他与御史大人之间的交流便有了隔阂。期间未起任何冲突也是因得之后朝中几家重臣都被留榜选贤的那把火烧着,都自顾不暇的缘故。
大太太听得也是心头火起,无奈居大夫人和其余几位女眷都在屋里坐着,她只能让丫鬟张罗着照顾。
无论怎么说,也是他们陶家推脱在先,才能让居家有了气头,若不是老太爷亡故,大老爷也不会与居家商议订亲延后的事。
各种原因无法与他们说起,可居家在老太爷的灵前也这般说,实在不是君子所为。
“我倒是觉得大将军这般忠勇的心,真真是让人佩服得五体投地,这样的气度和作为,世上千百万人,有几人能如此?莫不都是畏首畏尾贪生怕死,大将军经验丰富,若不是其先阻止了密道的挖掘,现下哪里还能有这么多捷报传来?”
外头驳斥的人竟是居家长子,大太太听得有些动容,年轻气盛的孩子才好,没有拐弯抹角的话语,满身都是正气。
若当时的亲事能订下,也断不会委屈了齐眉。
御史大人一时愕然,没有想到自家儿子会当众反驳他的话,霎时脸一阵红一阵白,碍着这么多人在场,才忍着没拂袖而去。
待到居家离去,御史大人板着面孔,十分的生气。
马车缓缓地被马夫架过来,陶家的丫鬟福身离开,刚上马车,御史大人就开始数落,“养了你这样的白眼狼,为父原先真是没想到,你眼皮子这般浅薄。没有娶进门的人,还已经成了他人妇,是陶家先毁口头约在先,你当真以为是圣旨拦了你与那他人妇的姻亲?”
居大夫人坐在屋里听得清楚,知晓老爷在气什么,自是与老爷站在一边,也没有再帮居玄奕说话,“老爷说得对,奕哥儿都是在朝中为官的人了,做人处事怎么一点都没学到?连该向着谁都分不清楚。胳膊肘往外拐,要是你这秉性落到朝堂上,谁还敢跟你靠拢?”
“你个妇人扯什么朝中事。”御史大人却是说了一句。
这时候马车忽然停下来,御史大人掀开帘子问,马夫道车轮子磕了大石块,坏了轮子得换一个。
御史大人愈发的生气,“都是到了这糟心的地方才遇上了破事。”
说着转头斥责居大夫人,“都是你,这车轮子都被磕了。”
居大夫人,怎么把气又撒到她身上。敢情她是那大石块似的。索性也闭上嘴,由着他这个做老子的去白生气。
居玄奕始终都望着不远处,父亲母亲的训斥和争执都没能入到他耳中。
齐眉和阮成渊正站在府门口要上马车。齐眉正要被丫鬟扶上去,阮成渊见得她发鬓间被落了叶子,伸手帮她取下,齐眉回头冲他微微一笑,那温婉动人的笑容看得居玄奕想别开眼又不舍得别开。
扔掉叶子的时候齐眉目光也自然地望向前方。
阮成渊见齐眉不动了。疑惑的转头,正看着锦缎衣裳的男子立于一辆停下的马车旁,马夫和小厮都在哼哧哼哧的换车轮。
炙热的目光被撞破,居玄奕只觉得周身不适。
齐眉立时要上马车,阮成渊却拉住了她,齐眉不解的问。“怎么了?”
“他……我去和御史大人请个礼。”阮成渊叹口气,迈步走了过去。
御史大人正是心头火,见着阮成渊愈发的不快。嘴上却什么都不说,反而端起长辈的模样,笑着问他恢复了后,如今可习惯了。
阮成渊有礼的拱手,寒暄了几句。回头一看却发现齐眉已经上了马车。
这时候子秋急急地过去,在阮成渊耳旁低语。“大少奶奶让姑爷快些上马车,眼见着天都要黑了。”
阮成渊在马车里,始终摸不透齐眉心中在想什么。
从发现居玄奕在不远处到他过去给御史大人请礼,齐眉都没有露面,反而是躲在马车里,还催他快些回去。
也罢,不见了都好。
安安静静的气氛一直持续到回屋都没有被打破,齐眉头一次没有等他,直接上床睡下了。
阮成渊心里忐忑,女子的心意他始终不知要怎么揣摩,何况还是心上人的心思。
拨了拨油灯,让丫鬟们下去了。
坐在床榻边,试探地摸了摸齐眉的发丝。
没有任何反应,阮成渊想她大概是累了所以才这般早的睡下,也不出声。
悉悉索索的换下衣裳,把被子掀开刚要进去的时候却被冷不防地推了一把。
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是齐眉在推他,看着她怒转过来的身子,眼眶竟是有些泛红。
这是生气了,而且气极了。
阮成渊一下子乱了章法,不知该如何是好,“媳妇?”
“别叫我媳妇!”齐眉把他往外推。
她总算明白了,阮成渊是在在意什么,误会什么。
谁说他神智恢复了,她看着还不如从前呢!
阮成渊啊了一声,“不叫媳妇叫什么?齐眉?”木然站在床边,齐眉见他蠢蠢的模样索性把他往外头推。
推到了门口,又抱着他的被褥往他怀中一塞,“不许叫媳妇!哪有你这样把媳妇送给外人看的,你这个!”
气得说不出话来,也不好骂。
门哐啷一声关上,守夜的子秋只是出去打个水回来就吓了一大跳,姑爷抱着被褥,看上去可怜兮兮的站在门口,子秋上前福礼,转过来俊秀清逸的脸,痴痴的笑。
难不成姑爷又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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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P卷 第一百六十八章 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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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府内忙忙碌碌的,却十分安宁平静。
所有前来吊念的官家,都是轻手轻脚,无论心中是如何想,至少面上都是或者尊敬或者惋惜的神情。
都说武将家的人粗神经,如今一看倒也是真的。
两日内来拜祭的人家回去都说,陶家的人是一滴泪都没有流过。
倒是济安公夫人病倒了。
如老太爷的亡故一样,连老太太的疯疯癫癫也是瞒住了的,为的就是不走漏一点风声。
争权夺利分两种,一种是被君临天下的诱惑吞噬心智的人,而另一种……
齐眉抿着唇,便是为了能立于世间一席之地的人。
她从来就不信,若是能过着安稳的生活,还会有谁乐意献出性命,只为了一呼百应甚至,出门跪满地的虚荣,如二叔曾经说过的,那都是披着人命的东西,最好不沾不碰不念。
偏生世上有这么多人前仆后继,趋之若鹜。
比如正假模假样的在吊念的平宁侯与其夫人。
平宁侯夫人拿起帕子擦着眼角,拉着大太太的手万分亲昵,一开口就充满了感伤的语调。
好似亡故的济安公是她生身父亲一般。
大太太经不住这样的伤感话,一下子眼眶也湿了。
齐眉起身福了礼,去到外头看看。
二姨娘的院子比平时要热闹太多,平素出入的四个聋丫鬟,换上了四个俏丽的丫鬟,着着一身素衣,前前后后的忙活。
站在园子门口。依稀可以见到拉起帘子的屋内,二姨娘在对镜梳妆。
依旧是那样美艳不可方物的容貌,衬上一身孝衣,丝毫不显得违和,反而是美到骨子里。
子秋瞥一眼齐眉的神情,了然的把屋里的婆子丫鬟一众都带出了园子,只道前边有事要帮忙。
齐眉直接走了进去,园子里只有她和二姨娘两人,二姨娘看到齐眉的身影,整个人一顿。
被软禁的这两年。四周安静得她以为入了无人之地,也多得如此,心中才渐渐安静下来。
她原以为自己落得这样的下场。都是因得用人不淑,都是因得被大太太翻了出来。
后来细细一想,打探后得来的消息,巧雪和常青带着家眷离开了京城,永远不会再踏入。
而当时命人看守巧雪家眷的下人已经不知所踪。顺着查下去,巧雪一家人最后出现的地方,邻里说只住了一两日,有个沉稳又眉目算是清秀的女子出入过。
对比容貌,那是子秋,是齐眉的贴身丫鬟。
二姨娘恨得牙痒痒。她竟是被这样毛才刚长齐的丫头玩弄于鼓掌之间,过着两年不见天日的日子,人不人鬼不鬼。见陶蕊还得偷偷摸摸。
算她栽在这丫头片子手上一次,只恨那时候在庄子里,没让人去杀了她,只念着名节是女子最为重要的事,可现下一想。杀了和掳走,还不如杀了。
老太太原先那般厌恶这个丫头片子。齐眉是被贼子掳走杀了,她再把余下的人灭口伪造成劫银不成愤而灭口的假象,纵使会有漏洞,又有谁会去查?如此省了多少事?
若是那样过下来,她如今便坐上了大太太的位置。
“姨娘在想什么?”齐眉笑着问道,“是不是在想当初为何不杀了齐眉?”
二姨娘手里的软木梳啪嗒掉到地上。
齐眉蹲下来帮二姨娘捡起来,“姨娘怎么了?我是忽然想起来,当年那几个掳走齐眉的贼子,不知为何不杀了我,那样兜兜转转的,真是费力气。”
二姨娘的口舌有些干燥,吞了一口口水,齐眉的一对月牙眼,大老爷和蕊儿都曾经跟她说,看着像月亮,笑起来像星星。
她怎么看着就像吃人的妖怪呢,接过软木梳,沉声道,“当年的事就不要提了,如今你过得这样好,嫁了阮家的长子,一起福福气气的过下去。”
“姨娘在这儿是不是很寂寞?许多东西都没有,家徒四壁的。”齐眉环视了屋里一圈,虽是安排了新的下人过来装饰和打扫,却也掩不住那种几乎空置了二年的清冷气息。
一提起这个二姨娘不自觉的牙痒痒,若不是眼前的人,她怎么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齐眉完全无视身后那强烈的怨恨眼神,拿起窗台上花瓶内装的月季花,“二姨娘比当年我在庄子里还要凄惨,况且这里还是陶府,光鲜亮丽的外表下,内里竟有这样一块毒瘤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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