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点担心啊!”
“对她这种情况,长辈们有没有说过什么?”
“我去问过逸云子师叔,师叔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但秘密也有好坏。有些事情不和别人分享是理所当然的,而另外一些事情,你一直把他藏在心里,那就是心魔。’这话听得我有点怕怕的……”
“你把这些话告诉过她吗?”
“告诉过,可她只是叹气,说‘师叔的好意我心领了,可人活在世上,总有必须要面对的事情,有必须要解决的麻烦……要怪的话,就怪我当初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大师兄,你跟她关系也不错,知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啊?”
吴解大概能猜到骆瑜为什么会这么说,但这是骆瑜的**,既然她没有和柯丹谈起,他可不方便说这个。
“可能和她的出身有关吧……我觉得她迟早会走出心结的。到时候她一定会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地告诉你。”
柯丹想了想,点点头,但还是有些担心。
“可惜我本事不够,帮不上她的忙……唉!不知道为什么,这几次见到她的时候,都觉得她脸色越来越憔悴,而且脸上总是笼罩着阴沉沉的感觉……”
“她心情不好,当然阴沉沉的。”吴解随口回答。
“不是啊!那不是心情不好的样子,而是……”柯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说了出来,“像死人一样的气色!”
吴解吓得差点跳起来,顿时就想要不顾三七二十一硬闯骆瑜的房子,但转念一想,却又有了主意。
他向柯丹告辞,然后急急忙忙找到了正在丹房培育养魂丹的安子清。
“安师弟,有件事情我想请你帮忙。”
安子清显得有点惊讶,但随即大包大揽地说:“师兄你放心,有什么事情尽管说!”
“骆瑜她的情况有点不对劲,能请你帮忙照看一下吗?”
“……师兄你不是开玩笑吧?我为什么要照顾她啊!”安子清的脸色顿时就垮了下来,“我一直就觉得这家伙来历不明,骗过本门师长混进来……绝对是有阴谋!”
“都十年了,你还念念不忘这个?”
“当然!已经十年了,可她还没把那匹龙马给赶走呢!师兄你或许不知道,可我专门查过的,像她们这种人,龙马就是一个象征,龙马在身边,意味着她们还当自己是龙宫侍女,赶走了龙马,才是跟龙宫决裂。”
吴解一愣,没想到那匹龙马居然还有这个来历。
“师兄你想啊,她既然不赶走龙马,就表示她还没当自己是青羊观弟子,还在念念不忘龙宫侍女的身份……这分明是包藏祸心!依我说,当年就不该让她入门!”提起当年的事情,安子清不由得絮絮叨叨起来,“天下哪有挂着龙宫侍女的身份入山修道的?她当我们青羊观是什么地方!民间的私塾学堂吗!”
“我觉得你想太多了,她可能只是害怕龙宫报复她的家人吧……”
“她的家人?还在襁褓之中就把她卖给龙君的‘家人’?从小就把她当作侍女训练的‘家人’?”安子清一脸不屑,“师兄啊,这话你信吗?要换成是我的话,不跟那些人反目成仇就算好的了,怎么可能担心他们!”
吴解看着安子清一脸的冷笑,不禁叹了口气。
“唉!多余的咱们就不提了,总之我出门的这段时间,麻烦你看住她——看住她,不要让她离开山门,明白吗?”
安子清一愣,慢慢皱起了眉头。
“是不是锦湖那地方的龙君出问题了?”
“……跟你这种内行人说话真累,一不小心就被你猜出来了。”
“那家伙……是不是这几年倒行逆施,要被雷劈了?”安子清眼中寒光四射,“天下各派大多有替死法门,莫非那个龙君正在施法召唤所有龙宫侍女,想让侍女们去替她死吗?”
“……具体的情况我还不清楚,要等去看了才知道。”
安子清的神色阴沉了下来,抛下温养了一个多月,眼看就要成型的丹药,带着吴解来到自己的屋子,从箱子里面翻出了一把寒光四射的短剑给他。
“这是斩龙刃,对于龙族而言剧毒的特殊法器。”他恶狠狠地说,“如果那龙君真的不知死活,你就一刀砍死她!我们青羊观的人,也是她能动的!”
“你不是说要赶骆瑜出门吗?”
“只要她一天还没被逐出师门,那就是我们青羊观的弟子。不管做了什么,也只能由本门师长处理,关锦湖那条泥鳅屁事!”安子清手上的短剑映着他脸上的杀气,显得有些狰狞,“这些异族从来就没把我们人类的生死放在心上,心情好了就行云布雨,心情不好就兴风作浪,时不时地还索要活祭……杀一个,好一个!”
看着他不同寻常的的脸色,吴解接过寒光四射的斩龙刃,暗暗叹了口气。
安子清这家伙,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啊……
第十五章锦湖
带着少许担忧,吴解离开了青羊山。
云梦郡锦湖县在鄢陵郡青羊山的西南方,但他却首先向北飞,来到了长宁城。
锦湖龙君的事情有些蹊跷,在前去调查之前,他觉得应该请教一下萧布衣这位占卜大师的意见。
“锦湖龙君的信仰发生了偏移,而她本人则关闭龙宫多年——但奇怪的是,这些年行云布雨一直都没落下,挑选侍女什么的也是一样。”萧布衣复述了一遍吴解的话,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陷入沉思。
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有一些猜想。
他带着吴解来到自己占卜用的静室里面,拿出一盆经过祭炼的法水和一包极细的白沙,闭上眼睛凝神静气,一边念诵着吴解听不懂的歌诀,一边将白沙缓缓撒入法水之中。
白沙落入水里,慢慢地向下沉去,但却在神秘的力量作用下渐渐铺展出奇特的形状。一篇歌诀念完,一把白沙也正好都撒完了,萧布衣等待所有的白沙都沉淀下来,才睁开眼睛,看向盆底。
这么一看,他的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
吴解等他施法将沙子和水重新分开,又将法器收好,才担心地问:“究竟怎么了?是不是很糟糕?”
“很糟糕也不至于,只是很奇怪……龙君的命宫还很稳固,应该没有危险。可她的气运却发生了偏移,就像是……她已经不再是龙君了。”
吴解一愣:“此话何解?”
“具体说起来很麻烦……总之,命宫稳固,代表这个人现在健康快乐;而气运偏移,则代表其事业出现了问题。”萧布衣如此解释,“锦湖龙君的事业出了问题,具体情况是她的‘神职’正在缓缓离开她,流向别的方向。”
“真是奇怪啊!龙君的神职不外乎恩威二字,恩是行云布雨,威是兴风作浪。这些事情别人也做不到啊,她的气运怎么会偏移的呢?”
这个占卜结果不仅让吴解茫然,萧布衣也一头雾水。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萧布衣总算想出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人类的官员们如果气运偏移,那就主强仆压主,有篡夺之意。但如果篡夺者都已经能够使得气运偏移了,命宫又怎么能这么稳固呢?除非她完全不在乎自己的神职被夺,或者根本没发现。”
“如果神职被夺的话会怎么样?”
“不怎么样,龙君和咱们一样是修士,没了神职正好逍遥自在。”萧布衣摆摆手,很洒脱地说,“就比方说我,楚国皇帝要请我当国师,这跟神职也很类似。但我才不愿意呢!多麻烦啊!而且万一楚国出了事,我还得尽心尽力地去帮忙……为这点好处,不值得。”
“那为什么龙君们愿意做呢?”
“一方面是为了维护龙族的骄傲,因为天下水域都是龙族管理的嘛;另一方面大概是昔年祖龙定下的规矩吧……这个只能说是猜测,毕竟祖龙太遥远了,那是圣皇离辛时代的人物。”
吴解闻言,眉毛一扬,在心中问道:“杜馨,你知道当年祖龙的事情吗?”
“知道啊,离辛大帝扫平天下,划分九州。这个过程中得到了龙族的大力支持,所以后来他就定下规矩,天下水域皆由龙族管理,并且尊龙族当时的族长为祖龙。”杜馨差不多算是那段历史的亲历者,对那些事情了解得很清楚,“后来各派围攻大光明神教,龙族没有插手,理由是——陆地上的事,跟我们水族无关,水族只管水里的事情。”
“他真没上进心!”这段时间一直忙着制造某个东西,最近才空闲下来的茉莉立刻表达了对祖龙的不屑,“年轻人应该有锐气啊!所谓‘你的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这才是做人做事的正确态度!”
“这是过时的态度。”杜若早已习惯了茉莉的风格,抢在吴解之前吐槽,“这年头做人要讲规矩。”
“我说的就是规矩啊,强者占有资源,弱者依附强者,有什么不对的?”
“……好像的确没什么不对。”杜馨若有所思。
“别信她!你问问她‘强者占有资源’究竟是占有到什么程度?”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你的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包括哪些东西?”吴解追问。
“全部呗。”茉莉很理所当然地说。
“具体点!”
茉莉露出疑惑之色,纳闷地问:“我不明白还要怎么具体,师傅你说清楚点不行吗?”
吴解叹了口气,直截了当地问:“比方说,假设以当年的无上神君为例,他这个‘全部’,是否包括所有能够控制的领地上的人们的身体和魂魄?”
“当然包括!人也是资源啊!就算不能修炼有成,也是炼器炼丹的材料啊!”
坐在她身边的杜馨的眼睛一瞬间瞪得很大,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和她拉开了一段距离。
比起吴解和杜若“我就知道是这样”的感叹,杜馨下意识地逃跑行为让茉莉觉得很受伤,耷拉着长耳朵,垂头丧气地回到灵木下面去睡觉了。
“唉!这个世界已经彻底坏掉了……”
吴解撇撇嘴,他觉得坏掉的绝对不是这个世界,而是茉莉被污染得太厉害的心灵!
告别萧布衣,吴解驾着剑光朝着南边飞去,用差不多两天时间飞到了云梦郡锦湖县。
锦湖县因为毗邻着锦湖而得名,这座狭长的湖泊并不大,东西约二十里,南北最长的地方也只有不到十里——严格地说,它其实就是南方著名的大河“粤水”支流“暨河”的一段,只不过因为地势的缘故,又短又宽,看起来像个湖泊。
吴解来到锦湖县之后,首先拜访了这里的龙神庙。他换上了一件普通的道袍,自称是游历天下的散修“杜若”,到处拜访道友,寻找机缘。
这种行为并不奇怪,很多偶然得到机缘踏入道途,却没办法更进一步的散修们都会这么做。尤其是那些还没在江湖中磨练得脸厚心黑,还保留着对修道之路美好幻想的年轻人们更是如此。
他们往往还没有习惯掠夺和被掠夺的生活,还梦想着依靠机缘和刻苦不断进步,甚至于得到某个前辈的青睐,获得上乘功法。
这样的散修们,是最容易被收买也最容易被利用的。即使并不心存歹意,和他们在患难之时结下交情,也不会有什么坏处。
更难得的是,这位散修“杜若”虽然年纪轻轻,道行却非常高深。百炼境界的修为,在散修之中已经是少见的高手了!
所以当他客客气气地上门拜访之时,龙神庙的道士们既惊且喜,略一商量便由庙里道行最高的安闲道人出面接待。
吴解是个敦厚有礼的人,而他百炼境界的修为则更加凸显了这份礼貌的价值。安闲道人见这位高人态度和蔼,原本有些忐忑不安的心情便放松了很多,说话的时候也少了几分顾虑。
喝过了茶,寒暄了几句,安闲道人便试着打听“杜若”的来意。
“最近几年,我的修为一直没有进步,想来是所得到的功法不够高级,到目前的境界就已经是极限了。所以便在九州游历,既是想要在游历中得到感悟有所突破,也是希望能有什么机缘,得到更加上乘的功法。”
吴解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正是散修们最常出现的情况。安闲道人琢磨一下,也没有看出问题,便暂且相信了他的说法。
“前辈道行高深,这番游历必定能够再有所得。届时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出入青冥翱翔万里,也是指日可待啊!”
吴解见他突然变得这么客气热情,不由得有些疑惑,直截了当地问:“安闲道友,在下不是个擅长猜谜语的人,你有什么话尽管直说,这样绕弯子……让人很难受啊!”
闻言,安闲道人满脸堆笑,小心翼翼地问:“前辈道行深厚,可否指点在下一二?”
吴解这才恍然大悟,正想满口答应,转念一想却又先问道:“道友此言差矣。你道行虽然不及我,但背后靠着龙君这棵大树,有什么不懂的,为什么不请教龙君呢?”
“龙君可是天下水族正统,这一系源远流长,高人不计其数。以道友目前的道行,指点一番还不是轻而易举吗?”
安闲道人犹豫了一下,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