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吗?我终是不忍伤你性命,但这是你自寻死路,却是怪不得我!”
话音一落,他大步上前抱起钟坚锐,这回竟是自己飞身朝神像跃了过去,孟习风第一个省觉,只叫得一声“不可!”只听“嗤”的一声轻响,神像手中最后一件兵器已自钟坚锐胸口直直穿过!
鲜血化作无数细泉沿着枪柄滑下,
转眼便被吸食的干干净净,东振林惊的呆了,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只见鲜血由钟坚锐胸口不断涌出,整座神像被这血气唤动,弥漫在神像周围的黑气突然大盛,神像脚下的地面缓缓上升,池水再度涌出,而随着池水一同升起的,还有突然出现的仿佛来自地底的深长喘息。
喘息绵长而低沉。
便如一头自洪荒而来的野兽,正一步一步由地底踏出。
神像座下的池水开始沸腾,神像周围的黑气也越来越浓,突然黑气中金光大作,众人看的分明,神像正中那张脸上的第三只眼缓缓睁开了!
地上之前被钟坚锐取下的法器突然一齐跳动起来,喘息渐渐转为嘶吼,整个山洞似被这吼声震动,突然剧烈地摇晃起来。
便在这剧烈的摇晃之中,山壁上突然出现了巨大的黑影,由左右山壁不断向上延伸很快便连这石室顶上也被黑影覆盖,金红光芒透过浓浓黑气越来越亮,不知是光线造成的幻觉还是其它什么,神像朝四面伸展的六条手臂缓缓地动了……
“其实我一直都有点奇怪,沁心莲不过是有延命续气之效,虽然珍贵,却并非独一无二,世上能取代它的灵药并非没有,它到底是为什么能够成为魔教镇教三宝之一?”
白妙皱了皱眉,道:“这个问题我也曾问过琉璃,据她所言,沁心莲应是与噬魂功的修炼息息相关。对普通人而言,沁心莲不过是续命的良药,但若对象是噬魂功的传人,则会与噬魂功产生催化反应,助长噬魂功的威力。我教历代教主皆修习噬魂功,除了哥家自身血脉问题之外,亦是因为据说只有修习噬魂功的人方能与夜神产生共鸣获得夜神的承认,功力越高,越能借到更多神力,甚至……”
“甚至怎样?”
白妙脸色稍微变了变,终究还是勉强道:“甚至有可能召唤出夜神真身,令夜神重生。”
“听你这口气,对你们信仰的那什么夜神……似乎并不怎么待见嘛。”
白妙冷冷地道:“夜神本是一体两面,当日光明圣母镇压的本便是恶体武身,历代教主向武身借力也仅是一种保护教众的手段,亦免去了教主之位的权力争斗,但历代教训,都有严令不可请动神明。毕竟传说只是传说,也只该是传说。”
“那你为什么不干脆杀了那个小鬼?”
白妙瞥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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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让若无其事地啜了一口碗中的茶。
过得好一会儿,白妙才淡淡地道:“他是你那宝贝弟弟的好友,你舍得下手?”
“嗯,我若做了,小息估计一辈子也不会原谅我。”
“但若真到了那一步,你仍是会做。”
墨让没有否认。
白妙斜过眼睛看他,突然一笑,道:“我倒是很好奇,若真有那么一天,你和你那宝贝弟弟会变成怎样?”
墨让气定神闲地回答:“不会有那么一天。”
他道,“因为我绝不会让事态发展到那一天。”
当时自己笑了吗?
白妙记不清了,毒素在蚕食体力的同时似也影响到大脑,他感到眩晕,却又不觉困惑:为什么自己还没有死?
“长老,得罪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柳云川移步上前,自己已经无法动弹,而隋嘉被牵制在旁无法赶来援救,按理说已是绝无生路,但为什么……
他睁开眼睛,答案出现在眼前。
墨让正从明息的背上下来。
风很大,他的头发被吹的有些乱,然而他的神情还是一如既往的镇静,只在看到他衣衫上的血时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嘴唇动了动,似是喃喃地骂了句脏话。
与他相反,明息的脸色就很难看了。
姑且不论他原本身上有伤,又背着兄长赶了这么长的山路,一想到兄长是为什么在救了自己之后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他就完全无法以好心情来面对对面的情敌。
墨让安抚性地拍拍他的脑袋,朝白妙走了过去。
白妙越过他看向前方,不知哪里冒出来的黑衣人正将柳云川的人马分割围杀,他们人数并不多,使用的武器却极为怪异,有的是用一只会飞的轮子,有些甚至拿了根管子东指西指,那管子喷出火来,周遭的敌人便一个接一个地倒下,瞧去诡异之极。
“人说宗明府的机关暗器之术冠绝天下,果然名不虚传。”
“哪里,你现在看到的是风光,但你若知道这风光背后这群混蛋每年要花我多少钱惹多少麻烦烧多少房子……你就会觉得这风光……真他妈是理所当然的……”
“大人,这就叫做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
不吃草,天下间哪有那种好事!研究需要钱,试验也需要钱,没钱便算是大人您这样的美人也免谈!”出现在他身边的是个圆圆脸笑起来一边一个酒窝长相讨人喜欢的青年。他显然是这批人的首领,而且很罕见的不怎么怕墨让,“所以大人您答应我明年研究经费翻番的允诺可一定要兑现!您知道,我们这群人都是懒人只爱动脑子不爱动膀子,像今天这样一日之内连战两场,救完那个救这个实在是超负荷劳动啊。”
墨让没有答腔,倒是白妙注视着他,淡淡地道:“我猜上一猜,这可便是墨羽堂传说中的第四小队?”
圆圆脸的青年脸上掠过一丝惊讶,却很快又笑起来:“唉呀呀,果真和传说中一样。”他语调轻快地道,“真是千耳千眼无所不知的观世音菩萨呢。”他微微欠了欠身,笑容满面地道,“那么请容在下自我介绍,在下墨羽堂第四小队队长诸葛直,今年二十三,品行端正尚未娶亲……”
墨让冷冷地觑了他一眼。
诸葛直立刻识相地一笑闭嘴退到一边,白妙的目光在明息身上一扫,淡淡地道:“当日他被孟希翰所擒,如今想来,应该是故意的吧?”
明息和墨让都没有否认。
“所以你顺水拖舟逼我出手对付苏同康。”白妙淡淡笑了一下,低声道,“很好的默契,很好。”
墨让皱了一下眉,还未说话,突然山间百兽齐啸木叶狂飞,似被什么东西惊到,无数飞鸟惊恐万状地涌出林间,逃命似地扑向空中,几乎是与此同时,脚下的大地剧烈摇晃,山石崩裂滚滚而下,天边黑压压一片乌云涌动,初升的旭日被黑云瞬间吞噬,随后黑云向外蔓延,转眼间半边天空已是一片墨色!
在这人人色变的当口,只有离墨让最近的明息听见兄长喃喃自语般地说了一句:“应该……赶上了吧?”
祭坛上异象迭起,苏同康兴奋难抑,孟习风却是一脸绝望,孟希翰沉默不语,三人中反倒以他最为冷静,也正因如此,在这夺人心魄的时刻,只有他在第一时间发觉了敌人的出现!
“小心!”
他的叫声淹没在狂暴的吼声与突然响起的铃声中。
就在神像的手臂刚刚开始动作之时,四下里突然亮起眩目白光,银铃之声乍起,与之同时出现的还有三道窈窕的身影。
钟坚锐用尽最后一丝气力睁开眼睛,已经模糊的视线里看到他这一
生从未见过的奇景。
白光中漫天花瓣飞舞,铃声汇成仙乐飘飘,无数水珠凝在空中,三道明丽不可方物的身影成三角形将他围在正中。一人清丽一人刚健,还有一人娇小纤弱,白衣翻飞薄纱轻舞,那双充满慈悲睿智的剪水双瞳只是静静一望,钟坚锐便觉整颗心都宁静了下来。
梵唱奏响天地,由三个少女围成的这个法阵将那蠢蠢欲动的黑影困在当中,便在苏同康尖锐的怒喝孟希翰焦躁的呼喊孟习风畅快的狂笑声中,貌若少年的少女拔出唐刀大喝一声,刻满咒印的唐刀朝着黑影笔直刺落!
手起刀落!
整个山洞发出崩毁的狂啸,圣洁的白光亮的让人睁不开眼,所有人似乎都在尖叫,但没有任何人听得见其他人的声音,然后,随着亮光骤消嘎然而止!
寂静如同夏夜的荧火虫般悄然降临。
祭台之上一片狼籍,神像已经四分五裂,残肢断臂散落一地,钟坚锐静静地躺在地上,身边跌坐着三名少女。
真珠手中的唐刀已断为两截,她挣扎着似是想爬到钟坚锐身边去,但力似已用尽,沾着鲜血的手指只在空中弹动了两下,又颓然落下。
苏同康脚步刚刚一动,只听一个声音冷冷地道:“我劝你最好莫再妄动,否则弩箭无眼,只怕你转眼便要与你的夜神一般下场。”
这个声音清亮而年轻,却是他从未听过的声音。
出现在他面前的人亦是他从未见过的面孔。
然而他仍是第一时间猜出了来人的身份:“宗明府明玥?”
越众而出的白衣少年傲然道:“正是。”
四下里不知何时火把点的通明,整个山洞亮如白昼,数排弩箭四面包抄,浓的化不开的杀气笼罩全场,便连三岁小孩也看得出此刻形势谁弱谁强。
苏同康当然不是三岁小孩,但他怎么也想不通局势为何会发展这样,然而极度的惊怒之后,他的神情竟然渐渐地平静下来。
他先看了一眼仍在医治钟坚锐的那三个少女:“治水神宫果真名不虚传,但是我不懂,你们并不是刚刚才赶到的。”
明玥眼中闪过一丝钦佩之色,点头道:“不错,我们在你们到达之前已经埋伏在了另一侧的密道之中。”
“这个祭坛的秘密只有我和孟习风才知道,为什么你们会……”他看了
一眼孟习风——后者显然还未从这震惊中回过神来,眼神都是呆的——又摇头,“不,他不会告诉你们的。”
明玥并没有否认:“孟掌门确实没有泄露这个秘密。”
“那你们又是怎么知道……”
明玥淡淡一笑,道:“告诉我们这个秘密的,是这位老前辈。”
他微一抬手,一旁弩箭手闪开一个空档,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缓缓步出。
孟习风的脸色霍的变了!
“是你……”他哑声道,“你……你来了……”
那老人看着他,眼中似有泪光闪动,嘴唇微微嚅动,却只缓缓点了点头。
明玥道:“这位老前辈姓戚,名讳上晚下雷,乃是孟掌门的至交。”
戚晚雷是孟习风的好友,这点苏同康也是知道的。
明玥继续道:“崆峒山有密道连接魔教祭坛后的那条暗道,这个秘密,便是由戚老前辈说出的。”
苏同康脸色大变,大声道:“不可能!他怎会知道?你骗我!”
明玥淡淡地道:“我何必骗你。戚老前辈之所以会知道这个秘密,其实只是一个意外。”
“意外?”
明玥道:“当日天一教订下夜袭魔教的计划之后,联络了当时武林中的各大门派,当然也包括当时武林中颇有侠名的戚老前辈。然而事发那夜,戚老前辈却并未出现在灭魔一役的现场。”
苏同康沉着脸道:“这与他知晓这个秘密有何关系?”
明玥道:“戚老前辈那夜本已提前赶到了甘州,但因天一教当年担心崆峒与魔教位置太过接近动用崆峒会令魔教提防,是以那回战役并未将崆峒列入参与者之列,然而戚老前辈心知灭魔一役非同小可,此战只怕有去无回,横竖立时便要开战,也不怕泄露计划,于是他在赴战之前先上了一趟崆峒向孟掌门诀别。”
孟希翰恍然:“怪不得当日一战孟习风全无消息送到,原来崆峒并不知情。但戚晚雷既上崆峒,孟习风当时便应知道了。”
明玥点头道:“不错。孟掌门从戚老前辈口中知道那个计划之后,震惊不已,他虽不满哥休所为,但崆峒毕竟与魔教份属同门,他情急之下便通过密道赶赴魔教总坛通风报信,却不想戚老前辈因他面色有异心中起疑并未立刻离开,反而尾随在他身后,
从而得知了这条暗道的秘密。”
戚晚雷与孟习风对望一眼,心中都不觉想起那一夜的情景,饶是事过境迁,仍是不免令人唏嘘不已。
孟习风长长地叹了口气,涩声道:“当日终究是我乱了方寸失了理智。他发现这个秘密之后,立刻阻止我向哥休报讯,我与他在这里大打出手,他当日武功在我之上,我又心慌意乱,数十招之后便被他所擒。他立刻便带了我由密道重返崆峒,等到第二日消息传来,大势已定。”
戚晚雷也叹了口气,苦笑道:“当日虽是我强行将你带走,但魔教灭门,你心中自责。我知道你心中对我始终怨恨,是以这二十年来,我不敢来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