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欢的电话打架时摔坏了,翻遍徐天海全身,连个电话都没有,唉,眼睁睁看着人家掏走了大叔的钱夹,只剩下那条彩色方格的手帕了。
“喂,苏湛,喂,听得清吗,我是沈欢,喂……靠!”沈欢举着电话看着天使。
小护士一飞媚眼:“这儿信号不行,帅哥,你得到厕所去打。”
得,就那儿信号好是吧?
“太平间信号最强,都能满格。”
沈欢二话不说直奔厕所,转身又看了看长椅上微闭双眼的徐天海。
小护士一挥手:“没事,有我呢,他就是晕血,死不了人的。”
沈欢终于明白行善未必积德,嘴太缺德也会折寿的,反省自己往日毒舌,微微汗颜。
沈欢带着一身“仙气”走出厕所,长椅上已空无一人,叫了几声徐哥,空荡荡的走廊里颤着回音。
小护士一挑门帘露出一小脸:“他醒了,走了。”
沈欢有点急:“你不说帮我看着吗,怎么让他走了?”
“咦?他能走了说明没事了,没事了我还看着他干什么,这里是医院,又不是托儿所。”
“你——”这哪里是天使,分明是披着天使外衣的小妖,沈欢暗幸,这辈子若和这样的女人纠缠,还不如现在就一头碰死。
“你别急啊,他可能去警局了,刚才向我打听来着,怎么,你们遭劫了?”小护士满脸憧憬地准备听新鲜事。
警局?沈欢扭头追了出去。
夜晚的海一片漆黑,无边无沿,潮水轻逐,声声寂寥。徐天海缓慢地走在一盏盏泻暖的路灯下,仿佛永远也走不到路的尽头,只剩下沉重的脚步声回响在夜色的空茫中。
身后传来摩托车的嗡鸣,懒得回头,因为他现在一句话也不想说。
“徐哥,你怎么自己跑出来了?好点了吧?”
沈欢的问候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摩托车拦在了徐天海面前,沈欢真是拿这位爷一点办法都没有:“徐哥,碰到这事谁也不想,这么着,你先上车,不是要去警局吗,我带你去。”
徐天海绕开沈欢继续走自己的路。
“大叔……”沈欢无力地拖着尾音,只好缓缓随行其后,再也没声了。
到了警局,沈欢的嘴泻了闸似的可算是有了用武之地,连比划带描述,声情并茂、险象环生外加少许的添油加醋。
小小的警局鸦雀无声,其余几个警员也都凑过来,还有端着茶缸子的。徐天海连插嘴的余地都没有,瞪着沈欢,瞪得眼眶都酸了,丫没红过郭德纲老天真是打盹了。
记录警员镇静地擦去脸上的唾沫星,扭脸一指徐天海:“你是失主吧,把被抢的财物具体报一下。”
几千元现金、各种证件、银行卡,就算报失也要等明天,可徐天海压根记不住皮夹里掖着几张卡,倒霉的是明月湖酒店的房卡也在其中,回酒店交代又是个麻烦。
“你出门带那么多卡干什么?”沈欢嘀咕着,很快被徐天海冷眼一瞟镇压无声。
“虽然是受害者,但你们也要吸取教训,遇事为什么不先报警,动手就是不对的。”合上记事本,警察叔叔开始逢人必训的功课。
“我们那是自卫。”沈欢不服地顶了一句。
“都自卫了,要我们警察干什么?”
“不是怕给政府添麻烦吗。”
“贫,喜欢贫是吧?诶……我怎么看你这么眼熟啊?把身份证拿出来。”
“政府,我是良民。”
“费什么话,你来报案也得留个底,我们破了案找谁去?”
“我没带着,给您留个地址吧。”
“不带身份证出门,还良民?国家给你们发身份证干什么使的?摆在家里当画看啊。”
“都跟通缉犯似的,有什么好看的。”
“嘿,我说你嘴上零碎怎么这么多?再贫叫你回家取去。”
“别别别,我记得住号码,您一查就行,我就是咱墨田人。”
“我用得着你教吗?”警察叔叔双眼圆瞪,跟黑猫警长似的。
端着茶缸子的警员附耳黑猫警长,黑猫警长看着沈欢发出了长长的一声“噢——”然后道:“我说呢,看着有些眼熟,今儿你怎么不在酒吧唱了?浪什么玩意来着?”
沈欢沉下脸:“浪人乐队。”
轻哼了一声,黑猫警长转脸看徐天海,徐天海凭直觉,这目光可不怎么简单,刚才还有点为人民服务的意思,现在怎么看都奔敌我矛盾去了。
果不其然,黑猫警长话锋一转问徐天海:“你搭他的车回酒店,为什么不走大路走小路?”
沈欢插嘴:“不是说那条路近吗?”
“没问你,老实待着。”
徐天海道:“他说那条路近。”
黑猫警长诡异一笑,忽然道:“去过仙螺酒吧没有?”
仙螺酒吧和自己被劫有什么必然联系吗?徐天海沉声道:“去过。”
“什么时候?”
“昨晚。”
“你们在那儿认识的?”
“不是。”
“哪儿认识的,怎么认识的?”
“这和我被抢有关系吗?”徐天海淡淡地问,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这么盘问过。
“问你什么就答什么,合作点。”黑猫警长敲了敲桌子,脸色远比刚才严峻。
忍一时风平浪静,徐天海筋疲力尽,两天两宿没洗澡,身上还挂了彩,衣服裤子全破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忍多久。
“海边上认识的。”
“海边?具体哪儿,怎么搭个上的?”
这他妈都什么问题?徐天海心里沉睡的小火山开始苏醒。
“说话啊!问你呢,告诉你,进了这儿不交代清楚了别想走。”
一直没搭腔的沈欢忽然开口:“警察同志,我们是来报案的,怎么倒盘问起我们来了?这位大哥搭我的车,遭了抢,已经够惨的了,您看,这胳膊,这衣服,这……这头发……”
徐天海和黑猫警长同时呵斥:“闭嘴!”
意外的默契倒叫全体安静了片刻,黑猫警长势头一转,夜里偷桃拣软的捏,回枪问沈欢:“你小子给我听好了,别以为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我们不知道,给你留着面子呢,说,谁先搭个谁的,具体怎么谈的?谈好的价是多少?”
沈欢气愤愤地:“我谈什么了我?怎么就乱七八糟了?开店给政府纳税,唱歌为娱乐大众,我他妈还推动墨田旅游事业蓬勃发展了呢。”
“你给我嘴巴放干净点,事没干成,钱没挣到手搓火是吧,还他妈推动墨田旅游蓬勃发展?对,这话倒也靠谱,没你这样的人,那种人也不会跑到这儿风流快活,把墨田的海都弄臭了。”
话说到这份上,徐天海终于嗅出味道了,脸皮腾地红了,气血翻涌,敢情拿他当嫖~客了,那沈欢是什么?冷眼看过去,正和沈欢目光撞个正着,不知为什么,怎么看怎么觉得沈欢眼神发虚,气势渐消。
警局里渗出一种古怪的气氛,就好像街边的马戏团遮了一块黑门帘,旁边立个牌子,上写着:稀世罕见,人面兽身,五元一位,切莫错过!几个警员目光复杂地聚焦两个报案者,冰冰凉凉、闪闪烁烁,几分厌恶,几分鄙夷,几分讥讽,几分……兴奋。
“我要见你们领导!”
沈欢一垂头,大叔,就算你很有首长派头,可这台词也太烂了点。
“法制社会见谁都没用!不把问题交代清楚,谁都别想走!小李,带他们到那边蹲着去,想清楚了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祝贺所有亲们建国61周年快乐!没有GCD,就没有新中国,没有新中国就没有如此和谐的每一天!万岁!
9、晨曲 。。。
天还没亮,陈悦迷迷糊糊地就接了个电话:“你谁啊?墨田警察局?”又过了一会儿,电话那端传来一声熟悉的冷哼,徐爷,您别忙着鼻孔出气,先说事。听了片刻,陈悦醒了:“啊?什么?我操,好,嗯,行,知道了,我这就去办。”
还真是服了徐天海,这才出门几天啊,钱没了不说,还惹出这么一档子事,陈悦很想相信徐天海说的话,嫖鸡他不信,嫖鸭……陈悦含糊了,这未免也太巧了点。这边的屎还没擦干净,又跑墨田拉了一泡,这叫要老爷子知道了,他得第一个被关禁闭,还有徐老夫人,陈悦一个激灵,赶紧拨打另一个电话。
徐天海没蹲过墙角,这辈子除了被自家老头关过禁闭,还没蹲过别人的牢号。
要说徐天海用头盔砸那小子后脑时,沈欢算得上欣赏,可看到小警察都没来得及碰徐天海一下就被掰了胳膊,其余警员立即掏出警棍做一级防备状,当然,还有一个来不及找警棍的,只好举着茶杯对着徐天海。大叔临危不惧,气压全场,几根翘起的头发很有点怒发冲冠的意味,指头点着人头跟点着萝卜似的,不疾不徐:“你们有一个算一个,看谁敢动我!”沈欢震惊之余就剩滔滔景仰了。
“你敢袭警藐视执法者,法制社会容不得你嚣张!”黑猫警长万没料到这位打一进门就萎靡不振的家伙居然有这么奔放的一手。
“法制社会?老子跟你讲法制,你给我玩无赖,现在老子想耍点无赖了,你他妈又跟我讲法制?明确告诉你,我要打个电话,有本事你把我关起来,后果自负!”话毕,一甩手丢开了小警察,徐天海稳稳当当地站在了黑猫警长的面前。
形势是严峻的,气势是逼人的,茶杯子凑过来又附耳了一番,黑猫警长盯着徐天海的眼神有些松动,说的也是,捉奸要在床,哪有这么理直气壮的嫖~客,何况报案在先,干这行什么人没见过啊,这主来自A市,看这架势多少在A市有点能耐,虽说天高皇帝远,可这皇帝毕竟还是有的,谁知道哪个枝上歇着什么鸟。
“好,就允许你打个电话,但是问题说不清还是不行的。”黑猫警长自己铺了个台阶。
“政府,我也打一个。”沈欢举起了胳膊。
我惹不起他还惹不起你吗?黑猫警长声都霹了:“去,那边蹲着去,继续想你的问题。”
就在徐天海的电话挂上不到二十分钟,墨田警局的电话铃声响起,黑猫警长抓起电话,一声局长之后便只有听着的份了,神色微变,时不时地瞄着徐天海,低声应着。
嗯,陈悦办事效率果然很高,徐天海终于打了个哈欠。
当窗口微微泛白时,徐天海的手很不情愿地被握在黑猫警长的手中,听着他左一声误会,右一句对不起,并保证尽快找到那两个小贼,追回被劫财物,连带着沈欢都被递上一杯水压压惊。
“这也是你们的工作嘛,都不容易,理解。”徐天海虚晃一笑,场面上总要给人家留点面子,还有用得着的地方,案子不是还没破吗,不能赶尽杀绝。
黑猫警长将徐天海的手握得更紧了,瞧人家的手怎么长的,妈的,细皮嫩肉的,天生的富贵命!
“沈欢!”背后一声唤,众人皆回头。
站在黎明微薄的曙光里,苏湛的肩头一抹光晕,目光怔怔地落在徐天海身上,蓬头垢面、破衣烂衫外带一点血染的风采。
徐天海眯起了眼,继而又把脸转向一边。
“蚵仔!”沈欢蹭地跑过去:“你怎么找来的?”
“我去了医院,说你们可能来了这儿。”
“别提了,哥们我比窦娥还冤……”
几双眼睛同时鞭挞沈欢,沈欢立即改了口:“昨晚酒吧没事吧?”
“没事,有我们呢。”
“政府,我们可以走了吗?”沈欢问得底气十足。
当然可以了,黑猫警长一干人等还亲自送到了门口,临了,还给徐天海敬了个礼。
苏湛、沈欢看向徐天海,他到底是什么人?
徐天海觉得自己和这片海湾格外的有缘,总是在它特别宁静,没有一丝嘈杂的时候与它一同徘徊,一同沉思着。只是夜晚的海过于神秘,叫人隐隐的不安,而在凌晨中,就连每一朵披着晨辉的碎浪都充满了安谧。
身后的两个人推着车,也一同沉默着,徐天海不说话,他们也不说话。
停了脚,转过身,徐天海静静地望着也停下脚步的男孩,忽然问沈欢:“你怎么不贫了?”
沈欢微张着嘴,有点跟不上徐天海的思路,眨巴眨巴眼睛,愣是没接上话。
苏湛轻声道:“徐哥,先送你回酒店吧。”
徐天海继续盯着沈欢:“做不到的事情就别轻易保证。”
沈欢抿了抿唇:“那只是个意外,我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
“为什么飙车?”徐天海冷冷地问。
当了一宿的窦娥以为沉冤得雪了,敢情这儿还冤着呢,沈欢提高了嗓门:“喂,大叔,不是你蹿腾我,我也不和那两孙子较劲了。”
“什么?!”徐天海忽然笑了,气门都被这句给顶歪了。
苏湛想说点什么,被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