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巨闪划过苏湛沉毅的面容,又一个巨雷炸响,仿佛震开了徐天海身上所有堵塞的毛孔,鬼使神差地揽过苏湛的头,徐天海的双唇在双方都没有预备好的情况下,鲁莽地压了上去。
妈的,我这是在干嘛?徐天海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
17、哪堪风雨助凄凉 。。。
这是怎么了?身体是不是压抑的太久了,连个吻都慌乱得毫无章法!
事态很明显地超出了徐天海“讨个说法”的设想,不受控制地冲出了轨道,瞬间发生了质的飞跃,更叫徐天海暗暗惊喜的是,苏湛的吻是那么的生涩和笨拙,由起初本能地抗拒到颤抖的唇舌开始乱闯乱探,一旦碰触,马上又缩了回去,浑身烫得仿佛连皮肤都发出咝咝的声音……这不会是他的初吻吧?徐天海犹似做梦般的不真实,苏湛难不成还是……
哈利路亚,哈利路亚……路亚……徐天海听见天使在歌唱,谁说上天不公平?他收走了一样,必定还给你一个更好的,他只眷顾好人。
放慢进攻的速度,温柔辗转在两片从未经历过这样风雨的唇瓣上,轻轻含住,与它们一同颤抖着,这一刻,徐天海的心被什么揉疼了,满怀爱怜地凝望着对面那双水蒙蒙的黑眼睛,傻瓜,接吻瞪那么大眼睛干什么?掌中托起烫得仿佛即将融化的巧克力色,这雨夜,真是醉人。
“不知道为什么,第一眼见到你就觉得很特别,有种亲切感,好像早就认识你似的。”徐天海认为这次语言组织的相当成功。
微微喘息的男孩身体一僵,眼里涌上说不出的复杂,目光渐渐软化,转而变为研读,这叫徐天海很识趣地放弃了进一步的邪念,别吓着他,慢慢来,看,很有进展,一个吻说明了很多,不是一颗红心,而是两颗。
哈利路亚……哈利路亚……天使继续在高唱。
“告诉我,你是蚵仔吗?”这是苏湛结束初吻后所说的第一句话!研读的目光里又多了一份热烈。
哈利……路亚……天使忽然电量不足,最后两个音直线下滑,狂跳的心瞬间停了停,徐天海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别骗我,真的,我只要你说一句真话,你到底是不是他?你来墨田干什么,我知道你不是来玩的,也不是谈生意,你是来找我和妈妈的,对吗?”苏湛暗哑的声音迫切又期待,整个人仿佛被这个吻激发出某种勇气,目光如火地燎了徐天海,徐天海的眉宇越皱越紧了。
“你认识一个叫薛平的女人吗?她丈夫也姓徐,听说是当兵的做过大官……”苏湛急急地诉说着,焦灼地等待着。
徐天海一阵茫然,迅速开启记忆库里人名册,薛平?从没听说过,姓徐的当兵的多了去了,又不止他一家有这特权,虽然如此,尽量保持冷静道:“从没听说过。”他只能如实作答,头疼起来,徐天海的感觉越来越糟糕了。
苏湛眼里的火热瞬间降温,却依然不放弃:“怎么会?你好好想想,我们一起去赶海,一起拾贝壳,一起去上学,一起写功课,一起吃妈妈的蚵仔煎,你吃得快,总是抢我的,你说你一定会回来看我们的,蚵仔哥……”
“停!”徐天海轻声喝住了苏湛沉浸在回忆中的激动,这感觉太不舒服了,苏湛愕然的神情更加刺痛了徐天海的某根神经。
“很抱歉,我不是你说的蚵仔。”徐天海堪堪地放开了苏湛,不无自嘲地一笑,两颗心虽然都是红的,可惜,不在同一堆火里燃烧。
难以置信地眼里涌上更深的伤楚,苏湛喃喃地:“不是的,你撒谎。”
冲向书桌,打开抽屉,从一个小铁盒翻出一张残旧模糊的照片,苏湛固执地举到徐天海的面前:“看看,还能认出吗?左边的是你,右边的是我,你看啊,你和他长得多像,你比我大六岁,不是三十,你今年应该三十三岁了,怎么会不记得?徐哥,你看啊,仔细看看。”
发黄的黑白照片缺了一个角,一大一小两个小男孩亲密地搂着肩膀头挨头地靠在一起,背后的海水白茫茫一片,左边那个眉眼依稀辨得,和眼前的苏湛的确很像,右边的那个……不就是个普通的小男孩吗?瘦瘦的,麻杆似的,比苏湛高了半头,没什么特别的,现在随便找个什么人儿时的照片来看,效果都差不多,本主不给点心理暗示,谁能一眼就对上号了?愣说像徐天海,看久了都会有那么几分真假难辨。还有人说徐天海有点像《上海滩》里的许文强呢,难保周大帅小时候的照片不比这张更像?
看来沈欢说得有些道理,苏湛心里有个结,或许永远也打不开了,这无关徐天海或者别的什么人,只关乎一个叫“蚵仔”的,或者,更无关爱情,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他来了,好像要找的人就是苏湛,可他却不是苏湛要等待的那一个,在彼此的捕捉与逃避中,徐天海恍惚地明白了,揭开真相的这一刻,苏湛注定是要伤心的,这些日子,他逃避的不是徐天海,而是徐天海带给他的伤心,仓促的吻让这一刻提前到来,这真是一个不切实际还带着点滑稽的逻辑。
徐天海的头越发疼起来,回避着苏湛扎心的目光,无力地捋清某些思路:“听着,苏湛,我为什么要骗你?如果是我蚵仔,为什么连自己都不知道?甚至连年龄都记错?等身份证找回来你可以看看,我真的三十,没你说的那么老,你一定是认错了,我的父母虽然都是军人,那又怎样?我从小是在A市长大,上学,从军,出来做事,……我从来没有来过墨田,也是第一次见到你和苏妈妈,还有沈欢、亚力、苹果、阿涛,我都是刚刚认识的,对我来说,你们都是陌生人,但是我们很有缘,我承认我挺欣赏你,可是我真的不是什么蚵仔……”
“究竟是什么使你忘却了?究竟是什么?”苏湛睁着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喃喃质问,问徐天海,问自己,问那个只眷顾好人的上天。
徐天海回答不出,或者上辈子过奈何桥的时候多喝了几口孟婆汤,把这辈子该记住的也给遗忘了。他真希望自己就是那个蚵仔,可以义无反顾地把伤心失望的苏湛重新拥揽入怀。
手上一空,照片被抽走了,苏湛头也不回地推门而出,转身的刹那,眼中闪动着一层晶莹的珠光。
徐天海呆立在原地,洞开的房门吹来阵阵沁凉的雨丝,唇边残留的淡淡液痕尚带着男孩懵懂的甜蜜……
进入雨季的墨田仿佛也进入了某种休眠,阴霾的天,灰暗的海,寂寥的沙滩上除了细密的雨丝打出的点点坑,连只水鸟都难寻,海水不甘寂寞地翻滚着浊浪,野蛮地冲向岸边,撞得粉身碎骨,发出声声吟啸。
蚵仔湾失去了往日的鲜泽、明艳,头顶上的遮阳伞传来密密匝匝的碎响,伞下的人目光沉沉,遥望天海,似与这里的一切融为一体,灰蒙蒙的一片萧然。
一个身影从背后走来,毫不客气地钻进伞下,一屁股坐在潮湿的沙滩上。徐天海看了眼沈欢,又将目光平静地转向了大海。自从上次一别,俩人就没单独说过话,一个有意避开,被拒绝的滋味终归不好受。另一个也无意深究,既然拒绝了,就别再剪不断,理还乱。
“被拒绝了?”沈欢点了支烟,轻笑地吐了口烟雾说。
徐天海没心情和谁共勉“携手走出感情的低谷”,尤其是眼前这位,脸上挂着倦怠的笑意,怎么看都不能洗清幸灾乐祸的嫌疑。
“放心吧,我们这儿的人没那么娇贵,吃点药,睡一觉,第二天起来该干嘛干嘛!”弹掉大半个烟头,沈欢索性一展双臂躺在了沙滩上,望着徐天海的后脑勺,最近大叔的头发呈自然垂散状,发蜡不知是用完了还是终于意识到返璞归真的审美境界。
徐天海仍旧没说话,心里疼的慌,苏湛今天一早就发起了高烧,下着雨不用再去海滩,合同亚力一起把苏湛搬回了自己的房间,烧得晕晕乎乎,一直隐忍的苏湛终于发出了微弱的呻~吟声,巧克力色也失去了光泽。
亚力的目光在徐天海身上闪闪烁烁,昨天晚上躺在地铺上的苏湛偶尔传来一两声压抑到极致的哽噎,令人不安,问又不说。大叔到底给苏湛下了什么蛊?害得向来坚强的苏湛一夜就病倒了?再瞧大叔那张平时有风也不起浪的脸,自从看到苏湛病了,便开始不断地风云变幻,紧张、无措、沮丧、惴惴,难过、沉闷、郁卒……总之了,但凡做过点啥心虚的事,那点复杂心理基本都经历了一遍。
还有啊,端水喂药亲自上阵,将苏妈妈熬得浓白的蚬子汤一口一口送进苏湛的嘴里,那神情,庄严得赛过升国旗,只不过,你抢什么,我又不是那看不出事的人,可怜的大叔,求你放过你自己吧。
看着亚力不知为何很幽怨地飘出了房间,徐天海怔怔地坐在阖眼睡去的病人身边,自己昨晚都干了什么?错得厉害,只是不知如何补过,一种无力的感伤蔓延心头,苏湛怎么如此执念呢?甚至有些偏执,若蚵仔永远不存在了,他要独守到岁月终老吗?有些人、有些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他难道不明白吗?
缓缓伏□,很想吻去睡中人脸上的那抹悲伤,不能再继续错下去,抵在苏湛的耳边,徐天海的声音有点难过:“就算我不是蚵仔,却很喜欢你,这不比什么都重要吗?”
苏湛似乎睡得很沉,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叹了口气,徐天海放下手中的汤碗,窗外的雨下得人心烦意乱,插着兜,耷拉着脑袋,刚走出屋就看到苏妈妈站在厅堂门口向这边望着,虽然她看不清,但徐天海却能感觉到她在紧紧地盯着自己,那双略显呆滞的眼睛充满了复杂,凝重。
“我……他……没事的,出去走走。”徐天海的语言依然很凌乱,可苏妈妈照旧都明白:“外边下着雨,你的病才刚好。”
“是啊,下着呢。”徐天海点点头,磨蹭着走出院门,回首看去,又站住了,冲着还站在屋前的苏妈妈忽然喊道:“回去吧,我不会走太远的。”说完,转身走进雨雾里,没有听到雨声中传来一声颤抖地呼唤:“蚵仔,早点回来……”
18、外来人 。。。
“像吗?”徐天海摸着自己的脸扭头问沈欢。
“什么?”
“那个蚵仔。”
“说不好,我和苏湛是高中时的同学,只见过一张旧照片,怎么他没给你看吗?”
“真那么像吗?”
“再像有什么用,你又不是,迟早都是要走的。”沈欢苦笑一下,望着伞顶有些失神。
是的,再像又有什么用?即便真的蚵仔来了,怎知他不是成了家的?拥有自己的事业和生活,肯为曾经的两小无猜留在墨田,留在苏湛的身边继续发展那段绕床弄青梅的情谊吗?
沈欢喃喃道:“外边的人都是想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墨田留不住一个外来人。
“亚力不就为了苹果留下来了吗?”徐天海不知在为什么开脱着,有些没底气。
“他能留一辈子吗?”沈欢讥讽地扯扯嘴角,把头转向一边,声音幽幽沉沉:“刚来的时候,你们这些外面的人瞅什么都觉得挺好,这里一切都是那么的简单明了,海水近乎是透明的,连人心都是透明的,可没过几天,就嫌弃它太小,闭塞,落后,愚昧,拍拍屁股又回到你们的繁华世界。”
“若不是外来的人,墨田也许还是对外一无所知的小渔村,它开放是因为时代赋予的契机,它需要发展,需要富强,你们现在这一代远比父辈过得要好,不是吗?”
沈欢重重的一个冷哼,坐起身来有些激动地:“对,你们来了,让我们见识了什么是最现代的,最繁华的,结果呢?占有我们的海,我们的土地,修公路、开工厂、圈海封田,大把大把赚着钞票,把这里的海水搅混,将人心搅乱,留下墨田瞪着一双迷茫的眼睛细数自己的悲哀。”
“沈欢……”
“知道苹果的腿怎么瘸的吗?就是被外来人开车撞的,撞完了人就跑,苹果那时才八岁啊,这些人还有没有良心了?”
徐天海的两眼睁开了,手心里出了汗,沈欢的言论充满了幽怨和愤怒,而且口才的确好,他现在有点相信这个男孩远比自己认为的那样有才华。
沈欢此时也正瞪着一双迷茫的眼睛,望着摇曳在风雨中的海,缓声道:“瞧,这里的海即使哭泣了都透着一股坚强,它在想念它曾经的纯净,沙滩上不知留下多少我们赶海的脚印,欢乐的歌声,唱着,唱着,就从门外进来了陌生人,当我抱着吉他坐在仙螺酒吧里唱着歌,他就走进来了,戴着顶黑色的绒线帽,很漂亮,一身打扮一看就是个外来人,温文尔雅的,他一直坐在角落里喝着酒听我唱歌,脸上始终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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