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那个娃儿，有什么事么？”打更的老大爷看党云生在门前探头探脑的很久也没走开，不禁走出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 啊？大爷，我想找党爱国。”党云生看到一个老人走古来有些紧张，紧紧的抓住了自己的包裹。
“党爱国，没听过，这个厂子没这个人。你可能记错了，到别的厂子看看吧”
“大爷，他前几天刚来，还是个学徒，你可能没见过。”看老人要走，党云生快了几步跟上。
“学徒，那有可能。哎，你别再进了，没有签字我可不能让你进，你等一下，我给你找人问一下。”那个大爷朝着场子里面扯着嗓子喊，“哎~~里面的谁带徒弟啦？有人找！”
里面稀拉拉有应和的声音，“刘大全他好像收了。”
“昨天来的，时刻挺憨厚的娃儿。”
一会儿里面出来一个人，“是谁来找的？我正好晚班，刘师傅在里面带人呢，我把他带进去。”打更的大爷让党云生签了字，跟着一个人进了厂房。
现在是晚上吃饭的时间，离晚班还有一段时间，所以一向忙碌的厂房里还没几个人，就看见一个角落托，一个干瘦的老人身边站着党爱国，党爱国一脸的黑炭，认真的听着老人的讲解。
“刘叔，有人找你徒弟，我给你带来了啊。”党爱国回头，就看见白白嫩嫩的党云生俏生生的站在那里，他不敢相信的揉揉眼睛，“哎呦，眯眼睛了。”
“你怎么还是那么笨啊。”党云生看着党爱国很是无奈，急忙走过去，扒开党爱国的眼睛给他吹吹，“好点没？”
党爱国低头甩了一下，眼睛流了泪，才作罢，“好了。云生你怎么来啦？”
“爱国，这是谁啊？”老人看着年轻漂亮的娃儿啧啧赞叹，“谁家的娃儿。，这么俊。”
“我弟弟，党云生，云生，这是我师父，人可好了。”党爱国憨憨的傻笑，党云生甜甜的叫声“刘爷爷，”老人乐得跟什么似地，“还是云生娃儿嘴甜，吃饭了没？正好爱国也没吃饭，爷爷请你们吃饭去。”
这样几个人就去了工人食堂，正是饭点的时候，人挤人的多，党云生睁大了眼睛，“这么多人？”
“这人还多？”刘师傅笑笑，“我们才是分厂，主场人更多。”他们打了饭菜，找到了一个空地方坐下，吃饭的时候党爱国照例把肉都给了党云生，自己扒碗里的青菜吃。
“爱国这娃憨。心眼可实了。”党爱国听了就嘿嘿的笑。
“刘爷爷，爱国人就是老实，在福利院也经常被人指挥来指挥去的干活，他心眼好，从来不在乎的。”党云生把一块几块给党爱国夹回去，“你现在干活累，多吃点。”
“你吃，这里老多了，我还有，你回去就吃不着了。”党云生听了只想落泪，只有这个傻大个这么想着他，其实这几年他经常在苏青家吃饭，什么没吃过，也就是这个傻子，总以为自己吃不好，穿不暖的。
“都多吃点，都是长身体的时候，不够再去打，食堂管饱。”钢铁厂的福利待遇很好，工人只要是单身的，食宿全包的。党云生和党爱国看看对方笑笑，吃的喷香，党云生觉得这顿饭比苏青家的海鲜宴还好吃。
吃了饭，刘师傅还要回家，嘱咐党爱国在熟悉一下白天教的内容就走了，党爱国拖着党云生在厂子后面的空地散步。“你怎么来啦？都不和我说一声。”
“你还说，你走的时候也不等我一下，我去的时候你都走了？”党云生抓住党爱国的脸就向两边扯，“都是你的错。”
“嗯嗯，我。。的。。错。。。”党爱国任着党云生把他揉搓，等他玩够了，停了手，党爱国揉揉自己的脸颊，“疼死了。”
“你还知道疼，我去的时候没看见你，你不知道我有多伤心。”党云生把前面的小石子踢走，“以后你都要等我，可能我来晚点，可是我一定回来的。”
“嗯，我不是怕耽误你练钢琴么，而且我让院长给你捎话了，有时间我就去看你。对了，你收到我给你的东西啦？”党爱国想起了自己给党云生的钱，那可是他所有的积蓄。
“都给我了，你怎么办？”
“嘿嘿，我这里供吃供住不花钱的。”
“你就知道傻笑，我今天不回去了，在你这住。”党云生拉着党爱国的手往前走。
“哎，你不是要去参加比赛么？”党爱国从来说不过党云生，被党云生说的迷迷糊糊的，他察觉了有些不对的地方，具体那里他确不知道。
“我请假了，休息一下。你不欢迎我啊？”党云生故意这么说，然后就看见党爱国跳脚，“怎么会，我怎么会不欢迎你？就是晚上那个我们要挤一个床。”
党云生小声的嘿嘿笑，党爱国总是这么好骗，很容易就转移他的注意力。晚上睡觉的时候党云生看着身边的这个黝黑的少年，身体随着呼吸的颤动传递到他的身上。党云生感觉很安心，一觉无梦到天亮。
才一天厂里就知道党爱国有个漂亮的跟年画里似的弟弟，很多人都跑过来看，党云生就微微一笑，脸红了一堆的大老爷们。第三天的时候，苏青和宋凡来找党云生，党爱国知道了党云生要放弃比赛的事，气的脸发黑，和厂子里面请了假，带着人去了厂子外面不远的一个小饭店。
“怎么回事？”点了菜，党爱国黑着脸问党云生。党云生倔强的不肯回答。
“是我的错，我说错了话，惹云生生气了。”苏青没落的看着党云生，他从进来就没有看见党云生看他一眼。
“云生，我要听你说。”党云生低着头，咬紧了嘴唇，不说话。
第7章 7
钢铁厂上班的都是五大三粗的男人，宋凡他们在小饭店一坐，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上菜的小妹动作也快了许多，还都是乐呵呵的。
几个人的饭吃的有点沉闷，苏青看着党爱国把党云生爱吃的往党云生那里夹，也不管他身边的其他人。党爱国看着党云生吃饭，就什么也没问，他知道党云生从小就嘴挑，不爱吃饭，胃不好，说以党云生吃饭的时候，天大的事他都会让着他。
饭过三旬，党爱国拿了水杯给党云生，就那么看着他不说话，党云生看看党爱国，再看看宋凡，“宋老师，对不起。我知道你多年的栽培，可是这个梦太遥远，我要坚持不下去了。”
宋凡皱皱眉，“云生。钱的事我们可以想办法，这次比赛你一定要去参加。”
党云生不看任何人，也不答话，党爱国深吸口气，“生生，只要你想学，哥供你。”党云生抬头，看着党爱国，他已经很久没听到党爱国叫他生生了，他总以为自己已经长大，已经能独当一面，实际上，自己还是一个孩子。党云生一头撞进了党爱国的怀里，嚎啕大哭，他想弹琴，好想弹琴啊，但是他不想，不想为了弹琴就没了尊严。
“生生乖，不哭，我们还弹琴，只要生生喜欢，咱就弹琴。”党爱国把党云生抱紧了怀里，十七岁的党爱国把十三岁的党云生当做孩子一样轻轻的安抚，宋凡看着也红了眼圈，背过身去擦眼泪，苏青难受的掉泪，自己无心之过，让党云生竟然受了这么大委屈。
党爱国把党云生紧紧抱在怀里，杜绝其他人好奇的目光。党云生哭累了，拿党爱国的衣角擦干眼泪，挣扎着坐在了一遍，看着宋凡，“老师，我去比赛。”说话的时候还带着鼻音。
“对不起。”苏青轻轻的说，党云生还是没看他一眼。
“好，比赛那天我去接你，这几天你就休息一下吧。”宋凡摸摸党云生的头，“都是老师不好。”
“不是老师的错。”党云生的声音很小，他疲劳的挨着党爱国，党爱国心疼的用手绢给他擦脸上的泪痕，一个白色的手帕递过来，党爱国抬头，苏青也是眼圈发红。党爱国接过的手绢擦党云生的眼角，党云生没有拒绝。
等党云生心情平复了，宋凡带着苏青道别，苏青目送党云生被党爱国扶着回去，“我不知道会这个样子，以前他从来没这么生气过。”语气中满满的落寞。
“云生这孩子，太要强，刚则易折啊，有爱国这个憨厚的孩子在，可能会好一些吧。”宋凡拍拍苏青的肩膀，“不要想太多了，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苏青心里很难受，他一直是把党云生当做他最好的朋友，什么都和他分享，可是党云生始终把党爱国放在第一位，“老师，我对他不够好么？”
宋凡看着沮丧的苏青，“苏青啊，云生和爱国是一起长大的，感情肯定要比你深，你根本就不必在意的啊。云生一共就有爱国和你两个朋友而已。”
“哦。”苏青踢走身前的小石子，虽然知道这些，心里还是不舒服，他想党云生只看着他，只在意他。
“好了，今天就给你放假，明天你还要继续练习。”宋凡走在苏青前面进了轿车，在他看来苏青和党云生不过是十几岁的孩子，闹闹别扭很正常。苏青还是在意党云生最后都没原谅他，他想找机会还是要道歉。
晚上，党爱国和党云生挤在一个床上，党云生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扒拉一下党爱国，党爱国从梦中醒来，“怎么啦？云生？”他们睡的是四个人一间的，怕吵醒别人，党云生捂住党爱国的嘴，看其他人还是鼾声四起，小心的凑到党爱国的边上，党爱国怕他掉下去，伸手紧紧的把党云生搂在怀里。
“你怎么不骂我？”党云生小声的问，宋凡刚找来，党爱国知道他故意逃课的时候，党爱国那眼神，把他烧了的都有可能。
“说啥傻话，我啥时候打骂过你。”党爱国揉揉党云生的脑袋，“你是我弟弟，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别揉了，我长不高都是你的错。”党云生趴在党爱国的身上，“爱国，我可喜欢钢琴了。我第一次在学校后面那个小教堂听见琴声的时候我就想，天啊，这声音这么好听，后来我见到了苏青他家的那架钢琴，你都没见过。那么漂亮，那么好听，老师给我们示范弹爱丽丝的时候我就想，有那么一天，我也要弹，还要谈李斯特的，巴赫的，肖邦的，到时候你和院长他们都去听，然后你们要见证我站在最高的领奖台上，我说获奖感言的时候就说你，说院长，说宋老师，还有苏青，你说，那有多好啊。”
“嗯，我相信你，你一定行的。”党爱国晚上上班上到两点，这时候很累，一会儿眼皮就耷拉下来了。
“爱国，我还是不想学了，我不想让别人我是占了别人的便宜才学琴的，我也不想你和院长为我操心了。”党爱国又睡了过去，呼呼的打着呼噜，党云生用手指在党爱国的脸上勾勒，党爱国瘦了，他不想在这么任性了。党云生一夜无眠。
党云生在钢铁厂住了几天就回福利院了，临走的是党爱国来送的，把党云生放在他床底下的钱又塞给了党云生，“我这不缺钱，你要是不够用就和我说。”党云生点点头，拿着东西走远了，回头，还能看见党爱国看着他，还摇摇手，“真傻。”党云生笑一下，转身离去。
比赛前一天宋凡和苏青来接党云生，党云生拒绝了苏青帮他定做的燕尾服，穿着校服去的。苏青心里憋着一股火，但是因为就要比赛，他强压着火气。那天晚上他们在城里的招待所住，晚上宋凡找到了苏青。
“云生就那脾气，你也别气了，明天就比赛了，有什么事比赛完了再说。”苏青冷着脸点点头，再没说什么。
第二天他们一大早去了市少年宫，人山人海的，今天不光是钢琴比赛，还有其他科目的比赛。宋凡拉着两个孩子的手，尽量不让他们和自己冲散。
“你好，我们是来比赛的。”宋凡挤到前面的一个工作人员接待处。
“我知道，都是比赛的。比赛邀请函带没？”女人有点不耐烦，天气太热，她拿了一张邀请函当扇子用。
“有。”宋凡拿了邀请函给女人，女看了一下。“里面左拐，”她看一下手腕的表，“还有一个小时才到你们。”然后就不在理会他们了，后面的人也领着一个孩子挤了上来。
“老师，怎么有这么多人啊？”党云生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多学钢琴的。
“这是算是复赛，只要能进前三名就机会去B市比赛。”宋凡的眼睛闪着亮光，“那里才是艺术人才聚集的地方，你们到了那，能找到比我还专业的老师。云生，老师希望你将来能考进B市音乐学院，那里才是培养大师的摇篮。”
党云生看着喜形于色的宋凡，心里心生向往，他知道B市，那里人文荟萃，他不知道听宋凡讲过多少那里的大学里面发生的奇闻异事，如果有一天他能在哪里学习，那么，自己里维也纳的那个梦想是不是就会更进一步？
苏青拉起党云生的手，党云生没在挣脱，他的心思都在一会儿的比赛上，现实的困境不能阻断他对音乐的梦想，如果他注定不能去那里学习，那他也想把握这次机会，去B市参加比赛，他想去看一看让老师都羡慕的音乐殿堂。
苏青的比赛在党云生的前面，党云生在外面的等的时候手心都是汗水，他紧张的有点发抖。“不要紧张，坐好你自己就可以